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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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方沿海城市深夏的暴雨夜，小巷中建築物晦暗不明，水渠湍急湧動，雷雨聲交織成片，洋紫荊被打得劈啪作響，纖弱的花瓣不止下墜。
過橋，石欄濕滑，扶上去沾了一手腥水，但王子秦顧不上這麽多，他的手機前置攝像頭映出背後數十米的人影——身材高挑，白色長款雨衣，提著鼓囊的黑色塑料袋，面容掩蓋在深夜的雨幕下，分不清男女。
淩晨十二點，那人尾隨了他一路，在這空曠的街道上，近十五分鐘，光明正大地綴在身後。
王子秦喘著粗氣，恐懼和憤怒讓他打算回頭和這個變態對峙。身體方才一歪，便聽一道清冽的女聲響起——
“別動！”
他下意識定住，半晌才反應過來聲音來源於那個跟蹤狂。
……女的？
王子秦剛要開口，忽覺腳踝一涼，低下頭，就著微弱的手機燈光，發現汙濁的黑水不知何時漫上橋沿，蓋過了他的腳。他嚇得往橋心擡腿，只是這麽一個動作，一股大力就拽著他的腳踝往水渠裏拖——這哪是水，分明是只手啊！
“臥槽你媽——”
他重心不穩，以背著地，雨傘和手機皆脫了手，吃痛地倒在泥水中，才看清橋沿一抹影子。
破爛青色的長衣拖曳在地，濃密如海草的發絲在橋面上迅速蔓延，發白膨脹而潰爛的手臂……再次朝他伸來。
在他驚嚇得無措之時，踩著水窪迅速輕盈的腳步擦身而過，那個白色雨衣的跟蹤狂從塑料袋裏抖出了一把半身長的工兵鏟，乘著忽閃的雷電飛身而上，一鏟子拍碎了那青衣玩意的腦袋。
黑水四濺，青衣影子憑空蒸發，路燈恢覆明亮，壓抑的氛圍一掃而空。
王子秦靠著欄桿一動不動，癡呆望著如電視劇般魔幻的場景，任憑雨水沖刷著衣服。
跟蹤狂一甩鏟子上的汙水，收回塑料袋中，隨後朝他緩步走來，雨靴在地上踩出篤實的聲音。
對方停在他面前，蹲下身，扯下雨衣兜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黃調的路燈照亮了“跟蹤狂”的臉，只一眼他就被震得失去了語言功能。
對方是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女，眉眼清冷如月，五官輪廓精致，烏黑的鬢發被雨水打濕貼在雪白的面頰上，好似港片中風華絕代的女星，只是尚顯幾分稚嫩。
她開口，聲音如剛才那般玲瓏冽然，令人聯想玉碎冰結的清透，足以驅散夏季的悶熱。
“不是讓你別動？”
很難形容王子秦現在的心情，作為一個明天就要參加開學典禮的21世紀準高中生，他覺得今晚所發生的事情的沖擊力太大，讓他沒法理解和思考。
CPU過載了。
他昏了過去。
“……餵？”
“怎麽回事，被嚇成這樣了？”
“餵？餵！”
沈葭葭害怕真出了什麽事，不得不上手檢查一番，最後結論是這人燒昏過去了。
人在疾病狀態下靈體衰弱，是容易撞到不幹凈的東西，這也是她會盯上他的原因——這個人的靈體脆弱而嬌貴，是邪物最愛的冤大頭，明寫著“我今晚要倒黴”。
沒想到這麽倒黴，沈葭葭近距離探了探他的額頭，確認了對方是個中靈感。
附近有一家自己熟悉的診所，給對方打針退燒針，再下個符，明早大概就好了。
……那就明天再處理他的記憶，先做個臨時標記。
她望了望黑摸摸的天，推算大概一個鐘頭後會放晴。但沈葭葭要準備明天開學事務，沒工夫等這個脆弱的男孩。
是的，她也是一名準高中生。
同時也是一名比珍惜動物還要罕見的高靈感人士。
靈體，生靈萬物的靈魂，可以兆示著人的精神狀態。而靈感，就是感知天地自然，與靈體溝通的能力。
大多普通人都只有低靈感，無靈感與高靈感最少見。高靈感者乃薈萃天地精華而生，萬中難出其一，擁有特殊能力，能視常人所不能見之物，即靈體，也是老話中所說的“陰陽眼”。
沈葭葭就是生來擁有特殊能力的高靈感人士，行走於陰陽之間，與靈體打交道，已經是家常便飯。
安頓好受驚的王子秦，沈葭葭掏出不停震動的手機，給短信轟炸的姐姐回了消息，“今晚不回家了，在裏裏家休息。”
忽略一連串的紅點，息屏塞進兜裏。
小區圍墻只有兩米高，沈葭葭踩著鐵欄桿熟練越過。不想再麻煩大概率熟睡的友人開門，索性從窗戶翻了進去，還好對方留了個防盜網的安全門。
房間裏已經昏黑一片，沈葭葭在衛浴間脫掉濕漉的雨衣，將作案工具工兵鏟放在一邊，沒有開燈，安靜收拾著桌上的開學證明材料，立式空調的呼吸聲都能蓋過她的動靜。越整理越是清醒，她盯著窗外搖曳的樹影，楞是坐到了天明。
雨過天晴，初晨的光喚醒熟睡中的李裏。開學一日難得自然醒，一睜眼便被窗邊堅如磐石的身影嚇了一跳。幸好早已習慣友人的作風，她按掉將要響起的鬧鐘，“你怎麽不睡啊？”
“不困。”
熬了個大夜，沈葭葭的嗓音有些沙啞。
“哼，你別等會又去學校睡。”
泉市五中開學第一天並不上課，而是到禮堂進行開學典禮。
十五六歲的年紀，莊嚴的禮堂湧進近千個初來乍到的孩子，鬧騰得校領導的指揮聲都淹沒無蹤。
沈葭葭被李裏扯著找到班級的正確位置入座時，人已經是木頭狀，沾著軟椅就昏了過去，耳畔是李裏的嗤笑，“不是很能熬嗎，我們這可是前排，你小心點吧。”
碩大的幕布上，學校宣傳介紹正循環播放：五中是全省最好的高中，校風開放，兼容並蓄，教風更是省內一流，晉升國內外常青藤名校的優秀學長學姐數不勝數。
沈葭葭只想補覺，微瞇起眼已經有些困意。
倒抽氣的叫聲突然響起，打破她入睡的過程，“是你！”
沈葭葭睜開眼。
“跟蹤狂！”
昨夜那個纖弱白皙的倒黴男孩站在她座位邊，不可置信地指著她的鼻子。
沈葭葭張了張嘴，還沒開口，左側李裏莫名道：“這誰？”
王子秦沒想到能在禮堂遇到昨夜的“救命恩人”，他瞠目結舌一陣，見對方疲憊地擡起眼皮，沒有為他的出言不遜憤怒，而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往下拽。
把他按在了她右側的軟椅上。
“保持安靜，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要多說。”
她轉過頭，背對著李裏，直視王子秦的眼神如寒鋒利刃般極具壓迫感，比昨晚更甚，“聽懂了嗎？”
王子秦打了個寒顫，“……哦。”
安靜不到兩秒，在沈葭葭轉頭笨拙地和李裏編造理由的時候，他又戳了戳沈葭葭，“你跟我是同班同學？你也是五中的？也是十班的？你叫什麽啊？”
沈葭葭充滿怨氣地回過頭瞪他，“是，是，是，沈葭葭。”
王子秦大悟狀，忙道：“我叫王子秦。”
“什麽王子？”李裏探出頭，“你叫王子？”
“王·子·秦。”他又重覆了一遍，“我媽媽姓王，我爸爸姓秦，所以我叫王子秦……”
李裏點頭，“明白了王子。”
王子秦：“……”
沈葭葭又閉上了眼進入小憩，兩人都沒有嘗試叫醒她。
中央空調和話筒沙啞的聲音交織，成為沈悶的催眠曲，沈葭葭不安穩地睡著，校長發言，新生代表發言，優秀學長學姐返校演講……環節持續推進，李裏突然罵了句正宗國粹臟話，椅子翻動，驚醒了她。
她睜著惺忪不解的眼，“怎麽了？”
“淦！”李裏顧不上自己的窘態，掐住沈葭葭的手臂，“我哥！我堂哥！優秀學長演講！”
語氣說是驚喜，更像是驚恐。
沈葭葭目光轉移，臺上的男子身著襯衫西褲，碎發整齊，氣質幹凈。只是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遮蔽了面上大多特征，違和感極大，沈葭葭坐在前排只能看到他一張一合的唇。
沈葭葭終於提起了點興趣，“你堂哥？優秀學長？”
“那是你哥！？”一邊的王子秦比二人反應更大，都快湊到李裏的位置上來了。
李裏一副夢魘重逢的模樣，“就我以前和你說過的，我堂哥14歲就從五中畢業保送P大醫學系少年班，四年前前往普大留學讀博，現在剛畢業沒滿一年，目前是咱們醫學生物界的國之棟梁……”
“啊……”沈葭葭像在聽神話，終於從記憶裏挖掘出了李裏曾提過的這個堂哥，只記住對方14歲考上大學，而她一個高一新生還在為能不能上大學而操心。
李裏看著沈葭葭一臉“不敢置信原來你們李家有這種基因”的表情，“逢年過節他都是咱們李家小孩的噩夢。”
“難怪戴這麽大個黑框眼鏡。”
“……沈葭葭你這重點……而且這是偏見啊，誰說讀書讀得好就要戴眼鏡……”李裏看話題都扯到十萬八千裏外了，連忙打住，“我堂哥叫李離，離開的離，和我一個音。”
“那還挺巧。”沈葭葭又看向了臺上的人，“不過名字聽起來不太吉利。”
臺上演講的李離剛結束一段開場白，興許是傳奇經歷讓剛考入五中的新生們都精神了起來，掌聲如擂鼓，比剛剛的校長發言還要響亮幾分。
李離低了低頭微微一笑，眼鏡終於不再反光，沈葭葭看到他遮掩在鏡片下的雙目掃過觀眾席，也包括她。
很漂亮的眼睛，沈葭葭的視力太好，甚至可以看到他纖長的睫毛，半掩著深邃的眸子。
看著像是無心的一瞥，然後他把視線停在了李裏身上，輕輕頷首。
李裏晃著沈葭葭的肩膀，抓狂無比：“啊啊啊他看到我了看到我了結束了他不會要問我的成績吧救命我出去避避——”
沈葭葭總覺得這個堂哥有哪裏不對。
為什麽要戴眼鏡，看著並不像近視的人。
怎麽看都覺得只是低靈感的普通人，她卻看不穿他的情緒。
高靈感的人士付出不同的代價擁有各異的特殊能力，她的能力便是感知生靈的情緒和記憶。
演講結束，李離離開，李裏還沒回來。一直到開學典禮徹底結束，已經是近正午的時候，期間王子秦積極搭話，諸如“謝謝你昨晚救了我！”
“大師，昨晚那個到底是什麽，鬼嗎？為什麽會出現啊？”
“你到底是誰啊，你是道士嗎？你會修煉法術嗎？你們背後有組織嗎？為什麽要用鏟子啊，那是你的法器嗎？”
“告訴我嘛，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那個，我也能學嗎？”
沈葭葭不愛說話，尤其不擅長應對話癆，她等不來李裏，放學後揉著眉頭扯著王子秦走，“別問了，跟我走。”
趕緊把這大聰明給解決了。
“去哪裏？你要收我入門嗎大師姐？”王子秦兩眼放光，已經想到自己要成為能人異士的未來，迅速給家裏打電話讓人別來接送，就這麽跟著沈葭葭一路走了十五分鐘。
兩人停在一家再普通不過的沙縣小吃店門口。
黃底紅字畫風各異廣告圖的老招牌，堆著塵垢洗不凈的玻璃門上貼了張毛筆寫的“內有空調，出入關門”的白紙，平時在路邊王子秦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店面，現在在他眼裏就是踏入靈異世界大門的入口，不銹鋼門把手都充滿了神秘氣息。
他的激動溢於言表。
沈葭葭莫名其妙瞟他一眼，推開玻璃門，與店內望著菜單的男人對上眼。
黑鏡框，桃花眼，襯衫西褲，氣質和這家簡陋店面格格不入。
是剛剛在禮堂裏演講的優秀學長李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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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沿海城市深夏的暴雨夜，小巷中建築物晦暗不明，水渠湍急湧動，雷雨聲交織成片，洋紫荊被打得劈啪作響，纖弱的花瓣不止下墜。
過橋，石欄濕滑，扶上去沾了一手腥水，但王子秦顧不上這麽多，他的手機前置攝像頭映出背後數十米的人影——身材高挑，白色長款雨衣，提著鼓囊的黑色塑料袋，面容掩蓋在深夜的雨幕下，分不清男女。
淩晨十二點，那人尾隨了他一路，在這空曠的街道上，近十五分鐘，光明正大地綴在身後。
王子秦喘著粗氣，恐懼和憤怒讓他打算回頭和這個變態對峙。身體方才一歪，便聽一道清冽的女聲響起——
“別動！”
他下意識定住，半晌才反應過來聲音來源於那個跟蹤狂。
……女的？
王子秦剛要開口，忽覺腳踝一涼，低下頭，就著微弱的手機燈光，發現汙濁的黑水不知何時漫上橋沿，蓋過了他的腳。他嚇得往橋心擡腿，只是這麽一個動作，一股大力就拽著他的腳踝往水渠裏拖——這哪是水，分明是只手啊！
“臥槽你媽——”
他重心不穩，以背著地，雨傘和手機皆脫了手，吃痛地倒在泥水中，才看清橋沿一抹影子。
破爛青色的長衣拖曳在地，濃密如海草的發絲在橋面上迅速蔓延，發白膨脹而潰爛的手臂……再次朝他伸來。
在他驚嚇得無措之時，踩著水窪迅速輕盈的腳步擦身而過，那個白色雨衣的跟蹤狂從塑料袋裏抖出了一把半身長的工兵鏟，乘著忽閃的雷電飛身而上，一鏟子拍碎了那青衣玩意的腦袋。
黑水四濺，青衣影子憑空蒸發，路燈恢覆明亮，壓抑的氛圍一掃而空。
王子秦靠著欄桿一動不動，癡呆望著如電視劇般魔幻的場景，任憑雨水沖刷著衣服。
跟蹤狂一甩鏟子上的汙水，收回塑料袋中，隨後朝他緩步走來，雨靴在地上踩出篤實的聲音。
對方停在他面前，蹲下身，扯下雨衣兜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黃調的路燈照亮了“跟蹤狂”的臉，只一眼他就被震得失去了語言功能。
對方是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女，眉眼清冷如月，五官輪廓精致，烏黑的鬢發被雨水打濕貼在雪白的面頰上，好似港片中風華絕代的女星，只是尚顯幾分稚嫩。
她開口，聲音如剛才那般玲瓏冽然，令人聯想玉碎冰結的清透，足以驅散夏季的悶熱。
“不是讓你別動？”
很難形容王子秦現在的心情，作為一個明天就要參加開學典禮的21世紀準高中生，他覺得今晚所發生的事情的沖擊力太大，讓他沒法理解和思考。
CPU過載了。
他昏了過去。
“……餵？”
“怎麽回事，被嚇成這樣了？”
“餵？餵！”
沈葭葭害怕真出了什麽事，不得不上手檢查一番，最後結論是這人燒昏過去了。
人在疾病狀態下靈體衰弱，是容易撞到不幹凈的東西，這也是她會盯上他的原因——這個人的靈體脆弱而嬌貴，是邪物最愛的冤大頭，明寫著“我今晚要倒黴”。
沒想到這麽倒黴，沈葭葭近距離探了探他的額頭，確認了對方是個中靈感。
附近有一家自己熟悉的診所，給對方打針退燒針，再下個符，明早大概就好了。
……那就明天再處理他的記憶，先做個臨時標記。
她望了望黑摸摸的天，推算大概一個鐘頭後會放晴。但沈葭葭要準備明天開學事務，沒工夫等這個脆弱的男孩。
是的，她也是一名準高中生。
同時也是一名比珍惜動物還要罕見的高靈感人士。
靈體，生靈萬物的靈魂，可以兆示著人的精神狀態。而靈感，就是感知天地自然，與靈體溝通的能力。
大多普通人都只有低靈感，無靈感與高靈感最少見。高靈感者乃薈萃天地精華而生，萬中難出其一，擁有特殊能力，能視常人所不能見之物，即靈體，也是老話中所說的“陰陽眼”。
沈葭葭就是生來擁有特殊能力的高靈感人士，行走於陰陽之間，與靈體打交道，已經是家常便飯。
安頓好受驚的王子秦，沈葭葭掏出不停震動的手機，給短信轟炸的姐姐回了消息，“今晚不回家了，在裏裏家休息。”
忽略一連串的紅點，息屏塞進兜裏。
小區圍墻只有兩米高，沈葭葭踩著鐵欄桿熟練越過。不想再麻煩大概率熟睡的友人開門，索性從窗戶翻了進去，還好對方留了個防盜網的安全門。
房間裏已經昏黑一片，沈葭葭在衛浴間脫掉濕漉的雨衣，將作案工具工兵鏟放在一邊，沒有開燈，安靜收拾著桌上的開學證明材料，立式空調的呼吸聲都能蓋過她的動靜。越整理越是清醒，她盯著窗外搖曳的樹影，楞是坐到了天明。
雨過天晴，初晨的光喚醒熟睡中的李裏。開學一日難得自然醒，一睜眼便被窗邊堅如磐石的身影嚇了一跳。幸好早已習慣友人的作風，她按掉將要響起的鬧鐘，“你怎麽不睡啊？”
“不困。”
熬了個大夜，沈葭葭的嗓音有些沙啞。
“哼，你別等會又去學校睡。”
泉市五中開學第一天並不上課，而是到禮堂進行開學典禮。
十五六歲的年紀，莊嚴的禮堂湧進近千個初來乍到的孩子，鬧騰得校領導的指揮聲都淹沒無蹤。
沈葭葭被李裏扯著找到班級的正確位置入座時，人已經是木頭狀，沾著軟椅就昏了過去，耳畔是李裏的嗤笑，“不是很能熬嗎，我們這可是前排，你小心點吧。”
碩大的幕布上，學校宣傳介紹正循環播放：五中是全省最好的高中，校風開放，兼容並蓄，教風更是省內一流，晉升國內外常青藤名校的優秀學長學姐數不勝數。
沈葭葭只想補覺，微瞇起眼已經有些困意。
倒抽氣的叫聲突然響起，打破她入睡的過程，“是你！”
沈葭葭睜開眼。
“跟蹤狂！”
昨夜那個纖弱白皙的倒黴男孩站在她座位邊，不可置信地指著她的鼻子。
沈葭葭張了張嘴，還沒開口，左側李裏莫名道：“這誰？”
王子秦沒想到能在禮堂遇到昨夜的“救命恩人”，他瞠目結舌一陣，見對方疲憊地擡起眼皮，沒有為他的出言不遜憤怒，而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往下拽。
把他按在了她右側的軟椅上。
“保持安靜，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要多說。”
她轉過頭，背對著李裏，直視王子秦的眼神如寒鋒利刃般極具壓迫感，比昨晚更甚，“聽懂了嗎？”
王子秦打了個寒顫，“……哦。”
安靜不到兩秒，在沈葭葭轉頭笨拙地和李裏編造理由的時候，他又戳了戳沈葭葭，“你跟我是同班同學？你也是五中的？也是十班的？你叫什麽啊？”
沈葭葭充滿怨氣地回過頭瞪他，“是，是，是，沈葭葭。”
王子秦大悟狀，忙道：“我叫王子秦。”
“什麽王子？”李裏探出頭，“你叫王子？”
“王·子·秦。”他又重覆了一遍，“我媽媽姓王，我爸爸姓秦，所以我叫王子秦……”
李裏點頭，“明白了王子。”
王子秦：“……”
沈葭葭又閉上了眼進入小憩，兩人都沒有嘗試叫醒她。
中央空調和話筒沙啞的聲音交織，成為沈悶的催眠曲，沈葭葭不安穩地睡著，校長發言，新生代表發言，優秀學長學姐返校演講……環節持續推進，李裏突然罵了句正宗國粹臟話，椅子翻動，驚醒了她。
她睜著惺忪不解的眼，“怎麽了？”
“淦！”李裏顧不上自己的窘態，掐住沈葭葭的手臂，“我哥！我堂哥！優秀學長演講！”
語氣說是驚喜，更像是驚恐。
沈葭葭目光轉移，臺上的男子身著襯衫西褲，碎發整齊，氣質幹凈。只是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遮蔽了面上大多特征，違和感極大，沈葭葭坐在前排只能看到他一張一合的唇。
沈葭葭終於提起了點興趣，“你堂哥？優秀學長？”
“那是你哥！？”一邊的王子秦比二人反應更大，都快湊到李裏的位置上來了。
李裏一副夢魘重逢的模樣，“就我以前和你說過的，我堂哥14歲就從五中畢業保送P大醫學系少年班，四年前前往普大留學讀博，現在剛畢業沒滿一年，目前是咱們醫學生物界的國之棟梁……”
“啊……”沈葭葭像在聽神話，終於從記憶裏挖掘出了李裏曾提過的這個堂哥，只記住對方14歲考上大學，而她一個高一新生還在為能不能上大學而操心。
李裏看著沈葭葭一臉“不敢置信原來你們李家有這種基因”的表情，“逢年過節他都是咱們李家小孩的噩夢。”
“難怪戴這麽大個黑框眼鏡。”
“……沈葭葭你這重點……而且這是偏見啊，誰說讀書讀得好就要戴眼鏡……”李裏看話題都扯到十萬八千裏外了，連忙打住，“我堂哥叫李離，離開的離，和我一個音。”
“那還挺巧。”沈葭葭又看向了臺上的人，“不過名字聽起來不太吉利。”
臺上演講的李離剛結束一段開場白，興許是傳奇經歷讓剛考入五中的新生們都精神了起來，掌聲如擂鼓，比剛剛的校長發言還要響亮幾分。
李離低了低頭微微一笑，眼鏡終於不再反光，沈葭葭看到他遮掩在鏡片下的雙目掃過觀眾席，也包括她。
很漂亮的眼睛，沈葭葭的視力太好，甚至可以看到他纖長的睫毛，半掩著深邃的眸子。
看著像是無心的一瞥，然後他把視線停在了李裏身上，輕輕頷首。
李裏晃著沈葭葭的肩膀，抓狂無比：“啊啊啊他看到我了看到我了結束了他不會要問我的成績吧救命我出去避避——”
沈葭葭總覺得這個堂哥有哪裏不對。
為什麽要戴眼鏡，看著並不像近視的人。
怎麽看都覺得只是低靈感的普通人，她卻看不穿他的情緒。
高靈感的人士付出不同的代價擁有各異的特殊能力，她的能力便是感知生靈的情緒和記憶。
演講結束，李離離開，李裏還沒回來。一直到開學典禮徹底結束，已經是近正午的時候，期間王子秦積極搭話，諸如“謝謝你昨晚救了我！”
“大師，昨晚那個到底是什麽，鬼嗎？為什麽會出現啊？”
“你到底是誰啊，你是道士嗎？你會修煉法術嗎？你們背後有組織嗎？為什麽要用鏟子啊，那是你的法器嗎？”
“告訴我嘛，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那個，我也能學嗎？”
沈葭葭不愛說話，尤其不擅長應對話癆，她等不來李裏，放學後揉著眉頭扯著王子秦走，“別問了，跟我走。”
趕緊把這大聰明給解決了。
“去哪裏？你要收我入門嗎大師姐？”王子秦兩眼放光，已經想到自己要成為能人異士的未來，迅速給家裏打電話讓人別來接送，就這麽跟著沈葭葭一路走了十五分鐘。
兩人停在一家再普通不過的沙縣小吃店門口。
黃底紅字畫風各異廣告圖的老招牌，堆著塵垢洗不凈的玻璃門上貼了張毛筆寫的“內有空調，出入關門”的白紙，平時在路邊王子秦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店面，現在在他眼裏就是踏入靈異世界大門的入口，不銹鋼門把手都充滿了神秘氣息。
他的激動溢於言表。
沈葭葭莫名其妙瞟他一眼，推開玻璃門，與店內望著菜單的男人對上眼。
黑鏡框，桃花眼，襯衫西褲，氣質和這家簡陋店面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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