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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這個……我能說我其實完全沒想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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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這個……我能說我其實完全沒想到嗎?

司馬越與瑯琊王氏聚集十幾萬大軍火拼的超級轟動消息傳到了洛陽,賈南風放聲狂笑:“好,好,幹得好!”

用中央軍的“叛軍”挑起司馬越與瑯琊王氏的互相懷疑,進而決裂,互相廝殺,從此再也不存在司馬家的王侯與門閥聯手圍攻洛陽,這連串手段非常的熟悉啊,完全是宅鬥宮鬥中最常用的離間、借刀殺人、造謠、誣陷等等手段嘛。

她欣賞地望著胡問靜,大聲地讚賞道:“沒想到你已經青出於藍!”

賈南風的眼角酸,欣慰的看著胡問靜,直只會蠻幹的胡問靜終於學會了動腦子,並且使用了宅鬥宮鬥技能,完成了人生的大蛻變,走上了以智力決勝負的終極權謀爭鬥的巔峰。賈南風很有看著只醜小鴨終於成了天鵝的幸福心情,老懷大慰。

賈充和荀勖微笑著看著胡問靜,大聲的讚道:“沒想到問靜也長進了。”幸福的捋須,要是胡問靜也學會了宅鬥宮鬥,他們現在立刻向司馬越投降是不是還來得及?

胡問靜目瞪口呆的看著情報,只覺這個世界是不是瘋了,司馬越和瑯琊王氏的腦子裏都是狗屎嗎,就不能好好坐下來談幾句嗎?東興的大傻和紅興的傻標都知道開打之前要談判,司馬越和瑯琊王氏難道比大傻都不如?

胡問靜慢慢地扭轉脖子看賈充和荀勖,她的脖子、肩膀、腰、脊椎、腿腳手臂隨著她的轉身發出清脆的咯咯聲,她期盼地看著賈充和荀勖:“我是不是在做夢?”

賈充和荀勖遺憾極了,要是年輕五十年,他們就巴掌打在胡問靜的臉上,認真的問,疼嗎?疼就不是做夢。但是這個大快人心的舉動實在是太不符合他們的年齡和身份了,只能悲傷地告訴胡問靜:“是,你就是在做夢。”

胡問靜這才放心了,叉腰大笑:“原來是做夢啊,我就說司馬越和瑯琊王氏怎麽這麽腦殘呢,夢裏什麽都有。”然後捂著額頭:“最近是不是通宵練功練得太勤快,結果走火入魔了?回頭吃點茶葉蛋補補腦子。”

賈南風臉上的笑容沒了,冷冷地問道:“所以,你沒有想過司馬越和瑯琊王氏會打起來?”

胡問靜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賈南風:“當然沒有!我長得像腦殘嗎?”

胡問靜放走十萬中央軍投靠司馬駿和司馬越純粹是因為力有未逮。洛陽朝廷目前其實只有四個體系的軍隊,其是數千守衛皇宮的禦林軍;其二是投靠洛陽的中央軍,前前後後有九萬餘人,其中還包括了萬餘被賈充滲透的中央軍;其三是荊州軍,這部分只有五百騎兵千餘步卒,勉強可以稱得上精銳,但是數量少得可憐;其四是司州農夫軍,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統統算上大概在十四五萬,但是能真正上戰場的不過萬餘青壯男女。就這四個體系的軍隊怎麽與十萬中央軍開戰?

胡問靜倒是很想設鴻門宴舉殺光了“叛逃”的中央軍將領,降服中央軍士卒,可惜那些中央軍將領完全不給胡問靜網打盡的機會,從頭到尾不搭理胡問靜,看胡問靜殺氣畢露,立馬知趣的分道揚鑣。

胡問靜又能怎麽辦?用九萬中央軍打十萬中央軍在質量和數量上都沒什麽問題,但是考慮到人家同根同源,這已經不是煮豆燃豆箕了,而是左手打右手了,真的能夠確定那投靠洛陽的九萬中央軍忠誠無比,毫不猶豫地對幾天前還是袍澤的中央軍士卒下殺手?胡問靜更怕做得這麽絕,那九萬中央軍人心惶恐軍心渙散,直接就倒戈了。

胡問靜不得不對十萬“叛逃”的中央軍表示出重情重義,好合好散,任由“叛軍”優哉游哉的各奔其主。

給三萬投靠司馬越的中央軍司馬越在定陶的錯誤消息、“代號二十四”等等手段根本算不上計謀,只是胡問靜窮極無聊,閑著也是閑著,想要惡心把司馬越和瑯琊王氏,讓雙方產生些嫌隙而已,壓根談不上對結果有所期待。又不是瓊瑤愛情劇,“你聽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你無理取鬧你蠻不講理”,“我就是無理取鬧就是蠻不講理”,司馬越和瑯琊王氏面對面坐下來說幾句就能解釋清楚的計謀毫無存在的價值。

看到如今超出想象的結果,胡問靜風中淩亂了,這個世界超出想象的可怕,腦殘遍地走,野心家多如狗。

胡問靜長長地嘆息:“人與人之間就不能多點信任嗎?”但凡司馬越與瑯琊王氏稍微有點信任感這狗屎般的事情就不可能發生,果然人與人之間需要愛與理解啊。

賈充微笑著看著胡問靜,輕輕地鼓掌:“今日你終於學會了愛和仁慈了,恭喜恭喜。”

胡問靜負手而立,臉的得道後的喜悅:“吾將為了人類互相理解和信任奮鬥終生。”

賈南風轉過身去不理他們,這些人的腦子都奇怪得很,完全無法溝通。

胡問靜估摸著司馬越與瑯琊王氏怎麽都要打到來年春天,立刻決定回荊州趟。

賈充點頭,洛陽此刻只剩下建造城墻,訓練士卒,努力種耐寒的冬季蔬菜等有限的幾件事,這些事情賈充和荀勖可以比胡問靜做得更好。

賈南風有些心動了,要不要去洛陽看看幾個女兒?想到洛陽的權柄,心中又覆剛硬,若是不能守住洛陽,賈家家破人亡,幾個女兒都要受到殺戮,守住了洛陽,將來總能長長久久。

賈充看了胡問靜眼,道:“早去早回。”他的身體日不如日,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若是離世的時候胡問靜能夠在身邊,多少放心點,不然誰知道賈南風會不會忽然腦殘了。他想了想,總覺得殺了張華可惜到了極點,張華的才華是毫無疑問的,若是有張華在,這內政的事情大可以交給張華打理。

……

江陵。

今年的天氣比去年又冷了好些,站崗的士卒吹著寒風就感到了絕望,才十月就這麽冷,到了十二月怎麽辦?

“唉,地裏的莊稼不知道怎麽樣了。”那個站崗的士卒低聲道,他說的不是這江陵的農莊中的田地。他是從北面並州闔家逃難遷移而來的流民,雖然家老小都在荊州了,可心中的家依然是並州那個荒涼的農村中的破爛屋子和貧瘠的田地,似乎只有那塊從小長大的地方才是他真正的家。

那個士卒呵著熱氣,都說南方比北方要暖和多了,這江陵都冷成了這樣,並州會不會凍成了狗?他想著老家村裏的那些鄰居只怕今年的收成會差到令人絕望,心裏就有些悲涼,老天爺不給種地的人活路,老百姓還能怎麽辦?

城門外,有十來騎飛馬靠近。

那士卒急忙迎上去喝問:“什麽人?”最近整個荊州都進入了高度戰備,任何人進入城池都要查過路引。那些騎兵都蒙著臉,這點那士卒倒是並不在意,天氣冷了,風吹在臉上就像是刀子般,出門在外的人蒙面的不是個兩個。

馬上個騎士取出荊州府的令牌,那士卒仔細地看了,確定無誤,這才放行,看著十來騎快馬進了城,他心中還有些嘀咕,看這些人模樣似乎趕了老遠的路,難道又有什麽大變故了?他心中抖了下,悄悄地合什祈禱,佛祖保佑,千萬不要打到荊州啊,他還想在荊州安安穩穩地過輩子呢。

刺史府衙。

小問竹在操場上牽著只小奶狗亂跑,最近她玩膩足球了,喜歡上了與小狗亂跑。小奶狗邁著斷腿萌萌地跑著,可惜怎麽都追不上小問竹,小問竹不時的轉頭給小奶狗鼓勁:“快點!快點!追上我就給你吃肉骨頭。”

司馬女彥落在後面拼命地追:“問竹姐姐等等我!”

小問竹停下來等司馬女彥,得意地叉腰:“我跑得可快了。”司馬女彥終於到了小問竹的身邊,扯著她的衣角:“問竹姐姐,我也要玩狗狗。”小問竹大方的將手中的繩子遞給了司馬女彥,揮手道:“做姐姐的就是要照顧妹妹。”她看著司馬女彥與小奶狗玩鬧,歡快的笑,心裏很有幾分得意的感覺,她現在也是姐姐了。

幾個宮女仔細地看著小問竹和司馬女彥,好像出汗了,是不是該立刻回去換衣服,免得著涼。

小問竹才不要動不動就換衣服呢,她轉身就跑:“我姐姐說,老胡家的人不用換衣服。”司馬女彥牽著小奶狗跟在後面,也不知道什麽是“老胡家”,歡喜的跟著叫:“老胡家的人不用換衣服。”

個聲音道:“誰說的?”

小問竹轉頭,看到後院的門口有十幾個蒙面的男子站著,她呆呆的看著那為首的男子。

附近幾個侍衛這才發現有陌生人進了刺史府後院,立刻手按劍柄跑了過來,厲聲道:“站住!”更有人吹響了報警的號角。

四周立刻有數百人沖了過來,將那十幾個人團團圍住。

周言拿著根粗粗的狼牙棒,把將發呆的小問竹扯到了身後,對著眼前的十幾個男子厲聲道:“你們是什麽人?”心中飛快轉念,這十幾個陌生人能夠進入刺史府衙,只怕刺史府衙之中有內奸,她飛快的下令:“守住所有門口!護住問竹小姐!”小問竹就是不走,睜大眼睛盯著那個領頭的蒙面男子。司馬女彥拼命地扯她的衣角:“問竹姐姐,快走!快走!”司馬女彥被教了好幾次了,只要刺史府衙之內傳出了號角聲,她就要立刻跟著宮女往內院深處跑,躲在房間裏不準出來,明明問竹姐姐也記得的,為什麽今天就忘記了。

眾人死死地盯著那十幾個陌生人,小問竹忽然咧嘴笑:“姐姐!”跑向了那個蒙面的男子。

眾人看著那蒙面的男子摘下了蒙面布,果然是胡問靜,這才松了口氣,雖然烏龍有些丟人,但是怎麽都比真的出了事要好。

賈午趕了過來,看到胡問靜就氣不打處來。她邊大聲地罵著:“你還知道回來?”邊仔細地打量胡問靜的模樣,立刻就理解那些護衛為什麽會不認得胡問靜了。

大縉朝流行的服裝款式不論男女款都有個共同點,那就是袖子長得拖地,袖口寬大到可以鉆進頭牛,這叫做雍容富貴和飄逸出塵。而胡問靜穿的是該死的軍便裝,衣袖短小到只及腕,袖口窄小到無法伸入衣袖取東西,貼身短打,標準的“胡服騎射裝”。這也罷了,胡問靜向不喜歡穿衣袖

寬大飄逸美美的服裝,從來都是這身打扮,可是胡問靜的發型也很糟糕,大縉朝女子流行的發型至少有幾十種,大致分為“緩鬢傾髻”、“飛天紒”、“十字髻”、“雙髻”,然後在這四個基本款下玩出幾十種花樣,僅僅“雙髻”就有七八種,有這幾十種發型又能展示個性,又能追求時髦,又能不時的有新鮮感,還能在發髻上美美地插上三五只精致的發衩,絕對是女人必備的基本妝容。但胡問靜的發型就是該死的軍中男性常用的發髻,什麽發衩都沒有

若是胡問靜不遮臉,自然誰都能從胡問靜的容貌上看出這是個窮得叮當響,木發衩都沒有支的勞苦女性,若是胡問靜戴著蒙面布,誰能晃眼之間從十幾個人中看出這是個女人?

賈午轉頭看滿臉通紅的周言,認真地安慰道:“這不怪你。”胡問靜衣服不像女人,發型不像女人,偏偏站姿也不像女人,完全就是個像標槍般筆直的普通男性士卒,別說周言認不出來,小問竹不也是認了好久才認出親姐姐,胡問靜拼命地在遠離女性溫柔善良賢惠美麗動人等等的道路上狂奔,能怪別人認不出來嗎?

周言的臉越發的紅了,抓著狼牙棒的手都在發抖,丟臉丟大了。

胡問靜捏著小問竹的臉:“誰說老胡家的人不用換衣服的?”小問竹抱著胡問靜的腳耍賴:“你說的,你說的!”然後又打滾:“姐姐的手好冷!”胡問靜用力點頭:“在小問竹的熱乎乎的臉上焐會就不冷了。”小問竹拼命的掙紮,被胡問靜抓著不放。

司馬女彥睜大眼睛看著胡問靜,她太小了,幾個月不見就不記得胡問靜長什麽模樣了,只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

個時辰之內,荊州各個郡縣的負責人盡數趕到,大殿內擠滿了人,好些人是昨天半夜收到的消息,立刻啟程趕赴江陵,緊趕慢趕終於趕上了。周渝都要趴在案幾上打瞌睡了,胡問靜由北向南回荊州,荊州最北面的李朗是第個得到消息的,枝江縣的公孫攢是最後個得到消息的,但是公孫攢距離江陵很近,而江夏距離江陵就遠的多了,她真是累死了。

小問竹重新梳洗了,換了幹凈的衣衫,扯著胡問靜的衣角笑瞇瞇地擠在胡問靜的身邊。賈午幾次招呼她坐到自己的身邊,莫要耽誤了正事,小問竹就是不理理睬。賈午怒視小問竹,熊孩子!打屁股!

胡問靜細細地說了洛陽的局勢,西邊有關中虎視眈眈,北面並州衛瓘發動了大量的胡人,東面司馬越和瑯琊王氏神奇的打在了起,真是佩服司馬家和那些門閥子弟神奇的思路,果然整個西晉的士子就是把權謀當做了陰謀詭計宅鬥宮鬥啊。

白絮周渝等人熱切地討論著,只覺天下局勢果然又是大變。

李朗皺眉道:“扶風王究竟有什麽謀劃?”作為曾經的扶風王封地的官員,李朗對司馬駿還算了解,司馬駿行事果斷,平定禿發樹機能的時候也顯示了他的武勇,為什麽直在關中不動,很有些閉關自守的味道,點都不像司馬駿的為人。

其餘人不認識司馬駿,對司馬駿成了縮頭烏龜毫不在意,說不定司馬駿本性就是如此的膽小懦弱呢,也有可能司馬駿其實與司馬炎關系極好,看到司馬炎的孫子當皇帝不忍破壞他的天下呢?

白絮嘆氣:“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大縉朝內訌實在算不上什麽好事。”她也想讓百姓過上好日子,但是對胡問靜采取暴力手段強行改天換地,她始終是不讚成的,改革要像春雨般潤物細無聲才好,何必雷霆風暴呢。

群人勸白絮:“別擔心,等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世界就會太平了。”

周渝更在意司馬柬,司馬柬上次在老大手中吃了大虧,搞不好會抓住機會攻打荊州,這叫讓胡問靜首尾不能相顧。

群人點頭,老實說洛陽距離他們還是遠了些,沒什麽真實感,但是江夏就不同了,要是司馬柬真的打過來,只怕荊州就要死傷無數了。

公孫攢沈吟道:“是不是先取了宜都國,有宜都在荊州腹地,萬有變,措手不及。”從戰略角度而言奪了宜都國之後至少水路進蜀就流暢極了,就是做生意也容易啊。

林夕摸著下巴道:“衛瓘果然是討伐過蜀國的老將,跑路真是果斷啊。”眾人嘆氣,衛瓘衛司徒位高權重,眼界不是般的高。

去泰和沈芊檸搖頭,宜都國沒有什麽兵馬,若是敢打江陵,分分鐘就滅了它,完全不必在意,荊州最迫切的還是人口、糧食、武器,荊州有礦,但是沒什麽人手開采,簡直是暴殄天物。

胡問靜呆呆地看著群手下,心中忽然有了個奇怪的念頭,她認真地問道:“為什麽你們只關心該怎麽防守,該打誰,該怎麽關心百姓,為什麽就沒人註意到衛瓘征召胡人大軍進攻中原呢?”

群人齊轉頭驚愕的看著胡問靜,衛瓘征召胡人進攻中原有問題嗎?

白絮第個反應過來,用力地點頭,道:“是啊,衛瓘為了自己的野心強行征召無數百姓從軍,完全不在乎百姓的人命,實在是罪大惡極。”她欣慰地看著胡問靜,原來胡刺史也是個關心百姓的人。

周渝也反應過來了,急忙道:“是啊,那些被衛瓘強行征召從軍的百姓真是可憐,只要要死傷無數了。”

沈芊檸道:“衛瓘知道洛陽有二十萬士卒,最怕至少會征召二十萬大軍,他們有武器嗎?並州有毛竹嗎?”沈芊檸作為荊州土著不知道北方並州有沒有毛竹,若是沒有毛竹,無法學荊州使用毛竹長矛,這衛瓘又拿什麽武裝百姓,難道柴火棍嗎?這衛瓘真是不顧百姓死活啊。

胡問靜盯著群手下,已經確定了她心中的猜疑,但以防萬,她還是又問了句:“用胡人殺縉人,這是不是罪大惡極,背叛國家背叛民族?”

群手下怔怔地看著胡問靜,認真地問:“什麽是民族?”

胡問靜笑了,她終於知道為什麽她在關中千陽縣、在涼州武威郡會有絲詭異的感覺了,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那些鮮卑人、羯人、氐人對她提出的“鮮卑、氐人都是地域稱呼,就像洛陽人長安人,其實都是縉人”沒有什麽抵觸,而縉人也沒什麽強烈的反對。

原來在那些胡人和縉人的心中,她並沒有隨口胡說八道扭曲事實,而是恰恰說出了眾人的心裏話。

胡問靜嘿嘿地笑,群手下茫然地看著胡問靜,不知道胡問靜是氣樂了還是要發飆了,可是為什麽啊?

胡問靜喃喃地低語:“我真是白癡啊,我竟然忘記了民族敘事是近代產物了。”

在這大縉朝或者說在華夏文明的古代是完全沒有民族概念的,什麽蠻夷,鮮卑人,氐人,或者56個少數民族中的任何個民族,其實在古代人的眼中真的只是地域稱呼啊。

在胡問靜的心中56個民族就是56種血統完全不同的人,很多少數民族的外貌與漢族有非常明顯的區別,比如迪麗熱巴就是典型的維吾爾族美女,絕不會有個中國人誤認為她是漢族。少數民族的文明、文化、文字、語言、習俗、穿衣風格統統與漢族有著巨大的區別,很多時候僅僅看對方的傳統服飾就會產生雙方不是個種族的感覺。

可是胡問靜的這種感覺或者說對民族的定義放在大縉朝是徹頭徹尾的錯誤的。

秦滅六國而統天下,這七個國家的文明文化文字語言習俗各異,按照現代人的標準,是不是可以認為這是七個不同的民族?

南方地區翻過座山語言就不同,小小個杭州的主城區竟然還有語言、風俗上的差異,對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輩子沒有離開過出生地五十裏的大縉朝百姓而言,是不是五十裏外語言風俗完全不同的人就是另個民族了?

陜北人的傳統服飾中頭上系著白毛巾,難道是另個民族了?

或者換個角度,難道對個“關中人”而言,那些說著完全聽不懂的語言的人是“鮮卑人”還是“幽州人”、“荊州人”、“揚州人”,或者僅僅是隔壁村的人,有區別嗎?終歸是“外地人”而已。

大縉朝的百姓就是這麽“樸實”的區分著來自不同地方的人,所謂的民族概念完全是不存在的。

他們只有“國”和“土地”的概念,司馬氏在這片土地上立國,取名為“縉”,那麽這片土地就是縉國,這片土地上的人就是縉國人,這片土地外的人就是其他國的人,鮮卑、氐、匈奴就是另塊土地上另個國家的人,被縉國人抓到了縉國內,或者主動遷移到了縉國,那自然就是縉國的百姓,與那些人長什麽模樣,說什麽語言,完全沒有絲毫的關系。

關中和涼州百姓鄙夷仇恨胡人,不是因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是“外地人”或者“新加入縉國的百姓”比本地人得到了更多的好處,不用辛苦的種地就有朝廷給吃的,作奸犯科了朝廷也不理會。因為這些不平等的事情造成了關中、涼州百姓的極端排外和地域歧視。

司馬駿不是聖母的想要用“非我族類”替代本民族,而是認為多拉攏些其他國家的人口充實本國人口,增加朝廷稅收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並州百姓鄙夷胡人,肆意的淩辱,不是因為那些胡人“非我族類”,而是因為那些胡人窮,沒有文化,野蠻落後,在並州人心中那些來自鮮卑、匈奴地區的胡人是野蠻和不開化的,來自長江以南的百姓同樣是野蠻和不開化的,只是“南方人”比北面“鮮卑匈奴人”好上了那麽絲絲而已。

在這該死的古代區分是不是不同的“國家”的人的唯辦法竟然是文字,華夏從秦之後統了全國的文字,凡是使用同種文字的人就是個國家的人,使用另種文字的人就不是個國家的人。

可是,該死的大縉朝的文盲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那些遷移而來的胡人更是個個都不會寫字或者根本沒有文字。

這最後個讓人產生“非我族類”的標志就在這文盲的世界無奈的消失了。

胡問靜在心中長長地嘆氣,終於理解為什麽三十萬滿人可以征服億萬“明人”了。在“明人”的眼中滿人的語言、服飾等等其實與另個州郡中的人樣的完全聽

不懂,看不懂,滿人當皇帝其實與北京人、上海人、杭州人當皇帝樣,毫無區別,總歸是聽不懂“外地人”的言語,總歸是要交糧納稅,又有什麽分別了。

在胡問靜帶了種族觀念,帶著“五胡亂華”的有色眼鏡打量胡人拼命地進入中原時心中發抖,這麽多胡人來搶漢人的天下了,可在那些胡人的心中和縉人的眼中僅僅是窮人想要去富裕的地方尋找更好的生活的機會。

所以,衛瓘點都不認為他征召胡人討伐洛陽有什麽錯,征召群窮人當兵而已,自古以來都是這樣,哪裏錯了。

所以,胡問靜的手下們絲毫不覺得錯,征召窮人當兵是禍害百姓,但也僅此而已。

胡問靜看著群茫然的手下,終於更深刻的融入了這個世界,理解了落後的農耕文明世界中宗族觀念,地域觀念為什麽如此強大了。不能用語言溝通的人怎麽會讓人認為對方是自己人?

群手下小心地問胡問靜:“是不是衛瓘曾經欺負過你,所以你要先報仇,往死裏打衛瓘?”

胡問靜笑了,她在這個沒有民族的時代懷抱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心思對待胡人,是她狹隘了。

“不。”胡問靜回答道,“在明年開春之前,我們只能加緊訓練士卒,安置從司州南部遷移而來的百姓,其餘什麽都做不了。”

群手下點頭,天寒地凍,田裏的泥土硬的像石頭,幾乎無法開墾,更無法挖掘泥土築造泥土高墻;四面受敵,兵力捉襟見肘,不可能在此刻入蜀。荊州如今唯能夠做的只是加緊訓練士卒了。

胡問靜計算著手中的人口,荊州人口大約有300餘萬,整個司州人口大約在400萬,但她只拿下了半個司州,實控地人口必須減半,也就在200萬,如此,她手中就有500萬人口了,這大縉朝總共人口只在2500萬人左右,她手中已經有了20的人口,足不足以謀反不知道,雄霸方是足夠了。

胡問靜忽然笑了,輕輕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看來果然是變笨了,後世估計大縉太康元年全國有16163860人,太康三年則有377萬戶約有24768900人。短短兩年多了800萬人,她直認為這暴增的人口就是那些豪門大閥隱匿的佃農丫鬟等等不納稅的人口,現在想想就發覺沒有那麽簡單,這暴增的八百萬人口只怕有大半是遷移到大縉的胡人。

胡問靜吃吃地笑,她在千陽縣不就利用胡人人口耍了把司馬駿嗎,難道其餘各地的地方官就會無視這多出來的胡人人口不入戶籍?

她低頭看著地圖,她已經做好了五線開戰的準備。並州衛瓘;兗州司馬越或瑯琊王氏;揚州司馬柬;關中司馬駿;以及蜀地。

益州刺史肯定是忠於司馬氏的,司馬炎絕不會派個不忠心的人去蜀地,但是這益州刺史得到了中原大變的消息,並且會出擊荊州嗎?

胡問靜毫無把握,自從她到了荊州之後,她直在刻意地掐斷益州與司馬氏的聯系,可是真的有效果嗎?這蘇小花不是從蜀地出來了嗎?

胡問靜對益州刺史會不會忽然從背後捅自己刀毫無把握。

她看著地圖,這五路大軍若是齊圍攻荊州洛陽,她只怕真要完蛋了。

是不是先幹掉其中的路大軍,比如趁著司馬越和瑯琊王氏開戰,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或者在衛瓘訓練新兵之前先輕騎直入並州?

胡問靜陷入了沈思,重中之重竟然是關中司馬駿到底怎麽想。

白絮等人看著忽然陷入了沈默的胡問靜,果然是老大啊,開會都會忽然沈思裝深沈,換個小卒子敢走神立馬就被大佬打死了。然後眾人大眼瞪小眼,連夜趕路,又困又累又餓,真想找個地方休息啊,可是胡問靜不說話,她們不能走啊。

眾人齊看賈午,我們是胡刺史的手下,不好說話,你是貴賓,好說話,不如你去問問胡刺史能不能散會?

賈午看著白絮等人,痛心疾首,以前都是多純良的孩子們啊,現在怎麽個個都學的奸猾了,果然官場就是大染缸,白色的進去黑乎乎的出來。她淡定地坐著,堅決不說話,胡問靜不出聲就是有重大事情還在考慮,不能打攪了她的思路。

眾人看賈午不上當,又望向小問竹,只要小問竹撒嬌累了餓了渴了,胡問靜絕對立馬散會回家吃雞。眾人對搞定小問竹很有把握,沒道理群人搞不定個小孩子。

眾人齊看向小問竹,然後憤怒了,小問竹竟然在吃糕餅!

群人怒視小問竹,小孩子不能吃獨食,吃獨食長不大的,快分給我們點。小問竹睜大眼睛無辜的看著群熱情似火的人,忽然大口的咬糕餅,拼命地往嘴裏塞,小嘴巴鼓鼓囊囊的,然後向眾人張開了小手,沒了。

群人怒了,小氣鬼!

小問竹歡快的咀嚼著糕餅,好不容易咽下去,瞅瞅沒人註意她,又從袖子裏掏出了塊糕餅。

群人出離地憤怒了,小氣鬼!小胖子!熊孩子!熊胖子!

李朗鄙夷地看著群同僚,年輕人果然沒有經歷過風吹雨打,面對上級不說話不散會,就要堅決地向上級學習,同樣閉目眼神嘛,他麻溜地閉上眼睛開始打瞌睡。

胡問靜想著關中,雖然已經派王敞去了,但是去了這麽久都沒有回音,王廢物會不會把事情辦砸了?她掌拍在案幾上,厲聲道:“胡某要親自去趟關中!”

群手下你看我我看你,堅決反對,不解決迫在眉睫的司馬越瑯琊王氏和衛瓘,卻跑去招惹直練烏龜神功的司馬駿實屬不智。

胡問靜也知道,她就是喊幾聲發洩而已,她有很多事情要做,怎麽都輪不到去關中。

胡問靜深呼吸,越是被人圍攻,越是要反擊,沒道理抱著腦袋縮成團讓人打:“胡某要反擊!”

幾秒鐘前還說這個冬天什麽都不要做,幾秒鐘後就翻臉要打仗了?群手下對胡問靜的前言不搭後語,朝令夕改已經麻木了,周渝憤怒地指著小問竹道:“你要是再東奔西走,不管管小問竹,小問竹都要變成小豬了!”

胡問靜低頭看小問竹,怒了:“都不給我塊糕餅!不對,你再吃糕餅就要有蛀牙了!”

……

關中扶風郡。

王敞在客棧中左右踱步,扶風王司馬駿拒絕見他。這很不正常。

論公,他代表洛陽朝廷而言,帶來了洛陽最新的對待關中的態度,很有可能決定洛陽與關中是不是開戰;論私,他是司馬炎的親戚,與司馬駿的兒子司馬暢有同入涼州調查胡問靜的友誼。於公於私司馬駿都沒有將他拒之門外不見的理由。

王敞來回的踱步,極力地猜疑著:“……司馬駿不想摻和到司馬氏的內部紛爭,所以幹脆不見我……司馬駿認為我背叛了司馬氏,所以與我劃清界限……司馬駿故意讓我捉摸不透他的動靜……”這些理由個個都站不住腳,但王敞拼命地用這些理由安慰自己。因為在他的心中有個胡問靜猜疑司馬駿直不動手的理由。

“司馬駿重病,甚至死了。”

唯有司馬駿身染重病甚至死了,才會讓大縉征西大將軍在洛陽連串的朝政變化之中按兵不動,唯有司馬駿身染重病甚至死了,才會讓司馬駿父子三人以及扶風王府的官員封鎖關中,絕不聯絡朝廷。

王敞加快了腳步,若是司馬駿真的死了……這關中何去何從?

客棧的門外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群士卒沖入了客棧,領頭的將領大聲的叫著:“王敞王公子!王敞王公子!”

王敞從客棧中出來,應道:“我就是王敞。”他對“王公子”這個稱呼很是過敏,四十幾歲的人被稱呼公子實在是讓人惡心。可是又該怎麽稱呼他?身為廢物真是狗屎啊,竟然找不出個稱呼。

那將領恭敬地道:“王公子莫要驚慌,扶風王要見你。”

王敞微笑了,看來胡問靜猜錯了,司馬駿沒有死,只是不想參與朝廷內訌而已。

群士卒粗暴地將王敞拉出了客棧,王敞都要罵人了,這是請賓客嗎?這是搶親吧?

眾人匆匆地到了扶風王府,扶風王府外無數士卒手按刀劍,嚴加把守,見了王敞等人楞是要重新檢查了令牌才放行。

王敞的心不斷地下沈,這簡直是烏雲壓城城欲摧了,難道司馬駿要臨終托孤?該死的,他是廢物啊,托孤給他有個p用。

扶風王府內有人匆匆而出,呵退了那群士卒,領著王敞進了座偏廳,囑咐道:“王公子請稍坐。”而後快步離開,從頭到尾沒有自我介紹,沒有閑扯天氣,沒有安排仆役上茶。

王敞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司馬駿果然快死了?

他就在這沒有茶水,甚至沒有炭盆的,寒冷又寂寞的偏廳焦慮的坐著,很有種跳入火坑的感覺。

不知道等了多久,偏廳外有數人快步走近,王敞站起來,盯著門口。

司馬暢走了進來,看到王敞的第句話就是:“王家表哥救我!”

王敞心中寬,原來是司馬暢闖了大禍而已,他笑了笑,司馬暢年紀幼小,他心中把這個“表弟”當做了子侄,肯定願意為他在司馬駿面前說些好話,他心裏想著問個清楚,嘴裏卻冒出了句話:“你爹還活著嗎?”

司馬暢呆呆地看著王敞,王敞臉色大變,恨不得巴掌抽死自己這張賤嘴,這說的是人話嗎?

司馬暢看著王敞,猛然跪在了地上嚎哭:“王家表哥,我父王薨隕了。”

王敞呆呆地看著司馬暢,司馬駿真的死了?他顫抖著問道:“你爹……扶風王殿下是怎麽薨隕的?”

司馬暢大聲地嚎哭:“父王去年五月病死了!”

王敞淚水長流,大縉朝最厲害的藩王司馬駿五十幾歲就病死了,真是天妒英才啊……等等!

王敞死死地盯著司馬暢,字句地問道:“去年五月?”

都死了年半了,你丫到現在才說!

馬蛋啊!怪不得關中直莫名其妙的當忍者神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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