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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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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傍晚,穆雲輕回到家。

今日是中秋佳節,穆雲輕即使在軍中再忙,也沒有不回家的道理。

何況今日,軍中也休了假。

踏入崔府,穆雲輕擡眼,初蕊竟已是等在了門口。

穆雲輕一怔,隨即喚道:“初蕊姐姐。”

初蕊是母親身邊的大丫鬟,跟在母親身邊多年,行事素來穩妥。

穆雲輕不由疾行了兩步,走至初蕊面前,問:“可是母親那邊有什麽事?”

初蕊聞言,不由一笑,她屈膝行禮,隨即道:“太太想念小姐得緊。”

“白日裏已是念叨數回了。”

“小姐再不回來,太太怕是要讓大公子親自去請了。”

正逢佳節,一派歡騰。

初蕊說話也不由多了幾分逗趣兒。

穆雲輕不由彎唇,隨即將手中提的禮盒交到初蕊手中:“路上看到的,估摸著父親母親會喜歡,就買了。”

兩人邊說邊行,轉眼已是到了主院。

穆雲輕踏入主院,掀起門簾,屋中崔頤、容穎、崔仲俱是在座。

看到她進來,容穎徑自站起了身,穆雲輕快走幾步,到容穎身邊坐下,同時握住了容穎伸向她的手。

“瘦了。”

容穎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穆雲輕,最後,心疼地道。

穆雲輕彎起唇,聲音中不自覺帶上了幾分嬌:“沒有。”

一旁,崔頤也道:“是瘦了。”

近來事忙,她足有近兩個月沒有歸家,如今回到家,崔頤和容穎自是好一番的關切,見她瘦了,又張羅著廚房今晚再加幾個菜。

穆雲輕同崔頤和容穎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目光微轉,看向坐於自己身側的崔仲。

崔仲話並不多,每每都是崔頤和容穎點到他,方才有所答覆。

註意到她的目光,崔仲轉過頭同她對視,穆雲輕心虛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上一次,在院落中,崔仲問她的那個問題,她裝了傻。

但她知道,崔仲一定知道她在裝傻。

經由她手交出去的那份溫妗手寫的文書,已是最大的證明。

酒過三巡,飯桌漸漸冷下來。

崔頤喝了些酒,由小廝服侍著前去更衣。

穆雲輕陪在容穎身邊,同她低聲說著話。

容穎目光不經意一瞥,看到坐於自己對面一言不發冷著一張臉的崔仲,憋了一晚上的氣終於發了出來:

“大過節的,你冷著臉給誰看?”

崔仲聞言一楞。

穆雲輕亦轉頭,朝崔仲看去。

崔仲今晚,不高興了嗎?

她還真沒看出來,從她認識崔仲第一天起,崔仲便一直是這副表情。

“兒子並未給父親母親擺臉色。”

崔仲聲音微沈,解釋。

“那你冷著臉做什麽?”

容穎聲音微揚:“就是因為你平日裏一直冷著臉,阿妗才會與你和離。”

崔仲聞言,卻是驟然沈默下去。

穆雲輕坐於桌前,恍然。

原來不是大哥不高興,而是母親……在借題發揮。

中秋佳節,本該團團圓圓,一家人圍在一起賞月看景。

可今年的中秋……阿嫂卻不在。

母親本便喜歡溫妗,自溫妗與崔仲和離後沒少念叨,如今趕上這家人團圓的節日,自然想念更甚。

也因而,徑自把火發到了大哥頭上。

“我要見阿妗。”

最後,容穎道。

場面有一瞬間的靜寂,崔仲眉心緊皺,並未答話。

容穎也不說話,只看向坐於自己對面的崔仲。

穆雲輕在一旁開口,想要說點什麽,緩和一下已然僵持了的氣氛,崔仲卻是先一步開了口,冷聲道:“她既然心意已決,我們又何必強人所難?”

……

最後,崔仲還是沒能忸過容穎,同意了去醫館請溫妗回家中一敘。

穆雲輕跟在崔仲身後,卻不覺崔仲只是因為母親……才願意走這一趟。

“我平時都冷著臉?”

崔仲的聲音猝然在耳畔響起。

穆雲輕腳步下意識一頓,隨即不可思議地看向崔仲。

“怎麽?”

崔仲的聲音冷凝,見穆雲輕這般,不自覺皺起眉。

“大哥認為,自己沒有冷著臉嗎?”

穆雲輕嘴角抽了下,問。

崔仲聞言,薄唇抿起。

一路再無話。

再轉過一個轉角便是溫妗的醫館,崔仲卻突地停下了腳步。

穆雲輕轉頭,朝他看去。

“你到花閣樓等一下吧。”

“我去同她說。”

崔仲的聲音是慣常的冷肅,此時更帶上了幾分毋庸置疑。

不用轉彎,前面便是花閣樓。

正值佳節,樓外燈火通明,金光璀璨。

可……

穆雲輕眼中極快閃過一抹困惑:她不是要和崔仲一起,請阿嫂回家中的嗎?

去花閣樓做什麽?

兩相對視,崔仲薄唇緊抿。

半晌後,男人再次開口,沈聲道:“我有話,要單獨同她說。”

……

花閣樓。

穆雲輕坐在之前同裴言川一起用膳的雅間內。

不愧是東都最好的酒樓,小二的眼力也是一頂一的好,一見到她,便將她認了出來,隨即便欲引著她往深處的雅間行。

她本不願,只道尋常雅間便可。

可小二面露難色,道:“今日中秋,酒樓客多。旁的雅間都已是有了客……”

穆雲輕不欲令小二為難,索性便來了這件雅間。

內置的窗扇被打開,穆雲輕望向酒樓院落中的歌舞。

常言道,花閣樓的酒,彩衣班的舞,是東都兩絕。

每逢佳節,花閣樓都會邀彩衣班到院落中表演,以供客人觀賞。

窗外酒宴正酣,歌舞正濃。

穆雲輕坐於桌前,腦中卻不由自主想起裴言川。

可說起來,她也才五日沒有見到他而已。

南越的使臣馬上就要進京,他負責東都的防衛,必然忙碌。

可……

穆雲輕以手支頤,她……有些想他了。

說是不能每日都在東都,可最多三日,他便會再一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白袍翩然,唇畔含笑,漂亮的桃花眼望向她,波光瀲灩。

穆雲輕不自覺咬住下唇,他是真的……生得極漂亮。

穆雲輕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變得這般膚淺,再不似過去每每見到他時心中油然升起的尊崇。

而是總是會註意到一些……關於他的細枝末節。

他勁瘦挺拔的身形,他深邃的雙眸,他線條輪廓利落而流暢的下頜,他的手……

還有上一次見到他時,他帶著些許疲憊的面龐。

那時,她便說,讓他多休息,不必來得這般勤。

那時他說什麽。

穆雲輕臉頰開始發燙,他望向她,眼神很深,靜靜地,只道:“會想念。”

心中升騰起的情緒陌生而覆雜,又是緊張,又夾帶著隱秘的歡愉,讓穆雲輕不由自主低下了頭。

別想了。

她站起身,走至窗邊,任微涼的秋風吹散她心底升騰起的躁意。

雅間的門被人從外驟然推開,穆雲輕下意識回頭。

門外人看到她同樣一楞,隨即卻是笑了,打招呼道:“穆姑娘。”

穆雲輕回過神,來人她認得:“沈大人。”

沈庭。

沈周與沈氏唯一的嫡子。

短暫的寒暄過後,穆雲輕提出了告辭。

已經過去了足有半個時辰,崔仲那邊,該有結果了。

無論溫妗是否答應回來。

身後卻傳來沈庭明顯帶著幾分猶豫的聲音:

“穆姑娘可要去看一看北望?”

穆雲輕一怔,倏然轉過身。

沈庭卻似是下定了決心,聲音微沈,道:“穆姑娘去看一看北望吧。”

……

穆雲輕出了花閣樓,一路疾行往汾陽王府而去。

腦海中盡是方才雅間中沈庭的話:“汾陽王三日前薨逝了。”

穆雲輕楞住,她本以為,汾陽王早便過世了。

不然,裴言川怎會十五歲便披甲陣前,領兵掛帥對抗狄軍?

“汾陽王之前只是離開了。”

“再不過問朝中之事。”

穆雲輕的“為何”就在嘴邊,卻生生咽了回去。

具體種種,她該同他詢問。

而他如果想說,也自會同她講。

沈庭也再未多說。

……

汾陽王府。

穆雲輕踏入主屋,裴言川並未坐在往日常做的那把黑漆交椅上,屏風後,卻隱隱傳來男人壓抑的低咳。

穆雲輕腳步一頓,轉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後走入屋中的江躍。

“江躍?”

裴言川微啞的聲音從屏風後飄出。

江躍應聲:“是。”

“有人來?”

裴言川的聲音很低,卻不失威嚴。

江躍不自覺低下了頭,世子並未同意旁人進來,是他擅作主張。

穆雲輕聞聲,卻已是快步上前,徑自繞過了屏風。

他病了……

嗓子都是啞的。

穆雲輕繞過屏風,擡起目,腳步卻是倏然一頓。

屏風後,裴言川背靠著靠枕,坐在軟榻上,只著了一件白色中衣。

本便生得欺霜賽雪般的人,如今在病中,臉色更加蒼白。

他擰著眉心朝她這邊看來,隨即面色驟然一松。

穆雲輕不知怎地,心驀然一酸。

她走上前,垂目看向他,聲音不自覺放低:“我聽說你病了。”

裴言川看向她,目光變得柔和,他的唇向上扯了扯,微笑道:“沒事。

穆雲輕抿著唇,看向他,沒有說話。

走得近了,她才看到,他的額上有細密的汗。

“真沒事。”

裴言川眼中不由多出了幾分笑,她在關心他。

“你在發燒。”

穆雲輕看向他,聲音微沈。

“再睡一覺便好了。”

裴言川聲音溫和:“今日是中秋,你家裏人是不是還在等著你回去過節?”

“我沒事。”

“江躍。”

裴言川聲音微揚,便想要讓江躍進來,送她回去。

很晚了。

穆雲輕眼眶不由一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只覺才只五日不見,裴言川竟似是消瘦了不少。

出了這樣大的事,他甚至因此病了,發了熱,而她……卻一無所知。

穆雲輕抿住唇,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徑自擡手,抵向了裴言川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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