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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英雄所見略同(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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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英雄所見略同(一更)

七月底,大暑一過,便進了三伏天的最後一伏,京城的天氣熱到了頂峰。

阿霍的精神頭也隨著氣溫日漸轉好起來。

能吃飯能自理,臉上的青腫消退得差不多,除了一只手臂還用布帶吊在脖子上,其餘一胳膊兩腿已經忙不疊地要往院子外頭跑。每日扒在吳大娘子家的院門口,等江滿梨和藤丫關鋪回來。

聽見路上腳步響動,小牛犢一樣就沖出來了。

“阿梨姐,藤丫姐,媛嬸子!”

“叫媛娘姐!”媛娘假意兇巴巴地。

阿霍笑咧開嘴:“媛娘姐。”

江滿梨看著這倆一大一小:“每日都來一遍,你倆可是真不無聊。”

媛娘笑道:“你沒看出來麽,阿霍這小子是真心想管我叫嬸子,我必須得給他掰回來。邵康家的瑩娘還知道叫我阿姐呢。”

藤丫見阿霍頭上發髻不整,定又是在院子裏跟吳家兩個小兒鬧了一日了,道:“還沒好全呢就四處跑,萬一再摔一下怎辦?”

“我好了藤丫姐,”阿霍把吊在脖子上那只胳膊舉了舉,“不疼了,真的。摔不了。”

“行了別鬧,快放下來。”藤丫趕忙給他托住。想到那日那胳膊血肉淋漓的模樣,牙根一酸,深怕再聽見哢嚓一聲。

阿霍只好眼巴巴地看江滿梨。

“想去送外送?”江滿梨看穿他那點小心思。

阿霍點頭如搗蒜,恨不得身子也甩成個不倒翁。

“小娘子!”藤丫擔憂,“還讓阿霍送麽……”

江滿梨攬住阿霍肩膀。半大小孩兒長得快,自跟著她與藤丫,已經竄高了小半拃,這半月雖受傷養病,瘦削了,但也能看出骨骼比原先結識不少。

“再出去送外送,會害怕麽?”她看著阿霍。

阿霍搖頭:“上次是被偷襲了,往後我帶一根棍子防身。況且恩公一定能抓住他們。”

“好!”江滿梨抿嘴笑道,“那我給你尋一根實心的好棍子,能打得歹人屁滾尿流的那種。再遇見惡霸,只管照著面門打。”

媛娘噗嗤一聲笑出來,藤丫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急了:“小娘子!你怎麽還教他。”

“阿霍是用來防身,又不是施暴。”江滿梨道,“莫名其妙挨了打,自然要打回去,絕不認慫。”

江滿梨其實有個事情一直沒問。不止江滿梨,知情的幾人都心照不宣地把懷疑壓下去。便是霍書他阿兄,也是在街頭被人打死一事。

霍書自己沒提,旁人就怕說出來平白惹他傷心。

不論其中是否有關聯,至少在林柳把罪魁禍首捉住之前,還是小心為上。外送可以送,但只送小市附近四坊,超出的,尤是天黑之後,就不讓阿霍送了。讓各家的腳夫仆從自個來取。

想仔細了,講與霍書聽,道:“明日便跟著去鋪子裏罷,活動活動筋骨,也省得再讓雲嬸來回照顧。”

-鹵鴨貨的生意算是步入了正軌。這東西,在前世的現代有多熱銷,在如今的古代就有多搶手。

以至於江滿梨也不得不承認,古今口味,絕對是一脈相承。

古時候沒有,只是囿於食材、技術有限,並非是古人不愛吃。若真能把現代的零食小吃帶到這朝來銷,估摸著也能看見“騎馬的郎君手握吸吸凍,繡花的娘子嘴啃臟臟包”的奇景。

鴨脖鴨掌已經不能滿足京城的鹵味愛好者們了,阿霍回來幫著外送,江滿梨和藤丫就又把鴨腸鴨胗等下水恢覆做上。

於是乎阿念午時末刻趕著馬車來送鴨下水時,江記的廚房裏正在做豆花魚午食,多吃一餐,給霍書補身體。

豆花是朝食賣剩下的,魚是晚上要售缽缽雞,制魚丸剩下的。主打一個絲毫不浪費。

藤丫擅烹魚,魚處理得不錯。去過內臟的大草魚,魚尾魚頭哢哢兩刀斬去,刀刃順著脊骨一走,就抹下來兩片整肉。再將魚骨魚鰭斬好備用,魚肉斜刀改片。

“嗬呀,阿梨你這個小丫頭,比我徒弟強啊?”

江滿梨恰在剁刀口辣椒,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河東口音,趕忙轉過身來,就看見曹慶笑呵呵的四方大臉。

“師傅你說什麽呢。”阿念受到背刺,表情有點痛心。

“曹鐺頭大駕光臨?”江滿梨驚喜道,趕緊放了菜刀,拿濕帕子凈了手,喚竹娘點一壺冰鎮涼茶來,倒給曹慶喝。

因著郭東樓後廚忙,曹慶這是頭一回來江滿梨鋪子裏。看看江滿梨竈頭的大油鍋,又看看已經開始給魚片上漿的藤丫,道:“挺熟練。”

“怎麽,曹鐺頭想跟我換換?”江滿梨笑看阿念。

“嘿嘿,”曹慶笑笑,擺手,“算了算了,湊合著吧。”

“師傅!”阿念頂著江滿梨和藤丫似嘲非嘲的促狹表情,“什麽叫湊合……”

魚片用胡椒、鹽、蔥姜水抓勻,加澱粉和蛋清上漿。魚頭魚尾魚骨下鍋,豬油煎湯。

豆花魚屬川菜,吃的是重麻辣。吊魚湯可以使之麻辣而不失鮮甜,底味更濃稠,汆出來的魚片也更入味。

魚湯烹好倒出備用,以寬油爆香姜蒜泡椒、刀口辣椒,炒出嗆鼻的辣氣,下豆醬、豆豉,翻炒至色澤鮮紅滾亮,澆入濃白的魚湯。

竈膛火燒得極旺,幹柴爆響,襯得鍋中亮紅的滾湯愈發火辣。

曹慶這樣的庖廚,光聞著味兒都受不了了,實在是想學。可江滿梨已不是郭東樓的幫廚,又開著自己的鋪子,他既不好意思看、也不能去問,坐在堂裏聞著廚下飄出來的香氣,砸吧砸吧嘴。

行啊,不會做,能吃上也算是口福。如此想想,甚覺今日來對了。

以澱粉蛋清鎖了水分的魚片嫩滑,如紅湯之上的小亭,若隱若現冒個尖兒,點在滿滿的辣椒與花椒之間。而豆花愈發嬌軟,藏在魚片中,一不小心拿筷箸夾到,便哧溜一下,縮回湯底裏去。

阿念始終夾那豆花不著。藤丫看不下去了,拎起湯勺,連豆花帶魚舀起,呼啦倒他碗中。

曹慶豆花紅湯拌米飯,再來塊魚,麻辣鮮爽,別提多入味了,嗖嗖把米飯往嘴裏掃,吃得那叫一個香。

江滿梨道:“曹鐺頭今日是專程來找我麽?”

“對!”曹慶抹一把嘴,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先說正事,“專程來找阿梨你的。呂掌櫃許了我半日的時間,正好同阿念來送鴨下水。”

江滿梨等著他說下去。曹慶繼續道:“阿梨,上次你與呂掌櫃說的,關於鹵鴨貨代工的事兒。”

他拍拍胸脯:“我有興趣。”

這真是巧了!江滿梨眼睛亮了亮。聽見阿念的馬車聲之前,她正想著要盡快給鹵鴨貨找個“出路”呢。

光憑她和藤丫兩人,能做的量實在是太有限。吃食這行,滋味好是一方面,可要想真正源源不斷賺錢,還是要靠量產。

所以前世才會有那麽多的加盟商、預制菜,都是為了在保留口味的前提下,擴大銷量。

此時聽聞曹慶所言,放下筷箸,急問道:“曹鐺頭有興趣替我做鹵鴨貨?那呂掌櫃那邊怎說?”

“呂掌櫃也有興趣。”曹鐺頭哈哈笑兩聲,道,“阿梨,呂掌櫃同我商議過,若是你願意的話,我們兩人想合力出些銀子,在郭東樓之外,專設一個做江記花蜜鴨和鹵鴨貨的作坊。”

郭東樓人力有限,但若是另設一處,專門招攬庖廚來做,就不同了。不僅能做,還做得多。

自那日呂掌櫃無奈拒了江滿梨,就一直琢磨此事,沒想出甚麽法子來。還是曹鐺頭率先想出這作坊的主意。

“到時盈利,你占大頭,呂掌櫃與我占小。”

“人手方面,你不必擔心,呂掌櫃親自選些靠譜的人,我這頭也有兩個相識多年的庖廚可以舉薦於你,再就是阿念能夠直接去照管一二。你看如何?”

江滿梨面上綻出喜色。

說實話,作坊的法子她早想過千八百次,可奈何手頭緊。

七月以來,朝食夜宵,加上花蜜鴨的分成,每日凈賺約莫十二三兩。聽著不少,然阿霍受傷花去不少藥錢,再加上市稅,攏共算下來,欠下的買鋪錢,也就剛攢出半數。

開作坊,看似簡單,實則竈頭、人力均要多,銀錢上的投入比這小鋪只逾不少。若要靠她一人出資,少說還得再攢半年,那恐怕就抓不住這吃鴨的季節了。

眼下有機會,怎會不合意!

打趣道:“曹鐺頭這只鐵公雞,居然舍得為了鹵鴨貨拔毛?”

曹鐺頭節省,在郭東樓那是出了名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做庖廚幾十年,確實攢下點家當。從前沒處花,不舍得揮霍,可如今這不是有好用處麽?”

作坊一事英雄所見略同,二人邊吃豆花魚邊聊,一股腦把大處都說好了。吃完午食,曹慶帶著阿念先回郭東樓。

又過三四日,呂掌櫃親自抽空前來小鋪裏吃宵夜,三人又詳談一次,這才敲定下細節。定下來三人合股,江滿梨稍添一點本金,並著兩種吃食方子,占大股六成。呂掌櫃出資多,占約莫三成,曹慶出資少,便占一成多些。

定好了契,接下來便是要忙著找作坊,添人手。

江滿梨一連幾日乘著郭東樓的馬車來回跑,顛得腰酸腿軟,臉上卻是春風滿面,神采飛揚。

下了馬車,恰好在小市的牌坊下遇見林柳穿了便衣,與賀驥幾人同行。

對上林柳的目光,活潑莞爾:“秋老虎燥熱,宜清補、不宜生涼,夜宵有新燉的老鴨冬瓜煲與桂花江米藕,幾位大人可要嘗一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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