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只貓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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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六只貓貓
雲秧被池清衍死死護住, 瘦弱的身軀依舊無法承受這猛烈的撞擊。只覺頭暈目眩，身體傳來劇痛。
為什麽，明明避開了那個時間點, 卻還是無法避免這場車禍……
雲秧被池清衍護在懷裏, 意識昏昏沈沈, 只覺脖頸處傳來陣陣柔和的白光, 伴隨輕微的碎裂聲, 四肢百骸湧入一股暖流, 整個身體不斷伸展。
她用盡全身上下最後的力氣, 伸手拽住了脖頸處的異樣。
……
接到電話的孟鶴來的很快, 救援隊訓練有素, 很快便找到了池清衍乘坐的邁巴赫。
現場彌漫著濃重的煙霧, 嗆人的燒焦的味和燃料味，以及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陳隊, 找到了！”
“快上擔架。”
“需要三臺，快點！”
三臺？焦急萬分的孟鶴一楞, 車上明明就池總和司機, 最多再加上只小白貓, 哪來的三個人。
他轉過頭, 只見昏迷中的池清衍懷中抱著位白發女子, 單薄的白色長裙沾染上幾滴血跡，仿若綻放的紅梅。
她眉目如畫，肌膚勝雪, 此時雙眸緊閉，面無血色, 似枝頭雕零的花，淒美清冷, 惹人憐惜。
“辛苦繼續搜索，務必找到一只巴掌大，純白色藍眼睛的小貓。”
“找到後請務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寵物醫院。”
來不及思索此人身份，孟鶴交代完便跟隨搜救人員上了救護車。
中途有幾秒鐘男人短暫的恢覆了意識，喉嚨溢出短促又模糊的“秧秧”二字。
救護車破開黑霧的利箭，高昂的嗚鳴聲響徹街道。
醫護人員效率極高，三人同時被推入手術室。好在三個人均無致命傷，經過一系列的檢查與治療，被平安推出搶救室。
這個陌生的女孩來路不明，卻被池清衍擁在懷裏，孟鶴猶豫片刻，還是將病房安排在池清衍病房旁邊。
……
兩日後—
“池總，您的情況稍微好些，左手骨折，輕微腦震蕩，最近需要靜養。”
“司機右手和右腿骨折，胸背部幾處輕微撞擊傷，頭部沒有受到傷害，目前已經蘇醒。”
“關於這場車禍，已經查清了，肇事者是張興發的兒子張有琥，張興發被捕入獄，他從天邊跌落泥地，又無力償還巨額債務，走投無路，這才惡向膽邊生，變賣了僅剩的兩處房產，跟隨行的錢助理購買了您的行程，想要與您同歸於盡。”
“錢助理不知道他的意圖，張有琥跟他說是想當面求您高擡貴手，再加上一筆不菲的購買費，錢助理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張有琥車禍後當場死亡，洩露您行程的錢助理已被捕。”
剛蘇醒沒多久的池清衍臉色蒼白，額頭包裹著圈白色紗布，左手打著石膏，半倚在病床上。
太陽穴處的陣陣眩暈與刺痛感讓他不適捏住眉心：“司機治療和後續休養所用費用以及誤工費都由公司出，再賠償十倍的賠償金。”
除去治療休養的費用以及誤工費，光賠償金就百萬不止。
“秧秧呢。”
孟鶴沈默了，在池清衍如炬的目光中，艱澀道：“車禍現場已經清理出來，車裏車外到處找遍了，甚至方圓五裏每個角落裏，都沒有有秧秧的蹤跡……”
“不可能。”
池清衍厲聲打斷他，只覺得頭更痛了，尖銳的疼痛讓他猛地閉上雙眼，嘶啞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堅決：
“我當時一直抱著她，不可能會消失。繼續找，擴大範圍。”
“是，池總。”
孟鶴剛要出去，想到什麽，突然道：“還有您懷中的那個女孩，現在也還沒有醒。”
什麽女孩？池清衍頭痛欲裂，再加上秧秧不知所蹤，心緒不寧，對孟鶴說的話壓根沒聽進去，只是道：“你先出去吧。”
孟鶴出門，貼心關上門，心中的疑慮倒是消散不少，看來池總知道那個女孩。
他不由嘲笑自己，居然會覺得小貓會變成人這種玄幻故事。
……
隔壁病房中，消毒水味充斥著鼻腔，雲秧悠悠轉醒。
她身上並沒有受傷，只是腦袋還有些不清醒，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刺眼的白。
與之前不同的視角讓雲秧不由擡起手臂。
“變回來了嗎……” 聲音空靈卻帶著些虛弱。
雲秧緩緩起身，長發掉落在胸前，亮眼的白色讓她晃了晃神。
不是吧，難道沒有化行化了一半？她摸摸自己的頭頂和尾椎骨，沒有摸到其他觸感，放下心來。
她下床來到洗手間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白發藍瞳的女孩，雲秧陣陣恍惚。
除了發色和瞳色，這張臉跟另一個世界的她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這具身體似乎更為瘦弱。
回想起昏迷前莫名出現的白光，雲秧下意識張開兩只手心，空無一物。
她猛地撫上鎖骨前，依舊空蕩蕩，好似只是她昏迷前的幻覺。
那個熟悉的觸感與形狀，雲秧可以肯定，是她從小佩戴的玉墜。
幾個月前她初穿成小貓時，就在頸間看到了那個吊墜，當初只以為是腦子燒糊塗看錯了。
現在遇到車禍她不僅沒有受傷，還再次變成人。原來真的是她的玉墜在幫她。
只是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是小貓成精了，還是徹底變成人了。
徹底變成人還好，若是成精，她完全不知道變換兩種形態的要領，只希望以後不要在當眾變成小貓。
肚子咕嚕嚕叫個不停，空虛的腸胃叫囂著，有些痙攣抽搐。
自從她被池清衍飼養後，就再也沒有這種感覺了。
對了，鏟屎官。
雲秧從洗手間出來，打開房門探出小腦袋左右瞧瞧，走廊空無一人。
她不知道池清衍在哪個病房，但直覺就在自己附近。
這裏是私人醫院的VIP病房，每個房間都很大，她先是去了左邊的病房，直到走廊盡頭都沒有人。
又折返去了右邊的病房，就在她的病房旁邊，她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病床上有被人躺過的痕跡卻沒有人在，廁所中有嘩啦啦沖水的聲音。
床頭邊的櫃子上有新鮮未動過的果籃，雲秧饑腸轆轆，隨手拿了個紅彤彤的蘋果哢嚓哢嚓吃小口吃著。
不久，廁所門開了。
池清衍用紙巾擦著手上未幹的水跡，繞過隔間，朝著病床前走去。
病床上隱約傳來咀嚼的聲音，似乎有人在裏邊吃東西。
男人蹙眉，不悅道：“誰？”
簾子猛然被拉開，裏面的情景顯露出來。
床上的女孩仿若受驚的小兔子，陡然看過來，雙目如一泓清泉倒映著碧空，波光瀲灩。體型單薄，及腰的白色長發亂糟糟的披散在肩上，不施粉黛的小臉嬌艷如花。
手中的紅蘋果被啃掉小半，粉嫩的櫻唇泛著瑩潤，腮幫子鼓鼓的，像藏食的小倉鼠。
即使穿著寬大的病號服，依舊無法掩蓋她的美貌與靈動。
池清衍盯著她似曾相識的藍色眼睛，有些恍惚：“你是誰。”
“我餓了。” 雲秧
依譁
不回答他的話，軟軟的聲音帶著理所當然，還有點委屈巴巴。
“你是誰。”
“我餓了。”
池清衍：“……” 這熟悉的無力感。
兩個人無聲對峙，最終男人敗下陣來，搖響了床頭的搖鈴：“送兩份飯上來。”
霸占了他病床的女孩沒有分給他半個眼神，默默小口吃著手裏的蘋果，對他剛剛的問話也充耳不聞。
池清衍坐在沙發上，突然就想起了孟鶴昨天說的話：“車禍現場處找遍了，甚至方圓五裏每個角落裏，都沒有有秧秧的蹤跡……”
“還有您懷中的那個女孩，現在也還沒有醒。”
從頭到尾車上除了他和司機，根本沒有第三個人，哪來的什麽女孩。
更別說在他懷裏，他很肯定，車禍發生前他第一件事就是將秧秧護在懷裏。他的懷裏除了秧秧怎麽可能會出現陌生女孩。
消失的秧秧和莫名出現的奇怪女孩，一模一樣的藍色眼睛……池清衍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定定看著面前默不作聲的古怪女孩，突然出聲帶著些試探：“秧秧？”
女孩聞聲下意識應聲，眼睛中帶著詢問：“嗯？”
池清衍：……
男人瞳孔驟縮，心臟的跳動劇烈起來。
一個人下意識的反應做不了假，池清衍立刻給孟鶴發消息：【把車禍現場視頻發給我，尤其是關於那個女孩的。】
孟鶴收到消息，將早已準備好的視頻給他發過去。
池清衍將手機靜音，打開了孟鶴發來的視頻。
行車記錄儀在車禍發生時便損壞了，並未記錄下車禍發生後車內的情形，因此視頻是從道路監控中調取的。
畫面中，前期救援的畫面被加速，直到將人救出來時，倍速恢覆正常。
畫面中的池清衍額頭上流出泊泊血跡，卻死死摟著懷中雙眸緊閉，身著白色長裙的女孩。
正是眼前這個抱著蘋果啃的女孩。
救護人員還是費了好一番力氣才讓他松開懷中的小姑娘。
池清衍反覆播放了三遍，又給孟鶴發消息：【這個女孩的身份查到了嗎。】
孟鶴：【沒有查到任何資料，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
池清衍摁滅了手機，恰巧這時護工也將飯送了上來。
護工沒見過雲秧，也識趣的沒有多問，把飯菜擺好便退了出去。
兩人相對而坐，默然的氛圍蔓延……
雲秧自打過來便異常沈默，也盡量避開與池清衍的對視，不去看他的傷。
直到男人用僅剩的沒有受傷的手臂將她喜歡吃的松鼠鱖魚放在她面前時，她低垂的眼睫沾上淚珠，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掉在她面前的米飯裏。
“池清衍，你疼不疼呀。”
小姑娘癟著嘴聲音哽咽，細嫩的手指用力絞在一起，隱隱有些泛白。
池清衍楞住，女孩眼中的心疼與愧疚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回過神來，抽出兩張紙巾，像是做過千百遍那樣，輕柔的為她擦拭淚珠。
眼前的小姑娘哭的毫無預兆，那一串串淚珠砸在他的心尖上，像是灼熱的火苗，燙的他心尖有些難受。
“我不疼。”
男人手足無措，卻不能像以前那樣將她擁在懷裏，只能用更輕柔的語氣道：“你別哭。”
小姑娘的眼淚多的怎麽也擦不完，池清衍無奈，他將她捏的泛白的手指解開：“真的。”
雲秧伸出手指想要摸他額頭上的紗布，又怕沒有輕重戳到傷口，轉而覆上他打了石膏的左臂，這是為了保護她才受傷的。
小姑娘眼中滿是愧疚和難過，細淚再次盈滿眼眶打著轉，好似稍有不慎就會溢出來。
“對不起……”
明明現實發生的事早已脫離原著，她以為改變劇情輕而易舉，只需要錯開那個時間段就可以避開那場車禍，哪裏能想到兜兜轉轉還是沒躲過這一劫。
好在池清衍沒有應原著那般當場死.亡的結局。
或許書中池清衍的劫難已經過去，從今往後，池清衍是不是就可以脫離原著內容了？
池清衍的心好像被無形的手狠狠捏住，有種難以言喻的酸脹。
“又不是你的錯，說什麽對不起。” 池清衍想揉揉她的腦袋，卻驚覺這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任他隨便摸的小貓了。
男人伸出的手默默放下。
怕她哭多了對眼睛不好，及時轉移了話題：“不是餓了，吃點東西，再不吃就涼了。”
雲秧吸吸鼻子：“我要吃這個魚。”
她夾起的魚腹肉轉了個彎，落到了池清衍碗裏。
“算了，給你吃。”
小姑娘這一頭白色長發過於紮眼，池清衍的目光不自覺就落在上邊。
雲秧察覺到他的目光，皺皺鼻子，卷起耳邊的發絲纏繞在手指上拽了拽：“我可沒有揠苗助長，它本來就是這個顏色的。”
池清衍有瞬間的迷茫，登時想起當初因為不滿苑京墨偷偷親小貓，隨意找了個借口訓他的事情，瞬間有種兩個月前打出的子.彈，在今天正中自己眉心的感覺。
池清衍：“……”
他面不改色：“你跟他不一樣。他比較醜。”
雲秧認同點頭。
池清衍吃飯慢條斯理又優雅，只是身體不適，也沒什麽胃口，吃了小半碗米飯便吃不下了。
倒是雲秧，餓極了胃口大開，將送來的飯菜消滅了大半，實在撐的吃不下了，才依依不舍放下筷子。
男人給她倒了杯溫水，難得有些遲疑：“你……”
“我叫雲秧，雲朵的雲。” 雲秧顯然知道他想問什麽，抱著吃撐的肚子有些昏昏欲睡，“我也不知道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你知道的，我從小就跟著你，沒有爸爸媽媽……”
她說的是實話，無論是穿書前還是穿成小貓後，她的父母確實都不在了。
蒙太奇式敘述法在這種不能完全說實話的情境下再合適不過了。
小姑娘甜糯的嗓音黏黏糊糊的，籠罩著濃密的愴然。
池清衍心中微慟，鴉睫低垂，眼中墨色翻湧，不知名的情緒縈繞：“你從小就是我養著的，以後自然也是。”
“你身份的事我會處理，別擔心。”
他的能力雲秧小貓再清楚不過，有了他的保證，雲秧便放心占了男人的床，打了個滾，伴隨著熟悉的木質香味，安心睡去。
在她還是小貓時有吃完飯就犯困的毛病，池清衍拉過被子小心給她蓋好。
自己則在隔壁的休息室的床上閉目養神，今日的經歷跌宕又奇幻，男人摁住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緩緩平覆心情，有種塵埃落定之感，心中卻不無慶幸。
成精就成精吧，總好過這幾天了無音訊，半點消息也沒有。
只是沒想到當初逗她玩的話一語成讖。
不過，不管是什麽，他只希望她能無虞。
緊繃了好幾天的神經終於松懈下來，腦海中時而是活蹦亂跳時不時抽瘋的小貓，時而是那個溫軟乖巧的小姑娘。
沒了壓在心口的重石，疲倦感襲來，池清衍也緩緩沈入夢鄉。
……
等他醒過來時，已經下午三點了，休息室外隱約有說話聲。
池清衍推開門走出去，只見孟鶴一副八卦模樣，小姑娘坐在病床上不耐煩地堵著耳朵。
“你話好多。”
直到池清衍出來，雲秧眼睛亮起，趿拉著拖鞋噠噠噠跑過去拉住男人衣服下擺，氣呼呼跟他告狀：
“池清衍，孟鶴好煩呀。”
孟鶴心虛摸摸鼻子，聽到她準確說出自己的名字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我名字。”
池清衍警告望過去：“孟鶴。”
“我閉嘴。” 孟鶴閉上嘴巴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池清衍拉著小姑娘坐在病床上，孟鶴這次過來帶來了公司幾本緊急需要處理的文件，還有雲秧住院期間的體檢報告。
他第一時間查看孟鶴帶來的體檢報告。
各項指標都很正常，沒有任何異於常人之處，看來現代器械不會檢測到她的異樣。
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她的身份會暴露了，池清衍放下心來。
直到掃到骨齡那一行，明晃晃的19歲讓他的目光頓住。
才19歲，還是個小姑娘……
“去給她辦理好身份，雲秧，19歲，從小被我資助的孤兒，從小在國外讀書生活，最近幾天才回國。”
“還有，秧秧不用再找了。”
孟鶴心臟跳動地劇烈起來，有種前幾天的猜測成真的不真實感：“池總，秧秧和她……”
池清衍打斷打他的話，平靜又帶著些意味深長：“沒有任何關系。秧秧車禍後下落不明。”
即使只是虛假的說辭，男人也不想將秧秧和死亡連在一起。
孟鶴心領神會：“我知道了池總。”
“我要上學。”
雲秧突然插話，兩個男人齊齊看向她，她搖晃著懸在半空的小腿，只是盯著池清衍的眸子重覆道：“我要去上學。”
哪怕她在她的世界已經學到了很多東西，但在這個世界什麽都沒有，就連身份都是假的。
只有去上學，再名正言順的畢業，才能讓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更加真實。
“是我考慮不周了。”
孟鶴懊惱，“19歲正是讀大學的年紀，我怎麽連這個都給忘了。”
“好。”
池清衍頜首：“你去辦吧。”
“順便讓人送部新手機來，辛苦。”
孟鶴下意識：“不辛苦，命苦。”
“呃……不是，是我的榮幸。” 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麽，孟鶴連忙找補。
“最近確實辛苦你了，年底獎金翻倍。” 池清衍向來賞罰分明，這幾天上上下下都是孟鶴忙著公司裏和他的各種事情，確實辛苦。
“池總英明！”
孟鶴按捺住內心的激動，渾身都是滿滿動力：“我這就去辦。”
等孟鶴走出去，雲秧網癮又犯了，主要是只能在病房待著太無聊了。
“我-要-玩-手-機-” 雲秧拉長了音調，摸過池清衍放在床邊的手機，“給我玩一會好不好。”
池清衍解開手機屏鎖，找到設置中設置密碼的選項：“過來，把你的指紋錄一下。”
“你不怕我洩露你手機裏的公司機密呀。” 雲秧嘴上這麽問著，手上輸指紋的動作絲毫不含糊。
“私人手機裏沒有公司機密。”
“哦。” 雲秧癟癟嘴巴，還以為他會說相信她呢。
女孩情緒都寫在臉上，池清衍輕笑，卻沒有再跟她解釋。
“咦？” 雲秧突然發出短促的疑問，狐疑地看他，“壁紙居然是我，什麽時候拍的。”
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簡潔的手機屏幕上，正是那天在宴和齋吃飯時男人給她擦嘴擦爪子的照片。
池清衍將正在看的資料翻個頁，語氣平平：“苑京墨拍的，我見拍的還不錯，便要來了。”
乍一聽到那個變態表弟的名字，雲秧欣賞美貌的心思都沒了，打了個冷顫，任人捏扁搓圓的滋味太可怕了，還好她現在是人。
那就補償自己再多打幾局游戲叭。調整好心態，雲秧不忘叮囑他：“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不許看時間長了哦。”
池清衍嘴角翹了翹：“好。”
等他應了，雲秧才放心用池清衍的手機下載了自己想玩的游戲。
隨著慷慨激昂的背景音樂，終於進入了游戲。
她還是小貓的時候玩過幾局，因為爪子不好控制，戰績理所當然的慘不忍睹，還好她打的都是匹配，隊友大多都是機器人，倒是也沒有被罵。
怎麽說呢，你永遠不知道你的對手是人是鬼。
甚至有可能是只貓。
現在變成人，她打的自然是排位賽，隊友終於不是機器人了。
大概六七局，不出意外都贏得很輕松，還都是MVP，雲秧美滋滋，看來她還是很有天賦的嘛。
退出房間，她火速又開了一把。
打野和兩個C位幾乎是秒選，猶豫了幾秒，雲秧選了輔助位。
她玩的是鬼谷子輔助，所以基本是整個峽谷游走，沒有辦法只跟在射手身邊保護他，特意打字囑咐這個呆呆的射手：
［射手自己小心不要被抓。］
射手就像沒有看到，莽夫似的清兵追人，一個人就敢追到敵方二塔的位置，語音中不斷播報著射手被擊殺的消息。
終於在死了第7次後開始甩鍋：［輔助你會不會玩，到處亂竄什麽，不跟我夢游嗎？］
雲秧調出戰績面板，看看自己3-1-15的戰績，再看看射手0-7-3的戰績，緩緩扣出一個：
［？］
雲秧氣死了，他死了這麽多次她都沒有說他，現在居然還有臉甩鍋罵她，小霸王貓貓受不了這委屈，怒氣沖沖開始啪啪敲字：
［我上邊發的信息你是看不見嗎？眼瞎就別打游戲了吧，身殘志堅怪讓人感動的。］
［0-7，咱家小兵都沒你死的次數多，趕緊買個寶石回水晶領低保去吧。］
字數太多發不出去，還是分了兩次發的。
射手本就理虧，又被小貓強制輸出一通，自是熄了火。
雲秧輕哼，舒了口氣，算你識相，火氣消散了不少。
自家打野應該是開小號炸魚的，操作炫酷，跟雲秧配合著庫庫殺人。
沒兩分鐘，游戲結束，MVP毫不意外是她家那個人狠話不多的打野韓信，18-0-3的戰績極為醒目，雲秧默默給他點個讚，退出了房間。
正準備再開一把，發現朋友那裏亮起紅點，點進去發現是來自“山止川行”新的好友申請。
她好奇點進去，正是對局結束後被她誇讚的打野韓信給她發來的，申請理由：［6。］
雲秧陷入了沈思，這個“6”怎麽看怎麽陰陽怪氣，但他們兩個方才明明配合的很好。
難道他跟射手是好友，過來找場子？
不行，她雲秧貓貓怕過誰，果斷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請：［6你六舅，隔壁小孩都學到7了。］
那邊顯然還沒下線，很快回了消息：［……反彈。］
［意識和懟人技術都不錯。］
哦，原來是在誇她。
雲秧無差別攻擊模式關閉，還是忍不住回了句：
［游戲技術不錯，誇人技術差點。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你以後別出發了。］
山止川行：［……］
雲秧關了對話框沒再回覆，經過這麽一打岔，也沒了再開一局的心思。
手機還剩三十的電量，她偷偷插上充電器充電。
餘光掃到池清衍居然還在處理文件，頓時柳眉倒豎，氣勢洶洶跳下床，鞋都來不及穿，小炮彈般沖到他面前搶過他手中的文件藏在背後：
“池清衍，你剛剛怎麽答應我的！”
雲秧不大高興：“我就一會兒沒看住你，你就敢偷偷工作兩個小時不休息。”
“公司沒你兩天都運轉不下去嗎！”
當然不是，他開那麽高的薪酬可不是養他們吃白飯的。
但這話不能說，說了小姑娘肯定更生氣。
“我沒註意時間，” 池清衍立即認錯，“以後不會這樣了。”
這還差不多。雲秧嘟嘴，把文件放回桌上。
男人輕輕歪頭，這才驚覺女孩光潔細膩的腳趾直接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他站起身回到病床前將她的拖鞋拿過來，蹲在她面前為她穿上，語氣中帶著不讚同：“這裏沒有地毯跟家裏不同，地板太涼了，下次不準不穿鞋。”
“好哦。”
雲秧踩著拖鞋一只腳不安分地磨擦腳下的地板，扶著男人好的那只胳膊讓他站立起來，圓圓的杏眼彎成月牙，輕快極了：
“咱們兩個這次就扯平啦。”
“嗯。” 池清衍的眼中閃過極快的笑意，轉瞬消失不見，“晚上想吃什麽，我讓張媽送過來。”
雲秧眼睛瞬間亮起，她最喜歡張媽做的菜了，開始掰著手指頭報菜名：“蟹粉豆腐、龍井蝦仁……”
“這些你好像不能吃……” 雲秧糾結，海鮮類的都是發物，不利於男人的傷口愈合。
菜太多了他們兩個也吃不完，她挑挑揀揀最終只留下了自己最想吃的豆腐和蝦仁，重新點了兩道池清衍能吃的清淡菜系：“好啦，就這些。”
“好。” 池清衍給張媽發了信息，從桌上拾起那只白色的手機，跟他的是同款。
“半小時前孟鶴讓人送過來的，我看你玩的沈迷，便先放旁邊了。”
男人側身避開雲秧興奮沖過來的身影，對女孩的眼巴巴視若無睹：“今天不可以再玩了，明天再玩。”
“我已經不是小貓了，為什麽還要控制我玩手機的時間！” 雲秧貓貓不服氣。
女孩燦若星辰的眸子冒著火，同樣的場景他已經經歷過無數遍，池清衍駕輕就熟地順毛：“變成人也要保護眼睛，明天可以多玩一會。”
“好吧，”雲秧撇嘴，“看在你是傷員的份上我先不欺負你。”
“嗯，多謝您的寬宏大量。” 只要她不鬧，什麽都好說。
……
一個多小時過去，張媽提著保溫飯盒來了。
冷不丁見到雲秧，張媽楞在原地：“這……”
雲秧還是小貓時除了池清衍，就是跟張媽相處的時間最長，感情自然也是很深的。
池清衍將交代孟鶴給雲秧做的假身份簡單跟張媽說了下。
張媽自動腦補，怪不得從不養貓的先生四個多月前突然抱回來一只貓，還取名“秧秧”這樣的人性化名字，原來是睹貓思人。
張媽這邊還在消化著突如其來的消息，雲秧已經熟練地挽上張媽的手臂，嗓音是自然而然的軟糯：“張媽，今天帶了什麽呀。”
明明是她自己點的菜，還要裝模作樣問上一問，池清衍略略低頭，也不戳破。
女孩穿著不合身的寬大病服，如弱柳扶風，瑩白的小臉上掛滿了期待，一眼能夠望到底的藍色眼睛中是滿滿的依賴的撒嬌。
張媽一陣恍惚，還以為是那只乖巧可人的小白貓在跟她撒嬌，心霎時就軟了，也不自覺親近幾分，將飯菜擺在桌子上：
“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來，雲小姐您嘗嘗。”
“叫我秧秧就好啦。” 雲秧垂涎欲滴，像只小蝴蝶寸步不離跟在張媽身後看她擺盤，時不時搭把手。
說起秧秧，張媽欲言又止，還是問了出來：“先生，秧秧呢？”
氣氛陡然沈悶下來，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早有猜測的張媽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那麽嚴重的車禍，連先生都受了這麽重的傷，秧秧只是只小奶貓，怎麽可能沒有事。
只是，小貓乖乖窩在她懷裏讓她洗爪子，圍在她腳邊蹭她的腳踝跟她撒嬌，安靜趴在客廳自己追著尾巴玩……
這些畫面好似發生在昨天。
剛抱回來的小團子瘦弱又可憐，她親眼看著她一點點長大，一點點變得健康活潑。
張媽別過身子用袖子抹了把眼淚，到底養了將近五個月，她做不到無動於衷。
雲秧登時不知所措，她知道張媽會難過，但沒想到她居然會為她哭。她小貓的身份不能暴露，她求助地望向池清衍。
在池清衍鼓勵的目光下，雲秧調整好心情，像剛才那樣挽住張媽的胳膊，頭輕輕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張媽，你不要傷心了，秧秧不想你難過。”
“而且秧秧不一定真的出事了，只是現在還沒有找到而已。”
女孩子聲線溫柔軟乎，張媽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就是小貓，只當她說的是小貓不希望她難過。
雲秧又說了幾句討巧的話轉移了她的註意力，說了幾句哄她開心的話，張媽這才平覆了心情。
“我沒事了，謝謝你秧秧。”
“先生，秧秧，你們快吃飯吧，再不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張媽不好意思笑笑，眼眶還是紅紅的：“這不快過年了，最近我兒子他們加班，回來的晚，我還得先回去給我小孫子做飯去。”
本來還想留她吃飯的雲秧咽下了嘴邊的話，跟她揮手告別：“張媽再見，路上註意安全。”
送走了張媽，雲秧本來心情還有點低落，結果回頭發現池清衍已經開始吃了，甚至還要向她的龍井蝦仁發起進攻，瞬間瞪大了雙眼：
“嗷——你不許吃！”
雲秧撲過去想要摁住他筷子的手還沒落下來，男人的胳膊淡定轉了個彎，夾起一顆青菜放進嘴巴裏慢慢咀嚼。
“為什麽不能吃？” 池清衍好整以暇，又夾起一根青菜放進嘴裏，“青菜都不給吃？”
雲秧看的一楞一楞的，這才發覺自己被他耍了，擼起袖子下意識想給他點顏色瞧瞧。
男人吃飯的動作不停，不動聲色偏了偏身子，將吊著石膏的手臂面向她。
雲秧頓時偃旗息鼓，算了，他都這麽可憐了，還是不要再打他了。
不過被他這麽一鬧，雲秧什麽低落都消失不見了，饑餓感卷土重來，食欲也恢覆了，她現在只想幹飯。
池清衍長得高，哪怕是坐著，夾菜時也能看到她毛茸茸的頭頂，回憶起那柔軟的觸感，指尖動了動，收回目光。
張媽還燉了雞湯，雲秧盛了一小碗噸噸噸喝的香，池清衍輕咳兩聲，裝模作樣在手機上輕劃幾下：“唔……新拍下來的這套首飾好像用不到。”
什麽什麽，用不到可以放在我的保險櫃裏，我幫你保管！雲秧喝湯的速度慢下來，明目張膽偷聽。
小貓明顯是來了興致，池清衍話鋒一轉：“秧秧，不然先放在你的保險櫃裏幫我保管，怎麽樣？”
“嗯……” 雲秧故作為難，皺眉思考了三秒鐘都不到，便急忙應下，“那就暫且先放我那吧。”
池清衍從善如流，感謝她為自己排憂解難：“真是辛苦秧秧了。”
雲秧得了便宜還賣乖，顯然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重新拿了只碗給池清衍盛了碗湯：“張媽熬的雞湯可好喝了，你嘗嘗。”
池清衍用湯匙舀起勺湯送到嘴邊，遮掩住上揚的嘴角。
雲秧當然知道池清衍是故意送她首飾的，她知道他單手不好操作故意饞他的，誰讓他吃飯前逗她玩。
不過她也沒想真不給他喝，就打算饞他一下再給他盛，沒成想觸發了大佬“揮金如土”的被動技能，這下她哪還好意思跟他置氣。
好吧，鏟屎官還真是憑億近人。
……
隔日早上，兩個人剛吃完早飯，突然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語調，由遠及近逐漸清晰。
雲秧幾乎是瞬間便聽出來人的聲音，頓時仿若驚弓之鳥，一下子藏到窗簾後，假裝自己不存在。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池清衍：……？
瞬息間白毛少年走了進來，拎著精美華麗的果籃，懷中抱著大束的百合花：“表哥，你好點沒。”
“昨天孟特助就跟我說你醒了，我怕你剛醒沒精力所以沒過來看你。”
池清衍收回視線：“好多了。”
“秧秧呢秧秧呢？”
苑京墨左看右看，突然發現了藏在半透明窗簾後的身影。
他正想拉開簾子探個究竟，就見一抹白色倩影掠過他直直沖向池清衍，對他避之不及，好像他做過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
苑京墨：“？”
怎麽個事？
躲在池清衍身後的女孩有著跟他同樣的白色頭發，眼睛是璀璨的湛藍色，仿佛蘊含著星辰大海。
“哇你居然也讓染了這個顏色，咱們好有緣分！”
缺根筋的苑京墨沒察覺出有什麽不對，就連雲秧對他避之不及這件事都被他拋之腦後，找到知音的喜悅讓他選擇性遺忘這些事。
“你的這個好自然，我這個隔幾天還要補一下發根，可麻煩了。”
苑京墨小狗眼中亮晶晶的：“我叫苑京墨，京都的京，‘詩墨淋漓不負酒’的墨。”
“你叫什麽名字呀？”
雲秧惡狠狠盯著他，可惡，當初她就是被這個變.態表弟的外表給欺騙了，這次可不會被他輕易哄騙。
不過，她現在已經是人了，這小子總不會再像上次那樣變.態。
雲秧抿了抿唇，拽著池清衍的衣角不放手，躲在他身後只探出半張臉警惕地暗中觀察，遲疑少頃，小聲道：“我叫雲秧。”
“你也叫秧秧？！”
苑京墨一驚一乍：“你知道嗎我表哥養了一只貓也叫秧秧誒。”
我當然知道，雲秧默默翻了個白眼，因為我就是那只貓呀。
“那只小貓可好看了，超級可愛！是只小白貓，眼睛圓圓的還自帶眼線，湛藍色的瞳孔……”
“等等……”苑京墨說一句偷瞄一眼雲秧，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我去，這個女生怎麽跟他的描述這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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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秧被池清衍死死護住, 瘦弱的身軀依舊無法承受這猛烈的撞擊。只覺頭暈目眩，身體傳來劇痛。
為什麽，明明避開了那個時間點, 卻還是無法避免這場車禍……
雲秧被池清衍護在懷裏, 意識昏昏沈沈, 只覺脖頸處傳來陣陣柔和的白光, 伴隨輕微的碎裂聲, 四肢百骸湧入一股暖流, 整個身體不斷伸展。
她用盡全身上下最後的力氣, 伸手拽住了脖頸處的異樣。
……
接到電話的孟鶴來的很快, 救援隊訓練有素, 很快便找到了池清衍乘坐的邁巴赫。
現場彌漫著濃重的煙霧, 嗆人的燒焦的味和燃料味，以及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陳隊, 找到了！”
“快上擔架。”
“需要三臺，快點！”
三臺？焦急萬分的孟鶴一楞, 車上明明就池總和司機, 最多再加上只小白貓, 哪來的三個人。
他轉過頭, 只見昏迷中的池清衍懷中抱著位白發女子, 單薄的白色長裙沾染上幾滴血跡，仿若綻放的紅梅。
她眉目如畫，肌膚勝雪, 此時雙眸緊閉，面無血色, 似枝頭雕零的花，淒美清冷, 惹人憐惜。
“辛苦繼續搜索，務必找到一只巴掌大，純白色藍眼睛的小貓。”
“找到後請務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寵物醫院。”
來不及思索此人身份，孟鶴交代完便跟隨搜救人員上了救護車。
中途有幾秒鐘男人短暫的恢覆了意識，喉嚨溢出短促又模糊的“秧秧”二字。
救護車破開黑霧的利箭，高昂的嗚鳴聲響徹街道。
醫護人員效率極高，三人同時被推入手術室。好在三個人均無致命傷，經過一系列的檢查與治療，被平安推出搶救室。
這個陌生的女孩來路不明，卻被池清衍擁在懷裏，孟鶴猶豫片刻，還是將病房安排在池清衍病房旁邊。
……
兩日後—
“池總，您的情況稍微好些，左手骨折，輕微腦震蕩，最近需要靜養。”
“司機右手和右腿骨折，胸背部幾處輕微撞擊傷，頭部沒有受到傷害，目前已經蘇醒。”
“關於這場車禍，已經查清了，肇事者是張興發的兒子張有琥，張興發被捕入獄，他從天邊跌落泥地，又無力償還巨額債務，走投無路，這才惡向膽邊生，變賣了僅剩的兩處房產，跟隨行的錢助理購買了您的行程，想要與您同歸於盡。”
“錢助理不知道他的意圖，張有琥跟他說是想當面求您高擡貴手，再加上一筆不菲的購買費，錢助理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張有琥車禍後當場死亡，洩露您行程的錢助理已被捕。”
剛蘇醒沒多久的池清衍臉色蒼白，額頭包裹著圈白色紗布，左手打著石膏，半倚在病床上。
太陽穴處的陣陣眩暈與刺痛感讓他不適捏住眉心：“司機治療和後續休養所用費用以及誤工費都由公司出，再賠償十倍的賠償金。”
除去治療休養的費用以及誤工費，光賠償金就百萬不止。
“秧秧呢。”
孟鶴沈默了，在池清衍如炬的目光中，艱澀道：“車禍現場已經清理出來，車裏車外到處找遍了，甚至方圓五裏每個角落裏，都沒有有秧秧的蹤跡……”
“不可能。”
池清衍厲聲打斷他，只覺得頭更痛了，尖銳的疼痛讓他猛地閉上雙眼，嘶啞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堅決：
“我當時一直抱著她，不可能會消失。繼續找，擴大範圍。”
“是，池總。”
孟鶴剛要出去，想到什麽，突然道：“還有您懷中的那個女孩，現在也還沒有醒。”
什麽女孩？池清衍頭痛欲裂，再加上秧秧不知所蹤，心緒不寧，對孟鶴說的話壓根沒聽進去，只是道：“你先出去吧。”
孟鶴出門，貼心關上門，心中的疑慮倒是消散不少，看來池總知道那個女孩。
他不由嘲笑自己，居然會覺得小貓會變成人這種玄幻故事。
……
隔壁病房中，消毒水味充斥著鼻腔，雲秧悠悠轉醒。
她身上並沒有受傷，只是腦袋還有些不清醒，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刺眼的白。
與之前不同的視角讓雲秧不由擡起手臂。
“變回來了嗎……” 聲音空靈卻帶著些虛弱。
雲秧緩緩起身，長發掉落在胸前，亮眼的白色讓她晃了晃神。
不是吧，難道沒有化行化了一半？她摸摸自己的頭頂和尾椎骨，沒有摸到其他觸感，放下心來。
她下床來到洗手間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白發藍瞳的女孩，雲秧陣陣恍惚。
除了發色和瞳色，這張臉跟另一個世界的她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這具身體似乎更為瘦弱。
回想起昏迷前莫名出現的白光，雲秧下意識張開兩只手心，空無一物。
她猛地撫上鎖骨前，依舊空蕩蕩，好似只是她昏迷前的幻覺。
那個熟悉的觸感與形狀，雲秧可以肯定，是她從小佩戴的玉墜。
幾個月前她初穿成小貓時，就在頸間看到了那個吊墜，當初只以為是腦子燒糊塗看錯了。
現在遇到車禍她不僅沒有受傷，還再次變成人。原來真的是她的玉墜在幫她。
只是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是小貓成精了，還是徹底變成人了。
徹底變成人還好，若是成精，她完全不知道變換兩種形態的要領，只希望以後不要在當眾變成小貓。
肚子咕嚕嚕叫個不停，空虛的腸胃叫囂著，有些痙攣抽搐。
自從她被池清衍飼養後，就再也沒有這種感覺了。
對了，鏟屎官。
雲秧從洗手間出來，打開房門探出小腦袋左右瞧瞧，走廊空無一人。
她不知道池清衍在哪個病房，但直覺就在自己附近。
這裏是私人醫院的VIP病房，每個房間都很大，她先是去了左邊的病房，直到走廊盡頭都沒有人。
又折返去了右邊的病房，就在她的病房旁邊，她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病床上有被人躺過的痕跡卻沒有人在，廁所中有嘩啦啦沖水的聲音。
床頭邊的櫃子上有新鮮未動過的果籃，雲秧饑腸轆轆，隨手拿了個紅彤彤的蘋果哢嚓哢嚓吃小口吃著。
不久，廁所門開了。
池清衍用紙巾擦著手上未幹的水跡，繞過隔間，朝著病床前走去。
病床上隱約傳來咀嚼的聲音，似乎有人在裏邊吃東西。
男人蹙眉，不悅道：“誰？”
簾子猛然被拉開，裏面的情景顯露出來。
床上的女孩仿若受驚的小兔子，陡然看過來，雙目如一泓清泉倒映著碧空，波光瀲灩。體型單薄，及腰的白色長發亂糟糟的披散在肩上，不施粉黛的小臉嬌艷如花。
手中的紅蘋果被啃掉小半，粉嫩的櫻唇泛著瑩潤，腮幫子鼓鼓的，像藏食的小倉鼠。
即使穿著寬大的病號服，依舊無法掩蓋她的美貌與靈動。
池清衍盯著她似曾相識的藍色眼睛，有些恍惚：“你是誰。”
“我餓了。” 雲秧
依譁
不回答他的話，軟軟的聲音帶著理所當然，還有點委屈巴巴。
“你是誰。”
“我餓了。”
池清衍：“……” 這熟悉的無力感。
兩個人無聲對峙，最終男人敗下陣來，搖響了床頭的搖鈴：“送兩份飯上來。”
霸占了他病床的女孩沒有分給他半個眼神，默默小口吃著手裏的蘋果，對他剛剛的問話也充耳不聞。
池清衍坐在沙發上，突然就想起了孟鶴昨天說的話：“車禍現場處找遍了，甚至方圓五裏每個角落裏，都沒有有秧秧的蹤跡……”
“還有您懷中的那個女孩，現在也還沒有醒。”
從頭到尾車上除了他和司機，根本沒有第三個人，哪來的什麽女孩。
更別說在他懷裏，他很肯定，車禍發生前他第一件事就是將秧秧護在懷裏。他的懷裏除了秧秧怎麽可能會出現陌生女孩。
消失的秧秧和莫名出現的奇怪女孩，一模一樣的藍色眼睛……池清衍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定定看著面前默不作聲的古怪女孩，突然出聲帶著些試探：“秧秧？”
女孩聞聲下意識應聲，眼睛中帶著詢問：“嗯？”
池清衍：……
男人瞳孔驟縮，心臟的跳動劇烈起來。
一個人下意識的反應做不了假，池清衍立刻給孟鶴發消息：【把車禍現場視頻發給我，尤其是關於那個女孩的。】
孟鶴收到消息，將早已準備好的視頻給他發過去。
池清衍將手機靜音，打開了孟鶴發來的視頻。
行車記錄儀在車禍發生時便損壞了，並未記錄下車禍發生後車內的情形，因此視頻是從道路監控中調取的。
畫面中，前期救援的畫面被加速，直到將人救出來時，倍速恢覆正常。
畫面中的池清衍額頭上流出泊泊血跡，卻死死摟著懷中雙眸緊閉，身著白色長裙的女孩。
正是眼前這個抱著蘋果啃的女孩。
救護人員還是費了好一番力氣才讓他松開懷中的小姑娘。
池清衍反覆播放了三遍，又給孟鶴發消息：【這個女孩的身份查到了嗎。】
孟鶴：【沒有查到任何資料，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
池清衍摁滅了手機，恰巧這時護工也將飯送了上來。
護工沒見過雲秧，也識趣的沒有多問，把飯菜擺好便退了出去。
兩人相對而坐，默然的氛圍蔓延……
雲秧自打過來便異常沈默，也盡量避開與池清衍的對視，不去看他的傷。
直到男人用僅剩的沒有受傷的手臂將她喜歡吃的松鼠鱖魚放在她面前時，她低垂的眼睫沾上淚珠，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掉在她面前的米飯裏。
“池清衍，你疼不疼呀。”
小姑娘癟著嘴聲音哽咽，細嫩的手指用力絞在一起，隱隱有些泛白。
池清衍楞住，女孩眼中的心疼與愧疚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回過神來，抽出兩張紙巾，像是做過千百遍那樣，輕柔的為她擦拭淚珠。
眼前的小姑娘哭的毫無預兆，那一串串淚珠砸在他的心尖上，像是灼熱的火苗，燙的他心尖有些難受。
“我不疼。”
男人手足無措，卻不能像以前那樣將她擁在懷裏，只能用更輕柔的語氣道：“你別哭。”
小姑娘的眼淚多的怎麽也擦不完，池清衍無奈，他將她捏的泛白的手指解開：“真的。”
雲秧伸出手指想要摸他額頭上的紗布，又怕沒有輕重戳到傷口，轉而覆上他打了石膏的左臂，這是為了保護她才受傷的。
小姑娘眼中滿是愧疚和難過，細淚再次盈滿眼眶打著轉，好似稍有不慎就會溢出來。
“對不起……”
明明現實發生的事早已脫離原著，她以為改變劇情輕而易舉，只需要錯開那個時間段就可以避開那場車禍，哪裏能想到兜兜轉轉還是沒躲過這一劫。
好在池清衍沒有應原著那般當場死.亡的結局。
或許書中池清衍的劫難已經過去，從今往後，池清衍是不是就可以脫離原著內容了？
池清衍的心好像被無形的手狠狠捏住，有種難以言喻的酸脹。
“又不是你的錯，說什麽對不起。” 池清衍想揉揉她的腦袋，卻驚覺這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任他隨便摸的小貓了。
男人伸出的手默默放下。
怕她哭多了對眼睛不好，及時轉移了話題：“不是餓了，吃點東西，再不吃就涼了。”
雲秧吸吸鼻子：“我要吃這個魚。”
她夾起的魚腹肉轉了個彎，落到了池清衍碗裏。
“算了，給你吃。”
小姑娘這一頭白色長發過於紮眼，池清衍的目光不自覺就落在上邊。
雲秧察覺到他的目光，皺皺鼻子，卷起耳邊的發絲纏繞在手指上拽了拽：“我可沒有揠苗助長，它本來就是這個顏色的。”
池清衍有瞬間的迷茫，登時想起當初因為不滿苑京墨偷偷親小貓，隨意找了個借口訓他的事情，瞬間有種兩個月前打出的子.彈，在今天正中自己眉心的感覺。
池清衍：“……”
他面不改色：“你跟他不一樣。他比較醜。”
雲秧認同點頭。
池清衍吃飯慢條斯理又優雅，只是身體不適，也沒什麽胃口，吃了小半碗米飯便吃不下了。
倒是雲秧，餓極了胃口大開，將送來的飯菜消滅了大半，實在撐的吃不下了，才依依不舍放下筷子。
男人給她倒了杯溫水，難得有些遲疑：“你……”
“我叫雲秧，雲朵的雲。” 雲秧顯然知道他想問什麽，抱著吃撐的肚子有些昏昏欲睡，“我也不知道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你知道的，我從小就跟著你，沒有爸爸媽媽……”
她說的是實話，無論是穿書前還是穿成小貓後，她的父母確實都不在了。
蒙太奇式敘述法在這種不能完全說實話的情境下再合適不過了。
小姑娘甜糯的嗓音黏黏糊糊的，籠罩著濃密的愴然。
池清衍心中微慟，鴉睫低垂，眼中墨色翻湧，不知名的情緒縈繞：“你從小就是我養著的，以後自然也是。”
“你身份的事我會處理，別擔心。”
他的能力雲秧小貓再清楚不過，有了他的保證，雲秧便放心占了男人的床，打了個滾，伴隨著熟悉的木質香味，安心睡去。
在她還是小貓時有吃完飯就犯困的毛病，池清衍拉過被子小心給她蓋好。
自己則在隔壁的休息室的床上閉目養神，今日的經歷跌宕又奇幻，男人摁住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緩緩平覆心情，有種塵埃落定之感，心中卻不無慶幸。
成精就成精吧，總好過這幾天了無音訊，半點消息也沒有。
只是沒想到當初逗她玩的話一語成讖。
不過，不管是什麽，他只希望她能無虞。
緊繃了好幾天的神經終於松懈下來，腦海中時而是活蹦亂跳時不時抽瘋的小貓，時而是那個溫軟乖巧的小姑娘。
沒了壓在心口的重石，疲倦感襲來，池清衍也緩緩沈入夢鄉。
……
等他醒過來時，已經下午三點了，休息室外隱約有說話聲。
池清衍推開門走出去，只見孟鶴一副八卦模樣，小姑娘坐在病床上不耐煩地堵著耳朵。
“你話好多。”
直到池清衍出來，雲秧眼睛亮起，趿拉著拖鞋噠噠噠跑過去拉住男人衣服下擺，氣呼呼跟他告狀：
“池清衍，孟鶴好煩呀。”
孟鶴心虛摸摸鼻子，聽到她準確說出自己的名字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我名字。”
池清衍警告望過去：“孟鶴。”
“我閉嘴。” 孟鶴閉上嘴巴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池清衍拉著小姑娘坐在病床上，孟鶴這次過來帶來了公司幾本緊急需要處理的文件，還有雲秧住院期間的體檢報告。
他第一時間查看孟鶴帶來的體檢報告。
各項指標都很正常，沒有任何異於常人之處，看來現代器械不會檢測到她的異樣。
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她的身份會暴露了，池清衍放下心來。
直到掃到骨齡那一行，明晃晃的19歲讓他的目光頓住。
才19歲，還是個小姑娘……
“去給她辦理好身份，雲秧，19歲，從小被我資助的孤兒，從小在國外讀書生活，最近幾天才回國。”
“還有，秧秧不用再找了。”
孟鶴心臟跳動地劇烈起來，有種前幾天的猜測成真的不真實感：“池總，秧秧和她……”
池清衍打斷打他的話，平靜又帶著些意味深長：“沒有任何關系。秧秧車禍後下落不明。”
即使只是虛假的說辭，男人也不想將秧秧和死亡連在一起。
孟鶴心領神會：“我知道了池總。”
“我要上學。”
雲秧突然插話，兩個男人齊齊看向她，她搖晃著懸在半空的小腿，只是盯著池清衍的眸子重覆道：“我要去上學。”
哪怕她在她的世界已經學到了很多東西，但在這個世界什麽都沒有，就連身份都是假的。
只有去上學，再名正言順的畢業，才能讓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更加真實。
“是我考慮不周了。”
孟鶴懊惱，“19歲正是讀大學的年紀，我怎麽連這個都給忘了。”
“好。”
池清衍頜首：“你去辦吧。”
“順便讓人送部新手機來，辛苦。”
孟鶴下意識：“不辛苦，命苦。”
“呃……不是，是我的榮幸。” 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麽，孟鶴連忙找補。
“最近確實辛苦你了，年底獎金翻倍。” 池清衍向來賞罰分明，這幾天上上下下都是孟鶴忙著公司裏和他的各種事情，確實辛苦。
“池總英明！”
孟鶴按捺住內心的激動，渾身都是滿滿動力：“我這就去辦。”
等孟鶴走出去，雲秧網癮又犯了，主要是只能在病房待著太無聊了。
“我-要-玩-手-機-” 雲秧拉長了音調，摸過池清衍放在床邊的手機，“給我玩一會好不好。”
池清衍解開手機屏鎖，找到設置中設置密碼的選項：“過來，把你的指紋錄一下。”
“你不怕我洩露你手機裏的公司機密呀。” 雲秧嘴上這麽問著，手上輸指紋的動作絲毫不含糊。
“私人手機裏沒有公司機密。”
“哦。” 雲秧癟癟嘴巴，還以為他會說相信她呢。
女孩情緒都寫在臉上，池清衍輕笑，卻沒有再跟她解釋。
“咦？” 雲秧突然發出短促的疑問，狐疑地看他，“壁紙居然是我，什麽時候拍的。”
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簡潔的手機屏幕上，正是那天在宴和齋吃飯時男人給她擦嘴擦爪子的照片。
池清衍將正在看的資料翻個頁，語氣平平：“苑京墨拍的，我見拍的還不錯，便要來了。”
乍一聽到那個變態表弟的名字，雲秧欣賞美貌的心思都沒了，打了個冷顫，任人捏扁搓圓的滋味太可怕了，還好她現在是人。
那就補償自己再多打幾局游戲叭。調整好心態，雲秧不忘叮囑他：“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不許看時間長了哦。”
池清衍嘴角翹了翹：“好。”
等他應了，雲秧才放心用池清衍的手機下載了自己想玩的游戲。
隨著慷慨激昂的背景音樂，終於進入了游戲。
她還是小貓的時候玩過幾局，因為爪子不好控制，戰績理所當然的慘不忍睹，還好她打的都是匹配，隊友大多都是機器人，倒是也沒有被罵。
怎麽說呢，你永遠不知道你的對手是人是鬼。
甚至有可能是只貓。
現在變成人，她打的自然是排位賽，隊友終於不是機器人了。
大概六七局，不出意外都贏得很輕松，還都是MVP，雲秧美滋滋，看來她還是很有天賦的嘛。
退出房間，她火速又開了一把。
打野和兩個C位幾乎是秒選，猶豫了幾秒，雲秧選了輔助位。
她玩的是鬼谷子輔助，所以基本是整個峽谷游走，沒有辦法只跟在射手身邊保護他，特意打字囑咐這個呆呆的射手：
［射手自己小心不要被抓。］
射手就像沒有看到，莽夫似的清兵追人，一個人就敢追到敵方二塔的位置，語音中不斷播報著射手被擊殺的消息。
終於在死了第7次後開始甩鍋：［輔助你會不會玩，到處亂竄什麽，不跟我夢游嗎？］
雲秧調出戰績面板，看看自己3-1-15的戰績，再看看射手0-7-3的戰績，緩緩扣出一個：
［？］
雲秧氣死了，他死了這麽多次她都沒有說他，現在居然還有臉甩鍋罵她，小霸王貓貓受不了這委屈，怒氣沖沖開始啪啪敲字：
［我上邊發的信息你是看不見嗎？眼瞎就別打游戲了吧，身殘志堅怪讓人感動的。］
［0-7，咱家小兵都沒你死的次數多，趕緊買個寶石回水晶領低保去吧。］
字數太多發不出去，還是分了兩次發的。
射手本就理虧，又被小貓強制輸出一通，自是熄了火。
雲秧輕哼，舒了口氣，算你識相，火氣消散了不少。
自家打野應該是開小號炸魚的，操作炫酷，跟雲秧配合著庫庫殺人。
沒兩分鐘，游戲結束，MVP毫不意外是她家那個人狠話不多的打野韓信，18-0-3的戰績極為醒目，雲秧默默給他點個讚，退出了房間。
正準備再開一把，發現朋友那裏亮起紅點，點進去發現是來自“山止川行”新的好友申請。
她好奇點進去，正是對局結束後被她誇讚的打野韓信給她發來的，申請理由：［6。］
雲秧陷入了沈思，這個“6”怎麽看怎麽陰陽怪氣，但他們兩個方才明明配合的很好。
難道他跟射手是好友，過來找場子？
不行，她雲秧貓貓怕過誰，果斷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請：［6你六舅，隔壁小孩都學到7了。］
那邊顯然還沒下線，很快回了消息：［……反彈。］
［意識和懟人技術都不錯。］
哦，原來是在誇她。
雲秧無差別攻擊模式關閉，還是忍不住回了句：
［游戲技術不錯，誇人技術差點。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你以後別出發了。］
山止川行：［……］
雲秧關了對話框沒再回覆，經過這麽一打岔，也沒了再開一局的心思。
手機還剩三十的電量，她偷偷插上充電器充電。
餘光掃到池清衍居然還在處理文件，頓時柳眉倒豎，氣勢洶洶跳下床，鞋都來不及穿，小炮彈般沖到他面前搶過他手中的文件藏在背後：
“池清衍，你剛剛怎麽答應我的！”
雲秧不大高興：“我就一會兒沒看住你，你就敢偷偷工作兩個小時不休息。”
“公司沒你兩天都運轉不下去嗎！”
當然不是，他開那麽高的薪酬可不是養他們吃白飯的。
但這話不能說，說了小姑娘肯定更生氣。
“我沒註意時間，” 池清衍立即認錯，“以後不會這樣了。”
這還差不多。雲秧嘟嘴，把文件放回桌上。
男人輕輕歪頭，這才驚覺女孩光潔細膩的腳趾直接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他站起身回到病床前將她的拖鞋拿過來，蹲在她面前為她穿上，語氣中帶著不讚同：“這裏沒有地毯跟家裏不同，地板太涼了，下次不準不穿鞋。”
“好哦。”
雲秧踩著拖鞋一只腳不安分地磨擦腳下的地板，扶著男人好的那只胳膊讓他站立起來，圓圓的杏眼彎成月牙，輕快極了：
“咱們兩個這次就扯平啦。”
“嗯。” 池清衍的眼中閃過極快的笑意，轉瞬消失不見，“晚上想吃什麽，我讓張媽送過來。”
雲秧眼睛瞬間亮起，她最喜歡張媽做的菜了，開始掰著手指頭報菜名：“蟹粉豆腐、龍井蝦仁……”
“這些你好像不能吃……” 雲秧糾結，海鮮類的都是發物，不利於男人的傷口愈合。
菜太多了他們兩個也吃不完，她挑挑揀揀最終只留下了自己最想吃的豆腐和蝦仁，重新點了兩道池清衍能吃的清淡菜系：“好啦，就這些。”
“好。” 池清衍給張媽發了信息，從桌上拾起那只白色的手機，跟他的是同款。
“半小時前孟鶴讓人送過來的，我看你玩的沈迷，便先放旁邊了。”
男人側身避開雲秧興奮沖過來的身影，對女孩的眼巴巴視若無睹：“今天不可以再玩了，明天再玩。”
“我已經不是小貓了，為什麽還要控制我玩手機的時間！” 雲秧貓貓不服氣。
女孩燦若星辰的眸子冒著火，同樣的場景他已經經歷過無數遍，池清衍駕輕就熟地順毛：“變成人也要保護眼睛，明天可以多玩一會。”
“好吧，”雲秧撇嘴，“看在你是傷員的份上我先不欺負你。”
“嗯，多謝您的寬宏大量。” 只要她不鬧，什麽都好說。
……
一個多小時過去，張媽提著保溫飯盒來了。
冷不丁見到雲秧，張媽楞在原地：“這……”
雲秧還是小貓時除了池清衍，就是跟張媽相處的時間最長，感情自然也是很深的。
池清衍將交代孟鶴給雲秧做的假身份簡單跟張媽說了下。
張媽自動腦補，怪不得從不養貓的先生四個多月前突然抱回來一只貓，還取名“秧秧”這樣的人性化名字，原來是睹貓思人。
張媽這邊還在消化著突如其來的消息，雲秧已經熟練地挽上張媽的手臂，嗓音是自然而然的軟糯：“張媽，今天帶了什麽呀。”
明明是她自己點的菜，還要裝模作樣問上一問，池清衍略略低頭，也不戳破。
女孩穿著不合身的寬大病服，如弱柳扶風，瑩白的小臉上掛滿了期待，一眼能夠望到底的藍色眼睛中是滿滿的依賴的撒嬌。
張媽一陣恍惚，還以為是那只乖巧可人的小白貓在跟她撒嬌，心霎時就軟了，也不自覺親近幾分，將飯菜擺在桌子上：
“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來，雲小姐您嘗嘗。”
“叫我秧秧就好啦。” 雲秧垂涎欲滴，像只小蝴蝶寸步不離跟在張媽身後看她擺盤，時不時搭把手。
說起秧秧，張媽欲言又止，還是問了出來：“先生，秧秧呢？”
氣氛陡然沈悶下來，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早有猜測的張媽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那麽嚴重的車禍，連先生都受了這麽重的傷，秧秧只是只小奶貓，怎麽可能沒有事。
只是，小貓乖乖窩在她懷裏讓她洗爪子，圍在她腳邊蹭她的腳踝跟她撒嬌，安靜趴在客廳自己追著尾巴玩……
這些畫面好似發生在昨天。
剛抱回來的小團子瘦弱又可憐，她親眼看著她一點點長大，一點點變得健康活潑。
張媽別過身子用袖子抹了把眼淚，到底養了將近五個月，她做不到無動於衷。
雲秧登時不知所措，她知道張媽會難過，但沒想到她居然會為她哭。她小貓的身份不能暴露，她求助地望向池清衍。
在池清衍鼓勵的目光下，雲秧調整好心情，像剛才那樣挽住張媽的胳膊，頭輕輕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張媽，你不要傷心了，秧秧不想你難過。”
“而且秧秧不一定真的出事了，只是現在還沒有找到而已。”
女孩子聲線溫柔軟乎，張媽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就是小貓，只當她說的是小貓不希望她難過。
雲秧又說了幾句討巧的話轉移了她的註意力，說了幾句哄她開心的話，張媽這才平覆了心情。
“我沒事了，謝謝你秧秧。”
“先生，秧秧，你們快吃飯吧，再不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張媽不好意思笑笑，眼眶還是紅紅的：“這不快過年了，最近我兒子他們加班，回來的晚，我還得先回去給我小孫子做飯去。”
本來還想留她吃飯的雲秧咽下了嘴邊的話，跟她揮手告別：“張媽再見，路上註意安全。”
送走了張媽，雲秧本來心情還有點低落，結果回頭發現池清衍已經開始吃了，甚至還要向她的龍井蝦仁發起進攻，瞬間瞪大了雙眼：
“嗷——你不許吃！”
雲秧撲過去想要摁住他筷子的手還沒落下來，男人的胳膊淡定轉了個彎，夾起一顆青菜放進嘴巴裏慢慢咀嚼。
“為什麽不能吃？” 池清衍好整以暇，又夾起一根青菜放進嘴裏，“青菜都不給吃？”
雲秧看的一楞一楞的，這才發覺自己被他耍了，擼起袖子下意識想給他點顏色瞧瞧。
男人吃飯的動作不停，不動聲色偏了偏身子，將吊著石膏的手臂面向她。
雲秧頓時偃旗息鼓，算了，他都這麽可憐了，還是不要再打他了。
不過被他這麽一鬧，雲秧什麽低落都消失不見了，饑餓感卷土重來，食欲也恢覆了，她現在只想幹飯。
池清衍長得高，哪怕是坐著，夾菜時也能看到她毛茸茸的頭頂，回憶起那柔軟的觸感，指尖動了動，收回目光。
張媽還燉了雞湯，雲秧盛了一小碗噸噸噸喝的香，池清衍輕咳兩聲，裝模作樣在手機上輕劃幾下：“唔……新拍下來的這套首飾好像用不到。”
什麽什麽，用不到可以放在我的保險櫃裏，我幫你保管！雲秧喝湯的速度慢下來，明目張膽偷聽。
小貓明顯是來了興致，池清衍話鋒一轉：“秧秧，不然先放在你的保險櫃裏幫我保管，怎麽樣？”
“嗯……” 雲秧故作為難，皺眉思考了三秒鐘都不到，便急忙應下，“那就暫且先放我那吧。”
池清衍從善如流，感謝她為自己排憂解難：“真是辛苦秧秧了。”
雲秧得了便宜還賣乖，顯然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重新拿了只碗給池清衍盛了碗湯：“張媽熬的雞湯可好喝了，你嘗嘗。”
池清衍用湯匙舀起勺湯送到嘴邊，遮掩住上揚的嘴角。
雲秧當然知道池清衍是故意送她首飾的，她知道他單手不好操作故意饞他的，誰讓他吃飯前逗她玩。
不過她也沒想真不給他喝，就打算饞他一下再給他盛，沒成想觸發了大佬“揮金如土”的被動技能，這下她哪還好意思跟他置氣。
好吧，鏟屎官還真是憑億近人。
……
隔日早上，兩個人剛吃完早飯，突然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語調，由遠及近逐漸清晰。
雲秧幾乎是瞬間便聽出來人的聲音，頓時仿若驚弓之鳥，一下子藏到窗簾後，假裝自己不存在。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池清衍：……？
瞬息間白毛少年走了進來，拎著精美華麗的果籃，懷中抱著大束的百合花：“表哥，你好點沒。”
“昨天孟特助就跟我說你醒了，我怕你剛醒沒精力所以沒過來看你。”
池清衍收回視線：“好多了。”
“秧秧呢秧秧呢？”
苑京墨左看右看，突然發現了藏在半透明窗簾後的身影。
他正想拉開簾子探個究竟，就見一抹白色倩影掠過他直直沖向池清衍，對他避之不及，好像他做過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
苑京墨：“？”
怎麽個事？
躲在池清衍身後的女孩有著跟他同樣的白色頭發，眼睛是璀璨的湛藍色，仿佛蘊含著星辰大海。
“哇你居然也讓染了這個顏色，咱們好有緣分！”
缺根筋的苑京墨沒察覺出有什麽不對，就連雲秧對他避之不及這件事都被他拋之腦後，找到知音的喜悅讓他選擇性遺忘這些事。
“你的這個好自然，我這個隔幾天還要補一下發根，可麻煩了。”
苑京墨小狗眼中亮晶晶的：“我叫苑京墨，京都的京，‘詩墨淋漓不負酒’的墨。”
“你叫什麽名字呀？”
雲秧惡狠狠盯著他，可惡，當初她就是被這個變.態表弟的外表給欺騙了，這次可不會被他輕易哄騙。
不過，她現在已經是人了，這小子總不會再像上次那樣變.態。
雲秧抿了抿唇，拽著池清衍的衣角不放手，躲在他身後只探出半張臉警惕地暗中觀察，遲疑少頃，小聲道：“我叫雲秧。”
“你也叫秧秧？！”
苑京墨一驚一乍：“你知道嗎我表哥養了一只貓也叫秧秧誒。”
我當然知道，雲秧默默翻了個白眼，因為我就是那只貓呀。
“那只小貓可好看了，超級可愛！是只小白貓，眼睛圓圓的還自帶眼線，湛藍色的瞳孔……”
“等等……”苑京墨說一句偷瞄一眼雲秧，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我去，這個女生怎麽跟他的描述這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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