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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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栗昭媛多心了, 本宮也不過就事論事罷了。”韋頃盈禮貌又帶著疏離的笑了笑，她面上透出幾分淡淡的倦怠，顯然並不想多說。
栗昭媛登時便明白了, 她嘴角扯了絲笑意柔聲道：“今日虛驚一場, 不打擾昭儀回宮了。”
她往旁邊略一側身, 韋頃盈微微頷首，領著浩浩蕩蕩的宮人揚長而去。
栗昭媛瞇了瞇眼睛，嗤道：“本宮一次一次向她示好, 她回回都是漠視或是避之不及，也罷, 總歸不是一路人。對了，沈嬪那邊可有消息傳過來？”
雪霽朝暖閣方向努了努嘴，壓低聲音道：“還沒有。不過就是事情查出來了也是沈嬪所為，與主子您毫無幹系。總歸是她對駱寶林截寵之事懷恨在心，心生嫉妒這才做下這等惡事。”
栗昭媛忽然笑了笑，諷刺道：“這一點本宮自然知道。就看駱寶林這一胎能不能保下了，只盼著她有那樣的福氣。”
韋頃盈剛剛回到翊雎宮, 竟覺得後背出了冷汗, 猶覺得未曾安定下來。若是她今晚也用了那碗八寶粥，後果不堪設想。
今日著實令她感受到了像是回到剛入宮的頭兩年，明槍暗箭不斷，嘉福殿的那段日子那般難熬。她以為如今可以安生了，可是今日的事情無疑不是在提醒她, 她有孕還是礙了某些人的眼。
知節頗為憤懣道：“不知道是誰存了這樣齷齪的心思，一雙眼珠子盡是盯在您和駱寶林的肚子上了。今日本是駱寶林的生辰, 設宴也是想要好好熱鬧一番卻不想釀此大禍，方才回來時廣明閣的暖閣那邊還沒消息, 也不知道駱寶林這胎能不能保下。”
芷荷憂心忡忡道：“駱寶林月份尚淺，奴婢奉主子命去請皇後娘娘時，途徑暖閣，瞧見駱寶林見了紅，只怕是不好。”
氣氛一時候頗為凝滯，韋頃盈不置一言，過了半晌，卻望見玫娘牽著嬅兒過來。
嬅兒才午睡起來，一張小臉蛋上掛著甜美的笑意，稚聲稚氣喚了聲：“母妃，抱抱。”
韋頃盈聞言，嘴角總算流露出笑意來，她略略彎腰將嬅兒抱起來，小姑娘也很懂事，知道母妃懷弟弟了坐在她懷裏也不瞎動彈，只是睜著像紫葡萄一樣精致的眼珠子望著她，柔聲道：“母妃，父皇什麽時候才來看嬅兒？”
韋頃盈不知她為何問出這句話，只是安撫道：“父皇這幾日會很忙，因為他有很多事務需要處理，等他忙完了就來看嬅兒了。嬅兒每一日要乖乖聽乳娘的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做母妃歡喜的乖寶兒，好不好？”
嬅兒重重地點了點頭，依偎在韋頃盈懷裏膩歪了好半晌，這才被玫娘領著出去玩了。
一直到下午，後宮各苑其實都隱隱盼著那邊有消息傳過來，可一直都不曾有動靜。
韋頃盈沒心思用晚膳，知節正要勸，可突然聽見外頭鑾駕的動靜聲，又是一陣嘈雜的聲音，隨之便是太監尖細的嗓音——“陛下駕到！”
韋頃盈正要起身，楚熠瞧見她心情不佳，心底自然知道是什麽緣故。可偏生她才從廣明閣那邊過來，皇後和靜妃方才審問過尚食局的宮人，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陛下，駱寶林那邊情況如何？”韋頃盈不禁問道。
楚熠的神情有些黯淡，低低道：“孩子保不住了，她流了太多血，兼之月份又淺。如今只能吩咐太醫好好養著身子，她還未醒來，到時候依她的心性又是一番鬧騰。”
韋頃盈輕輕嘆了聲，如何能不鬧騰？她素日裏就是再驕傲跋扈，如今失了孩子，便會覺著像是天塌了一般，難以接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最緊要的是背後下手的人是誰。
“皇後娘娘和靜妃娘娘那邊盤查的可有消息了？”韋頃盈又追問道。
提起這個，楚熠面上不禁浮現出幾分怒意，沈聲道：“盤查了幾個時辰，從準備膳食的宮人，再到生辰宴上送膳，傳膳的宮人，到最後是尚食局一個宮人出來認罪，道是自己太疏忽了些，熬制八寶粥時不慎將做點心的山楂粉放了進去，才釀成禍患。”
“皇後素來溫和，今日亦是發了大脾氣，當即命人將這宮人打死，以儆效尤。”
一命償一命，這宮人陰差陽錯害死了駱寶林腹中的皇嗣，終歸是她的疏忽過錯鑄成大錯，因此亂杖打死並不算重。
可是，韋頃盈眉頭不禁擰了起來，這個宮人八成只是個替死鬼罷了。出來認罪說明不了什麽，背後之人設計這一局將最後承擔過錯的人都找好了，韋頃盈便更覺得她心思算是縝密的，可從來做了什麽事便不可能沒有一點破綻。
韋頃盈低低嘆了一聲，然後眼圈有些紅腫，她情緒終於醞釀的差不多了，才淒聲道：“陛下，臣妾今日當真後怕。偏偏是臣妾和駱寶林的碗中被人放了山楂粉，一切就是這般湊巧，臣妾只怕腹中孩兒受到傷害，到時候無顏面見陛下。”
這些年，她已經很少流露出害怕的神情了。楚熠到廣明閣去時，聽到靜妃說起前因後果亦是一陣後怕，此刻便愈發軟和語氣來安慰她。
翌日，坤儀宮請安時，眾人本開始是說笑，都是些毫無幹系的閑話。到後來不知誰提起了駱寶林，都是一陣嘆息聲。
提起前一日的生辰宴，眾人都頗為惋惜，誰知好好一場生辰宴竟然弄成這樣，可是已經造就的結果自然是無從更改了。
眼下皇後還未出來，只見何承徽嘆了口氣，悠悠道：“聽聞昨日駱寶林醒來後大哭大鬧，後來還是皇後娘娘好生安撫了一陣，駱寶林才安靜了下來。因著小產傷了身子，往後可要好好養著，不然的話只怕是往後都不能……”
她沒說出最後幾個字，可眾人都知道是什麽意思。有些嬪妃只覺得惋惜，她本是這回進宮佼佼者，又懷了身孕，前程一片大好，可偏偏落得這樣的結果來。可還有些嬪妃就不這樣想了，因為駱寶林平日跋扈，不把人看在眼裏，是以會覺著她罪有應得。
駱寶林小產後一直處於昏迷之中，待醒來後得知失了孩子自是號啕大哭一番，言語中皆是憤懣怨懟，恨不得讓那個宮人下地獄去。
沈嬪坐在其中，雖然努力想緩解心情，面上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可偏偏她坐立不安的模樣徹底暴露了她的忐忑與緊張。
昨日傳來駱寶林小產，她腳下一軟險些癱倒在地。這一切雖然是她預料之中的，可是等到事情真正發生了，她只覺得可怕，自己的手上也開始沾染上了鮮血，她太害怕了。
可後來，她得知“替死鬼”已經被皇後娘娘懲處了，她總算是沒那麽後怕，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過去了就好。
皇後出來時亦是臉色淡淡的，她掃了眼諸位嬪妃，經歷了昨日的事情，她的心情實在算不得美妙。
“駱寶林不慎小產，宮人也已經懲處了，昨日的事情便過去了。諸位妹妹們都莫要多想，往後該怎麽樣就怎麽樣。這段時日駱寶林傷心，諸位有時間便多多寬慰她些，好讓她從悲痛中振作才是。”
眾人都點了點頭。韋頃盈擡眸，不經意間與皇後對視上，不知道為何，今日皇後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別有深意，她愈發覺著奇怪。
待請安散後，皇後卻突然讓她留下，她有些不明所以。
半晌，皇後終於平靜地望著她，開口道：“韋昭儀，可願意陪本宮演一場戲？”
.
陛下憐駱寶林驟失子嗣，便晉她為正五品嬪，又賜了封號“順”，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她很是沈寂了一段時間，但日子還要過，就這樣風平浪靜了一段日子，可不知為何平靜被一陣謠傳打破。
宮裏頭開始出現了些流言蜚語。起初是從尚食局流出來的，說那被亂杖打死的宮女翡翠一貫做事仔細，根本不可能犯這樣的低級錯誤，說背後定然有問題。
後來有一夜，在誦經祈福的福恩殿中，有守夜的宮女嚇得魂飛魄散，說是聽到了低低的啜泣聲，像是有嬰孩的哭鬧聲，又伴隨著宮女虛無縹緲的喊冤聲，一時後宮人心惶惶，人雲亦雲，鬧到了滿宮裏都在傳。
起初皇後責罰了幾個人雲亦雲的宮人，可仍然不起效果。到後面，更有尚食局宮人有鼻子有眼睛瞧見一個穿粉衣的宮人在廚房飄蕩，說她大聲喊著“冤枉啊”，那傳聞親眼瞧見的宮人直接嚇病了，躺在床上高燒了好幾日。
一直到除夕宮宴，這段時日源源不斷的謠傳，弄得人心惶惶，好容易到了除夕，氣氛才算好了些。
靜妃與韋頃盈對視一眼，靜妃輕輕嘆了口氣道：“聽說順嬪如今還是日日到福恩殿去誦經祈福，只盼著為那個孩子超渡。從前我覺著她是刁蠻任性，可是失去了孩子之後仿佛大變樣，你說說該是受了多大的打擊。”
韋頃盈頷首，她淡聲道：“女子本弱為母則剛，無論是怎樣的出發點，順嬪都必然是憐惜孩子的。尤其是若是背後指使之人還活著，那便是恨不得飲汝之血了。”
她說話聲音雖然不大，可是足夠讓另外幾桌的嬪妃們聽見了。
靜妃和韋頃盈一向私交甚好，很少聽她說這麽狠的話，一時有些驚訝，不免瞠目結舌道：“你這般說倒讓我想起，當日你也險些……好在後來沒什麽事。只是說起來，這幾個月宮裏頭那些風言風語，說的有鼻子有眼睛極了的，你可知道些？”
“自是知道。我從前一向不信這些話，可是有時候連我宮裏的都在悄悄議論。聽說這些話最先起於尚食局，連皇後娘娘都生氣了責罰了一番，可仍然沒能止住。”韋頃盈煞有其事道。
靜妃掌管尚食局，有些東西她比旁人了解的更多。這時候又是瞧了眼四周，壓低聲音信誓旦旦道：“倒真不是誆你來的，你知道我這人也不信這些。可尚食局那個嚇病的宮人真是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說那個被亂棍打死的宮人生前就最愛著粉衣，笑起來時聲音像鈴鐺一樣煞是好聽。”
此話一出，旁邊桌的栗昭媛臉色微微一變，一邊的雪霽惶惶道：“主子，宮裏頭的流言蜚語看來愈發重了，前頭皇後責罰了也不管用。您說，這些話該不會是真的吧。”
“自然不會。”提起這個，栗昭媛就不免咬牙切齒，“當日皇長子那事，你還沒有長記性麽？皇長子小小年紀不過就是被人授意，嘴巴裏頭便念叨著怪力亂神之語。我瞧著，今日這些宮人也是以訛傳訛，一些莫須有的東西鬧出來嚇唬人，該是好好打一頓才是，這樣就知道厲害了。”
那邊的沈嬪這陣子消瘦了不少，她到底頭一回做這種事，何況又是真的害死了一條人命。這些日子都沒瞧見順嬪，她現在只要一提到順嬪和皇嗣，整個人便有些哆嗦，尤其是那些風言風語，她今日出來時還聽見宮裏的宮人們在墻角神經兮兮地說。
她狠狠發了一通脾氣這才好了些，這陣子她被這些風言風語折磨的不輕，人都快有些不正常了，好在繪青還算穩得住的，總是在開解她。
“你瞧，今日順嬪又沒來。她已經很久都沒去向皇後請安了，我聽說她這段時間都在福恩殿祈福，你說祈福真的有用麽？”沈嬪惶惶不安問道。
繪青道：“宮裏的人都信佛，便是太後娘娘都喜歡誦經祈福。順嬪只是為孩子超渡罷了，小主就不要多想了。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了，那個宮人也已經死了，您已經按照說好的給了她家人銀子，也算是一輩子吃穿不愁了，這還有什麽不好的。”
當日那個“替死鬼”就是因為家貧，她是家裏的長女，下頭又有好幾個弟弟妹妹，全家人都指著她吃飯。
她實在是被爹娘纏的沒法子，又聽見只要做了這事就可以得到這麽多銀兩，改善家裏的日子同時也能讓自己在宮裏好過一些。
她這才聽沈嬪所言鬼使神差照做了，原以為不會那般輕易查出來。就算查出來了，按照皇後娘娘的性子，只不過是狠狠打一頓板子也就是了，誰不知道皇後娘娘慈悲心腸，從來都沒打死過宮人的，可是偏偏這一次直接下令亂棍打死。
沈嬪不由得腦海中浮現出那宮女慘死的畫面，血淋淋的畫面，她不由得胃裏翻滾，只覺得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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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昭媛登時便明白了, 她嘴角扯了絲笑意柔聲道：“今日虛驚一場, 不打擾昭儀回宮了。”
她往旁邊略一側身, 韋頃盈微微頷首，領著浩浩蕩蕩的宮人揚長而去。
栗昭媛瞇了瞇眼睛，嗤道：“本宮一次一次向她示好, 她回回都是漠視或是避之不及，也罷, 總歸不是一路人。對了，沈嬪那邊可有消息傳過來？”
雪霽朝暖閣方向努了努嘴，壓低聲音道：“還沒有。不過就是事情查出來了也是沈嬪所為，與主子您毫無幹系。總歸是她對駱寶林截寵之事懷恨在心，心生嫉妒這才做下這等惡事。”
栗昭媛忽然笑了笑，諷刺道：“這一點本宮自然知道。就看駱寶林這一胎能不能保下了，只盼著她有那樣的福氣。”
韋頃盈剛剛回到翊雎宮, 竟覺得後背出了冷汗, 猶覺得未曾安定下來。若是她今晚也用了那碗八寶粥，後果不堪設想。
今日著實令她感受到了像是回到剛入宮的頭兩年，明槍暗箭不斷，嘉福殿的那段日子那般難熬。她以為如今可以安生了，可是今日的事情無疑不是在提醒她, 她有孕還是礙了某些人的眼。
知節頗為憤懣道：“不知道是誰存了這樣齷齪的心思，一雙眼珠子盡是盯在您和駱寶林的肚子上了。今日本是駱寶林的生辰, 設宴也是想要好好熱鬧一番卻不想釀此大禍，方才回來時廣明閣的暖閣那邊還沒消息, 也不知道駱寶林這胎能不能保下。”
芷荷憂心忡忡道：“駱寶林月份尚淺，奴婢奉主子命去請皇後娘娘時，途徑暖閣，瞧見駱寶林見了紅，只怕是不好。”
氣氛一時候頗為凝滯，韋頃盈不置一言，過了半晌，卻望見玫娘牽著嬅兒過來。
嬅兒才午睡起來，一張小臉蛋上掛著甜美的笑意，稚聲稚氣喚了聲：“母妃，抱抱。”
韋頃盈聞言，嘴角總算流露出笑意來，她略略彎腰將嬅兒抱起來，小姑娘也很懂事，知道母妃懷弟弟了坐在她懷裏也不瞎動彈，只是睜著像紫葡萄一樣精致的眼珠子望著她，柔聲道：“母妃，父皇什麽時候才來看嬅兒？”
韋頃盈不知她為何問出這句話，只是安撫道：“父皇這幾日會很忙，因為他有很多事務需要處理，等他忙完了就來看嬅兒了。嬅兒每一日要乖乖聽乳娘的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做母妃歡喜的乖寶兒，好不好？”
嬅兒重重地點了點頭，依偎在韋頃盈懷裏膩歪了好半晌，這才被玫娘領著出去玩了。
一直到下午，後宮各苑其實都隱隱盼著那邊有消息傳過來，可一直都不曾有動靜。
韋頃盈沒心思用晚膳，知節正要勸，可突然聽見外頭鑾駕的動靜聲，又是一陣嘈雜的聲音，隨之便是太監尖細的嗓音——“陛下駕到！”
韋頃盈正要起身，楚熠瞧見她心情不佳，心底自然知道是什麽緣故。可偏生她才從廣明閣那邊過來，皇後和靜妃方才審問過尚食局的宮人，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陛下，駱寶林那邊情況如何？”韋頃盈不禁問道。
楚熠的神情有些黯淡，低低道：“孩子保不住了，她流了太多血，兼之月份又淺。如今只能吩咐太醫好好養著身子，她還未醒來，到時候依她的心性又是一番鬧騰。”
韋頃盈輕輕嘆了聲，如何能不鬧騰？她素日裏就是再驕傲跋扈，如今失了孩子，便會覺著像是天塌了一般，難以接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最緊要的是背後下手的人是誰。
“皇後娘娘和靜妃娘娘那邊盤查的可有消息了？”韋頃盈又追問道。
提起這個，楚熠面上不禁浮現出幾分怒意，沈聲道：“盤查了幾個時辰，從準備膳食的宮人，再到生辰宴上送膳，傳膳的宮人，到最後是尚食局一個宮人出來認罪，道是自己太疏忽了些，熬制八寶粥時不慎將做點心的山楂粉放了進去，才釀成禍患。”
“皇後素來溫和，今日亦是發了大脾氣，當即命人將這宮人打死，以儆效尤。”
一命償一命，這宮人陰差陽錯害死了駱寶林腹中的皇嗣，終歸是她的疏忽過錯鑄成大錯，因此亂杖打死並不算重。
可是，韋頃盈眉頭不禁擰了起來，這個宮人八成只是個替死鬼罷了。出來認罪說明不了什麽，背後之人設計這一局將最後承擔過錯的人都找好了，韋頃盈便更覺得她心思算是縝密的，可從來做了什麽事便不可能沒有一點破綻。
韋頃盈低低嘆了一聲，然後眼圈有些紅腫，她情緒終於醞釀的差不多了，才淒聲道：“陛下，臣妾今日當真後怕。偏偏是臣妾和駱寶林的碗中被人放了山楂粉，一切就是這般湊巧，臣妾只怕腹中孩兒受到傷害，到時候無顏面見陛下。”
這些年，她已經很少流露出害怕的神情了。楚熠到廣明閣去時，聽到靜妃說起前因後果亦是一陣後怕，此刻便愈發軟和語氣來安慰她。
翌日，坤儀宮請安時，眾人本開始是說笑，都是些毫無幹系的閑話。到後來不知誰提起了駱寶林，都是一陣嘆息聲。
提起前一日的生辰宴，眾人都頗為惋惜，誰知好好一場生辰宴竟然弄成這樣，可是已經造就的結果自然是無從更改了。
眼下皇後還未出來，只見何承徽嘆了口氣，悠悠道：“聽聞昨日駱寶林醒來後大哭大鬧，後來還是皇後娘娘好生安撫了一陣，駱寶林才安靜了下來。因著小產傷了身子，往後可要好好養著，不然的話只怕是往後都不能……”
她沒說出最後幾個字，可眾人都知道是什麽意思。有些嬪妃只覺得惋惜，她本是這回進宮佼佼者，又懷了身孕，前程一片大好，可偏偏落得這樣的結果來。可還有些嬪妃就不這樣想了，因為駱寶林平日跋扈，不把人看在眼裏，是以會覺著她罪有應得。
駱寶林小產後一直處於昏迷之中，待醒來後得知失了孩子自是號啕大哭一番，言語中皆是憤懣怨懟，恨不得讓那個宮人下地獄去。
沈嬪坐在其中，雖然努力想緩解心情，面上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可偏偏她坐立不安的模樣徹底暴露了她的忐忑與緊張。
昨日傳來駱寶林小產，她腳下一軟險些癱倒在地。這一切雖然是她預料之中的，可是等到事情真正發生了，她只覺得可怕，自己的手上也開始沾染上了鮮血，她太害怕了。
可後來，她得知“替死鬼”已經被皇後娘娘懲處了，她總算是沒那麽後怕，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過去了就好。
皇後出來時亦是臉色淡淡的，她掃了眼諸位嬪妃，經歷了昨日的事情，她的心情實在算不得美妙。
“駱寶林不慎小產，宮人也已經懲處了，昨日的事情便過去了。諸位妹妹們都莫要多想，往後該怎麽樣就怎麽樣。這段時日駱寶林傷心，諸位有時間便多多寬慰她些，好讓她從悲痛中振作才是。”
眾人都點了點頭。韋頃盈擡眸，不經意間與皇後對視上，不知道為何，今日皇後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別有深意，她愈發覺著奇怪。
待請安散後，皇後卻突然讓她留下，她有些不明所以。
半晌，皇後終於平靜地望著她，開口道：“韋昭儀，可願意陪本宮演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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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憐駱寶林驟失子嗣，便晉她為正五品嬪，又賜了封號“順”，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她很是沈寂了一段時間，但日子還要過，就這樣風平浪靜了一段日子，可不知為何平靜被一陣謠傳打破。
宮裏頭開始出現了些流言蜚語。起初是從尚食局流出來的，說那被亂杖打死的宮女翡翠一貫做事仔細，根本不可能犯這樣的低級錯誤，說背後定然有問題。
後來有一夜，在誦經祈福的福恩殿中，有守夜的宮女嚇得魂飛魄散，說是聽到了低低的啜泣聲，像是有嬰孩的哭鬧聲，又伴隨著宮女虛無縹緲的喊冤聲，一時後宮人心惶惶，人雲亦雲，鬧到了滿宮裏都在傳。
起初皇後責罰了幾個人雲亦雲的宮人，可仍然不起效果。到後面，更有尚食局宮人有鼻子有眼睛瞧見一個穿粉衣的宮人在廚房飄蕩，說她大聲喊著“冤枉啊”，那傳聞親眼瞧見的宮人直接嚇病了，躺在床上高燒了好幾日。
一直到除夕宮宴，這段時日源源不斷的謠傳，弄得人心惶惶，好容易到了除夕，氣氛才算好了些。
靜妃與韋頃盈對視一眼，靜妃輕輕嘆了口氣道：“聽說順嬪如今還是日日到福恩殿去誦經祈福，只盼著為那個孩子超渡。從前我覺著她是刁蠻任性，可是失去了孩子之後仿佛大變樣，你說說該是受了多大的打擊。”
韋頃盈頷首，她淡聲道：“女子本弱為母則剛，無論是怎樣的出發點，順嬪都必然是憐惜孩子的。尤其是若是背後指使之人還活著，那便是恨不得飲汝之血了。”
她說話聲音雖然不大，可是足夠讓另外幾桌的嬪妃們聽見了。
靜妃和韋頃盈一向私交甚好，很少聽她說這麽狠的話，一時有些驚訝，不免瞠目結舌道：“你這般說倒讓我想起，當日你也險些……好在後來沒什麽事。只是說起來，這幾個月宮裏頭那些風言風語，說的有鼻子有眼睛極了的，你可知道些？”
“自是知道。我從前一向不信這些話，可是有時候連我宮裏的都在悄悄議論。聽說這些話最先起於尚食局，連皇後娘娘都生氣了責罰了一番，可仍然沒能止住。”韋頃盈煞有其事道。
靜妃掌管尚食局，有些東西她比旁人了解的更多。這時候又是瞧了眼四周，壓低聲音信誓旦旦道：“倒真不是誆你來的，你知道我這人也不信這些。可尚食局那個嚇病的宮人真是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說那個被亂棍打死的宮人生前就最愛著粉衣，笑起來時聲音像鈴鐺一樣煞是好聽。”
此話一出，旁邊桌的栗昭媛臉色微微一變，一邊的雪霽惶惶道：“主子，宮裏頭的流言蜚語看來愈發重了，前頭皇後責罰了也不管用。您說，這些話該不會是真的吧。”
“自然不會。”提起這個，栗昭媛就不免咬牙切齒，“當日皇長子那事，你還沒有長記性麽？皇長子小小年紀不過就是被人授意，嘴巴裏頭便念叨著怪力亂神之語。我瞧著，今日這些宮人也是以訛傳訛，一些莫須有的東西鬧出來嚇唬人，該是好好打一頓才是，這樣就知道厲害了。”
那邊的沈嬪這陣子消瘦了不少，她到底頭一回做這種事，何況又是真的害死了一條人命。這些日子都沒瞧見順嬪，她現在只要一提到順嬪和皇嗣，整個人便有些哆嗦，尤其是那些風言風語，她今日出來時還聽見宮裏的宮人們在墻角神經兮兮地說。
她狠狠發了一通脾氣這才好了些，這陣子她被這些風言風語折磨的不輕，人都快有些不正常了，好在繪青還算穩得住的，總是在開解她。
“你瞧，今日順嬪又沒來。她已經很久都沒去向皇後請安了，我聽說她這段時間都在福恩殿祈福，你說祈福真的有用麽？”沈嬪惶惶不安問道。
繪青道：“宮裏的人都信佛，便是太後娘娘都喜歡誦經祈福。順嬪只是為孩子超渡罷了，小主就不要多想了。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了，那個宮人也已經死了，您已經按照說好的給了她家人銀子，也算是一輩子吃穿不愁了，這還有什麽不好的。”
當日那個“替死鬼”就是因為家貧，她是家裏的長女，下頭又有好幾個弟弟妹妹，全家人都指著她吃飯。
她實在是被爹娘纏的沒法子，又聽見只要做了這事就可以得到這麽多銀兩，改善家裏的日子同時也能讓自己在宮裏好過一些。
她這才聽沈嬪所言鬼使神差照做了，原以為不會那般輕易查出來。就算查出來了，按照皇後娘娘的性子，只不過是狠狠打一頓板子也就是了，誰不知道皇後娘娘慈悲心腸，從來都沒打死過宮人的，可是偏偏這一次直接下令亂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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