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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躲進小巷子裏親熱的英俊男女腦子都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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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躲進小巷子裏親熱的英俊男女腦子都有問題

唐薇竹站在銅鏡前,細心的整理著衣裙。她心情極好,輕輕的哼著歌,在銅鏡前不斷地變換著角度。當她整理好了多折襇裙,笑著在銅鏡前張開手臂,肥大的衣袖懸了下來。緊身的上衣在寬大的衣袖和裙子的襯托下更顯得她的身材的曼妙。唐薇竹看著銅鏡,臉色微紅,她是如此的美麗,蕭哥哥一定會很喜歡她的。

“小姐。”

房間外有丫鬟叫著,唐薇竹隨口應了一聲,又仔細的在銅鏡中查看這一身的打扮,唯恐在某個細節上出了瑕疵。蕭哥哥好不容易原諒了她,她怎麽可以丟臉呢?

唐薇竹轉頭望著窗外,院子的樹葉在陽光下碧綠的刺眼,這是表示今天又是一個美好的日子嗎?

“小姐。”丫鬟叫著,進了房間,低聲道:“那胡……”

唐薇竹猛然轉頭,驚喜的問道:“死了嗎?胡問靜死了嗎?”

丫鬟小心翼翼的看著唐薇竹,慢慢的道:“胡問靜是荊州刺史了……”

唐薇竹惡狠狠的看著丫鬟,仿佛看著殺夫殺母的仇人,許久,才惡狠狠的道:“胡……問……靜!”

唐薇竹一輩子沒有殺過生,甚至沒有踩死過螞蟻,她的心是聖潔和博大的,縱然有其他貴女嘲笑她針對她,她都一笑置之,唯有對胡問靜有著刻骨的仇恨。

當年在關中的時候,殺了全家的不忠不孝無恥奸佞小人胡問靜竟然不聽從她速速自盡保全名節的建議,反而卑鄙無恥的公開了兩人的親戚關系,唐薇竹確定今生已經完了,她清白的名聲將永遠和黑的不能再黑的胡問靜聯系在一起,沒有人敢靠近她,沒有人敢與她說話,蕭哥哥也厭惡的離她而去,她在一瞬間就失去了活著的意義。胡問靜不過是失去了爹娘和全家,她失去了愛情啊!

唐薇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洛陽家中的,反正就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她把自己關在家中,什麽人也不見,什麽話也不說,每天就是看著天空發呆,沒了蕭哥哥,她還活著幹什麽?

爹娘說胡問靜被調離了關中,去了貧苦的西涼,雖然等級沒變,但肯定是屬於貶謫。唐薇竹一點都不奇怪,朝廷怎麽可能容忍殺全家的邪惡之徒?大縉朝以道德取士,朝廷有如此多的道德楷模,如此多的道德完人,如此多的儒學大師,眾正盈朝,朝廷怎麽會無視禽獸不如的胡問靜呢?這貶謫自然是應該的,沒有將胡問靜千刀萬剮以儆效尤已經是網開一面了。

爹娘說沒有什麽人找上門罵她,她完全不用在意是胡問靜的親戚,雙方關系遠到八竿子都打不到,胡問靜對她一絲一毫的影響都沒有,完全可以坦坦蕩蕩的出門逛街。唐薇竹含淚看著爹娘,爹娘為了寬慰她竟然睜眼說瞎話,殺自己全家的禽獸不如的胡問靜的親戚啊,怎麽可能沒人找上門大罵呢?唐家的門外肯定被人潑了狗屎狗血,每天有無數人圍著唐家咒罵。

唐薇竹依然堅決的躲在了家中,絕不出房間一步。想到胡問靜在西涼喝西北風,被太陽曬得掉了一層皮,臉被風沙吹得比砂紙還要粗糙,再也沒人喜歡,一輩子嫁不出去,唐薇竹的心稍微愉快了些。老天爺果然是有眼睛的,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胡問靜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唐薇竹又淚流滿面,那麽她呢?溫柔賢淑,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絕世才女竟然與胡問靜是親戚,蕭哥哥離她而去,洛陽的所有男女都不會與她說話,這老天爺不是有眼嗎,為什麽要懲罰她?

唐薇竹在絕望中的唯一樂趣就是畫胡問靜受死圖。她畫了一張又一張,有胡問靜被砍下腦袋的,有胡問靜被所有人唾棄的,有胡問靜被吊死的,有胡問靜被人捆在馬上游街示眾的,有胡問靜跪在地上懺悔的,有胡問靜十根手指被夾得血肉模糊的,有胡問靜被剃光了頭發的,有胡問靜被打斷了雙腿的,有胡問靜被牛頭馬面拘走了魂魄的,有胡問靜下油鍋的,有胡問靜被剝皮抽筋的……唐薇竹瘋狂的作畫,每一張畫都是她對胡問靜的憎恨。

“為什麽我當日沒有當面罵死了胡問靜?”

唐薇竹經常後悔,早知今日,她就該當眾罵死了胡問靜,然後再撞墻而死。每想到此,她的嘴角就會露出了一絲笑容,若是她與胡問靜同歸於盡了,天下百姓一定會將她寫進烈女傳,從此流芳百世。而蕭哥哥肯定也會得知她的貞潔和節操,緊緊的握著她送的荷包流下思念和悔恨的淚水。

明明可以有如此幸福的結局,她怎麽就生生的錯過了呢?唐薇竹畫畫的時候更加悲憤了,萬一,是的,萬一她還能見到胡問靜,她一定要當面罵死了胡問靜,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可是老天爺對無惡不作的胡問靜就是包容的很,胡問靜竟然因為軍功被升官了,成為騎都尉和武威郡太守了!

唐薇竹堅決不信,只有那些最漂亮,最富有才華,最溫柔善良的女子才有資格穿著白色的衣裙,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成就不世的功勳,胡問靜也配?她親眼見過胡問靜的,普普通通的一個女子,既沒有滿腹經綸,也沒有絕世容貌,怎麽可能有得到軍功?唐薇竹冷笑幾聲,很快就知道了真相,胡問靜一定是弄虛作假,偽造軍功。胡問靜就是愚蠢和貪婪啊,以為偽造軍功就能欺騙了朝廷的大臣們了?唐薇竹開心的笑了,胡問靜一定會被朝廷大臣揭穿偽造軍功的大罪,然後被打得皮開肉綻,披頭散發的坐在囚車之內游街示眾。到時候她一定要拿著爛菜葉子狠狠地砸胡問靜,也算出口惡氣。

眼看胡問靜要完蛋了,唐薇竹的心情好了不少,也願意從房間中出來吹吹風,看看花園中的花花草草了。然後,老天爺果然有眼睛。蕭哥哥來找她了,蕭哥哥一定是知道了真相,知道她曾經怒斥胡問靜,知道她與胡問靜雖然是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但是她與胡問靜的品行完全不同截然相反,她高潔的在白雲之上,胡問靜醜陋卑鄙邪惡的只配下油鍋。

唐薇竹終於開心的笑了,幸福沒有離她而去,她依然擁有唐哥哥的愛。

這以後,唐薇竹每天都在幸福之中度過,蕭哥哥對她的柔情蜜意讓她沈醉,只是胡問靜的消息卻不時讓她又是鄙夷又是憤怒又是驚恐。

“胡問靜與太子妃出征並州了。”

“胡問靜與太子妃得勝而歸,成為了代並州牧。”

唐薇竹確定胡問靜就是這個世界最奸佞的小人,靠抱大腿才有了榮華富貴,她最看不起這種女人了,就不知道靠自己嗎?唐薇竹對胡問靜鄙夷到了骨子裏。

她又對胡問靜的際遇很是憤怒。為什麽老天爺好像沒有眼睛,讓一個禽獸不如的家夥占據高位呢?而她明明比胡問靜有才華、懂禮儀、長得漂亮,卻只能是一個普通的名不見經傳的女子呢?還有蕭哥哥,蕭哥哥才高八鬥,二十四友也賞識他的才華,如此英傑為什麽就一直沒有能夠成為官員呢?老天爺真是沒眼!

但唐薇竹也有些驚恐。胡問靜爬得越高摔得越重,當胡問靜倒下來的時候,是不是也會牽連到她呢?她此刻的幸福會不會再一次被胡問靜奪走呢?她驚恐不安,又想聽到胡問靜的消息,又不敢聽見胡問靜的消息。

再然後,胡問靜陷入了“玄武門事變”之中。唐薇竹虔誠的祈禱,讓胡問靜殉國吧!禽獸不如的胡問靜知錯能改,在帝王遇難之時挺身而出,為國殉難,名留青史,萬世敬仰。這是胡問靜一生最好的結局了。唐薇竹微微有些慚愧,禽獸不如的胡問靜也配有如此光輝的結局?但是她為了自己終究有些小私心,顧不得胡問靜配不配青史留名了。

紫禁城解禁的第一日,蕭哥哥又來尋她了,唐薇竹只想與蕭哥哥甜甜蜜蜜的度過美好的一天。

蕭哥哥會註意到她這一身洛陽最新款的衣服嗎?會註意到她用得胭脂是寶芝林的嗎?會註意到她的手絹上繡了一對鴛鴦嗎?唐薇竹甜蜜的照著鏡子,不想被胡問靜又一次沒有得到報應毀了今天的好心情。

“小姐……”丫鬟磨磨蹭蹭的沒有離開。“太子妃娘娘……不,太後娘娘送來了請柬……”

唐薇竹立刻就知道了,賈南風又要光邀洛陽的官員赴宴了。她臉色微變,在宴會中肯定會遇到那該死的禽獸不如的畜生。可是……

唐薇竹咬牙,道:“回稟我爹爹,我一定去。”若是與太子妃,不,與太後娘娘搞好了關系,給蕭哥哥謀取個一官半職大展拳腳,她沒有什麽不能忍的。

蕭明涵就在唐家的客廳等著唐薇竹,見唐薇竹出來,起身道:“薇竹。”柔和的笑容在蕭明涵的臉上綻放。

唐薇竹羞澀的低頭,道:“蕭哥哥。”

蕭明涵柔聲道:“我知道你要去太後家赴宴,我陪你一起去。”

唐薇竹欣喜的點頭,雖然唐家只有一輛馬車,唐絢肯定自己要乘著赴宴,她和蕭哥哥只能步行而去,但是能夠和蕭哥哥一起慢慢的並肩而行是人生最愉快的事情之一,她完全不在意走著赴宴是多麽的丟人。

唐絢眼神覆雜的看了一眼唐薇竹,想要提醒女兒看清蕭明涵,終於沒有說話。女兒是在房間中閉門不出孤獨終老,還是嫁給她心愛的,但是不愛她,只是懷著接近胡問靜胡刺史的親戚的男子幸幸福福的被騙一輩子?

唐絢無法做出選擇,只盼時間給出答案。他內心有個荒唐的念頭,只要胡問靜不倒,蕭明涵就必須騙唐薇竹一輩子,又有什麽不好呢?

唐薇竹和蕭明涵出了唐家,街上不時有馬車經過,想來都是去太後娘娘家赴宴的。

偶爾有人從馬車中探出頭盯著唐薇竹,唐薇竹微微有些尷尬,穿著最漂亮的衣服,卻沒有馬車,只能走著去赴宴……蕭明涵握住了她的手,笑道:“穿衣服的劉伶只是普通人,不穿衣服的劉伶是竹林七賢,坐馬車的我是普通人,走路的我卻是超越了其他人,無視一切世間俗物的我。”

唐薇竹驚喜的看著蕭明涵,柔聲道:“蕭哥哥

。”蕭哥哥就是這麽的灑脫。她靠在蕭明涵的肩膀上,低聲道:“蕭哥哥,我一定向太後娘娘求……”

忽然腰間一緊,唐薇竹被蕭明涵帶入了小巷之中。

唐薇竹背靠著墻壁,心怦怦的跳,蕭明涵深情的看著她,猛然一手撐在了唐薇竹背後的墻上。唐薇竹的心跳的更加的厲害了,滿臉紅暈,低聲道:“蕭哥哥……”蕭明涵的嘴唇慢慢的貼近唐薇竹,唐薇竹幸福的閉上了眼睛。

天地間只有那甜蜜和幸福的愛情。

就在唐薇竹如癡如醉的時刻,忽然有個小孩子驚訝的叫著:“哎呀,姐姐,快看!”

唐薇竹急忙推開蕭明涵,蕭明涵慢慢的抹掉嘴上的胭脂印痕,悠然的轉頭聞聲看去。

一輛馬車停在巷子口,一個小女孩趴在車窗上,轉頭招呼著。

唐薇竹眼尖,立刻認出了車內的女子:“胡問靜!”蕭明涵一怔,竟然在最不該遇到胡問靜的時候遇到了胡問靜?

唐薇竹原本推開蕭明涵的手猛然用力一扯,撲進了蕭明涵的懷裏,挑釁的看著胡問靜,你以為你喪盡天良禽獸不如就可以萬事如意心想事成了?至少你沒有蕭哥哥!

小問竹指著唐薇竹和蕭明涵,大聲的道:“姐姐,他們好惡心……”

唐薇竹不屑一顧,小孩子懂什麽,男女之間的愛情是世上最美好最聖潔最神聖的東西,她和蕭明涵的行為或者在世俗的眼光之中有些違背了禮,可是那是愛到了極點之後無法自制的美好行為,不懂得愛的人又怎麽配指責他們呢。

唐薇竹幸福的燦爛的笑,盯著小問竹和胡問靜的眼睛中流露出深深的得意,我有至高無上的愛情,而你們沒有,你們不配有,你們永遠都不會有!胡問靜你若是想要告訴所有人,詆毀我和蕭哥哥的名節,只管去吧,我和蕭哥哥是世間真正的瀟灑人士,哪裏會在乎塵世間庸俗的禮儀,你只管去說吧,說給所有人聽,說給整個洛陽的人聽,我唐薇竹絕不會否認,我只會幸福的接受那些懂得什麽是愛的人的最真摯的祝福,我只會幸幸福福的與蕭哥……

小問竹大聲的道:“……他們在巷子裏拉屎!”

唐薇竹眼珠子都要掉了,拉……拉……拉屎!她?她和蕭哥哥?小孩子胡說八道什麽!

胡問靜探出腦袋盯著唐薇竹和蕭明涵,用力的點頭:“真的在拉屎!”車窗內擠出好幾個小腦袋,爭先恐後的張望,大聲的道:“啊呀!真的是在拉屎!”“好惡心啊!”“好臭!”

唐薇竹茫然極了,為什麽人人都說他們在拉屎?

幾個穿著紅色的皇家服飾的小孩子興奮的指著唐薇竹和蕭明涵,大聲的叫:“那坨屎好大!”“黑的!那坨屎是黑的!”“哎呀,快看那一坨屎上有好大的蒼蠅!”

胡問靜一臉欽佩的看著唐薇竹和蕭明涵:“快看他們的鼻孔!他們竟然沒有塞棉花!他們竟然不怕臭!”小問竹和幾個小孩子認真的盯著唐薇竹和蕭明涵的鼻孔,用力的點頭:“沒有棉花!”“真的沒有!”“哇,他們真的不怕臭!”“厲害!”

胡問靜忽然一拳打在掌心中:“我懂了!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他們聞習慣了,聞不到臭味了!”

一群小孩子用力點頭:“對,我拉屎的時候也聞不到臭味的!”“胡說!我能聞到!”“我也能聞到!”“好臭,好臭!”

胡問靜嚴肅的叮囑小問竹:“以後在街上掉了東西千萬不要撿起來,不管是手絹還是吃的,絕對不要撿起來!”別看大街上似乎只偶爾可以看到馬糞牛糞狗糞雞糞,其實下雨之後滿大街都是糞便,任何一塊看似幹凈的地面是都被無數的糞便沾染過,手絹掉落前是香噴噴的,撿起來的時候就臭烘烘了,大腸桿菌分分鐘要了你的小命。

小問竹用力點頭,絕對不吃掉在地上的東西。

唐薇竹死死的盯著胡問靜,為什麽胡問靜要辱她清白,她哪裏拉……那個米田共了?她厲聲叫道:“胡問靜!”

胡問靜扯回小問竹,催促著車夫:“快走,快走!臭死了!沒看見吃過屎的蒼蠅都飛過來了嗎?”小問竹和幾個小夥伴尖叫著躲回馬車之內,又飛快的放下布簾。馬車飛快的啟動離開,一輛輛馬車跟在胡問靜的馬車之後,每一輛馬車之上都有人探出頭來盯著巷子看,是哪個倒黴蛋當眾拉屎被人看到了?

有人掃了一眼唐薇竹和蕭明涵的衣著,微微搖頭:“這就是出門不帶馬桶的下場!”馬車內其餘人認真記下,出門必須帶馬桶,有人認真的回憶自己有沒有帶了馬桶,若是在太後家的院子裏拉屎可就不太雅觀了。

有人不以為意的向唐薇竹和蕭明涵招手,不就是拉屎被人看見嗎,有什麽大不了的。大縉朝出門在外有個三急什麽的,誰不是找個巷子解決的?縱然是皇帝陛下若是在街上忽然尿急屎急也只能找個巷子蹲一下了。唯一的區別可能是皇帝陛下有無數的侍衛放風,絕不會出現被人看見光屁屁拉屎的事情。當然,就是被人看見了也沒什麽的,誰不拉屎?難道美女不放屁,皇帝不拉屎?

唐薇竹惡狠狠的看著一輛輛馬車上的人,好些面孔依稀在某些宴會之上見過,認得都是本朝的官員和家眷,為什麽這些人都跟著胡問靜羞辱誣陷我?她猛然踏出一步,對著馬車的塵埃大聲的叫道:“胡……”

咦,為什麽腳下的感覺不太一樣?

唐薇竹一怔,急忙低頭,卻看見腳下沾著一坨大大的黃中帶黑,黑中帶黃的奇臭之物。

她茫然的轉頭,卻看見小巷子之內遍地都是黑黑黃黃的奇臭之物,有的顏色黑得看不清原本的模樣了,顯然已經經過了漫長的歲月,有的上面長出了一朵野花,茁壯的成長著,有的顏色極新,有蒼蠅盤旋其上,有的又幹又硬,有的就像是一泡水,有的……

“啊啊啊啊!”唐薇竹淒厲的慘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小巷子,無數蒼蠅不動聲色的繼續享受著大餐。

大縉朝的衛生不比別的朝代差,也不比別的朝代好,每一條背街小巷無人小巷或者夾縫之間都繼承了人類千百年的習慣和傳統,成為了米田共的堆積之地。任何想要在小巷子裏私會的熱情男女都必須站在厚厚的屎山之上,聞著來自遠古或者上一秒鐘的奇臭,貼著被米田共熏黑熏臭的墻壁,在無數綠頭蒼蠅的簇擁下,熱情的拿舌頭甩嘴唇。當然,也有可能是當著幾個拉屎的人的面,看著新鮮出爐的米田共熱烈的舌頭甩嘴唇。

……

原太子府邸。

賈南風扯著胡問靜的手臂,低聲道:“其實本宮不想在這裏設宴的。”她眼神帶著憤怒和無奈:“太子府……這哪裏還是太子府?可本宮又不能改成太後府。”賈南風心裏很是不爽,司馬遹當了皇帝,她這個當娘親的只能住進皇宮之中,可司馬遹算個p的兒子!

賈南風眼中帶淚,後悔極了:“本宮早就該過繼謐兒的。”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古人誠不我欺。她要是早早的將謐兒過繼到膝下,今日哪裏會如此的尷尬和狼狽?

胡問靜斜眼瞅她:“不如找個機會回沛國。”沛國是賈充的封地,有屋又有田,只要賈南風提出回沛國,不論是司馬遹和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都會雙手讚成,賈南風在沛國自然是可以過得舒舒服服。

賈南風鄙夷的看胡問靜:“你啊,打仗雖然勇猛,在政治上實在是太嫩了,本宮怎麽可以離開洛陽中樞呢?”胡問靜仔細的打量賈南風,你真的是賈充生的,不是撿來的?

賈南風見胡問靜不懂,嘆了口氣,道:“天下的權利都在洛陽,本宮留在洛陽就有無限的機會,離開了洛陽就什麽都不是了。”她冷笑著道:“以前司馬瑋,司馬柬,司馬允,司馬演,司馬該,司馬攸誰不是打死也不肯離開洛陽?明明都有封地,卻死皮賴臉的留在洛陽,還不是因為只有留在洛陽才是留在了大縉朝的中樞。”

賈南風認真的盯著胡問靜道:“你今日雖然被貶謫到了荊州……”她嘆了口氣,胡問靜只怕還不知道她是被貶謫了,大縉朝誰要去荊州當官啊,瞧石崇也曾經是荊州刺史,撈了一筆錢之後玩命的要回到洛陽,寧可領個閑職也絕不離開洛陽一步,就足以知道“洛陽”和“洛陽外”雖然是一字之差卻是雲泥之別。“……你若有機會,一定要努力回到洛陽!”

花園中,一群官員女眷見了賈南風和胡問靜,急急忙忙的迎了過來,一臉的微笑。賈南風得意的笑,雖然不是太子妃了,但是看來地位沒有什麽大的變化,參與宴會的官員人數一點都沒有少。胡問靜真是對賈南風的智慧感到絕望了,你除了宅鬥還會什麽?你宅鬥也不及格啊,不知道人走茶涼是官場大忌,沒有深仇大恨,老上級召開宴會下級一定會給面子到場嗎?何況你爹依然是太尉,你還有了個皇帝兒子,誰願意為了宴會的小事得罪了你。

一角,賈充和衛瓘微笑著舉杯飲酒,兩人都隨意的說著風花雪月,沒有一句聊到了朝廷大事,勝負已定,賈充輸得一塌糊塗,沒有輸得底褲都沒了完全是因為賈充投降的快,又是出名的沒節操,但是想要權傾朝野定然是不行了,今後將是衛瓘的天下了。

唐薇竹和蕭明涵進入花園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被眾人簇擁的胡問靜。

“胡問靜!”唐薇竹從牙縫中蹦出了幾個字,怎麽看胡問靜怎麽火大。她推開蕭明涵,大步走到了胡問靜的身前,深呼吸,微笑著道:“問靜,你為什麽沒有換一身衣服啊,太後娘娘的宴會你都不肯換衣服,難道這是你……”她假裝驚訝的捂住了嘴。老實說,這挑撥的意思實在是太明顯了,有失水準,隨便找個鄉下小地主家的宅鬥都不是這麽玩的,可是唐薇竹盛怒之下什麽宅鬥慣用言語都記不起來了,心中只有“打胡問靜的臉,打胡問靜的臉!”

一群女眷賓客早就註意到了胡問靜一身灰不溜秋的便服,但太後娘娘都沒吭聲,還親熱的扯著胡問

靜的臂膀,她們有什麽好質疑的?此刻見唐薇竹當眾打臉,一群女眷賓客堅決的沒看見沒聽見,繼續或微笑,或看天,或盯著太後娘娘的衣服,或認真的下棋。

有女眷一邊若無其事的喝茶,一邊打眼色:“這個女人是誰?當著太後娘娘的面質問荊州刺史胡問靜,真是好大的威風啊。”其餘女眷看了半天,回眼色:“不認識,無名小卒,不要理她,不作死就不會死。”

賈南風冷冷的盯著唐薇竹,這個女人是誰?這是不把本宮放在眼中嗎?她轉頭看胡問靜,眼神明顯極了,這個女人我不認識,你隨意,想打就打,想殺就殺。

胡問靜歪著腦袋盯著唐薇竹,這個“親戚”真是奇葩啊,有過上次的教訓還敢惹她?原身就沒有一個靠譜的親友嗎?

唐薇竹感受著四周無數道熱辣辣或者陰惻惻的目光,很清楚自己做過了頭,哪有這麽明顯的挑撥的,她至少也該用滿是羨慕的語氣說,“哎呀,胡姐姐的衣服真是好啊,不像我的衣服這麽容易勾絲,又不保暖。”賈南風自然會註意到胡問靜的失禮。但唐薇竹不後悔,這是胡問靜欠她的,活該!

賈南風和周圍的女眷一秒就捕捉到了唐薇竹眼神之中的含義,驚訝的看著胡問靜,你們有過節?你還欠了她的?快說,她是誰啊?

胡問靜深思,在孩子是個被愛情洗腦的傻瓜,不太好下毒手啊。

小問竹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忽然驚喜的指著唐薇竹:“哎呀,是那個拉屎的姐姐!”

唐薇竹的臉立刻就綠了,看胡問靜的眼神如看不共戴天的死仇。胡問靜眨巴眼睛,對,這就是胡某指使的,沖胡某來!

幾個小皇子也擠了過來,認真的看唐薇竹,司馬謨用力點頭:“對,就是那個拉屎的女子。”擡頭看天:“女人,我記得你。”司馬乂跳腳:“我也記得,我也記得,就是那個在巷子裏拉屎的女子!”司馬遐雙手負在背後,仰頭道:“本王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街上拉屎,本王會記得你的,這是你的榮幸。”

唐薇竹的臉綠的像是韭菜,死死盯著胡問靜。胡問靜認真的看唐薇竹,這幾個與我無關,不要算在胡某的頭上。

四周的女眷賓客們看唐薇竹的眼神深邃極了,不用問,肯定是當街拉屎被幾個小皇子看到了。

有女客壓低聲音道:“這是惱羞成怒找上門啊。”

有女客搖頭:“看那女子的服飾也是官宦之家……”另一個女客立刻反駁:“就這衣服?這衣服雖然是今年洛陽的新款,但是是大眾貨,應該是從都錦生買的,正經的官宦人家怎麽會去都錦生買?”又是一個女客抿著嘴笑:“官宦人家也有小官的,不是人人都像我們家裏有幾百個手藝最好的繡娘的。”

胡問靜轉頭看她們,有本事再凡爾賽一點啊。

有女客卻沈吟了:“難道……她原本是想給別的皇子看,卻不想是……”一群女客嘴裏嘖嘖的響著,看唐薇竹的眼神更加的詭異了。

唐薇竹的臉比西瓜還要綠,顫抖著指著胡問靜:“你……你……你……何以如此陷害我……”

胡問靜大驚失色:“餵餵餵,做人要講道理,你在街上拉屎也是我陷害的?”

四周一陣哄笑,好些人意味深長的看著唐薇竹,在街上拉屎沒什麽的,但是大家閨秀當眾討論拉屎就很有什麽了。

唐薇竹的臉越來越綠,只覺這輩子沒有受過這麽深的羞辱。

小問竹指著唐薇竹的鞋子,驚訝的道:“姐姐,她沒有換鞋子,鞋子上還有屎呢。”幾個小皇子用力點頭,雖然好像在地上蹭過了,但是就是那雙鞋子,絕對不會錯。

胡問靜認真的道:“這是今年最流行的踩屎感鞋子。”

四周的人大笑。

唐薇竹渾身顫抖,只覺不如撞死在這裏。

胡問靜瞄了她一眼,大聲的笑:“得罪了胡某,以為可以一死百了嗎?你今日若是死了,胡某就找一百個天橋底下說書的,把你拉屎的事情編成上下集,每天十二個時辰不停的說,讓全天下的人都記的有這麽一個拉屎女,以後烈女傳是沒分的,山海經說不定還能期盼一下,哈哈哈,真是千古留名啊。”

唐薇竹搖搖欲墜,眼睛死死地盯著胡問靜,咬牙道:“胡……胡……”

一群女眷賓客卻聽了出來,這個拉屎女與胡問靜的關系多半有些覆雜,胡問靜這不是要逼死她,而是要攔住她自盡,立刻有人走過去扯住了唐薇竹的手臂,笑著道:“妹妹何必當真呢,誰不拉屎?”唐薇竹的臉更綠了。

又是一個女眷賓客笑道:“是啊,小事情而已。”一群女眷賓客都笑著,拉屎而已,人人都拉屎的,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出門必須帶上幾十個仆役十幾輛馬車三五個馬桶,一旦遇到了內急也好處理。

唐薇竹臉倒是不綠了,但是紅的根本不像是人臉。她很想解釋她沒有在街上拉屎,可是有用嗎?有四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指證,其中三個還是高貴的皇子,她怎麽辯解?有這麽多人開導她,她能不識趣的頑抗?

根據唐薇竹的禮儀知識人情知識社會知識,被人誤會了冤枉了,就該笑瞇瞇的不說話,態度好到似乎是認了,等多年之後周圍的人發現她似乎不像是會做出錯事的人,驚訝的問她為什麽當年要做出錯事,她在溫和的解釋當年只是誤會,她什麽都沒做,再然後所有人都會驚訝她的道德品質的高尚,震驚冤枉了她這麽多年也沒有聽見她一句怨言,然後到處宣揚她的高貴品德和寬大的心胸,從此她就名動洛陽名揚天下。

可是,這一套唐薇竹異常熟悉,數次使用過的高尚高級技能,為什麽今天就是覺得不對勁呢?

唐薇竹茫然了,難道我要認下拉屎女的稱呼嗎?這輩子到底有沒有機會洗清冤屈?

蕭明涵站在女眷之外默默的註視著胡問靜和唐薇竹,唐薇竹真是沒用啊。他又一次後悔了,早知道胡問靜竟然能夠抱著賈南風和賈充的大腿,像風箏一樣扶搖直上九萬裏,他當年就該放棄唐薇竹,死皮賴臉的糾纏胡問靜。烈女怕纏郎,以他的容貌和風流還怕搞不定一個鄉下女子?而且當年他有絕妙的接口啊,二十四友艷行記就是他和胡問靜接觸的絕佳機緣,他只要每天溫和的看著胡問靜,一言不發,胡問靜被帥哥看久了自然會想入非非,面紅耳赤,小鹿亂撞,然後此刻他很有可能就取代胡問靜成為了荊州刺史,最差也是荊州刺史的丈夫。

蕭明涵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明明有大好前途,他怎麽就鬼迷心竅的沒看見,選了七品小官的女兒唐薇竹呢?不過,現在他還有機會。

蕭明涵對今天發生的一切很是滿意,雖然被胡問靜看到了他和唐薇竹親熱很有可能斷了他勾引胡問靜的道路,但是女人心海底針,說不定胡問靜更樂意勾引姐妹的男人呢?只說今日胡問靜對唐薇竹的態度遠遠的沒有唐薇竹形容的水火不容,蕭明涵就認為他有了一個巨大的機會。

一個英俊的有才華的曾經被胡問靜寫過小黃文羞辱過卻一直沒有還擊的故人、親戚姐妹的情郎、今日被誤會和當眾出醜的男子真誠的想要加入胡問靜的麾下,為胡問靜出謀劃策,建設美好的荊州,毫無班底的胡問靜能夠拒絕嗎?

蕭明涵認為胡問靜絕不可能拒絕,人都有補償心理,今日明明知道是誤會,卻縱容小問竹玷汙了唐薇竹的名聲的胡問靜一定會帶著深深的愧疚,見到另一個當事人誠懇的要求成為幕僚,一定會有補償心理,開開心心毫不猶豫的接受。

蕭明涵的心中愉快無比,用一次陋巷,不,臭巷相遇換取一次成為荊州刺史幕僚的機會實在太值得了,成為荊州刺史貼心幕僚比那個該死的齊王世子司馬冏的無數幕僚中的一個小幕僚實在是好太多了。至少他與荊州刺史有故、有親戚關系,還有可能有情,他和司馬冏能有什麽情?龍陽情還是菊花情?

蕭明涵慢慢的走向胡問靜,打鐵要趁熱,乘著胡問靜對唐薇竹的歉意還新鮮著,必須立刻向胡問靜表達自己為人民服務的心思。

蕭明涵一步步的靠近胡問靜,現在的唯一一個問題是他被胡問靜收入麾下之後是該叫規規矩矩的叫刺史,還是親切的叫問靜,或者幹脆叫主公?胡問靜喜歡哪一種?

“主公在上,請受屬下一拜!”

蕭明涵一怔,該死的,不是他說的啊。他定睛一看,一道人影如風一般從他的身邊跑過,嗖的就跪在了胡問靜的面前,諂媚的笑著:“主公!主公!我一直在等你啊!”

胡問靜打量那人:“誰是你主公?”

那人眼角含著淚水,深情的看著胡問靜:“主公!你就是我的主公啊!我願意為主公生,為主公死!”

蕭明涵臉色大變,王八蛋!

又是一群人尖叫著跑了過來:“主公在哪裏!主公在哪裏!”“主公,我來了!”“主公,我想死你了!”

賈南風笑瞇瞇的看著胡問靜,菜鳥,沒有被人當眾抱過大腿吧?

胡問靜眨巴眼睛,悠悠的道:“奉孝!文若!公達!仲康!公明!文遠!文和!我等你們很久了!”

一群人眨眼,奉孝……文若……公達……我們是不是該配合一下叫你曹公啊?可是這是司馬家的天下啊,會不會犯忌諱?

作者有話要說:ps:上一章百姓討論荊州有6個藩國的時候少寫了“南陽國”,那是南陽王司馬柬的地盤。下次修改錯字的時候補上,其他無變動,看過的不用看了。

2021.04.15.20:46修改錯字。感謝讀者“47555691”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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