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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去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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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去和談

又是一日,剛過了卯時,萬物尚未完全蘇醒。天色尚青,只有最東方的雲間隱隱透出些光芒來。那一彎下弦月,也正懸在天青色的幕布上,似要與曙光爭輝。

同往常一樣,群臣又早早集於奉天殿內,參加早朝了。只是今天,人人的面上都帶著一絲憂慮,無一人有歡喜之色,氛圍顯得十分凝重。

殿內金磚鋪地,整齊而恢宏。九龍金漆寶座的扶手上,盤雕著怒目金龍。皇上照例跨坐於寶座之上,面對朝下百官,神色威嚴凜然。

“陛下,近日,西北邊境沖突規模擴大,發展為小規模戰爭,現已刻不容緩,”楊祖明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了,“須得盡早商議出決策,派人前去和談,提出雙贏的解決方案。”

“臣也以為,須得盡早商議出決策,只不過……”有人也站了出來,道:“是戰事決策,而不是和談決策。這件事,臣以為本就是敵國人冒充周國人故意砍傷放牛人進行挑釁,我們邊境和平了六十多年,周國人怎麽可能要故意這樣挑事情呢?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想找個由頭打仗罷了。”

人們紛紛附和附和:“邊境之亂,無需再忍,周國也不必做出任何讓步。”

楊祖明著急道:“整件事起源於一個誤會,一次挑撥離間,為此勞民傷財發動戰爭,未免不值,況且我們還處於發展階段,不適宜此時開戰,如果就此開戰,豈不是正中那些挑釁者下懷?”

有人反駁道:“臣倒以為,若做縮頭烏龜,才是正中那些挑釁者下懷。他們都主戰了,我大周又何必退縮?”

兩方爭論得不可開交。皇上坐在龍椅之上,看著這一切,卻不像上回那樣焦慮不安,而是面不改色,眼底始終透著一股自信,仿佛胸中早已有了自己的決斷。

“眾位愛卿,都不必為此事爭執了。”他清了清嗓子,嚴肅道:“不放棄使用武力,但也不能徹底放棄和談。最初的幾個肇事者正在全國範圍捉拿,目前還不能確認身份,如果他們不是外人,真的只是周國人,那麽,這場誤會我們是有必要澄清的。”

皇上頓了頓。聽到這番話,楊祖明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眼前亮了起來。

“至於和談的人選,朕已有決策。”皇上頓了半晌,威嚴地掃視了下面一圈。眾位大臣早已豎起了耳朵,捕捉著皇上的每一個口型。

“趙鐸。”皇上說出一個名字,似乎是在等待趙鐸的回應。群臣皆吃驚不小,一束束目光齊刷刷聚焦在了趙鐸身上。要知道,趙鐸因為“醉酒”,病體剛剛恢覆,如今竟會成為皇上眼裏戰事和談的人選,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趙鐸大驚失色,他大病初愈,今日頭一回趕來上朝,就被列入了和談名單,叫他怎能不驚?這才回想起來,二日之前皇上曾派來太醫為他診治,當時只覺是皇上關心,豈會料到其中還藏著陰謀?如今再仔細回想一下那夜的筵席,不覺脊背一陣毛骨悚然,當時只當是喝多了酒,身體不中用了,如今看來,定是有人下藥,意欲從中作梗,而且從形勢看來,那個人已經成功了!

“趙彥。”皇上不給趙鐸喘息的時間,就念出了第二個名字。

趙彥方才還沈浸在為父親不平的心情中,猛然聽見皇上口中自己的名字,一顆心驟然向下一沈,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知道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皇上的矛頭才會明顯指著趙家。可他就連父親的“醉酒”一事都還稀裏糊塗一知半解,又怎麽能猜得到究竟是何緣故?

“趙忠銘、趙雲祥。”皇上同樣不給趙彥喘息的時間,又念出了第三、第四個名字。

趙忠銘、趙雲祥如一記晴天霹靂,頭腦一陣暈眩。皇上的矛頭已經非常明顯了,可就連趙彥都對趙鐸醉酒的真相一無所知,何況他們兩個侄子。

皇上念到這裏,有個人的心也不禁懸了起來。他就是趙鐸的堂侄、禮科給事中趙子陽。趙鐸的父親是他的伯公。如今,趙鐸父親、趙子陽爺爺都早已過世,趙子陽的父親也已過世,此時除了趙彥、趙忠銘、趙雲祥那幾個尚且年幼的兒子,趙家就只剩下他趙子陽一個遠親男丁尚未被“發配”出去了。叫他怎能不捏一把汗?

好在,皇上頓了頓之後,並未繼續念出第五個人名字。

“就由你們四人作為和談主要代表,前去西域,時間緊迫,刻不容緩,所以,準備準備,明日一早就啟程吧。”皇上毫不猶豫道。

又是一記晴天霹靂,那四個人幾乎癱軟在地,話也說不上來了。

作為趙鐸的妹婿,楊祖明也意識到了不妙,急忙站了出來,“皇上,微臣認為,他們四人並非和談的最佳人選。”

“朕意已決,”皇上一揮手,神色堅定道,“具體和談事宜可以再議,但和談人選不得再作改變。趙鐸德高望重,趙彥、趙忠銘、趙雲祥亦是口齒伶俐之才,以他們這樣的組合前去西域談判,才能顯出我國的誠意。以上四人均是經過朕深思熟慮之後,認為最合適的人選,由他們前去,定能緩解兩國目前的現狀。”

楊祖明楞了。皇上向來聽取他的意見,這回卻連開口的機會也不給他,態度十分強硬。作為趙鐸的妹婿,他也算得上半個趙家人,從皇上的態度之間,他似乎能感受到一絲不滿,他不知這是錯覺還是真實。他楞了半晌,有些不敢再開口了,今日的皇上反常得他不能理解,貿然開口辯解,只怕踩中隱藏的火線。

該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面對皇上突如其來的決定,群臣都傻了眼,原地面面相覷,任誰也不敢隨意開口。

趙鐸急火攻心,一時間險些透不過來氣,他捂著胸口順了好久,才勉強順下這口氣去,在這緊要的關頭,也來不及做其他蒼白的解釋,只好趕緊道:“陛下,關於臣夜宴那日醉酒一事,還望明察。”

皇上冷冰冰瞥了他一眼,丟出一句不痛不癢的話:“朕不明白愛卿所言何事。”

趙家所有人皆大驚失色。皇上既然已派來太醫為趙鐸診治,如今顯然就是在裝糊塗。他的神情已充分說明了他的目的:他就是要針對趙家人。

那麽,這一場充滿著血腥氣味的“和談”行動,究竟還有沒有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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