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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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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近些時候, 栗昭媛時常請沈嬪來宮中做客。沈嬪聽了此話亦是不疑有他,神情間愈發覺得委屈,她咬了咬唇將方才的經過覆述了一遍。

“既都是姐妹, 她們怎能說出這般過分的話?”只見栗昭媛皺著眉頭, 頗為不悅, 她又瞧向眼圈泛紅的沈嬪,“方才才凈面了,倒不好再哭了。你素來是個溫柔和善的好性子, 才讓她們欺負到頭上來的。”

“栗姐姐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也從未欺侮過旁人身上的, 憑什麽駱,駱寶林就要這般作踐我?”沈嬪越想越擰巴,方才樓容華那些話在她腦海裏頭仍舊揮之不去。

栗昭媛見她這副模樣,心中了然。她輕輕勾了勾嘴,忽然嘆了口氣道:“那韋昭儀聖眷正濃,駱寶林便是再大膽,也的確不敢欺負到她頭上。如今她有身孕這樣猖狂, 這雖是第一回 , 可不知道後頭還有多少次呢。”

這話便如同又添了一把火一樣,將沈嬪心裏頭那幾分怨恨燃燒的愈加熱烈。

“唉,如今只是仗著腹中的皇嗣便這樣欺淩旁人,若是往後真的誕下皇嗣,可不知道成什麽樣。”栗昭媛瞥了眼沈嬪, 唉聲嘆氣道。

一邊的雪霽卻撇了撇嘴,不滿道:“她仗著皇嗣作威作福, 總有人瞧不過去的。再說,能安安生生誕下子嗣可不是簡單的事兒, 萬一這其中出了什麽變故呢?奴婢就不信,她這樣猖狂的人……”

沈嬪聞言楞了楞,半晌面上流露出怪異的神情來。一邊的栗昭媛卻是沈下臉,呵斥道:“雪霽,不許這樣胡言亂語。駱寶林如今懷了孕,身邊人必定照顧的仔仔細細的。”

“何況,如今連皇後都派了嬤嬤在她身邊悉心照料,等閑孕婦不能食用的,不能聞到的必定愈發小心。話說她也是有福,我當日懷孕時便沒有這般好運氣,有一回不甚用了些山楂,可是險些流產呢。”最後半句自然是對沈嬪說的,栗昭媛似笑非笑道,面上一副後怕的模樣。

沈嬪正發著呆,鬼使神差問了一句:“山楂,孕婦不能食麽?”

“自然。莫說是山楂了,還有麝香等等都是有孕之人碰不得的。有孕前我也不明白這些,後來也是太醫從旁囑咐著我方才知道。”栗昭媛笑著柔聲道。

沈嬪緩緩垂眸,擡起頭時神色平靜了許多,她嘴角扯了一絲笑意道:“我知道了,今日叨擾栗姐姐了。只是,我臉皮子一貫薄,不希望這些事情被旁人知道,還請栗姐姐……”

栗昭媛點了點頭,一口就應承下來,“沈妹妹還信不過我麽?憑著咱們的交情,這些事情我決計不會出去說嘴。”

“多謝栗姐姐。”沈嬪臉上的笑又真摯了許多,她這才起身要告辭。

她離開後,殿內足足安靜了一盞茶時間。雪霽憂心忡忡地望著栗昭媛,“主子,她會去麽?”

“人只要動了些心思,便很難不陷進去了。章太醫那邊打點好了便是,本宮記得月底就是駱寶林的生辰。”栗昭媛撫了撫腕上玉質通透的鐲子,嘴角笑意愈盛,她輕輕道,“等著瞧好戲吧。”

駱寶林眼下身懷有孕,風頭正盛,她的生辰必然要好好熱鬧一番的。

十一月中旬,駱寶林求了陛下的旨意,在廣明閣中操辦生辰宴,陛下應允了。由此,駱寶林愈發志得意滿,滿心滿眼都盼著二十四那一日光彩照人地出現在眾人跟前。

帖子送到翊雎宮時,韋頃盈瞧著這描金的請帖,上頭還貼了金箔裝飾,不由得微微咋舌道:“這瞧著也忒奢靡了吧,我記著依寶林的位份金箔的例份不多,她給滿宮裏頭發請帖,當真夠麽?”

知節聽了這話,正笑著道:“主子這是問到點了,如今誰不知道駱寶林正是金疙瘩,例份不夠她自去求了陛下賞賜。不過,聽說只有正五品位份以上的嬪妃,她的請帖裏頭才用了金箔點綴,旁的嬪妃可沒這個‘殊榮’。”

也正因此,如今宮裏都議論駱寶林瞧人下菜碟,也不過是個拜高踩低的罷了。韋頃盈聞言,聯想著駱寶林那日說的話,她那樣的性子,這樣的處事風格倒不奇怪了。

得罪人是難免的,這不是赤裸裸將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何況,她自己不過也才正六品位份。

“主子去麽?”知節不免有些擔憂,瞧著韋頃盈肚子圓滾滾的,愈發大,她總怕路上出些意外。

韋頃盈倒是笑了笑,將帖子扔到一邊,和聲道:“帖子都送來了,若是不去豈不是下她的臉面?再說,她好容易求陛下大肆操辦一番,我不去也會落了個擺架子的名聲,左右悶聲用膳罷了,旁的也不多摻和。”

知節點了點頭,倒是芷荷在一邊問了聲:“駱寶林生辰的賀禮,主子想著送些什麽好呢?”

“我記得庫房裏頭收著一個蜻蜓眼的瓔珞,頗為華麗,那還是去年宮宴時陛下賞賜的,華美大方,便作為賀禮送給駱寶林吧。”韋頃盈想了想,倒是想起這個頗為合適,左右都是富貴奢靡的,很配駱寶林的性子。

韋頃盈也不忘囑咐了一聲,“東西送過去前,你們仔細檢查一番,免得上頭出現什麽臟東西。”

知節和芷荷對視一眼,神情愈發慎重了些。

臨到十一月二十四,天氣可冷,韋頃盈圍了個毛茸茸的圍脖,外頭裹了件厚厚的大氅,直覺得渾身又暖和又舒坦才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廣明閣去。

廣明閣離翊雎宮稍遠,又是臨湖。若是放在夏日賞景是好的,可是在冬日只覺得寒氣逼人,人哪裏喜歡待在外頭。

好在入了閣內,炭火燒的旺盛。

韋頃盈到時略早,人還未來齊。只定睛望著閣內不過七八位嬪妃在,雖都衣飾齊整,可俱是素色的。

這樣想想也是,今日的主角到底是駱寶林,也不好搶了風頭去。

靜妃瞧了她便迎了上來,忙不疊笑著道:“如今月份漸大,可要仔細些了。我原想著你許是會辭了不來的,這兒離翊雎宮可不近。”

韋頃盈搖了搖頭一笑,將身邊大氅卸下交給了一旁的知節,方才語氣和順道:“到底下了帖子,瞧著她那般看重,也不好拂了顏面的。只是不知挑了這廣明閣,若是夏天開了荷花自然好看,可這會兒倒沒什麽出挑的。”

靜妃瞧了眼四處,吩咐人取了暖墊來放置在椅子上,這才拉過她坐下,絮絮叨叨道:“當日她癡纏著陛下要辦生辰宴,陛下雖是應允了,可這位置卻是皇後挑的。駱寶林心大著呢,原本想在華清殿辦,可那樣的規制她一個寶林豈非太僭越?因此皇後才挑了這裏,的確算不得頂頂出挑的,卻也雅致幹凈,何況這座殿閣也常做宴會用的,倒是省了許多事。”

她如今再是個金疙瘩,可到底只是六品寶林,還未誕下皇嗣,若是大肆操辦只怕被外頭人說鋪張,皇後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便指了這一處。

尚宮局按照皇後娘娘的吩咐不過略略添置了些東西,好在這座殿閣現成的,也不需要修繕,自然省事。

韋頃盈笑了笑,只道了聲:“皇後用心良苦。”

靜妃聽了這話心裏微微一嘆,皇後自然用心良苦,可就不知道這駱寶林能不能體會了。怕就怕她還覺著委屈。

賢妃辭了駱寶林的帖子,今日便不來了。穎妃和栗昭媛來的稍晚些,隨著嬪妃們七七八八到的差不多了,皇後也到了,她望著下座的嬪妃們笑著道:“今日主角不是本宮,諸位妹妹們也不必覺著拘束了。”

話落,眾人便瞧著駱寶林姍姍來遲,她穿了件煙霞色百蝶穿花的披風,今兒發髻頗為精巧,珠翠滿頭,端的是華麗大方。

她輕輕柔柔解下披風,那張柔美的面上才顯出幾分得色。說起來,她本就是今日的主角。

“嬪妾來遲了,給皇後娘娘請安。”駱寶林略略欠了欠身,其實她月份還大,也尚未顯懷,偏生她就有意無意將手搭在小腹上,透著炫耀的意味在裏頭。

皇後從來不與她多計較,今日也不想拂了她面子。

將近年關,陛下朝政繁忙自然不會來,但是滿宮的嬪妃也來的差不多了,這席面算是熱鬧的了。

駱寶林方才坐定,便有那些位份低的嬪妃圍了上去恭維,鶯聲燕語說笑。

韋頃盈與靜妃同席,二人正聊的眉眼含笑,栗昭媛便過來了,只見她規規矩矩行了禮才言笑晏晏道:“韋昭儀氣色瞧著很不錯,倒不似臣妾懷著允珵和妧兒時受苦吃累,每日連膳食都用不下去,到底是韋昭儀好福氣。”

“若說福氣,你的福氣豈不是這宮裏獨一份。龍鳳呈祥,旁人便是幾輩子都趕不上的,栗昭媛何必自謙。”韋頃盈客氣地笑了笑。她瞥了眼栗昭媛,她今日也穿的雅致,只是笑起來時發髻上的流蘇輕顫,顯得十分靈動。

略略寒暄了一陣,眾人坐定,這便要傳膳了。

尚食局的宮女們魚貫而入,個個手上都捧著美食珍饈,香氣四溢。

沈嬪今日也來了,她位份不高,在這樣的場合一貫是被人忽視的存在。入宮這幾年交好的嬪妃沒幾個,只管安安靜靜坐著,不時與身邊的繪青說上幾句話。

只是現下,她明顯有些失神,隨即便是慌亂。眼神死死地落在了那碗八寶粥上,她死死地攥著手不敢動彈,一邊的繪青視線若有若無落到了駱寶林那邊,見她正受著旁人的恭維,笑得花枝亂顫,好不得意的模樣。

沈嬪臉色白了白,壓低聲音哆嗦道:“繪青,會,會不會出事兒?”

開弓從無回頭箭,繪青微微垂眸,安撫道:“小主,您莫要想了。今日這八寶粥熬的很軟糯甘甜,您快嘗嘗。”

韋頃盈食欲甚好,她捏著湯匙舀了一勺八寶粥正要送入嘴中,不料一邊的靜妃興致勃勃道:“八寶粥一會兒再喝,你嘗嘗那道鱈魚,鮮嫩肥美。你有了身孕,吃也甚好,都說多吃魚蝦對胎兒好呢。”

韋頃盈便放下湯匙,轉而嘗了那鱈魚,面上露出讚嘆之色,果真如靜妃說的一般。

“是煎過的,肉質鮮嫩。”韋頃盈又嘗了一塊兒,愈發叫好。

一時席面上氛圍尚好,何承徽嘴巴不停,一邊用膳還一邊嘖嘖稱嘆道:“今日的席面承辦的極好,我吃著倒比上回中秋宮宴好。到底還是駱寶林如今有面兒,為著你的生辰,尚食局的都卯足了心思做出些不一般的了。”

這話一出,駱寶林面上笑意幾乎要盛不住了,她弱不禁風地撫了下劉海,愈顯得瑟,“不過一場生辰席面罷了,尚食局這次的膳食的確頗有心意,可也比不得我在家時的排場。伯父和父親一貫疼愛我,向來是無有不依的。”

駱家三房共居,皇後是大房的嫡女,駱相的嫡長女,身份尊貴。駱寶林則是二房的嫡女,二房素來與大房親厚,因此也頗為得臉。

但宮裏嬪妃大都不曾了解底細,無論這話是或不是,也不會有人去下她的臉面。

樓韞索然無趣地用著膳食,輕撇了撇嘴道:“我瞧著也不怎麽樣,今日都是魚蝦,我素來不愛吃魚蝦的,不過是為著那句有孕之人用魚蝦好,她倒也煞費苦心。”

她語氣裏頭醋溜溜的,也不難想。入宮好幾年了,恩寵比不上韋頃盈,子嗣上頭也不如剛入宮的駱寶林。

這些日子,樓韞總是想起熙祐元年大選時大出風頭的時候,那時候她可是佼佼者,誰人不對她恭維佩服。

如今幾十年河東幾十年河西,她在宮裏也混的不溫不火的,許是日子也就這樣了吧,一時瞧著紅光滿面的駱寶林,心下落寞。

席面臨近尾聲時,眾人都頗有些意猶未盡。素日在宮裏頭悶著,如今出來赴宴熱鬧也是好事兒,心情開懷不少。

韋頃盈笑著低聲與靜妃說話,這邊沈嬪坐立不安地攥著帕子,她死死地盯著駱寶林的動靜,見她仍舊面色如常,愈發惴惴不安。

皇後坐久了,聽得身邊時鶯低聲道:“娘娘,大皇子下學了,還在宮裏候著您呢。奴婢瞧您出來的也久了,倒不如先回去吧。”

皇後點了點頭應允了,她笑著起身道:“本宮有些不勝酒力,在這兒也怕擾了諸位妹妹們雅興,便先走了。今兒是駱妹妹的好日子,只管盡興便是。”

眾人都起身相送皇後,見著皇後遠遠的離開了,到底是皇後在場人不免約束些,如此也算是放開了好些。

左右時候還早,膳食用完後便要用些茶點。茶點是靜妃挑選好的,由尚食局備下,左右都是宮裏嬪妃們常吃的,算不得有心意。

只有一道蜜浮酥奈花,加入了蜂蜜,甜滋滋的。又兼之雕成茉莉花的形頗是有趣,宮裏的糕點不論是賣相或是口味都要好,這才能吸引人。

尚食局的特意用了青釉葵花盤來盛放,碟子本就做成了波浪花瓣樣,和蜜浮酥奈花甚是相配。

韋頃盈嘗了一口,笑吟吟道:“這蜜浮酥奈花好,得讓我宮裏小廚房的師傅們知道,記下才是。如今懷著孕,吃些點心都覺得沒味兒。”

靜妃失笑道:“你宮裏的小廚房可是出了名的,想要什麽別致的果子沒有,如今還貪嘴這個不成?說起來,做這個點心的是尚食局近來新提拔上來的大師傅,我還是偶然嘗過一回,覺得味道甚好,便添進了這回點心單子裏頭讓姐妹們也嘗個鮮。”

話落,忽然那邊駱寶林不慎打翻了茶盞,見她面色慢慢難看起來,她低下頭撫著小腹,痛苦地喊了起來:“疼,我肚子好疼……”

一邊銀杏慌了神,眾人也都反應過來不知該如何動作,靜妃最先起身,她身形微微發顫冷聲道:“快,快去請太醫過來。好端端的,駱寶林這是怎麽了?”

駱寶林的宮人們都湊了上去,韋頃盈也變了臉色緩緩起身,她一時覺著心下七上八下的,皺著眉頭道:“芷荷,快去稟報皇後娘娘。”

穎妃記得旁邊有個暖閣,便讓人將駱寶林快扶過去歇息,她自也跟了過去照看著,臨走前便跟靜妃道:“若是有什麽事兒,我便教人告訴你,這邊還要你來盯著些。”

靜妃點點頭,心裏頭也不平靜。如今位份最高的便是她和穎妃,二人素日也幫襯皇後協理宮務,的確這時候是最有資格出來主持大局的。

底下嬪妃們俱是變了神情,七嘴八舌地議論個不停。

靜妃跟韋頃盈互相對視了一眼,韋頃盈低聲道:“姐姐莫慌,先盤查是否是膳食出了問題。方才駱寶林身邊的銀杏跟過去了,眼下銀枝不是在這兒,好好盤問一番。”

韋頃盈瞥了眼其餘嬪妃們,人多眼雜的,唯恐盤查起來不方便。靜妃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便肅聲道:“事出突然,已經派人稟報了皇後娘娘,諸位妹妹們怕是受驚了不如回去歇著。”

眾人只覺得惋惜,眼下出了這等事,倒不知駱寶林腹中皇嗣會不會有事。雖然面上不顯,多的是人暗暗期盼她不好的,往日仗著身孕得意張揚,若是失了皇嗣可不知有什麽樣的好戲看。

沈嬪自然不願意走,她猶自臉色不好,耳邊只覺得嗡嗡嗡的,竟是什麽話都不曾聽見,險些腳下發軟站不起身,一邊繪青忙扶了她一把。

望著一個兩個躊躇的模樣,靜妃到底協理宮務有些年頭了,也壓制了兩局好些倚老賣老的女官,自修煉出了不怒自威的氣質來。

只見她微微垂眸,勾了勾嘴角嗤道:“皇後娘娘此刻不在,本宮奉命協理後宮事務,諸位妹妹們連我的話也不聽了麽?”

眾人見她發了狠,也是怕了,忙不疊便行禮告退了。

主仆二人離去後,繪青面上端著笑意,卻是柔聲安撫道:“當日奴婢便告訴過小主,有些事情要麽不做,做了決計不能後悔。眼下事情發了,您放心,奴婢做的隱蔽,不會有人發覺的。再說那地兒來來往往的人可多了,再說咱們頂包的人不也找著了?”

聽繪青這樣說,沈嬪心裏安定了些,她捂著砰砰打鼓的心,喃喃道:“你說的是,不許再亂想了。就算駱寶林沒能小產,能讓她元氣大傷也是好的,最好生下個病兒……”

想起她受的那些屈辱,還有偶然聽見駱寶林身邊的宮人背後冷嘲熱諷的那些話,沈嬪的心又硬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狠毒與怨懟。

倒是栗昭媛磨蹭了一會兒,她欠了欠身笑道:“靜妃姐姐的話臣妾自然無有不聽的,只是眼下韋昭儀懷著身孕,唯恐幫襯著姐姐許多不便,妹妹忝為昭媛,也想盡一份薄力。”

旁人也就罷了,她的顏面不好下,既然張嘴了,靜妃更不好去拒絕。

韋頃盈倒是別有深意地瞧了她一眼,她撇頭望向知節,知節會意立馬湊上前來,韋頃盈淡聲囑咐道:“眼下駱寶林出了事兒,怕是要不得安生了。你打發人告訴采薇,將宮裏緊緊盯著,不許橫生變節。”

這種時候,怕就怕有些人坐不住腳,要開始使些絆子了。

靜妃望向銀枝,語氣嚴肅道:“你仔細想一想,駱寶林來前都做了些什麽或是用了些什麽,或是今日席面上用了些什麽,都不許隱瞞一五一十說了來。”

銀枝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頗有些汗流浹背,咬牙細細回想道:“因著今日要來席面,小主早膳也沒用什麽,然後便是妝面衣飾用了許些時辰,這便來了。”

“今日席面上的膳食,小主都很喜歡。因未用早膳,因此小主先用了碗八寶粥,然後便是菜肴多多少少都用了些,後來就是蜜浮酥奈花還未嘗一嘴,小主臉色就變了,直嚷著腹疼不止。”

聽她這樣說,靜妃擺了擺手,立時便有有經驗的嬤嬤們上前檢查飲食。

韋頃盈與栗昭媛亦是上前查看,栗昭媛瞥了眼雪霽,雪霽的眼睛便有意無意盯在那碗殘剩的八寶粥上。

韋頃盈將手伸向了八寶粥,只餘了一些粥,她湊近兒嗅了嗅,忽然瞧著殘羹上餘留的一點紅粉,臉色也跟著凝重起來,答案呼之欲出了。

“這碗八寶粥裏頭有山楂粉。”韋頃盈冷聲道。她望向靜妃,神情嚴肅。

有孕之人是不可食用山楂的,若是一點點或許無事,可駱寶林既然叫嚷著肚子疼了,可見劑量不少。

竟然有人將山楂費盡心思磨成粉下到八寶粥裏頭,許是當時情況忒急了,或是本就是做害人的事情手哆嗦了,因此碗底還殘留了一星半點的沒攪勻,可無論如何這樣的心思都很毒了。

靜妃忍住詫異的神情,只覺得渾身冰涼涼的。她是尚食局掌事的,如今掌管的尚食局出了這樣的差錯,被有心人下了東西,她難逃辭咎,因此也是心底生了些怒氣,登時便將林尚食傳喚過來。

她又想起了什麽,便冷著神情道:“再去查查其餘桌上,八寶粥中可摻了山楂。”

嬤嬤們仔細檢查了一番,旁的嬪妃們稟報的結果俱是沒有,只有探查韋昭儀的桌子時,那碗絲毫未動的八寶粥中亦摻了山楂粉。

韋頃盈聽到這話時心頭涼了半截,若非當時靜妃攔著她了,那麽此刻躺在暖閣裏頭的便不只是駱寶林一人。

一邊的栗昭媛面上也是惶恐不安,她後怕不已道:“當真是做事不大仔細,竟然將山楂粉這樣的東西摻進去了。若是駱寶林有個好歹,這些做事不用心的宮人便都等著掉腦袋。”

韋頃盈聽了這些話不免瞧了她一眼,冷冷一笑道:“栗昭媛此話差矣,獨獨將山楂粉摻和到本宮與駱寶林的膳食中,那便不是做事不仔細了,而是有心為之。知道是掉腦袋的事情還去做,謀害皇嗣的罪名可不是一死就能說定的。”

她素來好性,從來沒在外頭人跟前發脾氣。如今眼瞧著動怒了,旁人自然也知道怕了。

栗昭媛訕訕一笑,心裏頭卻是不痛快,她右拳緊緊地攥著,好歹是逼迫著自個這會兒不能甩臉子,要冷靜下來。

林尚食還未到,皇後娘娘便匆匆趕到,她才回了宮沒坐一會兒便聽了出事趕來了,方才到暖閣瞧了駱寶林,太醫也過去了,瞧著樣子只怕是不好。

皇後也著實動了氣,到了這邊又聽見靜妃說是山楂粉之故,旁人能想到的皇後自然也能想到。她素日雖覺著堂妹跋扈,可到底是嫡親的,她又有些心軟,因此心上也是怒火中燒。

“將尚食局的負責今日膳食的都傳喚到坤儀宮中,還有送膳的宮人,一個都不許錯漏了。”皇後肅聲道,面上籠罩著厚厚一層寒氣,她又望了眼韋頃盈,“今日這件事,你也受累了,好在並未碰那碗八寶粥逃過了一劫。”

“好好回去歇息吧,這件事情,本宮絕對不會姑息任何人。靜妃統管尚食局,便隨本宮走一趟。”

皇後一聲令下,底下的人自然各有動作,都忙不疊開始動身。

韋頃盈欠了欠身正要離開,一邊的栗昭媛卻柔聲喚住了她,面上帶著歉意笑道:“今日是我思慮不周了,還望昭儀莫要計較。我入宮這幾年,也沒碰上這等用心歹毒之事,都是為人母妃的,我也覺得內心甚痛,是以很能理解昭儀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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