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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每次篡位都意味著升官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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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每次篡位都意味著升官發財

司馬家的幾十個王侯對司馬炎的知趣還是很歡迎的,弒君已經是巨大的黑鍋了,被弒的“君”還是一個家族內的,這黑鍋大到誰都不想背。

司馬亮熱切的對賈充道:“陛下身體不好,又被孽子驚嚇,早早的退下來其實是一件好事。”司馬炎肯主動退位對大家都好,沒有必要撕破了臉鬧出人命嘛。

司馬幹笑著:“太尉乃國家社稷的棟梁,還要多為朝廷出力。”賈充的身體不怎麽樣了,而且大家求的是皇帝的位置,不是“清君側”,沒必要清洗賈充,有賈充這個著名的無恥奸臣協助穩定朝廷,這權力的交接也會順利一些。

司馬攸淡淡的道:“司馬遹是個好孩子,本王會守著他的。”放心,才五六歲的孩子而已,又是司馬家的自己人,沒想過讓他病死淹死摔死躲貓貓死,過幾年就讓他輕輕松松完完整整的退位安享晚年,哦,過幾年司馬遹也不到十歲,不算晚年,沒關系,安享人生好了。

賈充微笑著拱手:“以後還要諸君多多協助。”

一群司馬家的人微笑,最喜歡奸臣了,一看形勢不對就倒向了勝利者的一方,這才是一團和氣嘛。

大明宮內,司馬炎斥退左右,只留了胡問靜一人,原本就疲憊的面容仿佛又衰老了幾十歲。他顫抖的伸出手指著胡問靜,聲音中飽含了悔恨和痛楚:“朕悔不該不聽愛卿之言。”若是當時咬牙甘冒矢石沖出洛陽,此刻多半已經與中央軍匯合,四處圍剿亂臣賊子了,怎麽會被逼遜位?

胡問靜安慰道:“無論如何,陛下聖體無恙終究是一件大好事。”早說過了你自己挖的坑,含淚也要跳下去。

司馬炎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心中清楚胡問靜賈充劉弘都在鄙視他貪生怕死,一點點風險都不感冒,錯失了翻盤的大好良機。可是,他的身體不允許啊。他今年才四十七啊,正當壯年呢,可是他的身子骨比七十七還要差,若是跟隨大軍沖出洛陽,壓根用不著敵軍射箭或砍殺,他就因為跑了幾步而倒在了地上。當皇帝的不用跟著大軍跑步,可以騎馬或乘坐禦輦?禦輦就是一個超級大靶子,傻瓜才乘坐呢。而騎馬也是體力活,真以為騎在馬背上什麽力氣都不用嗎?司馬炎絕不信自己還有體力縱馬疾馳百十裏地,只怕還沒有離開洛陽他就要墜馬而死。所以,司馬炎真的覺得離開皇宮的風險實在太大了。

只是,眼前的結果卻明顯是最爛的結果之一。

胡問靜恭恭敬敬的等著司馬炎示下,司馬炎好像對沒有能夠領軍出逃感到很委屈,一群大臣都不考慮他的身體?胡問靜差點就要狂笑了,司馬炎四十七歲就像七十七歲了,為什麽身為帝皇身體會這麽差?那是因為被酒色掏空了身體。

司馬炎出生在豪門大閥司馬家,從小錦衣玉食,偏偏司馬炎又長得英俊,這女色上就沒了節制,身邊美女環繞,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等等那是不存在的,司馬炎還是王侯公子的時候身邊就有幾百個女人,當了皇帝之後毫不猶豫的堅決貫徹“後宮三千”,這後宮充實的幾乎都住不下了,然後在四十歲左右重病了一場,差點就嗝屁了,病愈之後司馬炎不但不節制,反而更加的變本加厲,滅吳後將吳國的三千宮女妃子盡數收在後宮之中,號稱有粉黛近萬,每晚寵幸哪個妃子都成了司馬炎的最大的問題,搞出一個“羊車望幸”,羊車在哪裏停下就寵幸哪個妃子。

胡問靜深深的被司馬炎感動了,什麽是毅力?看司馬炎就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毅力!一個大病初愈的人的三百六十五天始終如一的堅持荒淫的生活,絲毫不懼怕後宮粉黛三千人,鐵杵磨成繡花針,這才是真正的有恒心有毅力不在乎生死榮辱啊。

你丫活該老了三十歲!活該走路都要喘氣!活該四十幾歲就考慮傳位!

司馬炎盯著胡問靜,清楚的看到了胡問靜眼神中對他的佩服和崇拜,心中更加的悲傷了,有如此忠臣在,他怎麽就會落到如此田地呢?他心中痛苦無比,下野的皇帝能夠活多久完全看篡位者的心情,而他這個重病號缺醫少藥之下肯定活不久的。司馬炎定了定神,用滿含淚水的眼睛盯著胡問靜,一字一句的道:“胡愛卿,朕……”他心中一疼,這只怕是最後一次自稱朕了。“……朕有事相托。”

胡問靜心念一轉,立刻明白了,急忙擠出最恭敬的神情,道:“陛下只管下令。”

司馬炎看胡問靜的神情就知道她猜到了,他心中又是一疼,快要完蛋的帝王能夠托付給臣子什麽事情,還不是只有托孤一件事。

他慢慢的道:“朕雖然被逼遜位,但是掌控朝廷的能力還是有的。”這句話看似假大空的沒邊,要退位的皇帝怎麽掌控朝廷?但是胡問靜認真的點頭:“是。”

司馬炎微笑,胡問靜是聰明人,他不需要說得太明白的,大家撕破了臉就不好看了。

……

次日的早晨,紫禁城的大門終於再一次打開,無數官員戰戰兢兢的進入了太極殿。

好些官員上朝之前都和家中交代了:“千萬要躲在地窖之中,不管外面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出來看。”“若是我死了,千萬不要哭,找機會逃出洛陽,我在揚州老家有良田萬畝,足夠你們安穩的生活了。”

也有官員意氣風發,雖然不曾參與了謀逆,但是朝廷變動才會有上升的機會,指不定自己就能抓住機會抱住新皇帝的大腿呢。

有官員看著站在班列中的某人,心中一驚:“咦,那是衛瓘衛司空。”心中飛快的轉念,衛瓘明顯參與了並州胡人作亂事件,此刻大搖大擺的站在這裏,那司馬炎和太子一系肯定都完蛋了,難道司馬攸上位了?

有官員發現山濤山司徒和吏部尚書任愷不在,心中慘然,兩位朝廷重臣這是殉國了?當大書特書,青史留名。

有官員驚愕的看著賈充,然後又露出了不屑,司馬炎肯定完蛋了,賈充依然站在這裏明顯是投靠了新皇帝,如此無恥之人世所罕見。咦,胡問靜也在?對了,這個女人現在是代並州牧,當然有資格上朝。轉頭四顧,卻沒有看見司馬衷和賈南風,果然謠傳之中司馬衷被殺是真的。

王愷和王敞互相看了一眼,心中覆雜極了,他們是皇親國戚,司馬炎的幾個兒子誰上位都不會影響他們的地位,可是眼看熟悉的司馬炎被兒子幹掉了,心中的感覺真是無法言喻啊。

大殿中文物百官無聲無息的猜測著時局,領班太監大聲的道:“陛下上朝。”

太極殿中文武百官齊齊肅穆而立,心中對陛下二字充滿了疑惑,誰忒麽的沒有經過冊封就自稱陛下?眾人死死的盯著大殿的門口,卻見司馬炎在一群禦前侍衛的圍繞之下進入了太極殿。

好些官員一怔,司馬炎安然無恙?看腳步身形好像受傷都沒有,那為什麽要一連幾天封閉宮門?王愷和王敞驚喜的看著司馬炎,總算不是最壞的結果。

司馬炎看了一眼站在兩側的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同樣死死的盯著司馬炎。司馬炎老老實實遜位的條件都談妥了,按理而言應該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誰知道司馬炎會不會腦抽,在大朝會的時候公然呵斥諸王逼宮,然後上演血濺臺階的狗血劇情。

司馬炎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他又不是十幾二十歲的中二少年,談定了條件絕不反悔,因為那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無數文官官員的註視之下,司馬炎慢慢的開口:“朕登基十餘年……”太極殿中所有人認真的聽著司馬炎的言語,一個字都不敢錯漏。

“……始平王司馬瑋謀逆……太子司馬衷殉難……汝南王司馬亮齊王司馬攸等救駕……”

司馬亮等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心中一寬,司馬炎果然很識趣。司馬攸冷冷的盯著司馬炎,若是早早的把位置傳給了他,不,是還給了他,何至於此?他眼角掃了身邊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一眼,暗暗憤怒,早就提醒司馬炎不要大封司馬家的人做王侯!早就說過了司馬家一兩百個擁有封地擁有大軍擁有封地官員任免權的王侯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你偏不聽!

司馬炎聲音平穩,繼續說著:“……朕受驚過度,身體再難勝任掌管天下……”

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呆呆的看著司馬炎,這是要親眼看到“生而退位”的奇跡了?

司馬炎果然道:“……朕決定遜位給皇太孫司馬遹……”

大殿中文武百官心中瞬間恍然大悟,逼宮!這是逼宮!司馬家內訌了!

胡問靜仔仔細細的看著每一個官員。張三在期盼的看著司馬炎,等著司馬炎宣布誰是顧命大臣;李四盯著衛瓘,眼中帶著欣喜,顯然以為衛瓘要發達了,而他與衛瓘關系應該不錯;王五在打量一群司馬家的王侯,似乎在考慮該拍誰的馬屁;趙六握緊了拳頭,容光煥發,顯然以為動亂之下會有上升的空間;錢七一臉淡定的看著司馬炎,司馬家誰當皇帝都是司馬家的家事,與其他人無關……

滿朝文武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要怒斥司馬家諸王逼宮,想要為司馬炎主持公道。

胡問靜的嘴角露出了微笑,這果然是華夏歷史上最骯臟的時代啊。

賈充一直盯著胡問靜,註意到了胡問靜的笑容,心中有些尷尬,胡問靜這是在鄙夷滿朝文武沒有一個忠臣?可是,這大縉朝哪裏會有忠臣?大縉朝的立國本來就是奸臣立國啊。老曹家篡漢立魏,好歹是有大功與江山社稷的,曹老板在中原未定的時候就遠征烏桓等胡族,穩定漢人疆域,諸胡被曹老板手中的一群大將打得服服帖帖的,數萬鮮卑人看到曹老板數千步兵竟然倉皇而逃。老曹家這篡位篡得是理所當然。可司馬家呢?一路靠陰謀詭計篡位,司馬懿拿得出手的成績就是阻擋諸葛亮和打破遼東公孫淵了,這兩個成績放在曹老板面前實在是不夠看。而身為托孤大臣篡位的品行有實在是太差了,偏偏還有諸葛亮做對比,司馬家很清楚自己做的不地道,淮南三叛就是

大臣們的不服氣。司馬家只能采取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手段,凡是拍司馬家馬屁,認為篡位篡得光彩奪目的盡數提拔當大官,比如賈充魏舒衛瓘等人;凡是認為司馬家是奸臣篡位的,要麽就用武力逼他承認司馬家是光輝燦爛的,要麽就毀滅,比如山濤和嵇康。如此的手段之下,大縉朝哪來的忠誠烈士?

賈充無聲的笑著,世人都說他是奸臣,他承認,下令弒君的人不是奸臣還能是忠臣?可是大縉朝的文武百官誰不是奸臣呢,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距而已。他看著胡問靜,胡問靜若是想要從這太極殿數百大臣之中找到一個忠臣,那註定是要失望了。

司馬炎平靜的宣布著:“……長沙王司馬乂離京就藩;城陽王司馬遐改封為衡陽王,離京就藩國;汝陰王司馬謨改封為桂陽王,離京就藩……”

大殿中文武百官心中雪亮,司馬遹沖齡踐祚,這傀儡皇帝實在是太明顯了,司馬炎這是為了企圖保全幾個兒子,將他們都遠遠的打發去了荊州了。只是,司馬炎明明還有一個已經成年的兒子南陽王司馬柬,為什麽就沒有提及?

司馬炎神情絲毫不變,心中悲涼,你們在猜測為什麽沒有司馬柬?因為朕到了此刻還不知道司馬柬的死活啊。只是,能夠保全三個年幼的兒子他已經很滿足了。至於他還有很多不滿三歲的孩子,那只能留在洛陽看天意了,想必司馬亮司馬攸等人再狠毒也不會對三歲以下的孩子下手吧?

司馬亮等幾十個王侯微笑著看著司馬炎,司馬炎的心思他們都知道,也同意將三個小皇子發配去了荊州,三個小孩子而已,對他們毫無威脅,何必在意?世人都說長江以南的地方氣候潮濕,多瘟疫多疾病,壽命會短,幾個北方長大的孩子去了荊州只怕活不到成年的。

司馬炎繼續宣布著:“……騎都尉胡問靜救駕有功,任折沖將軍,遷荊州刺史……”

大殿中無數官員轉頭看胡問靜,瞬間理解了胡問靜在這次的風波之中的定位,救駕是必然的,不然不會升遷,但是被排斥在諸王之外也是必然的,不然不會被發配到了南方荊州地區了。好些官員轉頭看司馬亮等諸王,眼神之中流露出千言萬語,胡問靜既然終於司馬炎,怎麽可以放虎歸山呢?而且還給她加官進爵,成為了實打實的一地土皇帝,這簡直太不智了。

司馬家幾十個王侯看著滿殿的提醒和討好的眼神,心中又是得意又是嘲笑,作為擁有地盤和軍隊的王侯與擁有朝廷的大權果然是不同的,以前就沒見過這些官員的仰慕眼神。但是,真的以為他們會不在意一個十幾歲的平民女孩子成為一地土皇帝嗎?真是幼稚啊,胡問靜成為荊州的刺史就是司馬炎明晃晃的安排忠臣保護三個年幼的小皇子啊。司馬家一群王侯認為司馬炎的這點小心思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誰退位了會不擔心後任皇帝趕盡殺絕?司馬炎將三個小皇子安排到沒人願意去的荊州已經表明了只想抱住三個小皇子的性命,司馬家一群王侯何必吃相太難看呢。荊州又不是什麽好地方,別看荊州在魏蜀吳三國的時候地處要害,在大統一的大縉朝內就是一個普通的南方州郡而已,哪裏比得上北方諸州郡的重要性?三個小皇子封國調整為荊州之內也好,胡問靜成為荊州刺史也好,只是司馬家幾十個王侯給司馬炎的一塊骨頭,免得司馬炎破罐子破摔。

至於胡問靜以十六歲的年齡和平民的身份成為了封疆大吏有違大縉的九品中正制等等規矩,在司馬炎老老實實的完成遜位,不要鬧出什麽血濺當場的大局之下實在算不得什麽。

大殿中數百官員深情的看著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然後又轉頭看胡問靜,心中充滿了佩服。別看眾人對司馬家的幾十個新貴誠意爆表,其實誰不知道胡問靜成為荊州刺史不過是新舊勢力的一次溫文爾雅的交易,胡問靜能夠在這次巨大的動蕩之中平平靜靜的獲得了提升實在是厲害的很啊。仔細想想胡問靜的際遇簡直是大縉朝獨一份的,短短兩三年時間從平民一口氣成了封疆大吏,真是了不起啊。好些人轉頭看賈充,賈充當年也是在篡位之中表現“突出”才成為了朝廷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好些官員心中後悔極了,富貴險中求誠不我欺,賈充和胡問靜甘冒奇險參與篡位,果然只要不死就能夠獲得意想不到的豐厚回報啊。

有好些官員熱切的看著司馬炎,司馬遹肯定也會被篡位的,他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絕不錯過下一次加官進爵的天賜良機。

胡問靜轉頭四顧,得意洋洋,胡某以後就是要地盤有地盤,要軍隊有軍隊的大佬了,哈哈哈哈!轉眼從人群中看到王敞詭異的看著她,這是鄙視她沒能鎮壓叛亂?胡問靜用力瞪回去,看什麽看,胡某已經盡了自己的力了,司馬炎膽小怕死不敢賭命怪誰?

王敞收回目光看地面,胡問靜還不知道呢,他真是問心有愧啊。

“……司空衛瓘晉升為司徒……”

大殿中一群官員看衛瓘,好些人拱手無聲的道賀,衛瓘微笑著,司馬攸沒能成為皇帝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沒想到司馬亮等人的野心這麽大,不過司馬亮等人都是酒囊飯袋,沒什麽大不了的。

司馬炎終於交代完了一切,轉頭看了一眼司馬亮等人,看到了一群欣喜又醜陋的猴子,他很想怒斥幾句,卻終於忍了下來,不再多言,大步走出了太極殿。太極殿外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絲毫沒有感覺到溫暖。棋子已經下了,會不會有結果呢?司馬炎不知道。

司馬亮等幾十個王侯欣慰的看著司馬炎憤怒的走出大殿,註意到司馬炎的腳步不怎麽穩健,很是替司馬炎擔憂,年紀輕輕身子骨就這麽差,早該好好的休息了。眾人互相看了一眼,朝政可以交給賈充衛瓘等人處理,他們必須盡快討論清楚是皇帝輪流做,還是皇帝終生制。這才是至關重要的大事。

……

司馬炎遜位,皇太孫司馬遹繼位的消息在洛陽並沒有引起大的波瀾。玄武門事變以及連續幾天的宮門緊閉早已讓所有人都有了思想準備。

某個酒樓中,有人大聲的笑著:“新帝登基會不會大赦天下?”有人搖頭,大赦天下關他們p事?重要的是會不會免了賦稅,哪怕是免賦稅一年也是大好事。

其餘人嘲笑著,做夢!

有人很是實際的道:“新帝登基,不知道會不會放煙火啊。”其餘人道:“肯定要放煙火啊!”“還會張燈結彩慶祝三天。”“那就太好了!”

司馬家誰做皇帝都一樣,反正百姓依然是交糧納稅,有花燈看才是最重要的。

陸機坐在酒樓的一角,自從成為大名鼎鼎的陸小機後,他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化妝,明明依然是那張俊俏的臉,他楞是可以通過畫眉毛打腮紅變成一張完全不同的臉,縱然是熟悉他的人當面見了也很難認出他來。

“小二,再來一壺酒。”陸機叫著。他心中有些煩悶,喝了一杯又是一杯,酒入愁腸愁更愁,今日似乎醉的更加的快了。

可是他怎麽能夠不愁?大名鼎鼎的江東陸家在吳國滅亡之後成為了一個垃圾家族了,隨便一個小吏都敢給陸家臉色看,陸家若是不能在大縉朝取得官位,這陸家只怕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毀滅。陸機仰頭又喝了一杯酒,只覺命運的不公。他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出身豪門,血統高貴,長相英俊,他幾乎是完美的,可就如此才貌雙全的人物在大縉朝竟然求不到一個官位。

是大縉朝沒有官位空缺嗎?

陸機醉眼朦朧,胡問靜短短一兩年時間胡問靜竟然從九品小芝麻官成為了荊州刺史!荊州啊,刺史啊!當年關羽也就掌管著荊州而已!

“沒想到胡問靜竟然一步登天了。”陸機瞇著眼睛,忽然發現他不小心將心中的言語說出了口。

酒樓中其餘食客聽見了,有人道:“是啊,胡問靜竟然一步登天了!”好些人附和著,羨慕妒忌恨,小小的小黃文作者九品芝麻官的胡問靜竟然成了荊州刺史,大縉朝還有比這升官更快的人嗎?縱然是豪門大閥的子弟也不曾有如此快的晉升的。檸檬小說

有人驚喜的道:“胡問靜出身草根,沒有家族門閥的支持,此去荊州定然缺乏人手,我等是不是可以在胡問靜的手中求取一個機會?”

一群人認真的思索,荊州這種長江以南的地方肯定是不適合居住的,誰誰誰不是去了長江以南之後沒多久就死了。但是,要是能夠跟在胡問靜胡刺史的身邊做個幕僚什麽的,然後在兩三年內被舉薦為官,是不是就值得折壽去長江以南呢?註1

有人長嘆:“胡問靜真是了不起啊,荊州刺史啊,荊州比並州要大得多了。”這是升了大官了。

有人大笑道:“兄臺不知道其中的奧妙。”眾人都看向了他,那人飲了一口酒,又吃了幾口菜,這才在眾人憤怒的眼神之中說道:“荊州看似比並州大,其實遠遠不如並州。”

他笑著:“並州只有7個郡國45個縣,荊州有26個郡國169個縣,看似荊州比並州至少大了近四倍,可其實不然,荊州地處長江以南,人煙稀少,而本朝自從滅蜀並吳之後為了充實中原的人口,將長江以南的人口大量的遷移到了中原,這荊州的人口更加的少了,出了幾個郡國的治所幾乎是十裏之內無人煙。”

一群食客點頭,十裏之內無人煙肯定是誇張了,但是南方人口被強制遷移到了中原卻是大家都知道的,這荊州的地雖大,只怕人口還不如並州。

那見聞廣博的食客繼續道:“僅僅是沒有人煙,時不時有瘟疫瘴氣什麽的也就罷了,長江以南嘛,哪裏不是這樣。”他鄙夷著,其餘食客大笑,充滿了中原人對長江以南的人的鄙夷和蔑視。有人大聲的叫著:“南蠻子!”眾人一陣哄笑,絲毫不覺得說錯了,長江以南的原本吳國地區就是蠻荒之地嘛。

陸機打了個寒顫,拿著酒杯的手都抖了一下,南蠻子三個字深深地紮進了他的心

。這大縉朝果然不是江南人的大縉朝。

那見聞廣博的食客道:“荊州26個郡,其中有多少封國呢?”他板著手指:“南陽國、順陽國、義陽國、武陵國、長沙國,這就是五個了,如今又有了衡陽國,桂陽國,這是足足七個封國啊,還是荊州人口最多的七個封國。荊州還剩下什麽好地方?也就只有江夏郡和南郡還值得一提了。”

一群食客用力點頭,堂堂荊州刺史只有兩個郡還不錯,其餘都是蠻荒而已,白送田地都沒人願意去,真正的是十裏無人煙。

陸機醉醺醺的道:“而且,這荊州被石崇搶劫過一次了。”他一直對石崇和大縉的豪門子弟們心存鄙夷,竟然搶劫自己的治下的百姓,這是人做的出來的嗎?更神奇的是石崇不是獨一個這麽做的,在大縉朝搶劫治下的百姓竟然不會被追究任何責任,這也算是文明人嗎?

其餘食客羨慕妒忌恨,誰不知道石崇成為洛陽巨富的原因就是在荊州大肆搶劫百姓和商旅。如此看來荊州真是雕零了,哪怕胡問靜想要學石崇搶劫百姓和商旅發財都做不到。

有食客笑著問同伴:“沒有錢財,沒有人煙,吃個酒多半要走十裏地,一年看不到一次花燈,瘟疫卻年年有,還要折壽十年二十年,你確定你要跟著胡問靜去荊州闖蕩天下?”那同伴堅決的搖頭:“不能發財誰去荊州。”

眾人大笑,好像胡問靜雖然是荊州刺史卻遠遠不如眾人過得好。

陸機酒意上湧,慢慢的趴在案幾上,荊州刺史啊,荊州刺史啊。朦朧中,他又回到了東吳,身穿錦衣,在一群公子貴女的簇擁下站在大船的船頭,傲然吟詩作畫。

……

太尉府中。

胡問靜拍案而起:“什麽?還要等半個月?一群蠹蟲!吾當為國為民殺盡了只吃飯不幹事的廢物!”她一心想早早的拿了公文去荊州走馬上任,沒想到吏部的官員竟然告訴他起碼還要等半個月,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呵斥的吏部官員尷尬的看著胡問靜,沒忍住,反駁道:“胡刺史也是吏部的老人了,難道不知道流程嗎?”以為朝廷任命官員就是寫一道公文蓋個章?那偽造朝廷官員是不是也太容易了。朝廷任命官員要通過邸報通報各個衙門各個州府,還要刻印章,“荊州刺史胡”五個字堅決不能錯,總不能胡問靜拿著前任刺史的印章蓋印吧?官服要不要做一件合體的,難道袖子長了一截,腰圍大了三尺的衣服你也穿?刺史上任還要準備隨從、兵馬、車駕,難道大縉朝的刺史兩袖清風一頭毛驢就去荊州了?你丟得起這人,朝廷還丟不起這臉呢。這些還都是臉面上的流程,胡問靜真的不要臉面,朝廷也可以任由胡問靜丟人,可是還有其他公務上的事情需要交接和處理啊。以前荊州的公文來往就要幾個月,一件事情通過公文討論三次,一年就過去了,好不容易荊州刺史就在洛陽,縱然還不知道荊州的詳情,好歹能提前交代幾句吧?比如以後什麽事情要多匯報,什麽事情不要匯報,什麽事情可以做不可以說,新人上任之前交代清楚了,省的在一封又一封的公文上磨合一兩年。

零零總總一大串瑣碎的事情下來,吏部認為就算加班加點,胡問靜能夠在半個月內出發都算是奇跡了。

胡問靜怒視吏部官員,沒有電話沒有互聯網的時代真是狗屎啊。

賈南風打圓場:“問靜,半個月只怕還不夠。”胡問靜斜眼看賈南風,你也有事情要交代我?

賈南風說道:“三個皇子與你同路,他們哪有可能半個月就準備齊整?”三個皇子中最大的司馬遐也不過七歲,這麽小的年紀就要離開爹娘離開住熟了的洛陽遠道去荊州,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回來,幾個皇子的年輕哭都哭死了,千事萬事要交代,怎麽可能在半個月內起行?

胡問靜認真的問:“逃難啊逃難,就不能只帶了金銀細軟立馬跟我出洛陽嗎?”

賈南風冷冷的看她,你說呢?

賈午笑著:“何況問靜也要多了解一些荊州的風土人情,招募一些去荊州的幕僚,這半個月是倉促了一些。”她使勁的扯住兒子韓謐,沒能成為司馬謐很是惋惜,但是賈充有意將他過繼到賈家繼承爵位,“賈謐”的名字比韓謐好聽多了。

韓謐用力的掙紮,想要跑去和小問竹玩,胡問靜看賈午:“要是這個小子敢打小問竹,別怪我心狠手辣。”賈午瞪胡問靜:“小孩子打打鬧鬧何必當真,做人要有肚量。”胡問靜認真的看賈午:“你竟然不知道胡某最沒肚量了?”

賈南風笑著扯過胡問靜,道:“上次的酒宴剛開始就結束了,這次本宮……”她頓了頓,是不是該改成“本太後”了?她有些不甘心,語氣中就帶了一些狠辣,“……一定要再辦一次。”以前是太子妃的時候洛陽城中的官員誰不以能夠參與她的宴會為榮?今日司馬衷與賤人生的兒子當了皇帝,還會有多少人赴宴?賈南風很想知道人還沒走,茶是不是就涼了。

胡問靜嘆了口氣,飛馬上任的念頭看來是不用想了,她的幸運度一向是e,武威郡太守的座位還沒焐熱就沒了,代並州牧的座位碰都沒碰一下也沒了,這荊州刺史的位置不會也是眨眼即逝吧?

賈充走了過來,對胡問靜道:“老夫是來向你道歉的。”賈南風和賈午一怔,堂堂太尉賈充竟然要向胡問靜道歉?

胡問靜似笑非笑的看著賈充,用力的鼓掌:“賈太尉果然是人中龍鳳,果決的很啊。”

賈充認真的道:“問靜若是豪門大閥的子弟,老夫即使再多做了百倍的事情也不需要道歉。”

胡問靜笑道:“是啊,因為那是規則。”

賈南風和賈午莫名其妙的看著賈充和胡問靜,不知道兩人在說些什麽。

賈充笑了,今日必須把所有的話都說清楚,否則以後只怕有大麻煩。他慢慢的道:“老夫知道你的心中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妹妹。”他轉頭看遠處和韓謐玩耍的小問竹。賈南風和賈午點頭,她們也知道。

“所以,是老夫讓南風拉著小問竹不放的。”賈充認真的道,“問靜武藝超群,千軍萬馬之中可取上將人頭,可惜問靜從來不是老夫的人,對老夫毫無忠心度,這為了老夫而死的心是從來沒有的,若是老夫、南風、午兒與你妹妹一齊遇險,你只能救一個,你是定然只救你妹妹的。”

賈南風知道賈充在說什麽了,她絲毫不覺得自己錯了,從出征並州開始雙方就說明了互為人質。賈南風的生死都在胡問靜的手中,賈南風若是不拿著小問竹做人質,豈不是毫無保證了?想來胡問靜不會因為這點合理合情的事情生氣的,胡問靜一開始不就答應把小問竹留在太尉府中嗎?

賈充誠懇的道:“老夫數次以你妹妹為人質,很是慚愧。你若是想要報覆,且說出來,哪怕是斬殺老夫,老夫也是可以考慮的。”他溫和的笑著:“老夫很有誠意,因為老夫命不久矣,能一次化解問靜的憤怒,老夫其實賺的多了。”他看都不看女兒賈南風,賈南風這個笨蛋一定以為這只是小事情,完全無視胡問靜的性格和一貫的言行,胡問靜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啊,再小的仇怨都會記在心中的,沒有現場翻臉那是因為胡問靜沒有本錢翻臉,以後胡問靜手中有兵有地盤,你看胡問靜會不會把得罪她的人全部找出來剝皮抽筋。

賈充對能夠毫不猶豫的殺了全家的胡問靜的心胸有一萬分的了解,不敢抱有絲毫的幻想。

胡問靜微笑著看著賈充:“你倒是機靈的很。”她一字一句的道:“有一點你搞錯了,你以為你手中有我妹妹就能威脅我,其實是錯的。”

賈南風和賈午微笑,父親果然多慮了,劉邦不在意自己的親爹被項羽威脅要殺了吃肉,在危險的時候推自己的兒女推下車,自古以來就沒有聽說過哪個梟雄在乎自己的妹妹的,胡問靜也有些梟雄的味道,怎麽可能在意自己的妹妹呢?

賈充笑著,沒有多說什麽,拱手而別。他理解了胡問靜的意思,賈南風牽著小問竹的手就能保證自己會被胡問靜一起救走,或者威脅胡問靜救自己?想多了,胡問靜只會一劍斬殺了賈南風。

賈充笑著進入了書房,開始安排送給胡問靜的財產,胡問靜從頭到尾沒說原諒他和賈南風,這是等著他開條件呢。他微笑著,他沒有猜錯胡問靜的反應。

賈充親眼見了胡問靜殺人之後確定胡問靜的心智和武藝絕不是賈南風可以挾持小問竹做人質的,司馬瑋安排了這麽多人挾持司馬炎和賈充都能被胡問靜救下,賈南風還能更厲害不成?賈南風的作為在胡問靜的眼中是“挾持未遂”,記仇是定然要記仇的,但是怎麽處理在“未遂”之下卻有了商榷的餘地。

“胡問靜還不夠奸詐和狠毒。”賈充淡淡的笑著,胡問靜還有些講理,所以還是值得進行交易的,韓謐,不,賈謐和賈午必須跟著胡問靜去荊州。

花園中,胡問靜看著小問竹與韓謐奔跑追逐,賈充一定以為她不夠狠毒狠辣或者心中有仁義道德什麽的,賈充錯了,胡某講道理那只是因為胡某的力量還不夠大,當胡某擁有強大的力量之後,看世上誰還會以為胡某是講道理的。

作者有話要說:ps:再次提醒,本文是架空文,而且因為蝴蝶翅膀的原因一些年代、人物、事件有錯位,或提前或延後。比如司馬炎滅吳的時間其實在本文中是提前的了

註1.我果然老了,明明這個憂慮折壽而不肯去長江以南當官的歷史人物在我要當女帝中提到過,此刻怎麽都想不起來是誰了。

2021.04.15.20:38修改錯漏的荊州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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