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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玉的回擊(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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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玉的回擊(六)

左玉靠近他,聲音低柔:“可是朱家兩兄弟已經把你供出來了,裴夏,你逃不掉了。”

裴夏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伸出手,穿過牢門一把抓住左玉:“你胡說!他們怎麽敢……”

“怎麽不敢?”左玉被抓得生疼,卻毫不在意,直視著他的眼睛,“你知道的那點事,我也查出來了。只有他們配合我,把你咬死在獄中,他們的秘密才能永無人知。否則我立下便會將事情公布出去,你說說,要是你,你會如何選?”

其實這些話都是左玉編的,她不過今早才被借了禁足令,然後王縣令對她和宋璽元說,若想保住宋璽元的解元身份,裴夏就必須落網,在民眾面前公開接受審問,才能平息滔天的民憤。她這才來獄中試探一番,看能不能從裴夏話語中尋到蛛絲馬跡。

但是裴夏被關了幾天,吃不好睡不好,精神本就疲憊。聽到左玉說的這些話,看她又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裴夏真的有些慌神:“你怎麽會查的出來?沒人知道的,除了我沒人知道……”

左玉心中微笑,看來她猜的不錯。朱家兄弟倆被黃院長收留後,衣食無憂還能專心科舉,是什麽會讓他們甘冒這樣大的風險誣告同窗?利誘是不可能的,只有可能是把柄落在了裴夏手中。

到底是什麽樣的把柄呢?

即便左玉已經派出人四下探索,卻依舊尋不出蹤跡。這兄弟二人行事規範,一向老實巴交,從來不主動惹事。

雖然查不出來,但是也不妨礙她此時來詐一詐裴夏。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只要做了,便遲早會被查出來。既然你能查出來,我又為何不能呢?所以,你還是別指望朱家兄弟倆了,他們已經把你指使他們誣告宋璽元與宗湖的事情和盤托出。”

裴夏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想了一會兒後忽然又擡起頭:“那又如何?他們有何憑證?他們既然會誣告宋璽元與宗湖,自然也可能誣告我!說我指使他們,拿出證據來啊!”

左玉微微瞇起眼,這是何意?難不成他只是傳過口信,沒留下任何證據?

要是如此的話,就稍微有點棘手了。

不過左玉很快想明白了,指使他人誣告並不是最嚴重的罪責,此案中最嚴重的是宋閩的死。只需要找出裴夏殺人或□□的證據,其他的並不重要。

殺人怎麽可能不留痕跡呢?

左玉裝作遺憾地攤攤手:“裴夏公子別著急啊,朱家兩兄弟如何說,我並不關心。我其實比較關心的,是在賀綠口中能聽到些什麽?”

她說完後便緊緊盯著裴夏的神情,他果然仿佛被擊中一般。

但只是一瞬後,他又掛起了迷茫的表情:“賀綠?這名字聽著耳熟。”

對於朱家兄弟倆的口供那般緊張,對於賀綠卻又作出這副絲毫不熟悉的模樣。左玉心中愈發重視,這位裴夏果然並沒有表面那麽簡單,很懂得如何真假混淆,擾亂視線啊。

不過可惜,賀綠是什麽樣的人,她太清楚了。經歷過束飛鸞的背叛,她對男人謹慎得很,即便這男人是裴夏,她也不會不給自己留下保命的本錢。

只是不知道裴夏如今把賀綠藏在了哪裏。

左玉也不說話,就那樣似笑非笑地看著裴夏,時間一長,裴夏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想起來了,不就是束飛鸞之前的那個外室嗎?她說什麽,又與我有什麽關系?”

“那關系可就大了,若是沒有賀綠,裴公子哪裏來的機會接觸到宋閩,了解宋家的詳細情況後,又針對宋璽元和宗湖設下這麽大的一個局?”

裴夏當然是不會承認的:“你還真是異想天開,我說了,那朱家兄弟倆的誣告與我沒有絲毫關系。我也不過是因為裴家與傳奇書肆的競爭關系,才趁機來獄中落井下石,致使竇掌櫃受了些傷罷了。”

“說破了天,我這也不算什麽大罪過。莫非是你與宋璽元想公報私仇,在我頭上栽贓一條殺人的罪名?”

好一張混淆黑白的利嘴!

左玉知道他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索性又拋出一記殺招:“裴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那看來殺人的,便是駱府的公子了。可惜,若是讓裴老爺知道,你膽敢教唆知府家的公子殺人,還妄想栽贓到他的頭上,裴老爺會如何看你呢?”

裴夏冷笑:“我爹怎麽可能相信你的一面之詞?任憑你如何巧舌如簧,我爹也不會讓裴家跌這麽大的跟頭。”

若真是駱平說了不該說的,那爹為了保住裴家,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將他摘出來。哪怕知府家的公子不能動,還有朱家的兄弟倆,還有無權無勢的宗家與宋家,找個替死鬼何其容易,就像那年安吉府災民中毒的事情鬧出來後,爹雖然斥責了他,不還是找了個替罪羊送進去嗎?

左玉嘆了口氣:“你還覺得裴老爺一定會保你?罷了罷了,反正裴家應該很快就會來人了,你便等著看吧。”

她說完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倒是讓裴夏一怔。

出了牢獄,司榆就等在外面。左玉適才笑意滿滿的臉馬上陰沈下來,她搖搖頭:“沒想到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是謹慎得很。但是現在能確定這事定然與賀綠關系密切,只要找到她,應該還能扳回一局。”

司榆也有些著急:“那他現在不是不肯說出賀綠的下落嗎?”

“在我們面前開不了口,在他信任的人面前就未必了。你先前不是抓到一個散播流言的裴家的下人嗎?他可招了?”

司榆搖頭:“是個硬骨頭,多一個字都不肯說。”

“硬骨頭才好辦事,你放了他,但是一定要做成被人偷偷溜走的假象。然後看看他要去哪裏,如果他要想辦法進獄中,你就私下幫忙,讓他成功進去找到裴夏。”

司榆有些疑惑:“這豈不是放虎歸山,又讓他幫助裴夏在外運作?”

左玉勾起唇角:“我就是要看看,裴夏還有什麽後手?”

“裴家的人很快就要到了,他心中最後一根弦很快也要斷了。為了保命,他一定會拿出最後的殺手鐧。而這個殺手鐧,才是我們破局的關鍵。”

兩刻鐘後,裴夏終於等到了他爹。

只是一同而來的,還有他那礙眼的繼母和庶兄。

裴老爺神色冰冷,一上來便冷聲呵斥:“你如今的膽子愈發大了,這樣的事情也敢瞞著為父去做,這次歸家後,便等著受家法吧!”

聽到裴老爺滿含怒意的訓罵,裴夏反倒放了心,他就知道他爹不會不管他的。

他帶著幾分挑釁看向裴老爺身後的魏氏和裴殊,今日便是要讓他們知道,他裴夏才是裴家最受重視的人。

可是不知為何,魏氏和裴殊的眼中並無黯然和嫉恨,反倒是流露出切實的擔憂與焦急。

裴夏一怔,繼而冷笑,這兩人真是無論到何時都不忘裝腔作勢,還想在他爹面前樹立什麽賢良淑德的形象?

裴老爺沒有註意他們的眉眼官司,轉身從魏氏手中接過一個食盒:“好了,你先吃些東西,然後務必要打起精神熬住了。哪怕是受了刑,也什麽都不能認,等我幾日,我定會想辦法把你弄出去。”

“受刑?”裴夏一怔,忽而有些害怕。

裴老爺卻是不耐煩地斥道:“你這事把知府家的公子都牽扯了進來,怎麽可能還想著輕松出去?怎麽,害怕受刑當初便不要做,要不你自己去想想不受刑的法子吧。”

裴夏急忙低頭認錯:“父親,是我想岔了,一切聽從父親安排。”

裴老爺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行了,吃吧,這幾日怕是沒吃過一頓飽飯吧。幸而你娘如今已不在了,看不到你受苦的樣子,否則還指不定心疼成什麽樣兒。”

聽裴老爺提起亡母,裴夏的眼睛也紅了,他低頭掩飾地拿起筷子,剛要夾菜獄卒便過來了。

“裴老爺,王縣令有請!”

裴老爺楞了下:“現在?”

那獄卒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有些案情牽扯到了令公子,裴老爺不想過去聽聽嗎?”

裴夏擡起頭看向那獄卒,有些擔憂地看向裴老爺。

裴老爺咬咬牙,對著魏氏交代:“你與殊兒在這裏陪夏兒,看著他務必要多吃些。”

最後幾個字他刻意咬重了音,一雙眼也死死盯著魏氏。

魏氏一哆嗦,急忙點頭,“啊啊”地叫了幾聲。

裴老爺離去後,裴夏不屑於看魏氏和裴殊的那張臉,低頭便要夾菜。可是魏氏忽然一把抓住他,使了吃奶的勁將筷子從他手中奪出來,遠遠扔開。

裴夏怒了:“你終於本性暴露了是吧?不裝了?連飯都不肯讓我吃?”

裴殊卻是一臉哀傷地看著他,隨手抓了一只小老鼠過來,放在了那些飯菜之前。

裴夏皺眉看著,心中隱隱不安,卻又不敢相信。

可是半刻鐘後,他最後的幻想被打破了。

看著那倒地不停抽搐的小老鼠,裴夏感覺自己快要瘋了。他伸手拽住裴殊和魏氏:“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是你們,是你們要害死我是不是?我爹還被你們蒙在鼓裏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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