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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臺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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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臺山上

黎生曉再一次在白落照的親吻中暈了過去。

夢裏,她和黃昏在昔日學生黃子豪的幫助下,終於來到了五臺山。

他們剛剛擺脫了白衣人的一場追殺。可是情況很不妙,黃昏為保護她受了傷,而黎生曉先是被白衣人的匕首傷了胳膊,後又在山上受了凍,夜間就發起燒來。

起初,他們都以為她只是傷風感冒引起的正常發熱,直到早上黃昏發現她渾身滾燙,意識不清,才察覺出不對來。

她的燒,怕是自己退不了了。

可是眼下他們的行蹤已然暴露,莫說下山去醫院了,只怕出了這個山洞就會馬上被白衣人發現。

死到臨頭,黎生曉揪著黃昏的衣角,哭得稀裏嘩啦:“我死後你能不能一把火把我燒了?我怕被人煉成僵屍,死後還不得安寧。”

黃昏不理她,一把將她背到背上,大步往山上奔去。

黎生曉大驚:“你幹嘛?”

黃昏腳下不停,語氣堅定道:“上山,找寺廟。”

是人就會有頭疼腦熱,只要找到寺廟,定然能找到應急用的藥物。他不信上蒼引他來此就是為了讓他送死的。

一定還有出路!

沿路往上,初時山路還算平緩,走了幾百米後,山勢卻一下子陡了起來。好在這裏修了臺階,並不算難爬。

可黃昏剛經歷了幾番打鬥,又一路奔波不曾休息,早就已經體力不支。身後還背著幾近昏迷的黎生曉,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

走了不知多少節臺階,眼前終於出現了一座寺廟,黃昏忍不住呼出一口氣。

只剩最後一段臺階了。

汗水從他臉上滑落下來,他顧不得擦,只稍作調息,就準備繼續往上爬去。

剛要擡腳,他突然又停住了。

因為前面的平臺之上,站了一個和尚。

在這山上看到和尚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可那和尚卻有些不同。

只見他雙手合十,朝著他們來的方向,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是巧合嗎?還是他真的能看到他?黃昏驚疑不定,頓了頓,還是選擇往上走去。

他得救她,容不得任何人擋路。

那和尚靜默了一會,突然開口說話了。

“前面已無路可走。施主,請止步吧。”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如傳音入耳般,字字落入了黃昏的耳中。

這下,他不能再對這奇怪的和尚視而不見了。

“腳下分明有路,大師又為何非要說沒路呢?”

“緣來則去,緣聚則散,緣起則生,緣落則滅①。阿彌陀佛,施主既不屬於這裏,又何必強求?”

黃昏一凜,警惕地看向那和尚。他不僅能看到他,竟連他的來歷也都一語道破!

“爭不該爭之事,想不該想之心,是為強求。難道,不願為人魚肉,只為掙破桎梏,也不行嗎?”

那和尚搖了搖頭,似乎是在嘆他執迷不悟:“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②。施主今日所遇困境,皆因內心執念所致,如此,還不放下嗎?”

黃昏緊盯著那和尚,道:“若我不肯放下呢?”

“離經叛道,向來都是始於水火,終於廝殺。施主不怕沾染血腥,豈知身邊人也能無懼無畏?”

黃昏張了張嘴,這一次卻什麽都說不出了。他不禁緊了緊背著身後人的雙手,自進入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感到茫然無措。

他自然不能替他人做決定。何況黎生曉本就是因他才被牽連到這場禍事中的。

可若教他真的束手就擒,就此放棄,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正僵持不下時,一個微弱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我不怕。”因為高燒,黎生曉的嗓音聽上去沙啞又無力,“我本來就是個無用之人,臨死前,還能轟轟烈烈地活一場,也值了。”

黃昏聽她氣息微弱,語氣已有些發急。“佛語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師當真要見死不救嗎?”

和尚嘆息道:“既然你我能在山中相遇,想來命裏定是有此緣分。只是渡人易,渡心卻難。”

說著,他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朝黃昏拋了過去。“這藥能治這位女施主的傷,可她體內的毒卻需要施主自行想辦法了。”

黃昏一驚,忙回頭去看黎生曉的臉,但見她臉色發青,嘴唇發黑,正是一副中毒之相!

定是那白衣人的匕首上淬了毒,黃昏心中又恨又急,懇求道:“不知大師可有法子救她?”

和尚並不答,而是一心望著陰沈沈的天空。

“投之亡地然後存,置之死地而後生③。施主心裏已有思量,又何必來問我呢?”

黃昏默了一下,而後道:“多謝大師指點迷津。”說罷,轉過身,就欲往山下走去。

那和尚在他身後道:“若施主想明白了,可再來尋我。”

黃昏的腳步頓了頓,終究沒再說什麽,背著黎生曉,一步一步原路返回了。

不一會,就見從廟裏走出來一個小沙彌來。他快步走到和尚面前,伸手小心攙住他的一只胳膊,恭恭敬敬道:“無明禪師,我扶您回去歇息吧。”

那和尚點點頭,隨小和尚拾階而上,眼中自始至終都不見一絲光彩,竟是個瞎的。

夢在這裏戛然而止。

黎生曉再睜開眼時,天已黑了。窗外大雨初歇,空氣裏彌漫著陣陣濕意。

她猶沈浸在那個充滿絕望的夢裏,久久不能自拔。

小助手見她醒了,終於松了口氣。“玩家,你這昏迷的時間可是越來越長了呢。我看以後這吻還是少親為妙。”

黎生曉臉上一紅,猛然想起了什麽。

“大俠呢?他怎麽樣了?”

“放心吧,大俠早就醒了。方才來了一只鴿子,怕是有什麽事要處理吧。”

黎生曉哪裏放心得下,還是出門去尋人了。

白落照正坐在房間裏看信,見她進來並沒有避諱。

“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黎生曉看他表情凝重,忍不住問道。

白落照扶她在桌前坐下,又倒了杯熱茶給她,才解釋道:“行文隔幾日就會搜羅些江湖上的重要消息與我,眼下倒是有樁趣聞。

“英雄大會結束後沒多久,魚東派就在回去的途中遭人暗算。可怪就怪在,派中弟子皆未受傷,只有掌門被人扒光褲子吊在了樹上,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被人發現。”

這事實在太有畫面感,黎生曉忍不住笑出了聲。不知怎的,她第一個就想到了蒼依依。

想來,這應該就是她所說的“一定會讓他為自己所說的話付出代價”。

“那他知道這事是誰幹的嗎?會不會再去找她麻煩?”

白落照知她是在擔心蒼依依被報覆,心照不宣道:“魚東派掌門自覺技不如人又顏面盡失,哪裏還敢繼續拋頭露面,如今正借口閉關修煉呢。”

黎生曉頓覺大快人心。“那宋惟呢?他可回到飛鳥堂了?也不知他那大哥會不會輕易放過他。”

“自上次分別後還沒有宋惟的消息,不過據行文說,近來飛鳥堂的長老對宋傑多有不滿,應是宋惟開始有所行動了。”

黎生曉暗暗點頭。宋惟雖然心性單純,不爭不搶,可到底不是蠢貨,想來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只盼著他盡快羽翼豐滿起來,真的能夠與宋傑抗衡。

這些說起來都只是些小事,可看白落照的臉色,似乎還有別的心事。黎生曉不由多問了一句。

白落照猶豫了一下,反問道:“我之前說過,我娘親在錦都有些小生意,曉曉可還記得?”

黎生曉點頭。“記得啊,怎麽了?可是生意上出了什麽問題?”

白落照眉頭緊鎖。“沒錯。我外祖一家本就是商賈出身,我娘從小耳濡目染,也學了不少門道。這些年來穩紮穩打,生意也算順當。可最近不知怎的,接連幾次都出了紕漏。”

黎生曉雖聽得一知半解,但一下就抓住了重點:“你是懷疑這背後有人搗鬼?”

白落照點頭。方行風之事才剛剛有了眉目,白柔那裏就出了岔子,實在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

若背後之人當真與二十年前的舊事有關,他就必須回去確保白柔的安全。

之後的路,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行程。很快,他們就進了估州境內。

錦都就位於估州東部地區,離他們不過一百多裏遠。

一進了估州明顯能感受到這裏比別處要富庶得多,不僅滿街都是各色商鋪,就連行人的穿著打扮都更加精致,直看得黎生曉眼花繚亂。

為了盡快趕路,在征得黎生曉的同意之後,白落照打算將馬車改換為快馬。

兩人來到一家車馬行,不等夥計發問,白落照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牌遞了過去。

黎生曉眼尖,一眼就看出這金牌與七夕那晚大俠送給她的那枚一模一樣。

若不是她確信自己的那塊還好端端地揣在懷裏,差點以為是大俠又要了回去呢。

可同樣的牌子,為何會有兩塊?

難道是情侶款?

正納悶之際,就見夥計的臉色馬上變了,先是畢恭畢敬地將兩人迎進後院,才小跑著去找掌櫃去了。

不多時就見一個打扮考究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過來。

還未到近前,那人就對白落照深施一禮道:“小的是這裏的掌櫃,鄙姓朱,不知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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