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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不似,少年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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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不似,少年游(一)

驚雷乍起,照亮了整間屋子,銅燈裏的燈芯沒來急換,燃盡後,瞬間就滅了。

“大人,這……”

他不敢置信看著那飛速轉動的蓮花印影子,織吾的不同尋常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沒有想到他竟和昆侖山有關聯。

一眼就能看出那蓮花出自昆侖山的怕也沒有多少人了,恰好他就是其中之一。說起來還要追溯回五年前,他接了紅箋去敦煌,辦完事之後與浮生閣閣主暢談甚歡,聽他說起自己好友在昆侖山一帶許久未出世了,想去看看他。

昆侖山啊,那是何等神秘的地方,避世封山一百多年了,那輝煌號令群雄的盛況如今也只能在書裏看到了。南呂生逢亂世,整個大環境都埋在了昏暗的色調了,勾心鬥角、自私牟利,總之他很不喜歡,是以對那個熱血的時代有著極度的向往。

當聽到浮生閣閣主的話時,南呂根本按捺不住,央求著閣主能帶他一同前往,哪怕不進昆侖山,就在那附近溜達溜達也好。

閣主面上犯了難,“南呂啊,你也知道,昆侖早就關閉了。”

南呂心想也許此生就這一個機會能如此接近昆侖,接近自己夢寐以求的地方和人物,“閣主,求您了,您就帶我去嘛,我給您免三次酬金!”他想了想,生怕還不夠,又附上一句“外加一次夷則的!”

聞言,閣主的那雙大眼睛裏放了光,“好”

啟程後,兩人一路閑聊,閣主問及昆侖山什麽最迷人,能讓他如此崇拜?

他道:“大祭司同光。”

閣主笑笑頷首,並未多做評價,只是伸手指向前方,“到了”

巍峨入雲巔的山峰,隱在雲霧後面,整座山體已經被冰雪完全覆蓋,方圓幾十裏地無一處人家,但猛獸不少。

若不是跟著閣主,南呂定然是找不到這地方的,實在太隱蔽了,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麽遮眼法,尋常人怕是站在它眼前也看不見。

“南呂大人,恕在下只能帶你到這兒了,再往前可就真是無能為力了。”

南呂已經足夠心滿意足,連連點頭和閣主揮別。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看見閣主進入昆侖山時,顯現出了一座山門,門頭上雕刻著蓮花。

那蓮花樣式可不普通,和現在印在屏風上的一模一樣,他絕不會認錯。

“大人,可是有什麽不對?”

南呂回過神,搖了搖頭,“沒什麽,我聽小九說過,她小時候身體不好,她娘親給她請了高人護佑。”

而此時的織吾,卻是生死一線。

她昏睡過去之後,再次出現在了那個血池,先前困住她的那個男子還在,只是面容都腐爛了,織吾能看見破碎的血肉往下掉。

這一次,他喊她“小九”,依舊聲嘶力竭朝她跑來,要扯著她一同進入那個血池。

躲避間,瞥見門開了一條縫,她趁機跑了出去,眼前瞬間開闊,那男子的手馬上就要觸及到她的肩膀,她尖叫一聲,提起裙擺就往鸞峰跑。

無意識,僅憑直覺的選擇,也沒有想過她認為能救她的人住在山頂,而從山腳到山頂,距離就不說了,中間隔著的那五座宅子,就不見得能闖過去。

果不其然,太簇攬著子規擋在路前方,是他們死前的模樣,子規的羽毛都泛著光。

她回過頭看,見到那個男子慢下了腳步,笑得邪性朝她走來。

“讓開,我能殺你一次,就能再殺你們一次。”

“你終於承認是你殺的了。”梅澗陰沈著臉站在院門內開口,太簇的死他至今覺得離奇,派出去了數百人,竟然連屍首都找不到,就像這個人平地蒸發了一樣。

織吾擡起眼,穩了穩心神,“對你來說一枚棋子而已,棋子又怎麽會只有一顆。”

話音落,一聲虎嘯從太簇身後傳來。

子規慌張得身形都不穩,也是這一瞬織吾才發現,原本就只是兩個虛像。她輕喝一聲,白虎就親昵地靠到了她腿邊,她伸手揉了揉,一久不見竟長大不少,白虎的出現給了一定的松懈,她暗暗呼出一口氣,道:“梅澗”

卻沒有聽見回聲。

擡起頭來發現,院門是關著的,門鎖著落著的灰,壁上掛著的燈籠,都無一不顯示著長久沒有人居住。

一旁的白虎突然轉了個方向,對準身後的男子,織吾感覺到它的蓄勢,不及多想,喊了一聲“走”

有很多時候,織吾和尋常人一樣,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對於梅澗和太簇的突然消失也沒有覺得奇怪,只顧著趕緊往上跑。

拐過一個彎,迎面而來的竟是那只碎了眼的石獅子,她有些困惑,只覺過分熟悉,就連如何一招制敵都像是提前演練過一樣。

一路都難,卻又都是關關難過關關過。快到山頂了,可她卻怎麽也上不去,白虎跑出去幾步又折回來,眼看著那男子馬上又要追上來,白虎看著她急得打轉,走到她面前微微俯下身子。

她一時不解,白虎轉過頭來看她,她才明白過來,有些歉意地騎在白虎背上。

白虎馱著她躍上上頂,先前千般困難的上山路竟如履平地,絲毫沒有感覺到波折就到了夷則院門前。

她站定後,往下看,那男子早就站定在先前她被困住的地方,眼神詭異地看著她,他沒有要往上來的意思,這讓織吾送了一大口氣。

“你很怕他?”

陰澀的聲音再度響起。

她猛地回頭,果不其然是梅澗,身後還站著穿了一身紅袍、頭發全用金冠束起的夷則。

見到夷則,她連日來受的委屈和疲累突然全部湧了出來,擡步就想往他那裏走去,可是夷則從她面上掃過,沒有任何停留。

她將腳收回,有些不自在站回白虎身邊。

白虎嗅到一絲危險,踱步到她身前守著。

鸞峰後升起了血月,紅得太過徹底,讓整個十二津都浸泡在這不同尋常的氛圍裏。

梅澗將她的動作瞧在眼裏,沒有戳穿,只道:“到底是我的好夷則,心地善良。”

夷則緩慢闔動眼瞼,道:“只是不想在今日見血。”

梅澗頷首,“也是,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怎可見血。”

好日子?他還是要被逼著結親?

織吾臉色沈了下來,連帶著聲音都透著寒意,道:“我不是答應了你會給你織夢解惑,你放過他嗎?”

她太過痛恨梅澗,緊緊盯著他,都忽略了身後夷則微動的神情。

而後,夷則將頭側過去,無所謂地說:“我不需要你幫我做這些無用功,你不是十二津的人,從哪兒來,滾回哪兒去。”覆又伸出手指指向白虎,“還有它,一並消失。”

這般冷漠模樣,迎頭給織吾潑了一盆冰水,澆得她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打顫。

血月印在她的眸子裏,那兩個人的身影也被水霧沖得模糊。

倏地,燈籠裏的燭火劈啵爆炸了一聲,梅澗就是在這樣一個時刻笑出了聲,緊張又尷尬的氣氛裏,他卻覺得真是一出好戲。

“你對一個女孩子不該這麽兇,更何況還是織家的明珠——織九呢,我可期待她期待了三年了,怎麽可以讓她這麽輕易就走?”

織吾渾身一顫,三年?

“你要做什麽?”

隨著梅澗往前的步伐,夷則轉過身緊隨其後,右手在袖中緊繃,隨時準備好出招。

“我要你的蓮花燈和你的血。”他一字一頓,吐字很輕緩卻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

織吾連連往後退,腦海中瞬間將這一路來的遭遇全部串聯起來,是了,好似都圍繞著她的蓮花燈和血而來。

只是那些人不知道她已經沒有多少血可以用了,看見她好生生的站在那兒,就覺得與正常人無異,能放出幾大盆血似的。

梅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半朵金蓮在他手指下逐漸變成紅色,他的神色也逐漸癲狂,“沒錯,沒錯,就是它!”

可他揉搓了半天,也沒有見蓮花燈的影子,就覺得不對勁,忽然想起織三的話,他便以指為刀試圖劃破她的手腕。

“主上,今日不見血”,夷則擡手將他的動作攔下,眉頭一蹙,將手背翻轉將織吾的手按下去。

梅澗雙眼通紅,哪是他攔得住的,“滾!我說滾!”

他大吼著夷則,反手將他推得老遠,織吾趁機捂著手腕翻身騎在白虎背上,快速往山下跑。

身後的打鬥和咒罵聲擊在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頻頻回頭去看,夷則的身影越來越遠。手掌心捂著夷則滴下來的血,她垂下頭去看,剛才梅澗的那一招劃破的是夷則的手掌,他怕被梅澗發現就急忙翻轉,卻不防血滴在了她手腕上,他才將她的手按下去。

那滴血漸漸順著蓮紋飾流動,沒入,將它恢覆成最初的金蓮狀。

“你敢背叛我!”梅澗厲聲吼夷則,她不知道梅澗到底有多厲害,但就憑著他一人就建立了令整個大洲都不能忽視的十二津,便知道不會太弱。

倏地,腳下整座山都跟著顫抖,山石滾落。

馬上就要到先前她被困住那裏了,那個男人依舊邪性笑著等她來,甚至還攤開雙手,作出懷抱狀。

他說:“小九,劍門關太冷了,你來幫我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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