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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倒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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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倒臺

裴殊卻沒有掙紮,只是看著他,眼中是化不開的悲憫:“你為什麽就是不相信,我即便自己死,也絕對不會害你。”

裴夏喘著粗氣:“父親都不在,你演什麽兄友弟恭的戲碼?不是你們害我,還會有誰?總不可能是……”

他說著說著便停了下來,心中的恐慌不受控制地蔓延開來。他顫抖著,卻拼命去說服自己,不會的,父親不會這樣對他的。他是她娘留下的唯一的骨肉,父親舍不得他出事的……

心裏這樣想著,他便不自覺地念了出來。

可是魏氏聽到後卻更加激動,反手抓住他,一直“啊啊”叫個不停。

裴夏甩開她:“你做什麽?”

裴殊扶住魏氏,一雙眼直視裴夏,看向他那雙與晏夫人極其相似的眼睛,終於哽咽道:“你其實猜得出來不是嗎?下毒的就是父親,他要舍棄你,換裴家一個太平。”

裴夏怎麽會相信,只是由不得他自欺欺人,裴殊就繼續說道:“你的母親晏夫人,也是死在他手上。”

“你胡說!你怎麽敢……父親最愛母親,我好幾次都看見他對著母親的牌位哭,母親是突發急病!當時我都五歲了,我記得!”

裴殊卻是徹底戳破了他的幻想:“你確定真的是你記得嗎?還是這些年從父親和你身邊的那些丫鬟們口中,無數次聽到晏夫人病逝的經過,才會讓你有這樣深刻的印象?”

裴夏忽的啞了,頭一次真的身心迷茫起來。

這些年父親和身邊的丫鬟,的確是會一遍遍緬懷母親,將母親病逝前發生的種種,事無巨細地告訴他。聽得多了,似乎他也親身經歷了一般。到底是他真的記得母親病逝的場景,還是別人強塞給他的回憶?

魏氏眼中流下淚,顫顫巍巍掏出懷中的一塊長命鎖,“啊啊”地塞給他。

裴夏下意識地接過來,茫然地看著。

“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是妾生子,身份卑賤。可是你也知道我的生母便是晏夫人的陪嫁丫鬟,她嫁入裴家兩年無子,才給我生母開了臉。我早你三年出生,晏夫人故去時我已經八歲了,我是真的記得。”

“晏夫人一直身體康健,可是自從喝了父親尋來的坐胎藥方子,便一直纏綿病榻。她死在初雪那天,死的時候肚子裏還有一個已經成型的胎兒。這些事情,父親和丫鬟們可曾對你說過?”

“晏夫人去世的第二年,我姨娘發現了端倪,父親毒啞了她,將人關押了起來。我姨娘好幾次偷著溜出來,去你房間裏,比比劃劃地想告訴你真相,讓你逃出裴府,這塊長命鎖就是她打給你的,後面的鎖扣可以打開,裏面還放著好幾張小面額的銀票。這些事情,父親和丫鬟們可曾對你說過?”

“嗒”的一聲,裴夏打開了手中的長命鎖,果然如裴夏所說,裏面有幾張小面額的銀票。二十兩,五十兩,零零散散加起來有三百多兩。他看著手中的長命鎖,忽然一些很模糊的記憶被喚醒。

的確是有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大半夜闖進他的屋裏,硬塞給他一件什麽東西,“啊啊”得叫個不停。他當時被嚇壞了,一聲尖叫叫醒了屋外值守的丫鬟們,那女人就被拖走了。

如此幾次之後,他再也沒見過那女人。

父親摟著他,跟他說那就是一場噩夢,忘了就好了。久而久之,他便只當那是一場夢,漸漸忘到了腦後。

“晏夫人故去的第三年,父親娶了繼室,就是魏夫人。她在閨中時最是怯懦,多次被人欺辱,都是晏夫人替她出頭。她是真心要好好照顧你,可是沒想到你與父親的手段如出一轍,她不過是撞見你逃學,你便哄著她喝下啞藥,自此再也不能開口說話。”

裴夏逃避地轉過身子,對魏氏出手時他已經快九歲了,他嫉恨魏氏強占了母親的位置,還整天擺出一副慈愛的模樣對他嘮嘮叨叨。這些記憶都是清晰的,他無可辯解。

“我是毒啞了魏氏的嗓子,我承認。可是你們憑什麽說我母親的死是父親下的手,我不會相信你們的挑撥離間。”

“是,原本我們也是沒有憑證的,所以從來不敢對你提起。可是幾日前,我們收到了這個。”

裴殊從袖中掏出幾封信遞給他,裴夏接過來,卻發現竟然是幾封口供。

“晏夫人的娘家就在永安府,裴家也全是靠著晏家的幫助才能起家。後來咱們搬到了朝林府,沒多久晏夫人就病逝了,晏家懷疑晏夫人的死因,瞞著裴家偷偷開棺驗屍,後又將屍骨偷運回永安府安葬。”

“可是沒等晏家來裴家討個公道,就被裴家徹底整垮了。晏家人死的死傷的傷,知道晏夫人死因的就活下來了你的小舅一人。你的小舅假死逃過一劫,這些年東躲西藏,還是賀家九少爺去永安府盤賬時才將他救了下來。”

“賀九少爺心善,將當年之事盡數查清。這是仵作的驗屍報文,這是你小舅的陳情筆供,甚至於還有當年給晏夫人開坐胎藥的吳郎中,寫下的筆供和當年所用的藥方。”

“你若是還不信,晏夫人的遺體就埋在永安府,除了你小舅沒人知道。父親找了這麽多年也未曾找到,你不妨偷偷請一位仵作,即便年代久遠,相信他們還是能驗得出陳年舊毒的。”

事情演變到這裏,裴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可是……

“就算我母親的死與父親有關,可是我絕不信他會殺我。”

他聲音艱澀地說出這一句。

裴殊一楞之後,笑得滿目淒涼:“你真不愧是父親教養大的孩子,哪怕知道自己親生母親死於他手,你還對他抱有希望嗎?那更簡單了,咱們演出戲,讓你看看清楚。”

裴老爺回到牢門前時,便看到了滿地的狼藉。

他皺眉看向牢房之內,見到那一動不動趴在地上的身影,終於滿意地點點頭。

“怎麽搞成這個樣子,沒有把獄卒引過來吧?”

裴殊機械地回答:“不曾,父親安心。只是他就這麽死了,縣衙那邊能罷休嗎?”

裴老爺笑得波瀾不驚:“他們不罷休?該是我們不罷休才對。”

裴殊不解:“父親這是何意?”

裴老爺壓低聲音:“咱們現在就走,把魏氏留在這兒。”

魏氏一臉驚慌地拽住他的袖子,“啊啊”地乞求。

裴老爺卻是捏住她的下巴:“我留你這條命這麽多年,你還不思回報嗎?你給我記住了,是你擔心裴夏搶奪家產,趁機下毒害人,跟我裴家沒有任何關系。”

裴殊也吃驚了,他知道父親狠心,卻沒想到能狠到如此地步。

“父親,她畢竟已嫁入裴家,怎麽可能與裴家無關?”

裴老爺自懷中掏出一紙休書,目光沈沈地看向魏氏:“你可看清楚了,你自今日起便被休出裴家,與我等再無瓜葛。”

裴殊眼尖,一眼看到那休書上給出的理由竟然是“淫”。

七出之中,最狠的一條罪名。

他以為會是妒,或是惡疾,卻沒想到竟是這一條。

他聲音晦澀:“那敢問父親,這奸夫是誰?”

裴老爺掃了一眼牢內不知死活的人:“當然是他。”

“五弟?”

裴殊難以置信地喊出聲來。

裴老爺斥道:“喊什麽?不讓他背鍋,難不成是你?”

“魏氏與裴夏糾葛不清,意圖私奔。裴夏卻因惦念家產不肯帶她離去,魏氏因愛生恨,下毒害人。魏氏不貞,自今日起被逐出裴家,裴夏德行敗壞,竟敢染指繼母,即日起被開除宗祠,與裴家再無瓜葛。”

聽著裴老爺斬釘截鐵的一段話,魏氏眼中盡是諷刺,她擦幹淚,站直了身體,而後“啪啪”地拍了兩下手。

裴老爺皺眉不解,繼而便看到了讓他難以置信的一幕。

牢中那本該死了的人緩緩爬起來,轉過頭陰沈地看向他:“不孝子裴夏,恐要讓父親失望了。”

裴老爺顫著手指向他:“你……你沒死?”

“你們,你們竟然騙我!”

他憤恨地轉向魏氏和裴殊,當即撲過去就要掐死魏氏。

而他人撲到一半,便被一腳踹到了角落之中。

“裴老爺當真是好算計,連自己的發妻與兒子都不放過。”

跌落在地的裴老爺捂著自己的胸口,疼得快要窒息。聽到這聲音後他驚恐地擡起頭,卻發現正是不久前與他密談的王縣令。

他心如死灰,還忍不住辯道:“縣令大人聽我解釋……”

王書融卻懶得再聽他的廢話,冷聲道:“將人抓起來,關進死牢!”

裴老爺被帶走後,他擺了擺手,讓人帶走魏氏和裴殊。

魏氏一臉擔憂地看向裴夏,裴殊也猶疑著問:“縣令大人,我五弟……”

王書融皺眉看向他倆:“裴夏這些年沒少做殘害你們的事情吧,你們還在擔心他的死活?”

魏氏比劃了一陣,又黯然低下頭。

裴殊替她說道:“晏夫人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若是沒有她,我與我姨娘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魏夫人或許都活不到進裴府的那天。”

王書融沈默了,如今的晏氏雖然已經倒了,可是十幾年前也是名聲顯赫的家族,家風凜然。晏夫人是晏氏一族的嫡長女,定然也差不到哪裏去。

可惜了,遇人不淑,嫁給了那樣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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