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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私心泛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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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私心泛濫

大明宮內,胡問靜抹掉眼淚,她一直沒想永遠留在大縉朝,誰想在沒有空調沒有手機沒有網絡,感冒發燒都會死人的狗屎時代永遠待下去?她努力的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切只是某個大能對她的考驗,比如華夏的龍氣什麽的,只要她完成了大能的願望,大能就會將她送回美好的二十一世紀。大能的願望會是什麽?胡問靜認為只要大能不是戀愛腦,那麽大能把她送到在這個狗屎的年代的目的只能是拯救華夏蒼生。

這就容易了。

胡問靜玩命的在這個時代煽動小翅膀,八王之亂終於沒了,漢人沒有大規模自相殘殺,實力無損,小小的胡人也敢造反嗎?這五胡亂華自然也就沒了,其餘司馬家皇族內部的陰謀詭計宮鬥宅鬥帝皇更替都是一個皇朝內合理的動蕩,放在大時代之中不堪一提,華夏無數黎民百姓算是成功的被拯救了,這大能把她弄到古代的目的完成,她可以回去了吧。

可是,這終究只是胡問靜一廂情願的幼稚念頭。穿越就是穿越了,她要永遠的待在這個狗屎一般的世界了。

胡問靜轉頭四顧,賈充驚愕的看著她,這是沒想到她會軟弱的哭泣?是啊,她也沒想到她會這麽軟弱。她慢慢的整理心情,自從穿越以來,她其實一直沒有認真的發展基地,也沒有認真的融入世界,她一直在最小範圍內關註著周圍的社會百態。以後,只怕要用全新的態度面對世界了。

賈南風微微一笑,遞上了一塊手絹,她能夠理解胡問靜的哭泣,幾次死裏逃生,又完全靠一張嘴楞是忽悠住了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自然會感極而泣了。

胡問靜搖頭,大步到了司馬炎面前,道:“陛下,我們必須立刻突圍。”

司馬炎一怔,突圍?就靠賈混的千餘士卒,賈南風的幾百護衛和仆役,從幾萬叛軍之中突圍?若不是提議的是胡問靜,他一個耳刮子就抽了過去。司馬炎笑著道:“問靜以為我大縉的軍隊打不過一群仆役?還是以為那些亂臣賊子敢弒君?問靜休要害怕,若是那些亂臣賊子敢動手,問靜奪旗斬將,敵軍士氣大衰,朕挺身而出,喝問敵軍,敵軍自然就會潰敗。”

胡問靜和賈充苦笑,司馬家篡位殺老曹家的皇帝的時候,老曹家的皇帝可有高呼一聲,眾逆授首?

胡問靜慢慢的道:“若是胡某領軍,一個時辰之內就能破了大明宮。”

司馬炎哈哈大笑:“問靜休得糊弄朕,你以為你是戰神嗎?”一個時辰破大明宮?以為六千多人都是死人嗎?就是六千多頭豬一個時辰都抓不完。

賈充插嘴道:“放火。”

司馬炎立刻面如白紙,若是那些該死的亂臣賊子放火燒皇宮,他們能夠往哪裏逃?他勉強道:“司馬亮司馬攸等逆賊定然不敢火燒皇宮,若是燒死了朕,天下無人不知他們謀逆,他們難道不要名聲了?”

這個理由太過牽強,胡問靜懶得反駁,繼續道:“即使不放火,那些藩王只要再僵持三日,陛下也輸了。”

司馬炎惡狠狠地盯著胡問靜:“這又是為何?”

胡問靜道:“陛下,我軍沒有糧食。”這大明宮中哪有這麽多糧食供應大軍飲食?若是餓上三日,再是精銳士卒也必然潰散。

司馬炎惡狠狠的看著四周,王八蛋啊,為什麽會沒有糧食?又笑了:“我軍沒有糧食,敵軍也沒有糧食,又有何憂?賈混將軍何在?可請他出宮運糧。”反正沒有和諸王撕破了臉,運輸一些糧食應該問題不大。

賈充笑了,不露痕跡的扯了一把胡問靜,道:“陛下聖明。”

胡問靜點頭:“陛下聖明,末將愚鈍了。”我已經盡力了,你自己選的路,哭著也要走下去啊。

……

紫禁城出乎意外的連續關閉了三天,整個洛陽的官員百姓莫名其妙極了,就算紫禁城內發生了最壞的情況,皇帝皇後皇子太監宮女統統都被謀逆者殺了,紫禁城內流血漂櫓,那謀逆的亂臣賊子也不需要耽誤三天啊。當年司馬家篡位的時候可是小半天就完成了,這才過去了幾十年,司馬家的子孫連老祖宗發家致富的家族傳統手藝都不利索了?

洛陽的官員和百姓看看城內的士卒似乎沒有屠城的打算,膽子大了,立刻流言四起。

有百姓拍著胸脯:“陛下其實此刻身受重傷,快死了,全靠人參吊命。不信?我親眼看到的,陛下被司馬瑋刺了一劍,劍尖從背後都冒了出來,陛下的臉上帶著不敢置信,眼睛都紅了,你竟然敢殺親爹?司馬瑋大聲的笑,老子要買房,你卻把錢都給了小六子,這不是偏心嗎?”這種一聽就是瞎扯的話很多百姓深信不疑,又是人參,又是兒子為了奪房產殺爹,實在是太貼近百姓的生活了。

有人鬼鬼祟祟的看周圍的人,道:“你們知道嗎?太子殿下被殺之後,怨氣不散化作了厲鬼,每到三更就會出現在皇宮之中,還我的命來,還我的命來!朝廷大臣都在請驅鬼的道士呢,不信你去鋪子裏問朱砂的價格,是不是漲了三四倍。”一群百姓用力點頭,太子都要當皇帝了,如此富貴之人被殺了肯定是怨氣沖天啊,化作厲鬼很是合理。

有人真有些內幕,道:“你們不懂,別看紫禁城此刻毫無動靜,其實外寬內緊,裏面還在廝殺呢。我親眼看到太子妃娘娘帶領百餘高手殺入了皇宮,太子妃娘娘是什麽人?在數萬胡人之中七進七出的絕世高手啊,有太子妃在還怕了那些亂臣賊子嗎?”一群百姓點頭,轉頭看皇宮的眼神之中多了幾分了然,此刻皇宮之內太子妃娘娘一定拿著十丈長的大砍刀在叛軍之中殺進殺出呢。

一群官員對如今的局面莫名其妙極了,翻開人類歷史,謀朝篡位的記錄多如牛毛,可謀朝篡位講究的是短平快,能上午搞定絕不拖延到吃午飯,像今日這般一聲不吭拖延了三天依然消息不明的情況簡直前所未有。有人去拜訪王愷,王愷是國舅爺,多少知道一些消息吧?可惜還沒靠近王家就看見王家的大門口守著一群士卒,想要拜訪的官員立馬不動聲色的假裝路人甲,這王家明顯被謀逆的人控制了,誰去拜訪就是自投羅網。

王愷和王敞坐在院子之中,呆呆的看著頭頂的天空,該死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是誰謀朝篡位,成功了嗎?好歹給個準信啊。

紫禁城內禦花園中,小問竹歡快的跑著,胡問靜在背後追趕:“不做作業今天不準吃飯!”小問竹理都不理,繼續拼命的跑,不時回過頭來鄙視胡問靜:“姐姐你跑得好慢啊,你來抓我啊。”胡問靜怒了,抓住你就打扁你的屁股!

司馬炎悠閑的曬太陽,一冊書卷扔在案幾上,偶爾被清風翻閱。如今的局勢有些詭異,他手中好歹有了賈混和賈午的士卒,雖然比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的聯軍少了許多,但也不算手無寸鐵,若是想要出宮其實完全做得到,可是他堅決的留在了偏殿之中靜觀局勢,棋子已經落下了,對方還沒有回應,何必急著撕破臉呢。司馬炎感受著溫暖的陽光,說不定運氣好到爆表,那些蠢貨真的立司馬遹為帝呢。

賈充在另一個角落嚴厲的訓斥賈南風和賈午,不知道大局也就算了,腦袋能不能保住都在兩可之間還有心情計較司馬衷的兒子是誰生的,你們到底帶不帶腦子?

賈南風和賈午堅決不認為自己錯了,女人最大的痛苦就是丈夫有了其他女人,最大的依仗就是兒子,要是立了司馬衷和小妾生的兒子做皇帝,賈南風真的算皇太後?那賤人生的兒子一旦翅膀硬了會不會想要幹掉賈南風給親娘騰位置?無端給丈夫養賤人生的兒子已經委屈極了,還要被白眼狼殺了嗎?白癡才做呢。

賈充無奈極了,賈南風和賈午是真正的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從小到大享受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的女兒的待遇,任何事情都沒有人敢違逆,養成了“自己永遠都是正確的,別人與我意見不同錯的就是別人”的美好習慣,哪裏聽得進他的教訓。

“老夫枉稱聰明一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都不會管教。”賈充唯有長嘆出聲。司馬炎斜眼看賈充,要不是賈南風只會宅鬥,他敢立憨厚可愛的兒子司馬衷為太子?

賈南風左右看看,都在這小小的偏殿之中待了三天了,為什麽還不放她出去?她厲聲叫著:“本宮是太子妃,誰敢關著本宮!”賈午用力點頭,賈家又不是沒有大軍在手,有她帶來的數百護衛仆役,有賈混帶來的上千士卒,為什麽要委委屈屈的待在偏殿之中,想吃一口孜然羊肉都要費半天的勁,不如回賈府去吧。

賈充惡狠狠的看賈午,這個小女兒從小就沒有聽話過,他呵斥道:“你還不如小問竹乖巧聰明!”

小問竹聽見賈南風的大叫,好奇的停下腳步看賈南風,立刻被胡問靜抓住了:“跟我去寫大字!”小問竹極力的掙紮:“這次不算!下次抓住我才算!”胡問靜板著臉:“那再被我抓住就要做算術題。”小問竹忽然不掙紮了,期盼的看著胡問靜:“姐姐,你早說做算術題嗎,我最喜歡做算數了。”

胡問靜大喜:“老胡家要出天才了!”樂顛顛的帶了小問竹做算數:“一加二等於幾?”小問竹眨巴眼睛。胡問靜耐心好極了,小孩子剛學算數,要用物品引導,她熟練的取出了一塊糕餅放在案幾上:“問竹有一塊糕餅……”小問竹用力點頭。胡問靜又取出兩塊糕餅放在案幾上:“……姐姐再給你兩塊糕餅,問竹一共有幾塊糕餅……”一眨眼,案幾上的糕餅只剩下兩塊了,再一眨眼,一塊都沒了。胡問靜揉眼睛,看著空蕩蕩的案幾,慢悠悠的轉頭看小問竹,小問竹嘴裏叼著一塊糕餅,袖子裏藏著兩塊糕餅,眨巴著眼睛,慢慢的起身。

“胡問竹!”胡問靜氣極反笑。小問竹嗖的就跑出了老遠。

胡問靜怒吼著追趕:“我要打死了你!”

賈午幹巴巴的道:“我還不如小問竹乖巧機靈?”賈充怒視胡問靜,管個妹妹都管不好,要你有個p用,瞅瞅司馬炎沒註意,低

聲道:“你們兩個盯緊了小問竹,莫要和她分開。”

賈南風心中一驚,想起三日前胡問靜勸司馬炎突圍,手腳立刻冰涼。

太極殿中的屍體和血跡早已清洗的幹凈,依稀還有些血腥氣,但大殿各處都灑了花露水,點了檀香,這點氣息不仔細聞根本察覺不到。

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為了皇位吵得面紅耳赤。

司馬亮憤怒的道:“帝皇之位自然該終生制,自堯舜禹湯之後,若非國難,哪個帝皇是三年遜位的?三年就遜位,這還叫帝皇嗎?傳出去都笑掉大牙!”一群王侯支持,不管胡問靜說得多麽天花亂墜,冷靜下來想想總覺得皇帝哪裏有輪流做的,輪流做的皇帝還叫皇帝嗎?遜位的皇帝皇後又怎麽算?太上皇太後?住在哪裏?若是三年就換一個皇帝,紫禁城會有多少太上皇太太上皇太太太上皇、太後太太後太太太後、太妃太太妃太太太妃、長公主長長公主長長長公主、皇叔太皇叔太太皇叔?這紫禁城住得下嗎?這些還是可以解決的小問題,大不了“先帝”統統不住紫禁城,可輩分又怎麽算?若是繼位的皇帝是遜位的皇帝的兄弟、叔伯甚至是父親呢?難道當爹的還要喊一聲兒子“父皇”嗎?簡直是亂了綱常,這皇帝輪流做的方案完全是胡說八道。

司馬騰堅決擁護皇帝輪流做:“為了保證我司馬家的皇帝不會老而昏庸,保證帝位傳給家族之中最優秀的人才,輪流做皇帝勢在必行!”一群王侯大聲叫好,是不是家族中的優秀人才,是不是對大縉朝有利,當了三年皇帝是不是過癮,這些統統沒有“當皇帝”三個字來的具有誘惑力。瞧瞧司馬亮六十歲還參與謀朝篡位,一心想做皇帝,誰敢說王侯和皇帝是一樣的?當皇帝就是每個男人的夢想,不想當皇帝的王爺不是一個好廚師。什麽父子綱常更是小意思,誰告訴你們一定要稱呼先帝為“父皇”的?這種糟粕文化必須廢除,皇帝是皇帝,先帝是先帝,彼此不搭界。再說誰忒麽的想做你司馬亮的父皇,有你這種兒子簡直就是恥辱。

司馬幹怒而掀桌:“你們就不怕有人當了皇帝之後就打壓我們其他人嗎?司馬炎已經將皇族的兵權盡數廢棄了,只給了我們五千私軍的上限,若是換了三年就要下野,誰敢保證皇帝不將我們趕盡殺絕?”有人嚴肅的點頭,年輕人真是太幼稚了,以為大縉朝的司馬家的王侯一直以來都是只有幾千人的小軍隊的?天真!以前司馬家的王侯中好些人手中握有大軍,比如征西大將軍司馬駿鼎盛的時候手中有十幾萬大軍,後來呢?不就被司馬炎盡數收歸中央了,堂堂征西大將軍的麾下只有封地的幾千私軍而已。這種打壓皇族穩定帝位的手段簡直人神共憤了,但總算一大群司馬家的王侯沒有威脅皇帝的意思,司馬炎沒有必要直接殺了諸王,若是換成了皇帝輪流做,那就是所有司馬家的王侯人人都威脅著皇帝的位置,皇帝會不下殺手幹掉其餘王侯霸占皇位?這司馬家只怕要血流成河了。

司馬越同樣掀桌子:“所以要制定一個規矩,皇帝不可能隨意殺了王侯。”一群人點頭,胡問靜的限制皇帝的軍隊數量自然是可笑的,一個國家肯定有屬於朝廷的軍隊,屬於朝廷的軍隊不就是皇帝手中的軍隊?但胡問靜的思路卻很有啟發性,找到皇帝沒有辦法幹掉其他王侯的辦法只是時間問題。

司馬倫大怒:“說到底,你們就是有野心想要做皇帝!”

司馬颙也大怒:“說到底,你們就是覺得自己無才無德無能絕對不可能競選成功,所以想要斷絕其他有才華有德行的皇族的機會!”

大殿內眾人互相指責吵鬧廝打,雖三日三夜不能決也。

眼看天色漸漸黑了,第四天也要過去了,大殿中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終於求同存異,好歹先把沒有爭議的事情決定了,不然這紫禁城一連封閉了四天,這朝廷說不定就不怎麽穩定了,聽說市井流言已經是紫禁城中出現了僵屍,被咬到的人都會成為新的僵屍,在封閉紫禁城和朝會最怕謠言會更加的離譜。

司馬亮沈聲道:“第一,司馬炎遜位,傳位給皇太孫司馬遹。”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一齊點頭,才五六歲的司馬遹不足為患。

司馬亮繼續道:“第二,司馬炎必須上朝當眾宣布司馬瑋作亂,我等都是平亂。”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又一齊點頭,這點很重要,只要司馬炎親口解釋“真相”,這大縉朝就亂不起來。

司馬亮道:“第三,今日的秘密只有我等幾十人知道,不可告訴其他皇族。”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微笑,幾十個人搶皇位好,還是一兩百人搶皇位好?這個問題答案太明顯。沒得他們出人出力冒巨大風險卻讓其他什麽都不做的人撿了便宜。

司馬亮笑道:“第四……”

有人猛然沖進了大殿之中,厲聲叫道:“中央軍大軍進了洛陽!”

大殿內幾十個王侯一怔,齊聲大叫:“什麽?”

大縉的中央軍都歸屬皇帝直接指揮,平日駐紮在司州各地拱衛京城,無故不得擅離駐地,一群司馬家的王侯壓根沒有想過中央軍會忽然參與這次逼宮的大事。

有王侯陡然轉頭看司馬攸:“難道是你?”司馬攸沒有能力調動中央軍,但是衛瓘在軍中肯定有故人在。

司馬攸搖頭:“若是本王可以調動中央軍,還需要和你們聯手幹什麽?本王早就直接調動大軍進城了。”

一群王侯緩緩點頭,心中卻更加驚慌了,不是司馬攸那麽會是誰?

司馬亮厲聲道:“先圍住了大明宮!只要司馬炎在我們的手中就什麽都不用怕。”

又是一個將領跑了進來,淒然道:“遲了!”

大明宮的方向傳來無數人的歡呼聲:“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群王侯臉色大變。

大明宮外,一支數千人的軍隊飛快的進入了大明宮,立刻與賈混的軍隊配合守住了各處的通道。

大明宮中,司馬炎仰天大笑,果然被他賭對了。賈混可以帶領千餘人前來救駕,自然會有更多的將領前來救駕,他為什麽要突圍而出?

劉弘搶上幾步,跪在地上道:“末將救駕來遲,陛下恕罪。”

司馬炎欣慰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劉弘,柔聲道:“天賜劉愛卿於朕!”劉弘深情的看著司馬炎,淚花在眼眶中打滾:“陛下受苦了。”君臣二人相擁而哭。

賈南風不屑一顧,這種演技也能在朝廷混?怪不得劉弘被發配到了幽州。順手又握緊了小問竹的手,這次堅決不會放開小問竹,別說吃飯了,就是睡覺也不能放手。小問竹看看四周,不用寫大字了,真好。

大明宮之外,胡問靜和賈充看著幾千士卒團團扼守住了各處要地,兩人都一聲不吭。劉弘能夠發現紫禁城出了意外毫不稀奇,普通百姓都知道玄武門外發生了謀朝篡位的大事,劉弘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劉弘能夠離開洛陽調動數千中央軍也不稀奇,別說有一扇城門在賈混的手中,就算洛陽全部城門都關閉了,劉弘也能翻墻而出,城外數千中央軍剛跟著太子妃和劉弘從並州回來,自然會接受劉弘的指揮。可是,劉弘的數千軍隊真的能夠改變如今的格局嗎?劉弘和賈混以及太尉府的護衛仆役加起來總數大概在六千餘人,可是那些想要逼宮的藩王的手中至少有一兩萬人,兵力上依然處於劣勢。

賈充慢慢的道:“只怕更糟糕了。”胡問靜用力的點頭:“是啊,更麻煩了。只怕大戰一起,哀鴻遍野,生靈塗炭。”長籲短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賈充斜眼看胡問靜,大聲的笑,四周好些士卒都轉頭看了過來。賈充盯著胡問靜道:“陛下一直留在宮中不過是因為兵少,局勢又不是最爛,沒有必要逃離皇宮刺激了那些亂臣賊子而已,如今手中有精兵數千,就算無法鎮壓那些藩王,想要安全離開洛陽召集中央軍勤王易如反掌。這情況怎麽會糟糕?”

胡問靜擡頭看天,真是討厭聰明人啊。

賈充笑道:“糟糕的是你。”他笑著,也擡頭看天上的白雲,悠悠的道:“司馬亮司馬幹那些蠢貨的心中只有皇位,只有洛陽,只有在京城享福,以己度人,自然以為你也一心留在洛陽之中,他們哪裏想得到邊疆苦寒之地才是你真正的追求?嘿嘿,天高皇帝遠,封疆大吏就是土皇帝了。”

胡問靜堅決不承認:“胡說,我要的是榮華富貴!去邊疆幹什麽?”賈充肯定看透了她的野心,但是賈充到底看透了她多少底牌?

賈充笑著,看也不看胡問靜,白雲悠悠,陽光柔和。他慢慢的道:“問靜,你太小看了老夫了。”

“你以為老夫力薦你為騎都尉兼武威郡太守只是因為老夫看中了你的武勇,想要利用你給南風刷軍功?”

胡問靜心中大罵,該死的,果然是最糟糕的結果。

賈充繼續道:“你在洛陽的作為,老夫是真的看不透。一個女孩子鬧騰了許久是為了什麽呢?憑借九品吏部秘書令使的官位嫁個好人家不好嗎?縱然一心想要出人頭地,不惜自毀名節,又何必想要去關中呢?在朝為官誰不想調到京城做京官?問靜雖然不曾處理公務,可是在魏舒的宴會中已經表明了你不是只會喊口號的菜鳥,怎麽會不知道京官清貴,容易升官呢?問靜又不缺錢。”

胡問靜不吭聲。

賈充笑著:“問靜到了關中之後,又是悄悄廢除扶風王司馬駿的胡人政策,又是發動胡人將扶風城變成了鬼城。老夫終於明白了,原來問靜的目標是幹掉胡人啊。”

胡問靜反駁:“我與胡人無冤無仇,為什麽要針對胡人?”

賈充不答,繼續管自己說下去:“問靜的計劃是引發胡人在長安乃至關中騷亂,逼迫朝廷認識到扶風王司馬駿優待胡人的方式的錯誤。”

“若是運氣好,朝廷換了一個親王鎮守關中,這對待胡人的政策就會大變。優待胡人的司馬駿引起了胡人騷亂,被朝廷撤職了,繼任者自然是要反過來操作,廢除一切優待胡人的政策,嚴厲

對待胡人,將胡人盡數趕出關中,確保司馬家擁有一個安全的關中。”

“若是運氣不好,司馬駿只是被朝廷責罰了幾句,司馬駿也會反思柔和政策的失誤,對人好,就能感動他人的言語錯的離譜,司馬駿會略微改變對胡人的政策,這胡人在關中肆無忌憚,官府都不敢管的局面一定會改變。”

“而少數真心想要歸化漢人的胡人就會被徹底吸收,這關中就是漢人的關中。”

胡問靜心中大罵,老奸巨猾,誠不我欺。

賈充笑著:“老夫唯恐看走了眼,所以任由任愷和司馬駿將你發配到了武威郡,究竟你是見了關中的胡人為所欲為之後的一時義憤,還是老謀深算,到了武威郡還能不清楚?”胡問靜轉頭看賈充,你才是老謀深算!

賈充看著天空,道:“然後,就清楚了。你是一心想要打擊胡人啊。”

“所以,老夫力排眾議,破格封賞你騎都尉和武威郡太守之位。”

“你想要對付胡人,再也沒有這兩個職務是你夢寐以求的了。然後老夫就調你入京,你拿了老夫的好處,自然知道要好好的幹活。”

胡問靜看天空,真是倒黴啊。

賈充笑著:“你的心中多半也有想過老夫看透了你的底牌,可是你太嫩了,你以為老夫找不到你針對胡人的動機,所以就會懷疑猜錯了?”

“老夫壓根不需要查你為什麽針對胡人,是不是與胡人有深仇大恨,老夫只要知道你一直都在對付胡人就夠了。”

賈充認真的道:“你的作為太明顯了,若不是有老夫費心掩飾,這朝中無數大臣誰不能看破了?若不是有老夫為了賈家,為了太子府培養勢力的幌子在,司馬駿早就殺了你。”賈充真的對胡問靜的計劃不怎麽看得入眼,以為完美無瑕的周旋在各方的勢力之間,其實粗糙的不堪一擊,也就哄哄那些沒有當過官的貴公子貴女而已,在經歷了無數陰謀詭計的朝廷大佬的眼中不過是小菜一碟。但是考慮到胡問靜的年紀和經歷,賈充認為胡問靜還算是一個可造之材,在千陽縣做了這麽多事情的目的竟然是針對司馬駿,圖謀改變對胡人的政策,目的掩飾的還算深沈,膽子又大,有資格成為一個合格的政治家。

賈充看著胡問靜,認真的道:“如今朝廷格局大變,陛下和諸王已經是勢均力敵,很開就要重新執掌朝政,你想要外放成為封疆大吏的機會已經不存在了,陛下怎麽都不會讓一個外臣擁有大軍的。”

胡問靜忽然笑了:“太尉何以欺我?陛下和諸王勢均力敵?你逗我笑呢?陛下從一開始就犯了巨大的錯誤。”

“陛下得到賈混將軍的一千士卒的時候就該立刻拼死殺出皇宮殺出洛陽,縱然只有十幾騎護衛也要飛馬與司州內各路中央軍匯合,屆時陛下手中有十幾萬大軍在,諸王反叛又如何?諸王在洛陽城中的護衛仆役不過一兩萬人,十幾萬中央軍反掌就平定了。哪怕諸王逃回了封地起兵造反,這倉促之間哪裏有糧餉軍備?還不是立刻就平定了。嘿嘿,藩國之內戶口過兩萬可備五千軍,真的以為養五千個士卒只是一句話的事情?養軍隊不要錢不要糧食啊!胡某敢打賭,除了極少數一直想要當皇帝的激進分子,大多數藩王的軍隊不會超過一千,大縉腹地之內,四海升平,誰腦子有病養五千張吃飯的嘴。”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當帝皇久了,沒有了賭命的勇氣,只想先確保自己的安危,然後不斷地積累實力,等到有了絕對的把握再反戈一擊,一舉平定叛亂。”

胡問靜冷笑著看四周警惕的守著各處要害的士卒們:“如今劉弘將軍意外的也帶了大軍前來救駕,陛下更加沒有冒險的意思了。”

賈充點頭,司馬炎怎麽會冒險?留在宮中頂多是遜位,突圍就有可能是死於亂軍之中,司馬炎絕不會選擇危險的道路。

胡問靜繼續道:“陛下在宮中與救駕的功臣相對而泣,這種招攬安撫功臣的手段誰會信?縱然是必須的流程何必此刻做,難道陛下以為諸王之中就沒有一個聰明人,不會立刻關閉了各處城門,與陛下在紫禁城內決一死戰嗎?”

“陛下是知道的,只是不以為意而已。”

“陛下心中想著賈混可以趕來救駕,劉弘可以趕來救駕,其他人就不會趕來救駕?陛下手中有了六千餘精銳,那些藩王就吃不下他,他大可以繼續與藩王僵持,等待其餘中央軍或者大臣救駕。屆時自然可以安安全全的出了皇宮,毫發無傷,容光煥發的在世人面前重登寶座。”

賈充微笑,原來你也看透了。

胡問靜冷笑著:“陛下以為可以等到中央軍救駕,只怕要大失所望。依胡某看,這皇帝輪流做的事情未必成真,但這皇太孫繼位只怕是有很大機會的。胡某外出當刺史的機會很大很大很大。”

賈充不動聲色的看著胡問靜,胡問靜沒有說錯,司馬炎的膽子不夠大,不敢冒險玩命,或者說司馬炎對自己過於自信了,以為身為皇帝,登高一呼,一群藩王就會老實了?事到如今,那些藩王怎麽可能老實。

“所以,老夫可以與問靜談談合作了。”賈充微笑著,心中有些苦澀,小小的平民女子菜鳥官員竟然也有資格和當朝太尉談合作了,放在十日前他做夢都想不到他會如此謙和的與胡問靜說話。只是如今太子司馬衷死了,賈南風賈午傻乎乎的糾結皇太孫是不是賈南風親生的,賈混不足以在朝廷中建立一個字號,這賈家的衰落就在眼前,他心中縱然苦澀的想要哭泣也必須咬牙以新的態度對待世界了。

胡問靜轉頭看賈充,驚訝道:“太尉何以如此客氣?胡某終究是太尉府中的一員小官,太尉有所驅使是胡某的榮幸。”賈充微笑,胡問靜囂張的時候囂張的沒邊,給面子的時候還是很會說客套話的。他柔和的看著胡問靜,司馬家以家族利益為重可以不顧與老曹家多年的君臣之情謀朝篡位,他也要為賈家的子孫後代考慮,在大廈將傾之下謀取更多的利益。

劉弘從大殿內出來,到了胡問靜和賈充面前,見左右沒人,臉色立刻變得黑了:“陛下不願意出宮。”胡問靜和賈充對視了一眼,司馬炎果然怕死,不肯冒一絲的風險。

劉弘苦笑道:“可是,留在這裏就是死路。”他略微提了一下撤出洛陽與中央軍匯合,立刻就被司馬炎怒喝膽小懦弱辜負了他的期望,他都不敢繼續說下去了,只盼賈充和胡問靜能夠出面解釋撤退的原因。

胡問靜和賈充淡淡的道:“我們已經勸說過了。”劉弘果然也在為自己考慮,不然為什麽不直接與司馬炎說清楚厲害,甚至挾持了司馬炎突圍?人皆有私心,很多最優解在參與者的私心之下不知不覺的就成了最差解。

……

幾十個司馬家的王侯的軍隊將大明官團團圍住,有將領開始整隊,進攻隨時都會開始。

司馬亮冷冷的看著大明宮的圍墻上嚴陣以待的士卒,大笑幾聲:“老夫彈指之間就能攻破了大明宮。”

其餘王侯卻不這麽看,他們的手下以仆役為主,怎麽可能戰勝嚴守宮墻的正經士卒?大戰一起,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只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

“悔不該留下司馬炎一條生路。”司馬幹後悔極了,一群王侯用力點頭悔不當初,心慈手軟果然是大忌,當初就該在賈混的軍隊到來之前一口氣殺了司馬炎。為了不背上弒君的名聲,結果反叛失敗,這也太忒麽的讓人寒心了。

大明宮內,司馬炎看著劉弘調動士卒守住各處,心中愉快無比。那些該死的亂臣賊子很快就會被劉弘擊敗,他倒要看看那些混賬王八蛋怎麽跪在他的面前哭泣求饒。

“朕不會殺你們,但是,你們這輩子都要待在天牢之中。”司馬炎已經想過了,這次牽涉的皇室宗親的數量太大,幾乎每一個司馬家的分支都牽涉到了,若是他趕盡殺絕只怕會引起司馬家的破裂,這大縉的天下怎麽辦?在天牢中待一輩子很適合亂臣賊子的下場。

號角聲中,數支軍隊慢慢的從遠處靠近大明宮。

賈充嘆氣,道:“是禁軍。”

司馬炎臉色大變,禁軍毫不掩飾的加入了叛軍之中了?

禁軍之中,司馬攸與幾個將領並肩而立,看著上萬禁軍在大明宮前的狹小位置展開陣型,幾個將領臉色慘白,眼神恍惚。

司馬攸笑著:“我等沒有退路的。若是司馬炎繼續當皇帝,本王或者只是在天牢中關押一輩子,你們卻定然是全家滿門抄斬。”幾個禁軍將領抖了一下,自古以來參與政變的人輸了還能有什麽下場?

“放心,若是司馬炎不肯退位,末將一日之內就能取下他的人頭。”一個禁軍將領猙獰的笑著,只要發了狠,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大明宮內,司馬炎斜眼看胡問靜:“朕記得你是猛將,為何今日如此膽怯,何不出宮斬下了司馬亮的人頭,朕在這裏溫了酒水等你。”區區一群禁軍,司馬炎還真的不怎麽在乎,都是叛軍而已,只要胡問靜砍下了將領的腦袋,分分鐘就會投降。

胡問靜應了,忽然指著禁軍道:“不好!”

司馬炎望去,禁軍之中有人開始點燃火把,他立刻臉色刷白:“這群喪盡天良的亂臣賊子!”馬蛋啊,竟然真的想要放火!

司馬炎悲涼的看著胡問靜,想要說一句悔不該不聽愛卿的話,可心中絕望之下什麽都說不出來。

賈充躬身道:“老臣願意與諸王談判,維持前議,以皇太孫司馬遹為帝。”

司馬炎咬牙緩緩的點頭,總算沒有輸得太慘。

作者有話要說:2021.04.21.19:55修改錯字。感謝讀者“昭昭”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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