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點與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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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點與終點
平靜的黑湖邊佇立著白色的墳墓，一踏入霍格沃茨的領地，我就註意到了這裏。
我從掃帚上跳下來，走到這座墳墓前，用手去觸摸上面的刻字——阿不思·珀西瓦爾·伍爾弗裏克·布賴恩·鄧布利多。
我閉上了眼睛，將額頭貼在墓碑上，冰冷的觸感似乎能喚醒我被疼痛麻木了多年的心臟。
幾天前我在那個邊陲小鎮無意中聽說他的死訊，直到這一刻我才相信，他已經永遠離開了。
他死了，可是黑魔王還在。誰又能取代鄧布利多，成為霍格沃茨的守護者，成為打敗黑魔王的那個人呢？
我擡手去撫摸胸口，那裏有一根潔白的魔杖。即使它的主人已經逝去多年，可只要觸摸到它，我就仿佛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溫度。
我轉頭望向不遠處的霍格沃茨，突然發現了一絲不尋常。無數銀白色的光沖天而起，黑夜裏的霍格沃茨，張開了一片龐大壯麗的銀色屏障。下一瞬，無數火光從遠方飛射而來，在銀色屏障上濺起一片絢麗的煙花。
屏障應聲而碎，轉眼之間，這座安靜壯美的城堡變成了硝煙彌漫的戰場，火焰裏夾雜著沖殺聲、哀嚎聲。
那是黑魔王的軍隊，我聽見了食死徒的瘋狂的笑聲，我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高爾和克拉布，他們跟在黑魔王身後。旁邊是我的表姐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還有我的另一個表姐納西莎·馬爾福。
盧修斯·馬爾福！我沒有看到他，他在哪裏？為什麽不陪在自己的妻子身邊？
我緊緊地握住手中的魔杖，心臟感受到了一種細微的疼痛。她既是我的表姐，也是我仇人的妻子，我教子的母親。對納西莎的思念、對德拉科的擔憂、對盧修斯的恨，無數情感沖擊著我的心臟。在看到納西莎的那一刻，我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想要飛奔出去站到她的面前。
心口處的那根魔杖發出炙熱的溫度，奇異的平覆了我的心情。我收攏起所有情緒，最後看了一眼霍格沃茨的方向，轉身踏向了禁林。
貝恩，馬格瑞，還有羅南，我的朋友們帶著馬人的部落從禁林裏沖了出來。羅南停下了腳步，走到我身邊。
“柯洛芙，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羅南。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去霍格沃茨。”羅南憂郁的眼睛望向了不遠處的城堡，“那裏正在發生一場災難，所有的一切將在今夜結束。”
“伏地魔來了，可現在的霍格沃茨，還有誰能與他抗衡呢？”
“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
“是的，你記得嗎？你曾保護過的那個男孩兒，莉莉和詹姆·波特的孩子。”
“我寧願自己沒有保護過他。”我再次撫摸胸口的魔杖，冷冷地對羅南說，“如果不是波特家，如果不是盧修斯，如果不是……伏地魔。”
我望著霍格沃茨城堡的方向，念出了那個可怕的名字，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著：“如果沒有他們，如果他不曾為他們做任何事……”
如果我們不是出生在那個最黑暗的時代，如果我們不曾被卷入那場可怕的戰爭，是不是他還會在我的身邊？
“你恨他們。”
“是的，我恨他們。”
我恨他們所有人，鄧布利多的追隨者也好，食死徒也罷，如果沒有他們，我和他，本該過上什麽樣的生活呢？
十八年了，這個念頭至今都在折磨著我。我的心從他死去的那一刻起就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在時光的摧殘下腐化生瘡，每每想起，就會帶來劇烈的疼痛和無盡的悔恨。
羅南憂傷地看著我，他知道自己幫不了我，只能像十八年前那樣袖手旁觀。馬人是擁有無上智慧的種族，可再聰明的智者，也對感情無能為力。
“你去吧，去幫他們吧。”我向他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我要去尖叫棚屋看看。”
那是我和奧德裏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約會的地方。至於城堡裏的那些人，和我又有什麽關系呢？
入口在打人柳的樹根下，我小心避開了打人柳的攻擊，順著隧道走向另一頭。那裏早就站了一個人，我們同時掏出了魔杖，下一秒，才看清對方的樣貌。
“柯洛芙·馬爾福。”黑發的男人喃喃地念著我的名字，眼睛裏滿是追思，“你不該回來的。”
“好久不見，西弗勒斯·斯內普。”我冷笑著，飛速在腦海中搜索那些最邪惡的詛咒，“很高興你還記得我，那麽我想，你也一樣還記得他。”
“當然，奧德裏奇，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然而他比我勇敢得多，也比我自私得多。”他露出令人厭惡的蛇一樣陰冷的表情，“如果沒有你，他本該成為黑魔王最忠實的信徒。”
“你再敢多說一句，斯內普，我會讓你後悔出現在這裏。”
西弗勒斯看上去並不懼怕我的威脅，他沈默了一會兒，忽然對我說：“你該走了。”
“這可不是求饒的態度。”
“至少，藏起來。”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突然沖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將我甩到幔帳的後面。我剛要沖出去，就聽見了一個聲音，一個可怕的聲音。
“西弗勒斯，你在這裏。”
我瞪大了眼睛，盯著那個邁入尖叫棚屋的人。一張醜陋的扁平的蛇臉，即使與從前大相徑庭，我也還是認出了他的身份——伏地魔。
他右手裏拿著一根魔杖，不是他的紫衫木魔杖，而是另一根，我曾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裏見過的魔杖。伏地魔的左手上則拎著一塊黑色的破布，他把那塊布隨手扔在地上。破敗的地板發出劇烈的響聲，堪堪承受住了這可怕的重量。這時我才看清，那不是一塊布，而是一個人——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人。
盧修斯·馬爾福撐著自己的身體，慢慢坐了起來，急促地喘息著。他一身破衣爛衫，臉上滿是淤青和疤痕，一只眼睛甚至腫了起來，完全看不出曾經的傲慢和矜貴。
我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西弗勒斯看也沒看盧修斯一眼，他向他的主人行了禮，恭敬地匯報了自己的工作，然後就離開了這個房間。伏地魔則站在屋子中央，擺弄著手中那根非凡的魔杖，曾經屬於鄧布利多的魔杖。
房間裏只剩下四個活著的生物——伏地魔（或許他的狀態已經不能稱之為“活著”了）、一條被魔法保護著懸浮在半空中的大蛇、在角落裏看上去奄奄一息的盧修斯，還有躲在幔帳後面的我。
盧修斯看上去狀態非常不好，仿佛說一句話都很費力。但他還是開口了，他向伏地魔哀求：“主人，主人……求求您……我的兒子……”
我的心臟一下子被揪了起來，德拉科！這個該死的混蛋，他讓德拉科去做了什麽？！
伏地魔冷酷地拒絕了他，繼而懷疑起德拉科的忠心。盧修斯苦苦哀求著，他開始和伏地魔耍心眼兒：“您就不擔心波特會死在別人手裏嗎？”
“別跟我來這套，盧修斯。你希望戰鬥停止，你就可以弄清你兒子的下落了。我用不著去尋找波特。不出今夜，波特就會上門來找我。”
盧修斯閉上了嘴，伏地魔不可能為了德拉科停止戰鬥，他看上去絕望了。伏地魔低下頭，看著手裏的魔杖，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某種困惑。
“去把斯內普叫來。”他命令道。
“斯內普，主——主人？”
“斯內普。快。我需要他。有件事要他為我——效力。”伏地魔蛇一樣的眼睛裏閃爍著邪惡的紅光，“去吧。”
盧修斯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黑暗的房間，伏地魔仍然站在原處，轉動著手裏的魔杖，低聲對那條大蛇說了一句話。
“只有這個辦法了，納吉尼。”
現在這裏只剩下我和他了，還有那條蛇。一股冰涼的寒氣從我的腳底升起，慢慢蔓延到了整個身體。我的心臟被不安和恐慌裹挾。我站在離伏地魔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依靠黑暗和一塊滿是蟲洞的破布，在有史以來最邪惡的黑巫師面前隱藏自己。
西弗勒斯回來了，我突然意識到有什麽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本能地想沖出去，向西弗勒斯尖叫示警。可是我動不了，奧德裏奇的魔杖發出滾燙的氣息，將我釘在了原地。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伏地魔不斷發出質問，西弗勒斯卻始終重覆著一句話——“讓我去找那個男孩兒，讓我去找波特”。
找波特，哈利·波特——為什麽？西弗勒斯為什麽執著於這件事？
莉莉的面孔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伏地魔突然揮動了老魔杖，裝著大蛇的籠子向西弗勒斯飛撲過去，把他的頭和肩膀籠罩在內。
“殺。”
蛇的尖牙刺進了西弗勒斯的脖子，奧德裏奇的魔杖阻止了我的尖叫。伏地魔冷冷地說著遺憾，可他的臉上看不出悲哀，也沒有悔恨。他帶著蛇和魔杖走了，留下血流不止的西弗勒斯。
蛇，我怎麽忘了？許多年以前，他也是這樣命令另一條蛇從暗處偷襲，取走了我父母的生命。
束縛著我的那股力量，在伏地魔離開後就消失了。可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淚水在冰冷的面頰上流過，卻沒有力氣沖過去查看他的情況。
一個木箱子突然飄了起來，緊接著，那個隱秘的通道裏冒出幾個腦袋，哈利·波特——我看到了他額頭上的傷疤——和他的朋友們。我看到一個深金色的腦袋，洛夫古德家標志性的深金色頭發。
那一定是我的侄女，謝諾菲留斯的女兒盧娜。我松了一口氣。至少，我所關心的那些孩子們，有兩個已經確認是安全的了。
西弗勒斯緊緊抓著哈利的長袍，他的臉上流出來銀藍色的物質，他艱難地發出聲音，要哈利把它們取走。一個一頭亂糟糟的棕色頭發的女孩兒站在哈利身後，往他的手裏塞了一個細頸瓶。哈利顫抖著拿著魔杖，把那些記憶裝進了瓶子裏。西弗勒斯的呼吸越來越弱，直到最後，他已無力再抓住他的長袍了。
“看……著……我。”
西弗勒斯一直緊盯著蹲在自己面前的小哈利，黑色的眼睛裏仿佛能看到一些被壓抑了許久的東西。哈利擡起頭看向他，然而下一秒鐘，他的眼神渙散，生命徹底消逝。
我心裏空落落地，好像被扯下了一塊皮。哪怕有再多怨恨，也無法否認的是，那曾是我的摯友，是我曾經保護過的朋友，是我曾經……愛過的男孩兒。
奧德裏奇走了，莉莉走了，潘多拉走了，還有鄧布利多、西裏斯、阿拉斯托……他們一個個離去。而我如同一個幽靈一樣，漫無目的地游蕩著，最終也將回歸到他們中間。
伏地魔那難聽的聲音響起，他宣布停戰一小時，並對哈利發出了威脅。孩子們離開了，我從幔帳後面出來，走到西弗勒斯的身旁。我合上他的眼睛，在自己身上用了一個幻身咒，跟在那群孩子們身後。我跟著孩子們來到了霍格沃茨大禮堂。
我們在這裏度過了無數美好的時光，我耳邊似乎還能聽到，每天到了用餐的時間，格蘭芬多的同學們在這裏歡笑打鬧的聲音。西裏斯和詹姆·波特總是閑不下來，他們圍著桌子又跑又跳的時候，萊姆斯就在旁邊無奈而包容地看著。莉莉會嘰嘰喳喳地在我耳邊說今天的趣事，奧德裏奇身為斯萊特林的學生，卻總要坐在格蘭芬多的長桌旁邊，不顧身邊人厭惡排斥的眼神。而隔著兩個桌子的斯萊特林長桌那邊，每當我擡起頭，總能看到一雙黑色的眼睛在註視著這裏。
現在，那些歡樂和喜悅都不見了。傷員和死者被安置在這裏，龐弗雷女士在他們中間忙碌地穿梭著。在那些受傷或死去的人中，我又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費倫澤、萊姆斯、我的外甥女尼法朵拉、還有我曾經的傲羅同事們。
小哈利突然跑開，我追了上去，跟著他來到城堡最頂層的校長辦公室。在戰爭爆發前，這裏最後的主人是西弗勒斯。
波特手裏拿著西弗勒斯的記憶，那是他死前留給他的。他想用冥想盆嗎？
“可是進不去了。”我想，“西弗勒斯怎麽會設置一個人人都能猜到的口令呢？”
“鄧布利多！”
滴水獸應聲滑開，我驚訝了一瞬，繼而竟有些哭笑不得。
居然是這個。從學生時代就對西弗勒斯存有偏見，過分寵愛一直向他施加暴力的詹姆·波特的鄧布利多。西弗勒斯居然敬愛著他？伏地魔的仆人居然敬愛自己主人的大敵？
辦公室裏空無一人，連那滿墻的校長肖像畫，此刻也都不見了蹤影。哈利把手中的記憶倒進了冥想盆，沒過多久，他擡起了頭，然後躺在了地毯上。我耐心地等他離開這裏，然後走到了冥想盆前。
我看到他，他們，和我們。他們相知相遇，最終分道揚鑣。我們橫眉冷對，最終天人永隔。我坐在地毯上，失聲痛哭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是為了西弗勒斯一生求而不得的摯愛？還是因為我看到了我們永遠也回不去的那些歲月？
在這段記憶裏的莉莉和奧德裏奇，他們還是那麽年輕，充滿著生機和活力。而我雖在壯年，卻韶華已逝。心死了，連身體都在急速老化。
很久很久之後，我才站了起來。我知道自己該去哪裏，有一些本該完成的事情，我居然逃避了這麽多年。
在禁林的深處，我找到了哈利，他只身面對著伏地魔和他的信徒們。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奧德裏奇，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只身擋在我們面前，最終被盧修斯親手殺死。
相同的命運嗎？
哈利倒在了草地上，魔法的碰撞也讓黑魔王陷入了昏厥。只是很短暫的一段時間，伏地魔醒了。他吩咐納西莎去查看哈利的狀態，接著我的表姐宣布了那個男孩兒的死訊。
我的手腳冰涼，大腦一片空白。倒在地上的哈利的身影，仿佛與我記憶中的奧德裏奇重疊在一起。食死徒在瘋狂大笑，他們把一個龐大的身軀推了出來，那是海格。他們命令他抱起了哈利，一路高歌著向禁林外走去。
我在一棵樹的陰影裏撿到一塊石頭，蘊含魔法的黑色石頭，我想我知道那是什麽。我的心裏松了一口氣，鄧布利多終究不是伏地魔，不會全然無情。
不知出於什麽念頭，我將它放進了口袋。
我跟在食死徒大軍的後面，隨他們來到霍格沃茨城堡前。我用幻身咒隱藏著自己的身體，沒人發現我，十八年的時間裏我一事無成，唯獨精通了這門咒語。
我看著哈利活了過來，看著他只身與伏地魔對上，看著伏地魔身死魂消。在他死亡的那一刻，我仿佛感覺到壓在心頭十八年的那塊大石終於落了地。奧德裏奇的魔杖一直在我心口發燙，如同他的魂魄也看到了這一切，正用這種方法向我傳達他的喜悅。
從生到死，壓在我們這一代人頭上的這座大山終於消失了。
我悄悄走進了城堡，在變形課教室裏坐了一整天，沒有打擾任何人。那是我和奧德裏奇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我回想著曾經在霍格沃茨的一點一滴，思路從未如此清晰。
第二天的晚上，我離開了這裏，一出門就碰上了哈利。他看到我，明顯楞了一下。
“您好，請問您是？”
“柯洛芙·馬爾福，你可以叫我馬爾福夫人。”我向他伸出了手，“我認識你的母親，哈利。”
“您好，夫人。”
哈利回握了我的手，我深深看了他一眼：“陪我走走吧。”
戰後的霍格沃茨城堡百廢待興，然而每個人都是一副熱情高昂的樣子。
“我和莉莉曾經是很好的朋友。”我輕聲說，“曾經是。”
哈利沒有說話，我想他是明白，此時我只是想找個人傾訴。
有些話藏在心裏，已經很多年了。
“我還記得入學的那天，莉莉和西弗坐進了我的車廂，我們聊了一路。後來分院儀式上，分院帽在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之間猶豫了很久，我看到莉莉坐在格蘭芬多的長桌前，於是自己做出了選擇。後來，我們被分到了同一個宿舍。再後來，在我的第一堂課上，我認識了奧德裏奇。”
“那是您的丈夫嗎？”
“我們只約會過一次，那次之後他就遭遇了不幸。我是在他的墓前，宣誓成為了他的妻子——一個牢不可破的誓言。”我說道，“在我們去波特家做客時，在我興沖沖地邀請莉莉參加我們的婚禮時，盧修斯突然帶著食死徒闖進來。波特的魔杖不在手邊，為了保護我們，奧德裏奇留在了後面斷後。他被盧修斯的殺戮咒打中，他死在了自己哥哥的手裏。”
“請恕我冒昧，夫人。”哈利的臉上顯露出猶豫，“您的丈夫是馬爾福家的人，那麽他是一個斯萊特林？而您是個格蘭芬多，你們……”
“這沒什麽好奇怪的，斯萊特林的立場從來不代表伏地魔的立場。他們也許更容易受到誘惑，但也不過是缺少一個能正確引導的環境罷了。”
“我明白的，斯內普教授……”哈利低下了頭。
我停下腳步，轉身捧起哈利的臉，凝望他的眼睛：“西弗愛著莉莉，也愛著你，哈利。他為了莉莉的事後悔了半生，卻也用了半生的時間來守護你。我想在生命最後的時刻，他一定是欣慰的。”
“謝謝你，夫人。”
“對了，這個。”我從口袋裏取出了覆活石，“你掉的東西，被我撿到了。是鄧布利多留給你的吧？”
“是的，夫人。”
“為了保護你從伏地魔的手裏活下去——他總是這麽周全，不是嗎？”我輕輕笑著，想起鄧布利多犀利的眼睛。無論何時，他似乎總能掌控一切。
“不，不是它。保護我的不是覆活石，而是伏地魔身體裏，從我身上偷來的我媽媽的魔咒。鄧布利多知道這一點，所以他確信我不會出事。”哈利笑道，“夫人，覆活石並不能戰勝死亡，它只會帶來不幸。”
“當然，我知道。這麽多年，我早已學會接受死亡。”我重新將石頭放回了口袋，“那麽這個，還是由我來處置吧，我會讓它有一個最恰當的歸宿。”
我離開了城堡，在黑湖前鄧布利多的墳墓前停下，再次撫摸了那塊墓碑，然後拿出了覆活石。
“Reducto（四分五裂）。”
覆活石應聲炸裂，幾乎同時，我的靈魂脫體而出。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了那個魂牽夢繞的身影，他將我抱入懷中。
“奧德裏奇……”
那是故事的終點，也是一切的起點。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一切起始於終結之後，並將結束在開始之前。
當我意識到這一切時，命運早已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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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黑湖邊佇立著白色的墳墓，一踏入霍格沃茨的領地，我就註意到了這裏。
我從掃帚上跳下來，走到這座墳墓前，用手去觸摸上面的刻字——阿不思·珀西瓦爾·伍爾弗裏克·布賴恩·鄧布利多。
我閉上了眼睛，將額頭貼在墓碑上，冰冷的觸感似乎能喚醒我被疼痛麻木了多年的心臟。
幾天前我在那個邊陲小鎮無意中聽說他的死訊，直到這一刻我才相信，他已經永遠離開了。
他死了，可是黑魔王還在。誰又能取代鄧布利多，成為霍格沃茨的守護者，成為打敗黑魔王的那個人呢？
我擡手去撫摸胸口，那裏有一根潔白的魔杖。即使它的主人已經逝去多年，可只要觸摸到它，我就仿佛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溫度。
我轉頭望向不遠處的霍格沃茨，突然發現了一絲不尋常。無數銀白色的光沖天而起，黑夜裏的霍格沃茨，張開了一片龐大壯麗的銀色屏障。下一瞬，無數火光從遠方飛射而來，在銀色屏障上濺起一片絢麗的煙花。
屏障應聲而碎，轉眼之間，這座安靜壯美的城堡變成了硝煙彌漫的戰場，火焰裏夾雜著沖殺聲、哀嚎聲。
那是黑魔王的軍隊，我聽見了食死徒的瘋狂的笑聲，我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高爾和克拉布，他們跟在黑魔王身後。旁邊是我的表姐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還有我的另一個表姐納西莎·馬爾福。
盧修斯·馬爾福！我沒有看到他，他在哪裏？為什麽不陪在自己的妻子身邊？
我緊緊地握住手中的魔杖，心臟感受到了一種細微的疼痛。她既是我的表姐，也是我仇人的妻子，我教子的母親。對納西莎的思念、對德拉科的擔憂、對盧修斯的恨，無數情感沖擊著我的心臟。在看到納西莎的那一刻，我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想要飛奔出去站到她的面前。
心口處的那根魔杖發出炙熱的溫度，奇異的平覆了我的心情。我收攏起所有情緒，最後看了一眼霍格沃茨的方向，轉身踏向了禁林。
貝恩，馬格瑞，還有羅南，我的朋友們帶著馬人的部落從禁林裏沖了出來。羅南停下了腳步，走到我身邊。
“柯洛芙，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羅南。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去霍格沃茨。”羅南憂郁的眼睛望向了不遠處的城堡，“那裏正在發生一場災難，所有的一切將在今夜結束。”
“伏地魔來了，可現在的霍格沃茨，還有誰能與他抗衡呢？”
“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
“是的，你記得嗎？你曾保護過的那個男孩兒，莉莉和詹姆·波特的孩子。”
“我寧願自己沒有保護過他。”我再次撫摸胸口的魔杖，冷冷地對羅南說，“如果不是波特家，如果不是盧修斯，如果不是……伏地魔。”
我望著霍格沃茨城堡的方向，念出了那個可怕的名字，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著：“如果沒有他們，如果他不曾為他們做任何事……”
如果我們不是出生在那個最黑暗的時代，如果我們不曾被卷入那場可怕的戰爭，是不是他還會在我的身邊？
“你恨他們。”
“是的，我恨他們。”
我恨他們所有人，鄧布利多的追隨者也好，食死徒也罷，如果沒有他們，我和他，本該過上什麽樣的生活呢？
十八年了，這個念頭至今都在折磨著我。我的心從他死去的那一刻起就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在時光的摧殘下腐化生瘡，每每想起，就會帶來劇烈的疼痛和無盡的悔恨。
羅南憂傷地看著我，他知道自己幫不了我，只能像十八年前那樣袖手旁觀。馬人是擁有無上智慧的種族，可再聰明的智者，也對感情無能為力。
“你去吧，去幫他們吧。”我向他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我要去尖叫棚屋看看。”
那是我和奧德裏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約會的地方。至於城堡裏的那些人，和我又有什麽關系呢？
入口在打人柳的樹根下，我小心避開了打人柳的攻擊，順著隧道走向另一頭。那裏早就站了一個人，我們同時掏出了魔杖，下一秒，才看清對方的樣貌。
“柯洛芙·馬爾福。”黑發的男人喃喃地念著我的名字，眼睛裏滿是追思，“你不該回來的。”
“好久不見，西弗勒斯·斯內普。”我冷笑著，飛速在腦海中搜索那些最邪惡的詛咒，“很高興你還記得我，那麽我想，你也一樣還記得他。”
“當然，奧德裏奇，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然而他比我勇敢得多，也比我自私得多。”他露出令人厭惡的蛇一樣陰冷的表情，“如果沒有你，他本該成為黑魔王最忠實的信徒。”
“你再敢多說一句，斯內普，我會讓你後悔出現在這裏。”
西弗勒斯看上去並不懼怕我的威脅，他沈默了一會兒，忽然對我說：“你該走了。”
“這可不是求饒的態度。”
“至少，藏起來。”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突然沖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將我甩到幔帳的後面。我剛要沖出去，就聽見了一個聲音，一個可怕的聲音。
“西弗勒斯，你在這裏。”
我瞪大了眼睛，盯著那個邁入尖叫棚屋的人。一張醜陋的扁平的蛇臉，即使與從前大相徑庭，我也還是認出了他的身份——伏地魔。
他右手裏拿著一根魔杖，不是他的紫衫木魔杖，而是另一根，我曾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裏見過的魔杖。伏地魔的左手上則拎著一塊黑色的破布，他把那塊布隨手扔在地上。破敗的地板發出劇烈的響聲，堪堪承受住了這可怕的重量。這時我才看清，那不是一塊布，而是一個人——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人。
盧修斯·馬爾福撐著自己的身體，慢慢坐了起來，急促地喘息著。他一身破衣爛衫，臉上滿是淤青和疤痕，一只眼睛甚至腫了起來，完全看不出曾經的傲慢和矜貴。
我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西弗勒斯看也沒看盧修斯一眼，他向他的主人行了禮，恭敬地匯報了自己的工作，然後就離開了這個房間。伏地魔則站在屋子中央，擺弄著手中那根非凡的魔杖，曾經屬於鄧布利多的魔杖。
房間裏只剩下四個活著的生物——伏地魔（或許他的狀態已經不能稱之為“活著”了）、一條被魔法保護著懸浮在半空中的大蛇、在角落裏看上去奄奄一息的盧修斯，還有躲在幔帳後面的我。
盧修斯看上去狀態非常不好，仿佛說一句話都很費力。但他還是開口了，他向伏地魔哀求：“主人，主人……求求您……我的兒子……”
我的心臟一下子被揪了起來，德拉科！這個該死的混蛋，他讓德拉科去做了什麽？！
伏地魔冷酷地拒絕了他，繼而懷疑起德拉科的忠心。盧修斯苦苦哀求著，他開始和伏地魔耍心眼兒：“您就不擔心波特會死在別人手裏嗎？”
“別跟我來這套，盧修斯。你希望戰鬥停止，你就可以弄清你兒子的下落了。我用不著去尋找波特。不出今夜，波特就會上門來找我。”
盧修斯閉上了嘴，伏地魔不可能為了德拉科停止戰鬥，他看上去絕望了。伏地魔低下頭，看著手裏的魔杖，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某種困惑。
“去把斯內普叫來。”他命令道。
“斯內普，主——主人？”
“斯內普。快。我需要他。有件事要他為我——效力。”伏地魔蛇一樣的眼睛裏閃爍著邪惡的紅光，“去吧。”
盧修斯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黑暗的房間，伏地魔仍然站在原處，轉動著手裏的魔杖，低聲對那條大蛇說了一句話。
“只有這個辦法了，納吉尼。”
現在這裏只剩下我和他了，還有那條蛇。一股冰涼的寒氣從我的腳底升起，慢慢蔓延到了整個身體。我的心臟被不安和恐慌裹挾。我站在離伏地魔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依靠黑暗和一塊滿是蟲洞的破布，在有史以來最邪惡的黑巫師面前隱藏自己。
西弗勒斯回來了，我突然意識到有什麽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本能地想沖出去，向西弗勒斯尖叫示警。可是我動不了，奧德裏奇的魔杖發出滾燙的氣息，將我釘在了原地。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伏地魔不斷發出質問，西弗勒斯卻始終重覆著一句話——“讓我去找那個男孩兒，讓我去找波特”。
找波特，哈利·波特——為什麽？西弗勒斯為什麽執著於這件事？
莉莉的面孔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伏地魔突然揮動了老魔杖，裝著大蛇的籠子向西弗勒斯飛撲過去，把他的頭和肩膀籠罩在內。
“殺。”
蛇的尖牙刺進了西弗勒斯的脖子，奧德裏奇的魔杖阻止了我的尖叫。伏地魔冷冷地說著遺憾，可他的臉上看不出悲哀，也沒有悔恨。他帶著蛇和魔杖走了，留下血流不止的西弗勒斯。
蛇，我怎麽忘了？許多年以前，他也是這樣命令另一條蛇從暗處偷襲，取走了我父母的生命。
束縛著我的那股力量，在伏地魔離開後就消失了。可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淚水在冰冷的面頰上流過，卻沒有力氣沖過去查看他的情況。
一個木箱子突然飄了起來，緊接著，那個隱秘的通道裏冒出幾個腦袋，哈利·波特——我看到了他額頭上的傷疤——和他的朋友們。我看到一個深金色的腦袋，洛夫古德家標志性的深金色頭發。
那一定是我的侄女，謝諾菲留斯的女兒盧娜。我松了一口氣。至少，我所關心的那些孩子們，有兩個已經確認是安全的了。
西弗勒斯緊緊抓著哈利的長袍，他的臉上流出來銀藍色的物質，他艱難地發出聲音，要哈利把它們取走。一個一頭亂糟糟的棕色頭發的女孩兒站在哈利身後，往他的手裏塞了一個細頸瓶。哈利顫抖著拿著魔杖，把那些記憶裝進了瓶子裏。西弗勒斯的呼吸越來越弱，直到最後，他已無力再抓住他的長袍了。
“看……著……我。”
西弗勒斯一直緊盯著蹲在自己面前的小哈利，黑色的眼睛裏仿佛能看到一些被壓抑了許久的東西。哈利擡起頭看向他，然而下一秒鐘，他的眼神渙散，生命徹底消逝。
我心裏空落落地，好像被扯下了一塊皮。哪怕有再多怨恨，也無法否認的是，那曾是我的摯友，是我曾經保護過的朋友，是我曾經……愛過的男孩兒。
奧德裏奇走了，莉莉走了，潘多拉走了，還有鄧布利多、西裏斯、阿拉斯托……他們一個個離去。而我如同一個幽靈一樣，漫無目的地游蕩著，最終也將回歸到他們中間。
伏地魔那難聽的聲音響起，他宣布停戰一小時，並對哈利發出了威脅。孩子們離開了，我從幔帳後面出來，走到西弗勒斯的身旁。我合上他的眼睛，在自己身上用了一個幻身咒，跟在那群孩子們身後。我跟著孩子們來到了霍格沃茨大禮堂。
我們在這裏度過了無數美好的時光，我耳邊似乎還能聽到，每天到了用餐的時間，格蘭芬多的同學們在這裏歡笑打鬧的聲音。西裏斯和詹姆·波特總是閑不下來，他們圍著桌子又跑又跳的時候，萊姆斯就在旁邊無奈而包容地看著。莉莉會嘰嘰喳喳地在我耳邊說今天的趣事，奧德裏奇身為斯萊特林的學生，卻總要坐在格蘭芬多的長桌旁邊，不顧身邊人厭惡排斥的眼神。而隔著兩個桌子的斯萊特林長桌那邊，每當我擡起頭，總能看到一雙黑色的眼睛在註視著這裏。
現在，那些歡樂和喜悅都不見了。傷員和死者被安置在這裏，龐弗雷女士在他們中間忙碌地穿梭著。在那些受傷或死去的人中，我又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費倫澤、萊姆斯、我的外甥女尼法朵拉、還有我曾經的傲羅同事們。
小哈利突然跑開，我追了上去，跟著他來到城堡最頂層的校長辦公室。在戰爭爆發前，這裏最後的主人是西弗勒斯。
波特手裏拿著西弗勒斯的記憶，那是他死前留給他的。他想用冥想盆嗎？
“可是進不去了。”我想，“西弗勒斯怎麽會設置一個人人都能猜到的口令呢？”
“鄧布利多！”
滴水獸應聲滑開，我驚訝了一瞬，繼而竟有些哭笑不得。
居然是這個。從學生時代就對西弗勒斯存有偏見，過分寵愛一直向他施加暴力的詹姆·波特的鄧布利多。西弗勒斯居然敬愛著他？伏地魔的仆人居然敬愛自己主人的大敵？
辦公室裏空無一人，連那滿墻的校長肖像畫，此刻也都不見了蹤影。哈利把手中的記憶倒進了冥想盆，沒過多久，他擡起了頭，然後躺在了地毯上。我耐心地等他離開這裏，然後走到了冥想盆前。
我看到他，他們，和我們。他們相知相遇，最終分道揚鑣。我們橫眉冷對，最終天人永隔。我坐在地毯上，失聲痛哭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是為了西弗勒斯一生求而不得的摯愛？還是因為我看到了我們永遠也回不去的那些歲月？
在這段記憶裏的莉莉和奧德裏奇，他們還是那麽年輕，充滿著生機和活力。而我雖在壯年，卻韶華已逝。心死了，連身體都在急速老化。
很久很久之後，我才站了起來。我知道自己該去哪裏，有一些本該完成的事情，我居然逃避了這麽多年。
在禁林的深處，我找到了哈利，他只身面對著伏地魔和他的信徒們。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奧德裏奇，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只身擋在我們面前，最終被盧修斯親手殺死。
相同的命運嗎？
哈利倒在了草地上，魔法的碰撞也讓黑魔王陷入了昏厥。只是很短暫的一段時間，伏地魔醒了。他吩咐納西莎去查看哈利的狀態，接著我的表姐宣布了那個男孩兒的死訊。
我的手腳冰涼，大腦一片空白。倒在地上的哈利的身影，仿佛與我記憶中的奧德裏奇重疊在一起。食死徒在瘋狂大笑，他們把一個龐大的身軀推了出來，那是海格。他們命令他抱起了哈利，一路高歌著向禁林外走去。
我在一棵樹的陰影裏撿到一塊石頭，蘊含魔法的黑色石頭，我想我知道那是什麽。我的心裏松了一口氣，鄧布利多終究不是伏地魔，不會全然無情。
不知出於什麽念頭，我將它放進了口袋。
我跟在食死徒大軍的後面，隨他們來到霍格沃茨城堡前。我用幻身咒隱藏著自己的身體，沒人發現我，十八年的時間裏我一事無成，唯獨精通了這門咒語。
我看著哈利活了過來，看著他只身與伏地魔對上，看著伏地魔身死魂消。在他死亡的那一刻，我仿佛感覺到壓在心頭十八年的那塊大石終於落了地。奧德裏奇的魔杖一直在我心口發燙，如同他的魂魄也看到了這一切，正用這種方法向我傳達他的喜悅。
從生到死，壓在我們這一代人頭上的這座大山終於消失了。
我悄悄走進了城堡，在變形課教室裏坐了一整天，沒有打擾任何人。那是我和奧德裏奇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我回想著曾經在霍格沃茨的一點一滴，思路從未如此清晰。
第二天的晚上，我離開了這裏，一出門就碰上了哈利。他看到我，明顯楞了一下。
“您好，請問您是？”
“柯洛芙·馬爾福，你可以叫我馬爾福夫人。”我向他伸出了手，“我認識你的母親，哈利。”
“您好，夫人。”
哈利回握了我的手，我深深看了他一眼：“陪我走走吧。”
戰後的霍格沃茨城堡百廢待興，然而每個人都是一副熱情高昂的樣子。
“我和莉莉曾經是很好的朋友。”我輕聲說，“曾經是。”
哈利沒有說話，我想他是明白，此時我只是想找個人傾訴。
有些話藏在心裏，已經很多年了。
“我還記得入學的那天，莉莉和西弗坐進了我的車廂，我們聊了一路。後來分院儀式上，分院帽在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之間猶豫了很久，我看到莉莉坐在格蘭芬多的長桌前，於是自己做出了選擇。後來，我們被分到了同一個宿舍。再後來，在我的第一堂課上，我認識了奧德裏奇。”
“那是您的丈夫嗎？”
“我們只約會過一次，那次之後他就遭遇了不幸。我是在他的墓前，宣誓成為了他的妻子——一個牢不可破的誓言。”我說道，“在我們去波特家做客時，在我興沖沖地邀請莉莉參加我們的婚禮時，盧修斯突然帶著食死徒闖進來。波特的魔杖不在手邊，為了保護我們，奧德裏奇留在了後面斷後。他被盧修斯的殺戮咒打中，他死在了自己哥哥的手裏。”
“請恕我冒昧，夫人。”哈利的臉上顯露出猶豫，“您的丈夫是馬爾福家的人，那麽他是一個斯萊特林？而您是個格蘭芬多，你們……”
“這沒什麽好奇怪的，斯萊特林的立場從來不代表伏地魔的立場。他們也許更容易受到誘惑，但也不過是缺少一個能正確引導的環境罷了。”
“我明白的，斯內普教授……”哈利低下了頭。
我停下腳步，轉身捧起哈利的臉，凝望他的眼睛：“西弗愛著莉莉，也愛著你，哈利。他為了莉莉的事後悔了半生，卻也用了半生的時間來守護你。我想在生命最後的時刻，他一定是欣慰的。”
“謝謝你，夫人。”
“對了，這個。”我從口袋裏取出了覆活石，“你掉的東西，被我撿到了。是鄧布利多留給你的吧？”
“是的，夫人。”
“為了保護你從伏地魔的手裏活下去——他總是這麽周全，不是嗎？”我輕輕笑著，想起鄧布利多犀利的眼睛。無論何時，他似乎總能掌控一切。
“不，不是它。保護我的不是覆活石，而是伏地魔身體裏，從我身上偷來的我媽媽的魔咒。鄧布利多知道這一點，所以他確信我不會出事。”哈利笑道，“夫人，覆活石並不能戰勝死亡，它只會帶來不幸。”
“當然，我知道。這麽多年，我早已學會接受死亡。”我重新將石頭放回了口袋，“那麽這個，還是由我來處置吧，我會讓它有一個最恰當的歸宿。”
我離開了城堡，在黑湖前鄧布利多的墳墓前停下，再次撫摸了那塊墓碑，然後拿出了覆活石。
“Reducto（四分五裂）。”
覆活石應聲炸裂，幾乎同時，我的靈魂脫體而出。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了那個魂牽夢繞的身影，他將我抱入懷中。
“奧德裏奇……”
那是故事的終點，也是一切的起點。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一切起始於終結之後，並將結束在開始之前。
當我意識到這一切時，命運早已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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