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近年來南風盛行，達官貴人中不乏好行此樂者，林香芙尊嚴律己令，投重金將園中幾座假山加長，使其東西貫連，南北隔絕，南為前園，約占整園四分之一，北為後園，有山洞、小道與前園相連，再將後園砌了一堵花墻，從假山正中隨景勢蜿蜒至園北墻，使後園一分為二，東西各占一半。

今年年中園子竣工，林香芙搬到前園的棲香堂，將花娘們遷至西園，東園安置新收羅來的男姬，以宴請好南風的客人。

棲香堂北靠假山，東依芙蕖潭，這芙蕖潭潭水原是用小溪引北園蓮湖之水，後來園子改建，為連通假山，林香芙命人將通過假山的一段小溪改為暗渠，故而如今這潭瞧著倒像是地泉噴湧而成，只是此時正逢隆冬，又是雪後初霽，潭水結冰，冰上覆了雪，一眼望去與周邊融為一體，倒瞧不出是個潭。

正堂坐北朝南，相較於偏房更為寬敞，對門墻上掛著書有‘蓮素香隱’的牌匾，其下一張長條香案，正中擺著個近乎兩尺長的漢白玉蓮花，水頭兒極足，瞧著價格不菲，兩邊各是一個魚戲水的粉彩插瓶，裏頭是花開正好的臘梅枝。

香案前兩把圈椅夾著一張雕花矮幾，楹柱後各放著一架分隔明次間的落地四扇屏風，屏風前也各擺著四把圈椅，間或夾著矮幾，想必是平日議事之處。

東邊春夏秋冬四扇屏風後，邊有道和林香芙正坐在靠北墻的火炕上，由丫鬟霜菊、雪竹伺候著用餐，炕桌上四菜一湯，松鼠桂魚，宮保雞丁，醋溜白菜，幹煸冬筍，再加一盆羊雜湯，主食米飯花卷，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樣式不多倒也稱得上豐富。

林香芙徐娘半老，身形勻稱，烏發如漆，肌膚白膩，一瞧便知保養得當，一身絳紫色對襟袍裙，袖邊裙角繡著大片萱桂茶花，富貴又不失雅致。

阿縷進門福了身，邊有道問：“他可吃好了？”

“吃好了——”阿縷答，“這會子睡了。”

“睡了？正好啊，”他一喜，連忙對林香芙道，“不如過去瞧瞧，看能否入了你的法眼？”

林香芙方從邊有道手中接過個花卷，正小口小口咬著，聞言面無表情，回道：“不急，吃好再去。”

“也是，人又跑不掉——”邊有道訕笑，將心裏頭那份按耐不住的急切暫且壓制住，端起尚沒來得及喝一口的羊雜湯就著花卷吃了起來，一時無語，屋子裏偶爾響起匙碟相撞的聲音。

待用了餐，撤了碗碟，小丫鬟上了茶，兩人又喝了半盅茶，方往客房去看純狐幼。

純狐幼側睡在炕上，眉頭輕皺睡得極死，二人進出說話，甚至於霜菊雪竹為方便林香芙看清面貌，將她原本側睡的姿勢推成平躺都未能讓其醒來。

林香芙原本並不信這少年郎樣貌能有多出眾，因惱邊有道背著自己和園子裏的姑娘有了首尾將他趕了出去，如今氣也消了火也散了，卻唯獨差個下臺的梯子，也是這人識趣，知道遞個梯子，她便順水推舟饒了他這次，但戲碼做全，便是過來瞧瞧這少年又有何妨，哪知這一瞧倒是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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