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二人回了正堂，待丫鬟續了茶，邊有道瞥了眼林香芙，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盞，使茶蓋撇了撇茶水上的浮沫，漫不經心地呷著，方才他瞧得仔細，林香芙即便掩飾得再好，也難逃他火眼金睛，這人她不但相中了還十分滿意，邊有道心中雀躍，若哄得林香芙歡喜，不如再乘機提些旁的要求——

元正將近，往成州送年禮的差事兒也差不多該提上日程，若她攬了這個差事，能和嚴家管事搭上線，再借機攀上關系，一來二去還能討不到一份體面的差事？這念頭一起，頓時如冒了頭的野草瘋長起來，可他不敢顯露分毫，怕失了先機被人拿捏，故而氣定神閑地喝著茶，只待林香芙先開口。

邊有道瞧得不錯，林香芙確實看中了純狐幼，那果真是個美貌如玉的小後生，漂亮得勝過她園子的花魁，不帶妝都比紅遍玉京的襄鈴館男姬江月夜更勝一籌，但卻有兩點兒不能讓她滿意，故而她尚在猶豫。

茶過三巡，林香芙終於道出顧慮：“模樣倒還說得過去，就是身子太單薄，也不知是有先天不足之癥還是身患隱疾，況他來歷不明，怕日後麻煩。”

“不過是個街頭乞兒，能留在這兒已是他的造化——”邊有道心道都窘迫地淪落到露宿街頭還能不單薄瘦弱，養上一陣子自然有肉了，於是不以為意，“雖說臉是蒼白了些，人也確實瘦，可如今玉京不正盛行這股子瘦弱無骨的南風嗎？”

“話雖如此，”林香芙面露憂色，“你是知道的，我尋這些人可是要伺候貴人的，若是有先天不足之癥受不得磋磨是小，身有隱疾給貴人過了病氣那可是要吃掛落的。”

邊有道神色一凜，他確實沒想到這點兒，不由蹙起了眉頭，思量片刻，到底說道：“那就請個郎中給他瞧瞧。”

“是要請個郎中的，”林香芙拿眼斜著邊有道，卻對丫鬟霜菊說道，“去瑤臺閣瞧瞧李郎中走了沒，若是沒走將人請這兒來，若是走了便派人再去請。”

“是——”霜菊應聲朝外走去。

“金環病了？要緊嗎？”邊有道脫口而出。

這金環乃觀雅園四大花魁之一，生的冰肌雪膚，花容月貌。半年前園子改建後，邊有道幫林香芙往各園送盆景，和住在瑤臺閣的金環打了個照面，不過是隔著珠簾的朦朧一面，便叫他神魂顛倒，念念不忘。

七八日前，終於讓他尋了機會溜進西園，兩人顛鸞倒鳳一番雲雨成了好事，雖說避著人，可到底露出些風聲傳到了林香芙耳朵裏，當日便將他趕出了園子，這才有今日帶純狐幼賠罪一說，他原已哄好了林香芙，故而失了警惕之心，猛然一聽瑤臺閣請郎中，便以為是金環身子不適。

“我有說是她病了嗎？”林香芙面有慍色，懟道，“你若擔心不如自個兒瞧瞧去！”

“你又胡亂吃味，若是丫鬟婆子病了用得著請李郎中？再說，我這是怕她病了耽誤你掙錢！”邊有道面上一派真誠，心中卻止不住地抱怨：若非你讓人守著通往西園的門，我焉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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