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他的大量科學記錄也同時包含著對宿命論的批判，但古人的思想中本多矛盾，今人也是一樣，對此不必苛求。這裏僅略選幾例，以見所記並非都無可取。器用中，《三禮圖》之誤篇的原文為，禮書所載黃彜，乃畫人目為飾，謂之黃目。予游關中，得古銅黃彜，殊不然。其刻畫甚繁，大體似繆篆，又如闌盾間所畫回波曲水之文。中間有二目，如大彈丸，突起煌煌然，所謂黃目也。視其文，仿佛有牙角口吻之象，或說黃目乃自是一物。又予昔年在姑熟王敦城下土中得一銅鉦，刻其底曰諸葛士全茖鳴鉦。茖即古落字也，此部落落士部將名耳。鉦中間鑄一物，有角，羊頭，其身亦如篆文，如今時術士所畫符。傍有兩字，乃大篆飛廉字，篆文亦古怪，則鉦間所圖蓋飛廉也。飛廉，神獸之名。淮南轉運使韓持正亦有一鉦，所圖飛廉及篆字與此亦同。以此驗之，則黃目疑亦是一物。飛廉之類，其形狀如字非字，如畫非畫，恐古人別有深理。大抵先王之器皆不茍為，昔夏後鑄鼎以知神奸，殆亦此類。恨未能深究其理，必有所謂。或曰：《禮圖》樽彜皆以木為之，未聞用銅者。此亦未可質，如今人得古銅樽者極多，安得言無？如《禮圖》甕以瓦為之，《左傳》卻有瑤甕；律以竹為之，晉時舜祠下乃發得玉律。此亦無常法。如蒲谷璧，《禮圖》悉作草稼之象，今世人發古冢得蒲璧，乃刻文蓬蓬如蒲花敷時，谷璧如粟粒耳，則《禮圖》亦未可為據。禮書。此指宋初聶崇義奉敕編撰的《三禮圖集註》，簡稱《三禮圖》。本條下文所稱的《禮圖》皆指此書。此書大量采集舊時所傳的古器物圖繪加以整理增補，然無實物參照，臆測很多，尤其所作新圖，十之八九不可依據。繆篆，是指古人所用的一種筆畫屈曲纏繞的特殊字體，秦漢以後主要用於印章。沈括此處用以喻指銅器紋飾的繁縟。闌盾，同欄楯，欄桿。回波曲水之文，即一般所稱回旋紋或水波紋。此指刻在宮殿前石陛，就是石階上的紋飾。文，同紋。姑熟，亦作姑孰，今安徽當塗。王敦，為東晉的一位大臣。韓持正，即韓存中。字持正，潁川，今河南許昌人。北宋末官至侍郎。昔夏後句，是相傳夏後氏首領大禹曾鑄銅鼎，在上面鑄刻鬼神百物，以使民眾知道神靈和鬼怪，求福避災。璧，是指扁平而圓形的中間有孔的玉器的意思。刻文蓬蓬如蒲花敷時，指所刻紋飾茂密像蒲席編織的花紋鋪開時的樣子。全篇文章翻譯過來，大概的意思，是說，《三禮圖》所載錄的黃彜這種器物，是畫人的眼睛為裝飾的，稱之為黃目。我游歷關中時，曾得到一件黃彜古銅器，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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