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42章 舊宮

關燈
第42章 舊宮

“哈哈哈哈,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群人這副樣子,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的狗,除了夾著尾巴哀嚎外, 什麽都不敢做了。”

沈灼灼跟著謝秋蒔走到了沒什麽人的地方, 可算是放聲大笑了起來,將心中的暢快之意全都宣揚出去。

她之前沒有當面反駁過什麽,不代表她就能唾面自幹,她只不過是不想在沒有做完事情前,將精力放在一些小事上。

現在主要的事情,科舉已經完成了, 那她就能騰出手來,對付一下那群給她名聲抹黑的家夥。

她現在不站出來澄清謠言,不站出來跟那群家夥說明白,那群家夥一定會沒完沒了的詆毀她。

眾口鑠金,等一件事說的人多了, 信的人便更多了,到時候她沒有作弊, 憑借真本事拿下來的成績,都會蒙上一層灰塵。

沈灼灼最忍受不了的事情就是這個。

謝秋蒔等沈灼灼笑完才開口,“你今日的表現,當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等一會兒流蘇過來,我讓她帶你去永平殿, 晚上就留在宮裏用膳吧, 明天一早, 直接去宮門那頭等著,進明德殿聽榜。”

謝秋蒔已經將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 沈灼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殿下多費心了。”

“怎麽喊起殿下來?”

“在宮裏啊,那麽多人,不好亂喊。”

別看沈灼灼私底下安安安安的叫,好像什麽都不懂,單純維護一段友情一般,實際上她心裏比別人更清楚,在古代這個封建社會裏,地位階級是多麽的明顯。

她不能因為一個稱呼,給人留下攻擊自己的把柄。

謝秋蒔也明白,她可惜地嘆了口氣,以後可能都聽不見沈灼灼喊她安安了,有關她們的私下時間,越來越少。

“我先去鳳儀宮一趟,你先走吧。”謝秋蒔還想多說兩句話,可惜流蘇已經帶著其他宮婢過來了,所有叮囑的話都只能咽回去,靜看朋友離開。

沈灼灼第一次進皇宮,很想四處逛逛,但是皇宮又不是後世的景點,她想四處亂逛的打算肯定不能實現。

只能老老實實跟著宮人往永平殿走,好在路上的景色可以隨便看。

路過花園要看看裏面盛開的花,路過假山要張望著瞅一瞅上頭的樹,要不是有規矩壓著,流蘇感覺這位沈姑娘能變身猴子,上躥下跳那種。

她看著實在心裏好笑,因此低聲笑道:“沈姑娘,等以後有機會了,沈姑娘可以到處走走看看。”

這個機會,大概要等到謝秋蒔成為皇帝了,到時候以兩人之間的情誼,沈灼灼別說在皇宮裏到處跑,她就是想上房揭瓦,也不是不行。

不過現在皇帝的身體還挺好,謝秋蒔大概要等很久之後,才能繼位成為皇帝,這種想法只能先埋在心裏了。

希望等以後沈姑娘年紀大了,還能像現在這樣活潑。

如果沈灼灼知道流蘇心裏的話,一定會告訴她,不用擔心,她還年輕的時候,這個願望就能實現。

一行人有說有笑的往前走,路過了之前謝秋蒔走過的舊宮。

“少年郎,可曾見過橋頭的姑娘,姑娘啊姑娘,她從晨光等到日落,等她不歸的少年郎……”

好聽的歌聲從墻那頭傳來,沈灼灼聽到這聲音,楞了一下,駐足聽了小半首。

流蘇和其他宮人也沒有催促,而是跟著沈灼灼一起聽,那聲音實在是優美,在外面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好聽的聲音。

更讓人無法挪耳的是,這歌聲中滿是悲傷,讓人聽了實在是心裏發苦。

到底是經歷過什麽,才會有如此痛苦的感覺?

“這是何處啊?”

等那聲音停止,沈灼灼好奇地問流蘇,流蘇看了眼身後跟著的宮人,那群宮人很有眼色的後退了兩步,與她們倆拉開了距離。

“殿下剛回宮的時候也問過,他們說這是舊宮,沒有名字,裏面住了個瘋女人。”

“宮裏得了瘋病的人,還能自己一個人住一座宮殿?”

沈灼灼震驚,這就是皇帝的底氣嗎?不愧是擁有一整座皇宮的皇帝,隨隨便便就能讓一個人坐擁數百平的宮宇。

只是這麽做好像不太符合規矩,在宮裏,得了瘋病的人,若是宮人就直接放出宮,算是被解聘了,很多這種病人就直接死在宮外了。

若是宮妃,那就直接住進冷宮,說是冷宮,其實就是特別偏僻的一些宮殿,距離皇帝和皇後所在的宮殿很遠。

因為太過偏僻,又冷冰冰沒什麽人,所以才叫冷宮。

這條路是從鳳儀宮出來,以及明德宮那邊往永平殿唯一一條大路,這條路上的宮殿,和冷宮兩字可完全沒有關系。

路上一天不知道要路過多少宮人,有時候還有各種的主子路過,不說別人,謝秋蒔若是去鳳儀宮和明德殿,在宮裏住得話,每天都要路過這條路。

謝秋蒔執意住到宮外,不會還和這座宮殿有關系吧?

沈灼灼腦洞大開,要是流蘇再不告訴她實情,她就會奔著真相越來越遠的方向狂跑了。

流蘇沒有賣關子,“起初殿下也不知道這座宮殿到底是什麽情況,那會兒殿下剛回宮,得知是和冷宮一樣的宮殿,很想將這座舊宮裏的娘娘搬走,每日殿下都要去議政殿和鳳儀宮,總不好日日聽裏頭的人鬼哭狼嚎吧?”

這段話通篇沒什麽問題,除了那句鬼哭狼嚎,就剛剛那堪比現代錄音棚裏修出電音才能有的好聲音,這叫鬼哭狼嚎?

哪家的鬼,音樂素養這麽高!

沈灼灼心裏吐槽,面上點頭,繼續聽流蘇說。

“但是殿下將這件事跟皇後娘娘說了後,娘娘只讓殿下別管,還說這三年殿下沒有在京城,舊宮已經存在兩年有餘,以後會一直在這兒,反正殿下總會住到東宮,再忍耐一段日子便好。”

這是皇後說得原話?

沈灼灼震驚,她記得謝秋蒔說過,皇後特別疼她,對她百依百順,聽謝秋蒔講述她和皇後的相處情況,沈灼灼也確定,比起皇帝,皇後對謝秋蒔確實是一腔愛女之心。

皇後怎麽會因為一點點小事,就不答應謝秋蒔,還讓謝秋蒔忍耐,甚至是讓成為了太子的謝秋蒔忍耐。

沈灼灼懷疑自己聽錯了。

流蘇表示她沒有聽錯,當時皇後說這話的時候,她一直在殿下身邊,她是親耳聽見的。

流蘇湊近沈灼灼的耳邊說道:“那裏頭關了一個良妃,她之前有孕過。”

什麽!

沈灼灼更震驚了。

歷史上可沒有記載,謝秋蒔有弟弟妹妹,她就是明成帝的獨苗苗,而且明成帝的子女緣很差,起初他沒有孩子,可能就是沒有緣分,後來他沒有孩子,是因為他後來著急有孩子,吃了不少偏方。

明成帝還養了不少術士,那群術士個個都是絕命毒師,死在他們手上的皇帝,古往今來一雙手都數不過來,明成帝膽子太大,敢吃他們給的藥來求子。

估計後來是他身體出了問題,反正就是沒有孩子了。

這個良妃竟然在沒有子女緣和身體有問題雙重buff下,懷了孕,她也太厲害了!

謝秋蒔現在已經當上了太子,那個良妃的孩子還沒有跡象,難不成是流了?或者是生下來有問題,夭折了?

古代孩子的夭折概率可大了,皇室的孩子也一樣。

因為孩子死了,所以瘋了,皇帝念在她懷孕有功,所以沒有直接將她打入冷宮,而是養著她?

沈灼灼感覺自己這套猜測合情合理,非常完美,然後流蘇告訴她,不是,她想得太好了。

別的皇帝應該會按照沈灼灼剛剛的想法去做,但是明成帝是誰?一個養出了千古女帝,卻在史書上沒有一句好話的奇葩皇帝,這種皇帝他會跟你講邏輯,講道理嗎?

不會,所以良妃之所以會瘋,不是因為她的孩子死了,是因為皇帝。

皇帝告訴她,如果她生了兒子,那麽太子之位就是她兒子的,如果她生了女兒,那算了,這個女兒不要留。

留了也沒用,他有意想要立謝秋蒔為太子,如果他還有第二個女兒,那麽群臣就會起別的心思,比如用他還能生為借口,不讓他立女兒為太子,甚至去擁護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公主去做太子,到時候他們可以輔佐幼主上位,自己攬權。

皇帝認為自己年紀大了,良妃這一胎很可能是最後一胎。

是皇子當然皆大歡喜,但若是公主,那就麻煩了。

如果他信了群臣的話,覺得自己以後還能生,現在不立謝秋蒔為太子,等他哪天突然死了,謝秋蒔沒辦法名正言順登基,他的皇位就落在魏王手裏了。

如果群臣擁護幼主,那這謝家的江山,還是他謝家的嗎?

良妃當時還懷著孕,一聽說這樣的話,七魂嚇丟了三魄,恨不得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一定是皇子。

但可能是因為太過擔心,所以她原本品相很好的一胎,慢慢變得不好起來,最後她成夜做噩夢,把自己嚇得半瘋半傻不說,孩子還給嚇沒了。

生下來的時候,是個成型了的男胎,自此她就徹底瘋了。

沈灼灼聽完這位良妃的遭遇後,一路上都在沈默,流蘇以為她是覺得良妃可憐,所以也不再多說什麽。

等沈灼灼到了永平殿,她入住了偏殿的房間,隨後就一直沒有出來,等謝秋蒔從鳳儀宮回來,邀請她一起用晚膳,她才從屋裏出來。

“這是怎麽了?今天是好日子,怎麽還悶悶不樂的?”

正如沈灼灼能看清謝秋蒔強顏歡笑一樣,謝秋蒔一眼也能看出沈灼灼隱藏起來的悲傷。

沈灼灼看著謝秋蒔,欲言又止。

謝秋蒔見飯菜已經上齊了,就叫左右全都退出去,她和好友一邊說話一邊吃,不讓他們伺候。

屋裏沒人的時候,謝秋蒔才問道:“說吧,到底是怎麽了,難不成是宮裏有人給你氣受了?是誰?”

能讓沈灼灼這樣情緒不穩,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行,謝秋蒔覺得皇宮就是她的家,在自己家裏,讓自己人受委屈,天下沒有這種道理!

“不是。”見謝秋蒔眉目間染上戾氣,似乎下一秒就要喊人將冒犯她的家夥打殺,沈灼灼趕忙否認。“沒人欺負我,你怎麽了?從鳳儀宮回來後,好像心情就很不好,而且這幾日脾氣也特別暴躁,是要來小日子了嗎?”

除了要來大姨媽,沈灼灼想不到讓謝秋蒔脾氣這麽不穩定的原因。

要知道謝秋蒔平日裏可特別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情緒穩定得不得了。

謝秋蒔聞言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你怎麽會這麽想,我為不會因為這種事情鬧脾氣。”

“這是生理現象,你強行控制的話,反倒對身體不好。”

“什麽叫生理現象?我身邊有那麽多太醫醫女,不可能因為那些事情,影響到我自身。”

沈灼灼沒辦法跟謝秋蒔解釋什麽荷爾蒙和生理期的關系,也沒辦法跟謝秋蒔說,激素分泌對情緒的影響,並非理智就能控制。

她幹脆不說了,看謝秋蒔的樣子,確實不像是生理期影響的喜怒不定,真要是那樣,謝秋蒔的憤怒不會這麽快就壓下去。

“所以到底是出什麽事了,影響到了你的情緒。”

話題又拉回一開始。

謝秋蒔吃了兩口飯菜,冷靜一下,反應過來了。“你這人真是的,是我問你發生了什麽,你怎麽反過來問我了?”

“我的事不是大事,你的事比較重要。”沈灼灼是個沒理也能硬扯三分的人,現在她有理,她說話就更理直氣壯了。

謝秋蒔拿她沒辦法,只能告訴她,“是我母後,她總是害怕父皇對周家動手,所以一直想讓我遠離權力鬥爭,我知道她是為我好,可是我走到今天,已經沒辦法後退了,如果我後退一步,阿灼你信不信,下一刻他們都會撲上來,撕咬我,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他們是誰?

如果是皇後,一定會追問到底,讓謝秋蒔說出個一二三來,不過聽這話的人是沈灼灼,沈灼灼沒有追問的意思,她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因為她內心清楚,謝秋蒔說得到底是誰。

“娘娘是擔心你,一片好心啊。”沈灼灼拿著萬金油的話來勸謝秋蒔,敷衍的態度十分明顯。

謝秋蒔不滿了,“我知道,可我真的沒辦法按照她說得去做。不說了,所以你到底是遇見什麽事,連安慰我都沒有心力,在這兒胡亂敷衍。”

“冤枉!我沒有敷衍你,我只是在想,以前皇後娘娘不是這個態度,三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她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沈灼灼不禁想到了舊宮裏那位良妃,三年來,京城最大的變數便是這位良妃。

“安安,你知道這位良妃是出身誰家嗎?”

家裏的女兒懷了孕,瘋了,流了一個男胎,如此大的事情,不可能只有皇帝一個人決定良妃的去留,良妃的家人肯定也會過問。

雖說皇權至高無上,但良妃是個有封號有品的妃子,她的家人,在這件事上並非一點兒發言權都沒有。

可是聽流蘇講得時候,良妃的家人完全消失在故事裏,根本沒有出過頭。

“良妃,誰?”謝秋蒔一時沒想起來良妃是誰。

“舊宮那位啊。”

沈灼灼夾了兩口菜,又往嘴裏塞了幾口飯,咽下去接著說,“不是吧,你回來三個月了,還不知道舊宮關的人是誰?”

“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就是以前沒聽說過她,回來後她又被關起來了,我就算天天聽她唱歌,也想不起來她的封號。”

謝秋蒔見沈灼灼吃得香,胃口大開,也學沈灼灼夾幾口吃,咽下去開口說話。

還別說,這麽吃飯好像更香了。

打小沈灼灼吃飯就香,跟著她吃飯,謝秋蒔能多吃一大碗。

“良妃出身不高,其父好像只是一個縣令,家中遭遇了變故,她入宮沒多久,她的父兄就全都去世了,家裏的寡母沒多久也撒手人寰,當初她孩子沒了的時候,宮裏外許多人說,她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母後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流言清理幹凈。”

這麽慘,自己孩子沒了,還要被人罵是自己的鍋?

要不是皇帝在她懷孕的時候嚇唬她,哪兒會出現這種情況啊!明明壞事都是皇帝做得,他卻完美隱身,現在還成了疼愛女兒的皇帝一個,真的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原來如此,怪不得要養在宮裏,住舊宮也無人說起。她唱得那首歌謠,我好像聽誰唱過。”

沈灼灼說著,哼了兩句那個調子,越聽越耳熟,可她上哪兒聽過啊?

她認識的這群人裏,最精通樂理的是謝秋蒔,她身為公主,六藝精通,尤其擅長琴,倒是沒聽過謝秋蒔唱歌。

其次是周池婉和方楚星,兩人也是世家培養長大的孩子,尤其周池婉,按照君子標準,樂器她必須擅長一兩樣。

可這兩人更不喜歡唱歌,周池婉是沒機會聽她唱,方楚星則是醉心醫書,唱歌是不可能唱歌的。

這兩人不是,那就是沈清瑤了,沈清瑤和她一樣,農家出身,只會唱鄉間小調,詞可沒有歌謠那麽清雅,滿是鄉音。

還有誰呢?

沈灼灼一邊嚼飯,一邊苦想,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

“李恒香。”

“什麽?”

本來已經好好吃飯了,結果沈灼灼突然開口喊了個人名,把謝秋蒔都給叫楞了。

“是李恒香,她曾經唱過類似的調子,你還記得嗎?就是一年前,黑山鎮大雨,把你的藏書給淋透了,她幫忙來曬書。”

謝秋蒔想起來了。

“什麽大雨淋透了,是你把我藏書搬到廊下去,說是在那邊看,光線好,結果你看完不給我收回來,風雨一吹,全都濕了!”

想起這事謝秋蒔就生氣,她不是特別喜好讀書那種人,但是她的藏書,那都是聖人的典籍,普通的聖人典籍沒什麽大不了,關鍵是她的藏書裏頭,有不少周家大儒親筆標註過的。

放在外面,多少學子搶破頭都看不了一眼,結果沈灼灼卻一點都不珍惜!

“哎呀,那都過去多久了,再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會那麽大風啊,最後那些書不都拯救回來了嗎?我還按照記憶裏的印象,全重抄了一套,你可是白得一整套,我抄書抄得手都要斷了。”

這事兒早就翻篇了,就是每次說起來,沈灼灼還是有些心虛,她平日裏做事是不太講究,有事會惹出一些禍來,還好都不是大禍,不會造成比較嚴重的後果。

謝秋蒔鼻尖冷哼了兩聲,沒有再說什麽,而是繼續問:“你說李恒香唱過?”

“對,就是她幫忙曬書的時候哼唱的,她可能是太無聊了,反反覆覆唱了好幾遍,我問她是哪兒的歌謠,她沒回答我。”

沈灼灼不好意思地吃了好幾口菜,李恒香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特別害怕她,每次她問對方話,如果不是用命令的口吻去問,李恒香大多是能躲就躲,絕對不回答。

“你還委屈了?人家被你扛下山,硬留在府上,還被你三番兩次的死亡威脅,人家不該怕你嗎?”

謝秋蒔也不知道沈灼灼為什麽那麽戒備李恒香,要三番五次叫李恒香長記性,現在把李恒香嚇得,見到沈灼灼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撒腿就跑。

你懂什麽,李恒香她可沒有看上去那麽老實,真要是老實,不可能在阿姐離開黑山鎮後,完美接管那頭的情報工作。

沈灼灼不可能拿出歷史記載來說服謝秋蒔,同樣對李恒香有戒心,她只能說自己就是覺得李恒香不老實。

“她小心思那麽多,我不嚇唬她一番,她早就翻天了,再說我這兩年也沒嚇唬她了,以前年紀小,她還打算因為那麽幾件事記恨我一輩子不成?現在咱們在京城也算是要站穩腳了,黑山鎮的人,是不是該調一部分回來了?”

“嗯,你說得對,等過兩天讓你姐姐擬一份名單遞上來,我看叫誰過來,好好吃飯吧,一會兒飯菜都涼了。”

話題到這兒結束了。

沈灼灼不想再討論對付李恒香的問題,她想讓李恒香到京城來。

一個是李恒香可以幫沈清瑤做事,讓她阿姐清閑一點,另一個則是問問她良妃的問題。

當初良妃滑胎的事,還有皇後現在完全變了的態度,這其中絕對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

皇帝說得那些話,聽上去是在告訴良妃實情,實際上卻是一種威脅,他是想告訴那些大臣,不要在良妃生子之前亂動手,因為他已經想好之後要怎麽做了。

只是在大臣耳中是威脅的話,落在其他人耳中,又是什麽呢?

沈灼灼想到這兒,不自覺擡頭看了眼謝秋蒔。

不看過程,只看結果,以結果來推斷過程的疑點,那麽一切就會有一個清晰的方向。

比如良妃的孩子生下來對誰最不利,那麽她生不下來孩子,就對誰最有利,而得利最大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動手的人。

皇後想要動手,可太容易了。

她是皇後,當時皇帝和前朝後宮的人都很信任她,因為在謝秋蒔沒有被立為太子之前,皇後一直是個賢良淑德的皇後。

她是天下女子的表率,皇帝後宮不管有多少人,她都能安排得很好,從來沒有聽說後宮出過亂子。

沒孩子的事情,是皇帝身體有問題,並不是後宮的女子們有問題,良妃的孩子能長到那麽大才沒,顯然前期皇後是幫著一起保胎,沒有動過手。

所以,在皇帝說完那段話後,皇後會不會突然動手了?

那個孩子生下來對謝秋蒔的威脅太大了,皇帝說會殺了良妃的女兒,可真的會動手嗎?虎毒不食子!

皇帝肯定是私下裏跟良妃說了那麽一段話,殺孩子這種話,皇帝不會放在明面上說,可為什麽私底下的話會傳的沸沸揚揚,宮裏宮外全都知道。

皇帝即使是想要借此打壓群臣,也不可能詳細到,連他會處理掉公主這種殺女的話都流傳出去。

謝秋蒔能想明白這裏頭的問題嗎?

如果是發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情,沈灼灼相信謝秋蒔能發現,但是發生在皇後和皇帝之間的事,謝秋蒔能發現的幾率太小了。

她就是太信任她的父母。

一頓飯吃了個肚圓,在謝秋蒔這兒,沈灼灼才算是品嘗到了宮裏大廚的手藝,該說不愧是禦廚嗎?沈灼灼兩輩子加起來都沒吃過那麽好吃的飯菜。

又精致又好吃,真不知道是怎麽做出來的,吃在嘴裏,感覺都在冒金光!就跟以前看動畫片時,動畫片裏的特效一樣,還有仙女在眼前跳舞!

真好吃啊,好想天天在宮裏吃,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官員們在宮裏議政,中午宮裏會發放午餐,官位越低,拿到的午餐東西越少,味道也越差,沈灼灼感覺自己又多了一個往上攀登的動力。

第二天,沈灼灼起了個大早,流珠特意過來幫她梳頭,今天她要梳個丸子頭,不對,是儒生頭,就是將所有頭發都梳起來,在頭頂紮個小包,拿紗網罩起來,再戴個儒生帽子。

完全書生打扮,之所以這麽打扮,是為了戴帽子方便好看。

無論是進士服飾還是狀元服飾,都有帽子要戴,君子正衣冠,冠很重要,帽子是一整套服飾裏的冠,必須好好戴著。

這發型不能亂,不如一開始就梳個好戴帽子的頭發,省得到時候麻煩。

等到了宮門前,沈灼灼就發現大部分人都和她打扮差不多,衣服多以淺色為主,今天有的是他們穿紅穿紫的機會。

本朝狀元的衣服是朱紅色,其他進士的衣服則是紫色,朱紫二色為尊,僅次於明黃,在大莊是二品以上官員的官服顏色。

也就只有今天,進士和狀元們有資格穿紅紫色。

等明天,他們就只有青色衣服可以穿了。

沈灼灼站定後又開始胡思亂想,這是她打發時間的秘籍,只有這樣,才能讓時間走得快一點兒。

還以為今天會跟昨天一樣,一個人無聊站到最後,沒想到沈灼灼剛站定,身後的上官賦就主動來跟她說話了。

“沈姑娘,你看,昨天大放厥詞那幾個人沒來。”

沈灼灼順著上官賦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確實空了好幾個位子。

“為何不來,昨天殿下只拉出去一個人。”也就只有那個撞到槍口上的人,被謝秋蒔殺雞儆猴了,怎麽今天那幾個家夥都不來了。

“聽說昨天回去就病了,爬不起來,所以就不來了。什麽病了,我看是沒有臉面出來,被太子殿下當著面說是存小人之心,行小人之事,還跟一個反對女子入朝堂的癡傻之人交往甚密,哪兒還有臉來皇宮。”

上官賦昨天跟沈灼灼磕了一次瓜子,似乎一下子就打通了任督二脈,說話的方式也跟他的孫錢二兄趨同了,聽上去特別陰陽怪氣。

至於為什麽和沈灼灼磕過瓜子,會跟他的好兄弟說話相似,那沈灼灼不知道,她絕對不承認上官賦是學自己。

她是個人才,說話可好聽了,從來不陰陽怪氣別人,她發誓!

“看來他們還算有自知之明,只是你們昨天為我說話,真的沒事嗎?”

沈灼灼有點兒擔心,她在外面名聲什麽樣,她自己心裏清楚,不過名聲的問題目前是其次,她是在問上官賦,他們跟她站在同一陣營,到底是他們自己的意思,還是家裏的意思。

若是家裏的意思,那肯定是沒事,甚至聽了他們的表現後,家裏人還得好好誇讚一番。

“沒事,我父親說,若是一個合格的男兒,就該面對不平時站出來,說公道話,而不是人雲亦雲,拿女兒家的名聲說事。”

上官賦很少得到父親的誇讚,想到昨天父親少有的和顏悅色,他心情大好。

上官賦不是上官家唯一一個孩子,沈灼灼對上官家的情況了如指掌,好歹是未來頂頭上司之家,哪兒能一點都不知道。

上官賦是庶子,不過上官文的夫人已經去世多年,而今家中的夫人是繼室,繼室無所出,所以上官家的後宅挺平靜。

前夫人留下的嫡出公子,讀書天賦不高,靠著舉薦得了個小官,在京城附近當縣令,一直在混日子。

倒是上官賦,這位庶子讀書天賦極佳,年紀輕輕就靠著自己的實力,考到了現在。

上官賦底下還有好幾個弟弟,裏頭也不乏讀書天賦好的,他在家裏的生存壓力很大,上官文性格嚴肅冷靜,對兒子的態度,就和大多數父親一樣,疏離威嚴。

上官賦很想得到上官文的賞識,因此很聽上官文的話,幾乎上官文說什麽,他拼盡全力也會去做。

看著上官文臉上的笑,沈灼灼知道,他親近太子黨,還真的是上官文的主意。

上官文有兩個侄女,分別嫁到了周家和魏王府。

一個現在是周愫的兒媳婦,另一個則是謝友懷的弟妹,兩邊都是比較靠近核心的位置,因此上官文在謝秋蒔和謝友懷有所爭鬥的時候,一直是站中立站位,不偏不倚,沒有任何傾向。

再送個上官賦給太子黨,那平衡就要打破了。

為什麽要這麽做?

沒有時間給沈灼灼細細思考,時間到了,宮門開了,宮人領著舉人們進入皇宮。

長長的甬道,第二次走過來,沈灼灼的心境和昨天完全不一樣,昨天她反倒很淡定,只有點兒初入宮的緊張。

而現在,她的心臟如同擂鼓一般劇烈的跳動,連帶著她的身體都在打顫。

辛苦了三年,努力了三年,沒日沒夜的背誦各種經史典籍,書不離手,這三年來起早貪黑的努力,全看今天能不能一朝圓滿了。

她會是狀元嗎?

在沈灼灼緊張的時候,明成帝謝宣此刻正在糾結。

“陛下,新科進士們已經入宮了。”身邊的王治小心翼翼提示了一句,“孫尚書一直在催呢,陛下,狀元之位該定下了。”

在謝宣手裏,兩個名字一直在輪換,一個是沈灼灼,一個是上官賦。

謝宣喜歡沈灼灼的文章,既顧全了大局,也能保住大莊的名聲,而且還能穩定北方,威懾西北。

但他同樣喜歡上官賦的文章,上官賦的觀點和他爹一樣,保守為上,一切從舊例,而且更加偏向大莊國內,並不在乎北國如何,說實話,這一份更符合皇帝自己的想法。

他確實不太在乎北國。

可是皇帝本人的心情喜好,不可以和國事混為一談,理智告訴謝宣,沈灼灼的文章更具有說服力,更加貼合現實。

上官賦的則有些太符合他自身的想法了,明成帝做事有時候很奇葩,但是處理國事時,眼光還是可以的。

理智和情感在腦子裏打架,讓明成帝選不出誰第一誰第二。

“陛下?”

王治又提醒了一句,總不能讓那麽多人在外面等著。

“父皇!女兒聽說父皇還沒有把最後的名單給孫尚書?”

謝秋蒔此時正好來了,看見她,皇帝下了決心。

他將兩個名字放下,親筆填上最後兩個名字,將名單交給王治,讓他趕緊給孫尚書送去。

王治疾步前往,幾乎是跑著出去了,完全踩著宮規的邊緣。

謝秋蒔疑惑看著王治的背影,“父皇,是文章不相上下,讓父皇難以抉擇嗎?”

“是啊,不過父皇已經想明白讓誰為狀元了。”

“能有兩個不相上下的大才,乃是朝廷之幸,女兒提前恭賀父皇,得兩位麒麟相助。”

謝秋蒔沒有問名單,反正馬上就要公布了。

沈灼灼,她能成為第一位女狀元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