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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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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落幕

見大殿內的眾人還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黎生曉怒道:“當初第一個站出來要保家衛國的是誰?如今帶頭圍攻的又是誰?莫說沈盟主這麽多年為了維護武林和平殫精竭慮,就只問眼前這位義憤填膺的姚宗主,可為大家做過什麽?憑什麽一個只會坐享其成的人可以跳出來指責一心付出之人?難道你們都沒有腦子嗎?”

黎生曉的話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這人是誰?她的話雖然難聽,可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小白公子素來獨來獨往慣了,又是出了名的俠義之心,他的話應當可信吧?”

“我看這逍遙宗一直咄咄逼人,倒像是有備而來。別是早就與那林旭串通好了的。”

眼見得眾人態度有所扭轉,姚宗主有些發急。

“你們休要聽這妖女胡說,她和賀蘭花明是一夥的!”

黎生曉冷哼一聲:“僅憑你一己之言就要給我也定罪了嗎?我還說林旭是被你暗地裏收買的呢,你才是賢王的走狗!”

“你你你!”被人當眾戳破,姚宗主臉色鐵青,竟一時間有口難言。

黎生曉頓覺心中暢快,原來張口造謠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可悲的是,周圍人議論紛紛,還真的有人信了她信口胡謅的話。

就在黎生曉以為局勢有所扭轉之時,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大家不要相信他們說的話!”眾人聞聲望去,將目光落在一個頭戴兜帽的黑衣男子身上。

他摘掉兜帽,露出了真容,竟然是失蹤已久的宋傑!

宋傑扯唇一笑,意味深長道:“好久不見,小白公子。”又特意將“白”字咬得重了些。

白落照戒備道:“你將宋惟怎麽了?”

宋傑道:“我那好弟弟把我趕出飛鳥堂,我能對他如何?不過我今日來可不是為了說這個的。”

人群中早有看他不順眼的,不耐煩道:“有話快說!小白公子怎得不能信了?”

宋傑不慌不忙道:“小白公子,你可否當著大家的面回答我,二十年前偷偷向北疆通風報信的方行風,與你是何關系?”

聽到這話,眾人都楞了,下意識地看向白落照。

白落照臉色蒼白,握著扇子的手不自覺地捏緊。

黎生曉目露擔憂,恨不得撕爛宋傑那張嘴。可眾目睽睽之下,她什麽都做不了。

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矢口否認,方行風已故去多年,只要咬死不承認,料他們也拿不出其他證據來。

宋傑顯然早已想到了這點,他臉上笑意加深,繼續道:“逆賊方行風被同伴孟守仁當眾指證,羞憤之下刎頸謝罪,可謂天下皆知。此後,孟守仁被誅九族,可卻無人知曉方行風其實也有家眷。”

說到這,宋傑故意停了下來,好整以暇地盯著白落照。

大殿內到處是竊竊私語之聲,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震驚。

“莫非,這小白公子竟然是……”

在一片低語聲中,白落照的聲音顯得鄭重而決絕。

“我爹他不是逆賊!”

黎生曉心中一痛,想要制止他自曝身份,可最終還是忍住了。這一刻,他一定是等了很久吧?即便天下人都不信,但他既然已知曉真相,就必然不能任由臟水繼續潑向方行風。

“他是被人冤枉的!”

這話正中宋傑下懷,他聳聳肩,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樣。“大家聽到了吧?一個賊人之子說出的話,又怎能當真呢?要知道,姜州之戰中,可是你與賀蘭花明主動提出夜探北疆大營的。”

猶如一顆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水面,一時間激起了群情激奮。

“方行風不是向來獨來獨往?何時又有了兒子?莫非是私生子!”

“小白公子自詡清正高潔,沒想到從根上就已爛透了。呸,虧我還敬重了他這麽多年。”

“現在想來,在姜州之時,與北疆裏應外合的極有可能也是他。子承父業,還真是血脈相承呢!”

一句句惡意的揣摩與辱罵鉆入他的耳中,白落照只覺難以喘息。噩夢裏那種千夫所指的羞恥感迎面襲來,他幾乎站立不住。

當年,面對不明真相的眾人,方行風又該是怎樣的絕望?

黎生曉站到白落照身前,怒斥道:“剛才姚宗主三言兩語的挑撥你們信了,如今宋傑不過幾句猜測你們又信了!當年的事你們有幾人曾經親眼所見?豈知方行風大俠不是像今日沈盟主一般被人誣陷?”

宋傑佯裝訝異:“黎姑娘,小白公子與方行風的關系,可是他親口承認的,與我何幹啊?”

姚宗主趁機說道:“二十年前老夫就是見證人之人,當時沈盟主還曾試圖為方行風辯駁。可見他們早已沆瀣一氣!”

這句話如同巨浪滔天,一下便將他們與賀蘭花明打成反派。黎生曉還欲爭辯,沈宏長嘆一聲,制止了她。

“黎姑娘無需多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們是有備而來。沈某,今日是逃不過了。”

他已逐漸回過味來。歡欣已去,賢王這是要和他清算舊賬了。

賀蘭花明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急道:“爹!”

沈宏朝他微笑道:“明兒莫怕,爹既答應了你娘會護你周全,必然不會食言。”說著,他又轉向白落照和黎生曉。

“今日清風劍派的禍事乃是我與賢王之間的舊怨,自當由我來承擔,明兒就拜托給你們了。還請你們務必將他帶離鶴山。”

姚宗主站得有些遠,沈宏又刻意壓低了聲音,他雖什麽都沒有聽到,但唯恐沈宏趁機逃走,忙對身後弟子使了個眼色。

那弟子心領神會,大喝一聲道:“沈宏父子勾結賢王,坑害武林,人人得而誅之!今日我們就要為死去的同門報仇!”

“誅殺沈宏,肅清武林!”

隨著一聲令下,無數刀劍朝著清風劍派的弟子砍了過來,血腥伴隨著無盡的殺意彌漫開來,沈宏抽出長劍,將賀蘭花明護在身後,揮出了一片耀眼的光幕。

幾個上前圍殺的江湖人士瞬間被擊飛出去,沈宏對著愛子大喊一聲:“走!”飛身沖入了混亂的人群當中。

賀蘭花明剛要追上去,白落照已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賀蘭兄,眼下局勢混亂,我們先想辦法脫身才是!”

黎生曉揮舞著手中天燈,出手又快又恨,劍鋒淩厲,擊退了不少勁敵。

但圍攻的人實在太多了,其中不乏一些手段毒辣又武功高強之人,白落照一眼就看出他們並非普通的江湖人士。

看來,有人是打定主意要置清風劍派於死地了。

眼見對手越來越多,饒是沈宏這樣的高手也漸漸體力不支。他深知再拖下去只會對他們越來越不利,於是將真氣匯聚於掌,猛得朝前轟了出去。

這一掌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內力,周圍的俠士們紛紛被這股強大的氣勁彈了出去,內功低微者甚至當場吐血,姚宗主也險些跌倒在地,靠手中長劍支撐才勉強站立。

白落照眼見大殿內空出一個缺口,一把拽住賀蘭花明就要沖將出去。

賀蘭花明還欲掙紮,沈宏肅然地朝他點了點頭,他心中一痛,終究還是跟著白落照和黎生曉殺了出去。

在場眾人又怎能任由賀蘭花明輕易逃脫,出得大殿,又有無數人朝他們撲了過來。

三人揮劍相迎,試圖在刀劍相擊的刺耳聲中尋得一線生機。可寡不敵眾,漸漸的,他們身上也布滿了傷痕。

就在絕望之際,忽聽得山門處傳來一陣喊聲。隔著人海,白落照心頭一喜。

來人竟是孫驚雷。

盡管有快刀門弟子相助,但也只是勉強帶著三人突出重圍,賀蘭花明還想回頭去救沈宏,可整個清風劍派都已被攻陷,哪裏還送他回頭。

孫驚雷無法,只得一掌劈暈了他,帶著三人往山下奔去。

大殿內,沈宏已是強弩之末。姚宗主知他內力受損,可仍不敢掉以輕心,命令弟子將他團團圍住,才敢站到沈宏面前。

“沈宏,識時務者為俊傑。若想活命,就趕緊將五行玉佩交出來,老夫還可以考慮給你留個全屍。”

沈宏用拇指抹去嘴角鮮血,冷笑道:“姚宗主大費周章,原是為了這個。”

姚宗主不欲與他爭辯,迫切道:“七月你召開英雄大會,必然是為了獨吞玉佩。快些告訴我玉佩的下落!”

沈宏自他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飾的貪婪,心底不禁湧上無盡悲涼。“若武林落於你手,江湖休矣。”

說著,他忽長劍一挑,倏地向姚宗主刺去。

姚宗主一驚,身子後撤的同時,從懷中掏出一把粉末揚了出去。

沈宏一個不查,飛揚的粉末鉆入口鼻,四肢瞬間癱軟無力。不等他回過神來,一柄長刀已紮進了他的前胸。

血順著刀柄滴落下來,很快染紅了沈宏的衣衫。他低頭看著貫穿身體的利器,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化作了釋然。

他終於可以再次與歡欣團聚了。

一代盟主就此殞命,一旁目睹全過程的俠士有些不忍道:“姚宗主,你怎可用此等方式偷襲?”

姚宗主混不在意:“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左右是要殺他的,用什麽方式又有什麽要緊。”

說完,他忙吩咐手下弟子去搜尋清風劍派的各個房間。可惜,裏裏外外搜了個遍,都不見五行玉佩的影子。

姚宗主氣急敗壞道:“玉佩定然是藏在了賀蘭花明身上!”

立時有弟子出謀劃策道:“賀蘭花明被快刀門的人給救下了山,他們肯定會回絮城。宗主,我們是否追去絮城?”

姚宗主點頭,“絮城自然是要去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得先去趟安定城。”

弟子不敢多言,低頭瞥了一眼沈宏的屍身,遲疑道:“那,清風劍派怎麽辦?”

姚宗主眼也不眨,冷冷道:“一把火全部燒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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