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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大了,都快有孫子的人,圖什麽呢?”

“就,這麽不甘寂寞嗎?”

這是我聽到的潛臺詞。

大年初三的時候,我們去姑姑家拜年,見到了那個人。

我聽到姑姑叫他老林。

那一瞬間我只是覺得耳熟,然後在回家的路上,我腦子裏像是有電光閃過,忽然想起那麽多年前……

有那麽一個人和姑姑坐在田埂邊聊天,和姑姑肩並肩走在大馬路上,偷偷給我零食想要收買我……

我記不得他的面貌,卻還記得那時候姑姑的笑。

到家之後,我迫不及待地問媽媽。

我媽倒是非常吃驚,她沒想到我竟然還記得他。

“這也算是命。這麽多年,你姑父死了,老林老婆也死了,他居然還回來了。要是當年老林沒有走,你姑姑最後就是應該嫁給他。”

我媽媽說,當年老林只是一個鄉村教師,我姑姑卻是十裏八鄉的大美人,我爺爺和奶奶都不願意我姑姑嫁給老林。

但姑姑和老林一直是同學,早早就戀愛了。那時候,兩家人都不同意他們的事情。

他們就偷偷在一起,白天見不了面,晚上就偷偷從家裏溜出去,然後約著壓馬路。他們沿著馬路一直往前走,路邊就是潺潺的小溪,天上是明亮閃爍的星月,蜿蜿蜒蜒的路像是能走完這一生。

有一次,他們走得太遠了,等到往回走的時候兩個人都累得走不動路。老林就背著姑姑回來,但是就這樣,他們回來的時候天都亮了。

爺爺和奶奶那會兒已經發現女兒不見了,又急又氣,逮著我姑姑就把她狠狠打了一頓。

即便如此,我姑姑也不肯跟老林分手。

可惜最後,老林卻走了。

他離開這個鎮子,去了遠方的城市,再沒有回來。

為什麽他要走?

誰知道呢,也許當年兩邊家長逼得緊,他承受不住了;也許他向往外面的廣闊天空,不願意做山中鳥。

而現在,他卻又回來了,我的姑姑還是想要和他結婚。

春節裏,親戚們來拜年,翻來覆去又說起這件事,大家總之都是不樂意,尤其是表妹。她雖然才剛剛二十歲,但已經準備結婚了,她氣哼哼地說必須勸服姑姑,讓他們無瓜無葛地分開。

這事兒細想起來很好笑。

年輕的父母幹涉孩子的戀愛婚姻,說這個年紀不該戀愛,這個年紀必須結婚。等到孩子長大父母老了,孩子們也要說,這個年紀還談什麽戀愛,這個年紀還想什麽結婚?

人生果然是一個循環。

然而,然而。

父母到底不是孩子。

半年之後,我姑姑便和老林領了證,搬去了省會城市。我姑姑跟一眾親戚說:“你們也眼不見為凈,我也自自在在。”

2014年的時候,我去省會考試,要去姑姑的新家住幾天。

其實去親戚家蹭住這種事,我是不太樂意的,總疑心自己會討人嫌。而且我又不善於與長輩相處,只要一想到我們三個人排排坐在沙發上,翻來覆去地討論“找對象沒?”“未來有什麽打算?”“工作怎麽樣?”我便覺得如坐針氈。

所以我早早約了舊友,日日安排了聚會,爭取早出晚歸,作個隱形人。

這是我原本的計劃。

在那兒住的第一天,我早上睜開眼就八點了,我掙紮著爬起來,出了房門,屋裏一片靜悄悄。

大約出門買早點了吧。

我打著哈欠,趿著拖鞋,磨磨蹭蹭地往洗手間去,轉角卻看到書房門開著,老林弓腰在寫字,書房裏清清靜靜,擺著書架藤椅,窗臺上一盆蘭草青翠欲滴。

也許是聽到了我走動的聲音,他頭也沒回就說:“圓圓,來看看我新寫……”他說到一半忽地頓住了,回頭看到是我,笑著說,“起來了,快去洗漱吧,你姑姑買早餐去了。”

我慌裏慌張地點頭,趕緊跑了,心裏覺得像是窺探了到某個秘密。

圓圓。

是姑姑名字。

但是我從未聽人這樣親昵地叫過姑姑。

我爸爸也好,我奶奶也好,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地喊姑姑。

考完試,我住到最後一天,老林有朋友找他出了門,只我和姑姑在家。

與長輩對談,她總要問我怎麽沒找對象。

我說,沒有遇到喜歡的。

其他長輩總要說,多認識幾個人,聊聊天,先了解一下嘛,沒準熟了之後就喜歡了。

但姑姑點點頭,說“那就慢慢找,不著急。”

我想起了那天早上,那聲溫柔的“圓圓”。

“姑姑你以前是不是就和林叔叔在一起過啊,我記得我好像見過他對不對?”

我以為我是很開通的現代人,但其實我從來沒叫過老林“姑父”。

“是。你那會兒可小了,總跟我們搗蛋。”姑姑笑了。

其實我真正想問的是,你們為什麽分開,為什麽又在一起。

姑姑看穿我的心思。

“其實,我們那個時候是打算一起走的。我們買了火車票,約在車上見。他上了車,但是我沒趕上。只是十分鐘,陰差陽錯,過了快二十年。”

他們重逢,是那一年姑姑報了旅行團去海南。

姑姑一直喜歡海,但是那麽多年,她從沒有機會去看一眼。

結果他們居然在海南相遇了,他們在不同地方報了不同的團,但是卻在同一片海邊見面了。

加起來快一百歲的人了,那個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哭了。

那些不讚成的人都說,這麽大年紀了,還折騰什麽呢?孤單嗎?眼看女兒結了婚,就能有外孫女帶了,有什麽孤單的?

可是,人的一生就只能是這樣嗎?以按條件分配的結婚為道德標準,以生兒育女避免種族滅絕為己任,以麻木地等待老去死去為最終結局。

晚上八點左右,老林就回來了。

我和姑姑坐著看電視,老林拎著一袋蘋果進來。他笑著說:看到樓下蘋果不錯,你又愛吃,就買了兩斤。

姑姑怪他,不先打個電話回來,問問我喜歡吃什麽。

他就問我,愛吃什麽水果,再給我去買。

其實只是很日常的對話,但是我卻忍不住想,等我五十歲的時候,是否身邊有這樣一個人,早早回家,給我帶愛吃的水果,讓我想對他撒嬌。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床去趕火車,我輕手輕腳地收拾了東西正要出門,姑姑和老林就穿著睡衣從臥房出來,送我下樓。

我走幾步之後回頭,正看到他們轉身上樓去。

老林拉著姑姑的手,姑姑笑盈盈地把另一只手也搭到他的手臂上。

他們的手已經已經皺了,皮膚黃了,連笑聲都不輕盈了,但是卻好像在那一瞬間,一切仿佛穿越回到二十年前,我們三個人在田埂邊的那個時候。

我沒忍住,眼睛有點濕。

所有人曾年少,都曾向往過愛情。

有些人錯過了最愛的那一個,於是輾轉反側,不敢回首。

有些人錯過了最好的年華,於是安然沈寂,感嘆命運。

不管等多久,不管我多老,不管世事怎樣變遷,不管我被生活怎樣磨礪,我想要繼續保有一顆軟弱而熱切的心。

我希望,即便我白發蒼蒼,仍有那麽一個人,讓我想要和他談戀愛。

PART2

一分鐘有60秒,我對你有80秒的愛

寧願愛錯,不願錯過

我高二的時候有過一個男同桌,外號叫大膽。

大膽人高馬大,皮膚黝黑,是籃球隊的隊長。他長了一雙牛眼睛,又大又圓,眼睫毛長得像是一對翅膀。他總跟人開玩笑說自己能見到鬼,所以大家也很捧場地讚他大膽。

跟我同桌的那一年,他喜歡上了校花。校花比我們大一屆,和我是鄰居,我從小管她叫姐姐,於是他就天天求我幫他遞小紙條。

我們校花是個學霸,比較高冷,從來不鬧花邊新聞,他判斷不宜在一開始的時候就過分張揚,像個蠢蛋一樣沖上去,冒犯佳人。應該循序漸進。

於是,他選取了遞紙條寫情書的方式。

可他一筆字雖然寫得很漂亮,但是想破頭也編不出有趣的對話和可愛的情詩,於是在我被委任為信差之後,前排姑娘又被委任為槍手。我們這兩排,那段時間零食不斷,薯條冰淇淋豆幹棉花糖,任由我們點餐。

不過,他也像是個魔鬼監工一樣,監督我和前排姑娘。

他定了一個時間結點:晚上下自習的時候,必須把紙條遞到校花手裏。所以第一節自習結束,前排姑娘需要給他一個情書初稿,然後他再用一節自習課的時間謄寫完成,而我要在下第二節自習的那一刻馬不停蹄地爬上樓找到校花。

坦白講,我代勞了一周之後就撐不住了。

但是,我不想做個壞人,於是一直在等前排姑娘說不幹。

結果,前排姑娘真是出乎意料地有毅力。

我爬樓爬了一個月,她好像寫情書還是寫得樂此不疲。

不過,好在雖然校花追求者眾多,但是到底功夫不負有心人,尤其是我們還是三個人,總算讓她對大膽高看一眼。

下午的休息期間,大膽慣例在籃球場練球,但是校花卻少見地坐在了籃球場,一邊聊天,一邊看他們打球。

就此,大膽自認為算是得到初步許可,他追求校花就跳出了含蓄遞紙條的階段,開始進入高調示威霸道示愛的階段。

於是,我當天下崗。

他親自上陣,除了情書,各色小禮物也源源不斷地送上了樓。

我脫離苦海,但看前排姑娘就很同情。

她自己倒是完全不覺得,還胖了兩斤。

雖然學校不讓早戀,但是基本也不會有老師天天盯著誰和誰見面太多,誰和誰在偷偷牽手。

可大膽追校花的事情,卻因為一場沖突事件鬧得沸沸揚揚,很快就被兩班班主任幹涉。

我們中午的時候都在食堂吃飯,不許外帶。那一天,大家無聊地吃著飯,忽然爆發了“哐當”一聲,食堂一角轟轟然鬧成一團,只聽到有人說“別打架”。

等到上課不見大膽,才知道這事件的主人公是他。

據說,當時大膽他們鄰桌的幾個男生,進行了一段有點汙的對話,其中有一個也是校花的愛慕者,於是言語之間涉及到了校花。大膽聽見了,就沖冠一怒為紅顏,把飯盆砸了過去。

大膽一節課之後才回來,臉上紅了一塊。

一回來,他就蒙頭趴在桌上,後腦勺蓋著書,怒氣飆升,閑人勿近。

我們學校是重點中學,打架這種事其實很少有,到了周一晨會,就出了通報批評。

大膽無故動手在先,被記過處分。

但他生氣並不是為了這個處分。

而是為了那個“無故”。

班主任和教導主任聯合訓斥他的時候,問他為什麽動手打人。

他志氣滿滿地說,因為那幾個人說話實在是太侮辱人,活該被教訓。

可是他算什麽人?憑什麽為人出頭?他有什麽資格教訓別的同學?校花跟他有什麽特別關系?他也只是一個纏著校花的臭小子,他跟被打的男生有什麽不同?成績不好頭腦一般前途不明,他哪裏來的自信可以耽誤校花的學習,影響對方的人生?

每一個問題,他都答不出。

最後,教導主任找來了校花和校花的班主任,當面問校花,是不是和這個男同學在談戀愛。

校花倉皇失措,連連搖頭撇清關系。

這次他不僅被處分,還被嚴令禁止上樓騷擾校花,一旦被發現就要停學。

晨會之後,對他的處分就貼在了公告欄。

大約在他心裏,這原本應該是壯烈自豪的英雄之舉,但是最終卻像是當面的一記耳光,落在他的臉上。

大膽沈悶了一個禮拜,卻忽然有一天,歡欣雀躍。

那張貼在公告欄處分他的通知單,離奇消失,班主任還特別來找他談話。但是因為有老師前一天晚上見到過一個女生在公告欄前逗留,讓大膽反而成了嫌疑對象的第二名。

他一片癡心妄想,每五分鐘就跟我探討到底是誰,會不會是校花?

我不勝其煩,問他到底想要怎樣?

他扭扭捏捏,求我去問校花。

我很同情他。他這個人本來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智商不高,現在智商幾乎要為負數了。

但是為了耳根清凈,我還是趁下課就爬上了樓。

他守在樓梯口,心急火燎。

可答案,當然是否。

大膽很失望,但是又覺自己魅力非凡,有人偷偷暗戀自己,卻不是校花。既悲又喜,表情扭曲。

這事情一直成謎,大膽時常跟我討論他的推測,有人給他買了早餐,有人給他送了感冒藥,有人在球場邊加油格外賣力,有人看到他就移開目光。

但他始終猜不到是誰。

他有些失望沒人來表白,可是也沾沾自喜了一個高中時期,直到畢業。

我們這個地方有奇怪的慣例,每逢高考那幾天慣例要陰天,要下雨。

雨不大,淅淅瀝瀝朦朦朧朧。

我們考完最後一科,全班同學留在學校吃散夥飯,同窗三年同學各奔東西。那一天晚上,大家又瘋又鬧,又哭又笑,大膽趁亂爬上了講臺大聲問:“這可是最後的機會了,誰暗戀我,趕緊說!只要你說,咱們兩個就在一起。”

大家瘋狂鼓掌,一起起哄。

但是,沒有人要站出來。

大膽砸吧砸吧嘴,說:“行,你別後悔啊!”

然後從講臺上跳了下來。

他跳下來的時候踢到了粉筆盒,絆了一跤,整個人都砸在地上。

把大家嚇楞了。

他趴了一會,自己站起來,拍了拍灰,笑:“我還以為能把人騙過來呢。”

一群男生女生沖上去,紛紛亮拳頭。

集體狂歡之後,大家三五成群散了,各自小聚。

我本來已經回了宿舍,但打牌輸了,被委托出來買汽水。

女生宿舍的樓前有一片小樹林,石桌石椅俱備,白天常有人在,晚上卻有幾分陰森,我去的時候沒註意,從小賣部回來的時候卻一眼瞄到那邊有人。

人俯趴著,像是睡著了。

雖然是夏天,可在林子裏睡一覺身體也夠嗆,我喊了一句:“誰呀?別在這兒睡了。”

那人答了句,好。

我卻聽出來是個熟人。

我順著石子小徑走過去,便問她怎麽一個人在這兒。

可等我近了,才看清並不是她一個人。

她坐著,可地上還半躺著一個,靠著她的腿。

大膽不知怎麽跑到這裏,帶著酒氣,醉醺醺地睡了。

我踢了踢大膽,他一動不動。

“他怎麽在這兒喝醉了?”

“心情不好吧。我在樓上看到他晃晃悠悠從男生宿舍出來,然後拐了個彎,就一個人往這邊來了。要不是我找到他,他沒準就要在裏過夜了。”

大膽的頭靠在她膝蓋上,張著嘴,傻乎乎地人事不知。

“我推他不醒,把他放這兒又有點不放心。”

我想問她為什麽不叫幾個男生過來把他背回去,但張開嘴,才明白答案顯而易見,已經不用再問。

如果不是喜歡他,怎麽會陪著他在這裏吹冷風?

如果不是喜歡他,怎麽會看到他就一個人找過來?

如果不是喜歡他,怎麽會為了他寫一個月的情書?

我嘆氣。

“你剛才幹嗎不順勢就表白了呢?”

都這麽喜歡他了,主動一下也沒什麽丟人的。

“我不是怕丟人,”她像看透了我的潛臺詞,“只不過,我知道他並不喜歡我。以前他不喜歡我,現在也不喜歡,他只是被校花甩了,所以來找自尊心了。”

她話說完,大膽就摟著她的小腿,低低地喊校花的名字。

她“噗嗤”一聲笑了。

“我聽他說,好像是人家在大學找男朋友了。”

這樣聰明的女孩子,卻喜歡上一個這樣無聊的男孩子——在別人那裏失了自尊心,就去另一個人那裏找。

“你喜歡他什麽啊?”

“打球的時候很帥,追女生的時候又很勇敢,而且雖然有時候做的事情有點蠢,但是也挺可愛的。”

她側著頭,宿舍樓前的路燈有微弱的光線透進林子,原本面貌平凡的她看起來也出人意料地好看。

“其實他也沒什麽特別的。等到將來,我肯定會遇到比他更帥更勇敢更可愛,而且也真心想要我和在一起的男生。”

她在笑,眼睛裏卻濕漉漉的。

我知道我喜歡你,我也知道你不會和我在一起。

但是我想為你做些事情。

不是為了你,只是為了不辜負那麽喜歡你的我自己。

我希望有一天可以跟別人說,我愛一個人,不只是默默看著他而已。

我曾經每天給他寫一封情書,曾經為他偷偷撕掉公告欄的處分通知,曾經在夜裏陪伴過酒醉的他,聽他說過心事。

我希望有一天,當我們各奔東西,你偶爾回過頭看到我們共同走過的路,雖然泥濘,但是只要你回頭,就會看到我曾經在你身邊留下過我的足跡。

我希望有一天,你不會記得我,但是你會記得我為你做過的事情。

後來,又下起了小雨,我去男生宿舍叫人過來把大膽擡走。

我回來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只有大膽仍舊人事不知地趴在凳子上。

大一的那個寒假,我們同學聚會,我才再次見到大膽。那次聚會,前排的姑娘並沒有來,她的大學在一個非常遙遠的北方城市,據說她留在那邊看冰雪世界。

他沒有上大學,在他自家店裏幫忙。

他嬉笑問我,聽說那天他喝醉了是我找人把他擡回去的,問我是不是就是那個神秘的女生?

大膽最後又說,如果不是我,也請我告訴那個女生。

謝謝她。

我沒能喜歡你,我也無法回報你。

但是真的謝謝你,出現在我生命裏。

我還愛你,我只是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前些日子,我忽然接到她的電話。

她找我互聊近況,最後她說到,“我上個月離婚了。”

“咦,你是來索要離婚禮金的嘛?”我沈默了一下,故作輕松地問她。

她笑:“就是忽然想起來以前的事情。我現在才好像明白了,為什麽那個時候學長會和我分手。”

她叫關關,是我大學時候的校園名人。

她的名氣是因為大一的時候她參加了話劇社,作為臺柱子表演了一出改編後的瓊瑤劇。當然那出劇目是以各種諧音影射,然後把所有瓊瑤女郎雜揉到一個角色上,迎合當時反瓊瑤的同人小說熱潮,演了一出爆笑喜劇。表演很成功,小小的戲劇社爆紅,她也一舉成為校園名人。

我和她同一個學院,但是不同專業。不過有很多課程重疊,所以我也有幸與她在同一個教室上課,目睹真顏,做個點頭之交。

她這個人,長得美,又是一派天真直率的樣子,難怪即便演了瘋子一樣的腦殘角色還是能當女神。

有一年國慶。宿舍的人回家的回家,約會的約會,我悶在宿舍看電影。

我記得當時正在看“黑暗騎士系列”的第二部,哭得涕淚橫流。

然後,“篤篤篤”地有人敲門。

我本來想裝死,電影的片尾曲還在播,門外的人直接問,“我可以進來嗎?”

我只好擦了眼淚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手上提了兩大罐冰淇淋的她。

她失了戀,想找個人說說話。不拘是誰,恰巧是我。

她男友我們都知道,另外一個學院的學長。

據說他們認識是因為一條發錯的短信。

學長發信息給同學通知交黨費,她回覆說自己沒入黨。一兩條短信絕對能說得清楚的事情,他們聊了一節課。

事後,她身邊人人都說這是學長曲線追求她的手段。

浪漫的偶遇,刻意的籌謀,她更喜歡前者。

於是,她和學長打賭。如果那位欠黨費同學的手機號碼果然與她的很相似,她便做學長的女友。

她賭輸了。或者說贏了。學長抱得美人歸,她的愛情故事也成浪漫範本在學校口耳相傳——當然,前提是如果故事只到這裏的話。

小女生開始戀愛,大部分都有多疑的毛病。多疑之後就開始想要試探自己在對方心中的重要性。

她也不例外。

大概因為她是戲劇社的吧,總之,這種心理狀況在她這裏的外化表現都格外戲劇化。

學長是個社團達人,胸懷大志,在學校以擴充人脈為己任,自然手機裏的學姐學妹一大堆。於是常常有人找他談談心事或者訴訴苦:宿舍關系處不好啦;被討厭的人追求啦;論文不知道寫什麽方向啦……林林總總的,總有各種求助。

學長很大方地任由她翻聊天記錄。

的確,大家的對話內容幹凈純潔,從來沒有什麽“學長我愛你,求你和我在一起”或者“你女友怎麽配不上你”等等低劣的言辭,只是一些小女生拼命在展現自己可憐又可愛的一面。

但不管怎樣,心事這種東西談多了總容易變成心病。

不是他的,便是她的。

她某一日把學長的電話拿到手,挨個翻完聊天記錄,就把所有“最近不太開心”“有點無聊”“你在忙什麽呢”的人全都圈了起來。

然後。她把這些人都拉進了一個討論組。

她頂著學長的名字說,知道大家最近都想要找人聊聊天,所以組建了這個互助小組,希望大家互相幫助。

她發完信息之後,談論組裏鴉雀無聲。

隔了很久,有人單獨問她是誰?

備註名字是冬冬。

這個冬冬是學長同院系學妹,心事最多。

她回了個笑瞇瞇的表情說,學長的女朋友啊。

這事兒做得不好看。

所有人都覺得尷尬到死。

為此學長和她第一次吵架。

但她一口咬定說既然大家心裏都沒鬼,那一起聊聊天又怎麽了呢?

她道理這樣足,學長也沒真的狠了心要分手,這出鬧劇混一混也就過去了。

而學長周圍圈子裏的異性朋友活躍度也直線下降。

與學長異性朋友的這場戰役,她大獲全勝。

我和她並肩坐在床上挖冰淇淋吃。

她說,那次之後,她就總覺得學長有些防著她了。有什麽事情都斟酌著說一半瞞一半。

但這樣就更糟。

學長說社團開會,她就突然降臨,帶著小點心,說慰勞大家的辛苦。

學長說去參加短期實習,她就找了各種門路,也擠進實習名單給他驚喜。

學長說要接待一個高中女同學,她就馬不停蹄地去當時的人人網翻找這位高中同學的戀愛史。

這些其實也都是小事情。

但是接下來她就演了出大戲。

她把學長的初戀女友挖了出來。不僅把人找到了,她還聯系上了人家,以學長堂妹的名義把人請來玩。

學長當年和初戀分手是因為兩個人在兩地的大學,漸漸的感情就淡了,就分手了。

結果這一天,學長約了她吃飯,到她們宿舍樓下來接她,樓上並肩下來兩個人。

她,和初戀,手挽著手,仿佛好姐妹。

而且初戀張口就說:“你可別怪你妹妹,她說想要嚇你一跳,給你個驚喜的。”

學長張口結舌。

初戀一心以為學長想要覆合,一心以為關關是一個熱心腸的妹妹。

這一頓飯學長吃得如坐針氈。

但關關的角色扮演的很好,一邊言語暧昧仿佛要撮合初戀和學長,一邊偷偷觀察學長對初戀的態度。

好不容易熬到初戀離開。

學長又和關關吵了一架。

但這一次,關關的道理還是很充足。

“我就是看看,對我的感情,和對初戀的感情,哪一份更深,如果一遇到初戀就舊情覆燃,那我們幹嗎不趁早分手?”

其實,我想,如果因為這些鬧劇學長要和關關分手,大約也算她活該,她也能更坦然地接受,可要命的是,關關這麽作,學長竟然跟她和好如初。

於是在進行了和異性朋友的戰役、和初戀的戰役之後,她又逐步進行了和好哥們的戰役、和社團工作的戰役、和他爸媽的戰役。

她通過這些考驗和對比,終於相信自己站在了學長心中那座金字塔的最頂端。

她偃旗息鼓,決定做個乖乖巧巧惹人愛的女朋友了,但是,學長卻在這個時候說分手,理由是他累了,不想再繼續下去。

他還愛著她,但是已經沒有力氣和她在一起。

她跟我說的都是她的不服氣。

她想要我說的是不應該放手。

我問她打算怎麽做。

她說先等學長回來。

國慶又是社團活動,一個短途旅行。如果沒分手,她本來也要去的。

但是,讓人想不到的是,學長回來之後,馬上有了新的女朋友。

新女友對關關來說,也不是陌生人。

在之前,與學長聯系較為密切的異性朋友中的一個冬冬學妹,這就是學長的新女友。

學長給出的說法是,在和她分手之後社團旅行中,他喜歡上了冬冬。

“誰信呢?”

她窩在我床上,靠著我的枕頭。

其實我們本沒有這麽熟稔。但是在聽過她的戀愛故事之後,我好像莫名其妙地就對她有了某種責任。

她不信學長和冬冬是突然心血來潮在一起,但是學長身邊的朋友沒有一個成為她的朋友,學長的人人網啊、微博啊、空間啊……各種歷史記錄已經早早就在她的戰役中被清理得幹幹凈凈。

她無跡可尋,來找我。

我的高中的一個學姐和學長冬冬一個學院。她想要我去找學姐。

坦白講,我覺得找人去問這種事情有點丟臉。

而且雖然在同一個學院,學姐也未必就恰恰好和冬冬熟。

但是,當事人就躺在我的床上,我還吃過她一罐冰淇淋,聽過她的傷心史,我只好給學姐打電話。

不知道該說巧還是不巧,學姐確實不太知道這件事,但是學姐的室友是個八卦女王,熱愛共享各種緋聞。

冬冬和學長忽然變情侶,確實是個出人意料的發展,因為在此之前,冬冬已經不那麽喜歡學長了,而且冬冬也顯然準備接受她們一個同班男生的追求。

看起來,冬冬和學長的交往,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神轉折。

我掛了電話,但是關關咬著牙還是不肯認。

“如果不是他變心,那他幹嗎要和我分手?”

其實學長已經給出了理由,她不能接受而已。就像是兩個人經歷了很多磨難,擊退了很多的敵人,好不容易獲得最終勝利了,這個時候自己的同伴卻說不如我們投降吧。她可能寧願同伴在此之前就陣亡,或者兩個人徹底鬧翻,或者幹脆說我其實是臥底。

何況,“我們吵了那麽多次架都和好了。我們已經完完全全了解對方了,我完全知道他有多麽愛我了。怎麽可能忽然就說不能在一起了?”

很奇怪,不知道是誰說出“吵完架之後感情更好”這句話的,吵架的人口不擇言,句句都是刀子,捅在人心裏,就算和好了也是一道疤,一個心結。但是,大家卻開始以此為依據,論證兩個人的感情正因為多災多難才更加深刻。

不過,我現在並不是做法官的時候,不需要客觀公正理智分析,我只需要站在她那一邊就可以。

站在關關一邊的,除了我,當然還有很多人。

之前就說了,關關是個校園名人。

校園名人的八卦緋聞也是相當有流傳價值的。

既然關關的態度是:堅定相信學長變心劈腿,冬冬自然也就是壞人感情的小三。

大眾同情弱者,而且偏愛渣男梗,關關的版本成為主流。

但是學長這麽多社團沒白混,人脈也在。

於是,那一年,學校論壇的最熱門事件就是兩方的掐架。

尤其是之後幾年的大學生涯中,關關都沒有再談戀愛,學長就此長居校園渣男榜單。

沒想到,過了這麽久之後,她忽然說,她明白了那時候被分手的原因。

畢業之後,她去了另外的城市工作,在那裏她遇到了前夫。

她的前夫是公司中層領導,那個時候關關工作非常勤勉,常常加班,恰好領導也加班,所以混了個面熟。

關關是美女嘛,面熟之後,兩個人很快就進一步做了朋友,然後發展成為男女朋友。

前夫各方面都很好,是個溫柔紳士,對關關也很體貼,不過,前提是在工作不忙的時候。但是他大部分時間工作都很忙。

最開始的時候,他偶爾會請關關留下來等他一起回家。

然後,會讓關關先回家,給他準備晚飯。

接著會在約會中突然離開,打一個超過半個小時的工作電話。

再然後,會臨時出差大半個月見不到人影,連每天一個電話都做不到。

關關本想著,結了婚,會好一些。

結婚後關關為了避嫌換了份工作,但見面的時間卻更少了。

兩個人住在一個房子裏,作息時間也不一樣,當然一天能講話的時間也不多了。

最終,關關忍無可忍。

“你知道有些人炒股吧,他們毫不吝嗇進行了巨大的投入,不是因為他們很大方,覺得錢可以隨便丟進股市,而是因為他們期待更加高額的回報。其實談戀愛也是一樣的。

“我,還有以前的學長都是想,忍一忍,退一步,我們做一點犧牲也沒關系,因為我們都想著,以後會好起來,我們現在只是磨合期,過去了就好了。

“但結果是,到了某一天,我們忽然發現,不會好了,過不去了。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這種事情。回報好像永遠不會來。

“其實,也許明天就會好了。就像那個時候,我已經決心再也不會故意做那些事情為難學長了,我前夫也跟我承諾,忙過這一陣子就好了,公司正在上升期,差不多能穩定下來了。但是,我覺得就算是明天,我也等不了了。”

我聽著她的訴說。

他們分開,到底是承受得太多,覺得連明天也等不到,還是根本無法相信明天就會變好?

我問關關,是什麽讓她下定決心放手分開?

她說,有一天早上爬起床,一邊刷牙一邊看著自己。

發現鏡子裏是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又麻木又冷靜,是一張非常討厭的臉。

她還愛著他,卻無法喜歡變成這副模樣的自己。

是誰說過,好的愛情讓人永遠年輕,壞的愛情讓人一瞬衰老?

兩個人在一起最開始是因為向往更美好的人生,但是在並肩走過的這條路上,大家都互望著對方的臉,卻忘記看看自己。

關關最後跟我說的是前人之鑒。

談戀愛了,就別太無私,你總是想著成全對方,自己卻枯萎,可能等不到他厭倦你的那一天,你就厭倦了自己。

我想起當年學長和冬冬在一起之後,我有在學校偶然見到過學長。

雖然受盡非議,但是他的狀態很好,坦然自在。

現在想想,也許那時候他也和關關一樣,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常常有人問,是該和自己更愛的人在一起,還是和更愛自己的人在一起,可是真正的問題難道不應該是,和誰在一起我會更快樂?

你們吵了架,你是在想這個傻姑娘沒有我可怎麽辦?還是滿臉疲憊,認為做的一切只為了息事寧人?

你等待遲到的他,是滿心雀躍期待一個小時?還是雙眼無神覺得不如回家躺回被窩裏?

在為一段感情拼命努力的時候,也別忘記常常回頭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不要等到有一天,你還愛著對方,卻已經不再喜歡這個自己。

你愛我,我才可愛

仙人掌小姐以前並不是一棵長滿尖刺的仙人掌。

我剛剛認識她的時候,她甜蜜溫暖得像一塊草莓舒芙蕾。但是然後,她經歷了一場失敗的愛情,耗幹了她的香甜、她的柔軟。她的心慢慢縮成硬邦邦的一小塊,然後長出尖銳的利刺。

這並不是說,她變得像一棵仙人掌一樣無聊尖刻,或者變得很綠,她只是在戀愛中永遠保持著攻擊性。

“如果一定要有人受到傷害,我要做那個先捅刀的人。”這是她的原話。

可這真的不是一個可愛的個人特色。

所以雖然因為她日常相處看起來平易近人,以及她嬌俏可愛的外貌,總是不斷有人會來嘗試追求她或者和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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