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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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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回來的時候趙鶯鶯是和大伯趙貴一家一起的, 一路上趙萱萱不說話,還是趙苓苓嘴巴不停。

“鶯鶯姐, 今天蓉蓉姐可真好看啊。”新娘子再揭完蓋頭之後就在內房裏由著男方家裏女眷看, 要是不好看那可掉面子,可要是好看,後面就有人讚龍閔宇有福氣, 龍二爺和龍二夫人有眼光。

借著這個空,趙鶯鶯這些姐妹也進去看了新娘子。趙蓉蓉今日穿的是大紅喜服, 頭發梳的光可鑒人——梳頭娘的手藝很好,頭發堆成高高的發髻。上面有各種首飾, 最主要的當然是龍家送來的金釵和趙鶯鶯家陪嫁的金首飾。

在趙鶯鶯看來, 趙蓉蓉今日臉上厚厚的粉、厚厚的胭脂並不好看, 還不如她平常的樣子呢!可是在趙苓苓這種小姑娘來看, 擦粉塗脂、插帶貴重首飾的趙蓉蓉卻是十分美麗的。

對於這種話, 趙鶯鶯心裏不認同, 但嘴上卻會讚同——不管怎麽說這都是大姐的婚禮,喜慶才是最重要的。而從喜慶來看, 趙蓉蓉確實很好看。更何況趙苓苓說的是好話,她有什麽不樂意的呢。

趙苓苓笑嘻嘻道:“姐夫笑的嘴的咧到腦勺了, 真是的,以前難道沒見過蓉蓉姐?”

當然見過,只不過以前是以前,現在卻是自己討到手的媳婦兒,這能一樣嗎?

又說了幾句調笑的話, 趙苓苓忍不住問趙鶯鶯:“鶯鶯姐,我看蓉蓉姐陪嫁了好些綢緞布匹的,用的完麽?”

二十四擡的紅嫁妝送到龍家,分給龍閔宇的兩間房子都快放不下了!有些嫁妝都擺到了屋子外面的廊子裏。當時龍家人的臉上紅光滿面,來的客人也讚,這顯然是長臉了。

二十四擡嫁妝裏面,除了內外房的家具,其他的都是紅杠箱裝著的。這時候打開來看,既有鍋碗瓢盆這種普通過日子的器皿,也有脂粉頭油這種。所謂嫁妝麽,就是事無巨細!聽說有錢人家會把女兒今後用得著的東西都帶上,示意不用婆家的一針一線。

這個所有東西包括了死後穿的壽衣和使用的棺材!

一般人家當然沒有這種力量,趙鶯鶯家也沒有。不過盡自家的力量,還是盡可能周全了。

不過所有嫁妝裏最吸引人的還是那幾樣,金銀首飾和尺頭布匹——其實壓箱銀子才是大家猜測最多的。不過這個往往是不給人看的,大家也就只能自己暗自猜測了。另外還有房宅土地也很吸引人,只是趙家這種人家陪送不來,那也就算了。

趙家的首飾大多在趙蓉蓉身上,大家看了也是讚嘆的,又看陪送的還有一套銀的。曉得這是平常可以使用的,算是很用心了——金的可以重要場合用,銀的就家常和喪禮的時候使,這確實是有心才能註意到的。

至於說趙苓苓提到的布匹,確實有這件事。趙家陪送的其他東西雖然體面,但都沒有超過自家的層次。只有布匹尺頭不同,只不過這也是事出有因。

當時小定的時候龍家就送了綢緞和布匹,下聘禮的時候更不含糊,總共是彩緞八端,棉布十二匹。而王氏是做什麽的,她正是織綢的啊。如今家裏也富裕了,並不靠她織綢吃飯,那她織的綢布自然首先想到讓趙吉染了給女兒做嫁妝。

另外趙吉也是,他是開染坊的,和布莊綢緞莊打交道最多。他的女兒要出嫁,置辦一些綢緞布匹做嫁妝,那些相熟的老板肯定是便宜賣的。

這些原因疊加,趙蓉蓉的陪嫁裏各種尺頭越來越多。最後出嫁的時候,光是綢緞布匹都裝了三箱,綢緞一箱,棉布兩箱——各色不同的綢緞有湖綢、潞綢、杭絹等,棉布也有松江棉布、毛青布等種類,分別是二十四匹和四十八匹。

這個數目或許對那些真正的有錢人家來說並不算什麽,但是太平巷子裏結親人家何曾見過這許多的陪送。要說平常使的話,他們還少有買整匹的布料哩!都是到綢緞莊裏裁尺頭,扯個幾尺,十幾尺就算多的了。

而扯布的時候畢竟少,逢年過節也來不了幾次,也難怪趙蓉蓉會覺得用不完。

不等趙鶯鶯想好怎麽和趙苓苓解釋,趙萱萱先開口道:“你這是看閑書掉淚——替古人擔憂。蓉蓉姐嫁的是什麽人家?人家可和咱們這種門戶不同,幾尺的尺頭看重的跟什麽似的。到時候光是蓉蓉姐和姐夫兩個人,每季都要做新衣。再加上孝敬父母的、親友贈送的,這些恐怕也用不了幾年!”

“每季都要做新衣裳?”趙苓苓聽的咋舌。要知道想他們這樣的人家,趙蓉蓉和龍閔宇這種不再長個的成年人,那就很少做新衣裳了。雖不至於穿衣裳要穿到補丁壘著補丁,洗布料直到洗爛了,但節儉是肯定的。

而每季都做新衣裳,對於他們來說當然不能說節儉。

說這些話的時候趙萱萱是很酸的,因為這是進一步讓她看清楚了——之前宋氏也在替她打算嫁妝,綢緞布匹這些東西,綢緞只有一對,還是人家下聘禮的時候的東西,棉布則是八匹。

這樣的,在普通人家也很不錯了,多得是一針一線也帶不上的窮苦人。但是現在看到趙蓉蓉的陪嫁,心中格外不是滋味兒。

趙鶯鶯聽著趙萱萱的話,就算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也能猜到她的心思一兩分。這個年紀的待嫁女孩兒,有幾個不在意嫁妝的攀比呢。聽說巷子裏有的人家閨女,為了幾尺布料、一雙鞋腳滿足不了,撒潑打滾不出嫁呢!

這聽起來很滑稽,但是並不可笑。這些女孩子又不是閑著沒事做了,非要鬧這種笑話。只不過是身為女兒,她們能提要求的時候太少,而且得到能自己掌控的財物,基本上也只有這一次機會。

面子什麽的,哪有日後好日子重要!

“我到家了。”從堂子巷龍家回太平巷子先到趙鶯鶯家,站在門前她還留大伯幾個:“大伯和大伯母都進來坐一坐吧,不能打我家門前過,還不喝杯茶的。”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趙貴當然不會真的這時候做客,便道:“一個巷子裏住著不必這麽客套,隨便哪一日都是能登門的。”

說著便拍響了門上的門環:“老三,老三!送你家鶯姐兒和芹姐兒回來了,你來接一接。”

都是年紀小小的小姑娘,人不進去,趙貴並不敢離開。要是真出了什麽事兒,那就追悔莫及了。

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來的人正是趙吉,看到自家大哥要走也是立刻留人。不過結果麽,當然是婉拒了。

趙鶯鶯趙芹芹進門,這時候趙家正屋廳堂裏的還燈火通明。李媽媽做了熱乎乎的湯圓端上來,團團笑意道:“太太讓給做的宵夜,二小姐三小姐是吃芝麻的,還是吃豬肉的?”

一個是甜口,一個是鹹口。

雖然剛才在席上吃了飯的,但是趙鶯鶯想著趙蓉蓉出嫁並沒有心思多吃飯。加上這會兒也到了晚上,肚子果然餓了。於是道:“豬肉的,餓的時候總想吃鹹口的。”

趙芹芹則是要吃芝麻的

湯圓先給王氏趙家方婆子趙蒙趙茂一人擺了一碗湯圓,然後轉身回了廚房,又端上了一碗芝麻的,一碗豬肉的湯圓,這才下去。

王氏心裏擔憂蓉姐兒,立刻問起龍家今日婚禮的情況。趙鶯鶯知道她在擔憂什麽,便把事情事無巨細地說了。又安慰王氏道:“娘,你就放心吧。大姐她人才好,人也賢惠,如今家裏又給她置辦了體面的嫁妝。龍家可看重她了,她以後一定會過的好好的!”

聽趙鶯鶯說龍家如何看重這門婚事,王氏懸起的心才稍微放下。一家人吃過湯圓,又略嘆了幾句趙蓉蓉出嫁的事情,這才各自散了。趙鶯鶯進屋子的時候看見對面趙蓉蓉的屋子沒有亮光,心中也是一嘆。不過之後也打起精神來——趙蓉蓉是嫁人了,以後還是能常常見面的。

一夜無夢,第二天趙鶯鶯早間醒來。這時候家裏已經沒有杏兒了,趙鶯鶯便很自覺地自己去打熱水——雖然王氏有了趙蓉蓉出嫁前買杏兒的事,打算早早給趙鶯鶯趙芹芹買小丫頭,但是小丫頭不是還沒買麽。

李媽媽已經在做早飯了,她擅長做面食,今日打算做一回豬頭鹵肉澆的面條。這會兒正和面發面呢。

趙鶯鶯看了一眼,曉得自己插手也會被李媽媽婉拒,便不說什麽從廚房出去了。

等到早飯的時候,李媽媽便端著許多碗碟到了飯桌。每人面前都有一碗素面條,另外的還有醋瓶兒、蒜碟兒、黃豆碟兒、豬頭鹵碟兒、香油碟兒之類。每人照著自己的喜好,把這些配料澆在面條上,自拌了吃就是了。

趙鶯鶯趙芹芹這種小姑娘,早上吃一碗也就夠了。趙吉趙蒙他們可不夠,一碗吃完了,李媽媽趕緊又盛上。

正在一家人都在吃早飯的時候,忽然外面有拍門聲。李媽媽放下手裏的面碗,拿圍裙擦了擦手,高聲道:“來開門了!”

走到大門前,抽開門閂,嘀嘀咕咕:“是誰啊,這個時候過來?”

這正是吃早飯的時候,稍微懂點規矩的人都不會是這個時間登門。一個是太早了,另一個是人家正吃早飯呢,這是招待你啊,還是不招待你?委實給人出難題。

打開門一看,是一個三十多歲,不上四十歲的婦女。一身青布衣,頭發用藍花布頭巾包著,風塵仆仆。不過從面目輪廓燈大概能看出,她年輕時候也應該是個俊秀姐兒。

她身邊還帶著兩個十三四歲上下的女孩子,穿著碎花衣裙,和她一樣也是風塵仆仆的,眉梢眼角還有一些疲憊。看樣子,似乎是母女的關系。

青布衣的婦女,緊了緊肩上的包袱,滿懷期待問道:“這是趙家麽?”

李媽媽不知道她是什麽人,在這條街上也是從沒見過的。一時不敢確定,遲疑道:“這家是姓趙,只不過不曉得夫人是什麽人。”

那婦女一時喜上眉梢,不過沒有歡喜多久,又有兩行淚流了下來:“嗳!可算是找到了,月娥、雪梅,還不快叫舅媽!”

兩個女孩子微微福身:“舅媽好!”

這可把李媽媽唬了一跳,趕緊側過身子躲開這一禮,道:“夫人弄錯了,我是這家做粗活的婆子,可不敢受禮。”

這時候王氏才覺得門口動靜不對,大聲問道:“李媽媽,是誰上門來了?”

李媽媽本來在左右為難,聽王氏這樣說,便道:“不認得,只是人說是太太家的親戚!”

李媽媽顯然把這母子三人當作是來打秋風的親戚了,或許是趙家那個遠房吧——如今趙鶯鶯一家日子越過越紅火,偶爾確實會有一些親戚來上門。趙家的有,方家的也有。

“那就快請進來!”王氏顯然和李媽媽想的一樣。而後首先想到的就是待客,不管怎麽說都是親戚呢,雖然打秋風這檔子事兒沒什麽人喜歡。

那青布衣的婦人才知道自己是弄錯人了,心中暗自責怪自己:這婦女面相如此老成,怎麽會錯認成三哥的渾家,自己實在是太粗心。

只不過她面上並沒有表露出來,只趕緊拉著兩個女兒走進趙家。

這時候趙家本在吃早飯的一家人都停了筷子,有客人在場還扒著吃的不放,那也太失禮了。於是推開碗,都看向了院子裏走來的母女三人。

幾個孩子倒還好,王氏恍若未覺有什麽不對。只有方婆子和趙吉猛然站起身來,方婆子擦了擦眼似乎是不敢相信:“二丫頭,二丫頭?是你嗎?”

那婦女也是滿臉的淚痕:“娘,是我,是不孝女回來了!”

說著帶著兩個女孩子猛然撲倒在方婆子跟前。

“這是怎麽回事兒啊?”趙鶯鶯一面瞟著正房堂屋,一邊問王氏。

剛才那帶著兩個女孩子的婦女可是把趙鶯鶯趙芹芹等孩子嚇了一跳,趙鶯鶯只能從祖母和父親的稱呼推斷,那是自家親姑姑。可是自家親姑姑她是見過的,只有嫁到鎮江去的大姑,實在不是這個樣子的。

兩邊哭了一陣,王氏看出一些意思,便把孩子們都帶走。讓方婆子母子二人和那婦女好好說話。

趙鶯鶯心裏疑惑,也只能問王氏了。

王氏嘆了一口氣道:“你年紀小不知道,等你懂事的時候,這件事早就沒什麽人提起了。”

事情說起來已經是快二十年的往事了,那時候王氏甚至都還沒有嫁到趙家。當時趙吉有個十六歲的小妹,這個小妹閨名叫趙嘉。因為生的得人意,又是家裏最小的,平常不免多驕縱一些。

方婆子也寶貴她,到了十六歲,求親者頗多,只不過方婆子一直不滿意,便一直沒有定下來。誰能想到這樣驕縱長大的小姑娘卻心大的很,不曉得是哪一回市場上買東西,遇到了個魯地來賣棉花的棉花客,一來二去竟然好上了。

魯地盛產棉花,生產的棉花不只是供應魯地本身織棉布,也會販賣到南邊來。揚州、蘇州等都是他們的去處。特別是松江一帶,更是每年絡繹不絕的棉花客往來。要是沒有他們,松江甲天下的棉布又如何能生產的出來——松江號稱衣被天下,天下有將盡一半的棉布從這裏出產,只靠本地的棉花,那是遠遠不夠的。

這樣的棉花客也有富甲一方的,不過和趙嘉好上的棉花客並沒有大本錢,只不過是和幾個同鄉一起出門的‘跑單幫’的而已。殷實或許有,別的就不能指望了。

這樣的人物,趙家在揚州就能嫁的著,方婆子怎麽肯放她遠嫁山東。所以曉得這件事之後就立刻不準趙嘉出門了,反正棉花客都是一陣一陣的,到時候是要返鄉的。在方婆子看來,趙嘉就是一時小女兒心思,等到人走了,自家再給說上一門親事,那便風過水無痕,什麽事兒也沒有了。

誰能想到趙嘉真個膽大,居然敢半夜翻窗戶跑掉,和那棉花客私奔了!等到趙家第二天知道的時候,趙嘉人不見了,去到那棉花客住的腳店,也早就連夜跑了。方婆子那些日子險些哭瞎了眼睛,可是那有什麽用,人始終沒有回來。

一開始方婆子還會在家裏大罵趙嘉,決心不認她這個有辱門風的女兒。但是隨著時間一年一年地過去,不好的都忘記了,記得的都是這個女兒的好處。她心也軟了,只想要再見一見小女兒,知道她平安。

每年棉花客來揚州的時節,方婆子都要去打聽,那個帶走女兒的棉花客有沒有到。只不過別說那人了,就是那人的同鄉也再沒有來過揚州了。也就是這幾年,方婆子才沒有去打聽過了。

“你奶是死心了,像嘉姐兒這樣和人私奔的,要是遇上一個心好的那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到時候結為夫妻,和一般人也沒什麽不同。只不過更多的男子都不是這樣的,拐了好人家的女孩子私奔,路上就把人家賣了。唉,一個女孩子離了家人在外可不是要任人宰割!”王氏這樣與趙鶯鶯道。

“那人再不來揚州,你奶就懷疑是不是那人已經禍害過嘉姐兒了,所以不敢來揚州。怕被你奶帶著人找上門,到時候交不出人來,那可脫不了身!”

趙鶯鶯聽的默然。

趙鶯鶯以往可不知道還有這件事!

這時候廳堂裏的趙嘉略微平靜了一些,先讓兩個女兒給方婆子和趙吉行禮,道:“這是月娥和雪梅——我當時跟了曾大哥走,他不是個壞人,後來帶我回鄉娶我過門。雖說有些親戚朋友說閑話,但是他是一直愛重我的。”

趙吉有心說,一個會帶好人家姑娘私奔的男子說什麽好人呢?只不過那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和小妹爭論這個也沒有什麽意義。

方婆子倒是嘆了一口氣,既是欣慰自己小女兒不算運氣太差,又是為了趙嘉那一句‘有些親戚朋友說閑話’。狠狠拍了一下女兒的背:“都是你自家不爭氣!本著為妾!誰不說閑話!”

趙嘉含淚受了:“女兒當時年輕,又知道什麽呢?只想到不能和曾大哥結為夫妻便痛不欲生,什麽都顧不上了。”

母女兩個抱頭痛哭!

趙嘉有接著說起了這些年的經歷。

“曾大哥和我結親之後便不大好出門做棉花客了,不過他家境還算殷實。家裏在山東有五十多畝地,只要踏實肯幹,養活一家人並不成問題。後來我們夫妻和美,先後生了月娥和雪梅。”

山東土地可比南邊貧瘠,有五十畝地並不算是富裕農戶。不過總比更貧瘠一些的地方強,養活一家人大致是不成問題的。

“我肚子不爭氣沒能給曾大哥生下個兒子,曾大哥也不怪我。和我說兒女這件事都是上天註定了的,強求不來。還說以後兩個女兒,一個嫁出去,另外一個就招個上門女婿就是了,並沒有什麽為難的。”

說到這裏就算是看不上那棉花客的趙吉也點了點頭,自家小妹運道一向是不錯的,沒想到和人私奔也遇上了一個還算不錯的男子。

說到這裏趙嘉流淚更多了,撲在方婆子懷裏:“當時想的好好的,也幸虧曾大哥父母去的早,這種事他拿定了主意便成——可是誰能想到啊,誰能想到啊!”

“好人不長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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