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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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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第 94 章

◎傳奇還未到褪色的時候◎

薛宴驚面對眾看客, 面上既無春風得意,也並非躊躇滿志,只收劍還鞘, 微垂首抱拳,算是謝過大家的鼓勵。

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即便是不識得她的陌生人, 打眼一看也絕不會認同黑臉男子口中的“故作瀟灑”, 她是把倜儻融進了骨子裏。多少生死關頭絕處逢生, 才練就的從容,造就成游刃有餘,自此赴險境如履平地。

掌聲頓時更為熱烈。

虎落平陽的故事, 終究不如絕地反殺來得精彩。

傳奇還遠遠未到褪色的時候呢。

黑臉男子原要悄然溜走,見她這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模樣, 到底忍不住對著薛宴驚的背影喊了一句:“若你我易地而處,那神功……”

燕回大步沖上來,原本是想抱住小師妹,恰聽到這一句,淩厲的眼波一橫,阻住那男子的話頭:“若易地而處, 你未嘗不是魔界千萬枯骨當中的一具。”

“……”

薛宴驚也許是懶得為了自己去辯駁太多,千言萬語都在那柄把他抽飛的劍下,但燕回把男子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簡直有滿肚子的話想說:“你以為只有你是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嗎?你以為只有你活得艱難?是, 你是散修,沒有師門教導, 無人提供修煉資源, 但難道魔界就有嗎?去翻翻史書吧, 看看百年前的魔界亂象,想要神功,有命活得下來再說!剛剛場上你一出手,我便看出你對盲劍十分熟稔,你以大欺小,以熟欺生,便不說天賦,單這份心性你也差之遠矣!”

場上眾看客雖然想看熱鬧,但多少自恃身份,在一旁站著不動看人吵架終歸有些尷尬,正離場間,聽到“以大欺小”一詞,不由駐足回頭望了一眼被欺負的弱小薛宴驚和右肩上被開個血洞的黑臉男修,都覺得燕回遣詞著實太奔放了些。

黑臉男子心頭猛地一跳,剛剛一心只想著要打贏薛宴驚,卻忘了掩飾自己對盲劍的熟練,此時被燕回指出,頓時更加無地自容。

看客們不過是聽到“以大欺小”,才忍不住望過來,這些眼神卻都被他當成了對自己的審判,如一道道利劍般將他釘穿。

他緊握著拳,雙手顫抖,終於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

看客們三三兩兩地散去,那黑臉男修的妹子站在看臺上,望了望不遠處的玄天掌門,眼底含著期冀,但對方卻始終沒有轉頭看她一眼。

她嘴唇囁嚅著,終究沒有開口。

倒是一旁的天劍宗主將一切收進眼底,心下暗嘆一聲:“道友,對不住了,我收回此前對你的邀請。”

“可我、我……”

女修看起來快哭出來了,黑臉男子註意到這邊動靜,顧不得羞窘,三步並作兩步沖上來:“宗主,不自量力挑戰薛道友是我的錯,與我妹子無幹,請您勿要怪責於她!”

天劍宗主搖了搖頭:“我從比試未開始前便旁觀至今,未見得她勸阻你哪怕半句,難道你曾練習盲劍一事她竟毫不知情?我不知她是認同你的所作所為,還是單純的懦弱,但無論如何,這種心性都並不合本門宗旨,祝道友早日覓得心儀的名門。”

“……”這話說得直白,讓女修身子猛地顫了顫。

“她不是認同我,她只是……不習慣反駁我。”男子解釋得有些無力。

“道友於劍術一道確有天賦,想必將來拜得名師並非難事,不必為此傷懷,”玄天掌門見女修難受,到底還是溫聲勸了一句,“修士這一生很長,想做出改變從來不晚。”

女修聽了,以為他會松口收下自己,心下一喜,卻見他不再關註自己,只高聲對著比試臺喊道:“宴驚,你跟你師姐比劃什麽呢?快下來,我帶你去看醫修!”

“……”

女修終於再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如果您二位今日不收我,來日此事傳揚出去,哪個大門派還肯收我為徒呢?”

薛宴驚難免多看了她一眼,被燕回扯住:“不必同情她,比試開始前她怎麽想不到這一點?堂堂修真者連這點後果都承擔不起嗎?若是她兄長贏了,事情傳揚出去,她這位被兩大劍派爭搶的新秀會引來更多門派遞上邀請,屆時她會來同情被當做踏腳石的你嗎?”

一旁其他幾名玄天弟子也勸道:“燕師姐說得正是,再說她純屬多慮,她兄長敗於薛師妹手下,有什麽稀奇?打贏了才會傳揚天下。修真界諸般奇聞異事數不勝數,不會有人長久地記得今日一場比試。”

“掌門,求你……”比之天劍宗主,玄天掌門看起來實在要好說話很多,女修便只對著他發出懇求。

玄天掌門認真看向那女修,正當在場幾人都以為他要出言勸解之際,他忽然轉身拔腿溜了,留下一室楞怔的家夥,甚至來不及開口阻止他。

女修大概是太過驚訝了,連眼淚都不再流了,只呆呆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天劍宗主打了個哈哈,嘴裏喊著“這老東西,我去追他”,也匆匆跑了。

燕回連忙扯著師妹和其他幾位弟子跟上,片刻後,一室靜寂,只餘下兄妹二人面面相覷。

掌門躲在門口一盆發財樹後,天劍宗主錯過了他,還是薛宴驚拎著他的袍角順藤把他摸了出來。

“師叔您這是……”

“我實在是不擅長安慰人,”掌門撣了撣袍角,“換了師兄在,一張嘴定能把兄妹二人忽悠得感激涕零,躬身送他出門,還得感謝他不收自己為徒。我是沒他那個本事,聽得頭疼,就先躲一躲吧。”

“你躲什麽躲?”燕回看他不慣,“道理在你這邊,硬氣一點,給我反駁回去!”

“算了,該說的說了,該勸的也勸了,”薛宴驚搖了搖頭,“咱們走吧。”

———

一場鬧劇就此落下帷幕,薛宴驚又重新帶上面紗,換了衣飾和發型,重新化身為薛四明。

第二日巳時,她前往會場抽簽,抽到了一只刻著時間和比試臺編號的木牌。這第一輪比試,幾乎是一定會抽到與自己修為相仿的敵手,倒是沒什麽可擔心的。

抽過簽,燕回找到師妹,來借步輦。

她怎麽看都不像是會癱倒在步輦上四處亂飄的那種懶怠家夥,薛宴驚不由怔了怔:“師姐要步輦做什麽?”

“之前和人約架,軟甲這裏的連接處被砍壞了。”燕回取出一件金絲甲指給她看。

“約架你贏了嗎?”薛宴驚探頭看了一眼金絲甲。

“當然贏了,”燕回挑眉,“我不大認得這裏的路,聽你說這步輦能自動尋路,能否讓它載我去附近的裁縫店?”

“可以是可以,但是……”薛宴驚正要拒絕,轉念一想,群英聚集的華山附近總不至於會有什麽危險,便應了下來,“好,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並肩坐在步輦上,向山下飄蕩而去,步輦飛得低矮,燕回感受著微風拂袖,低頭看向地面,連草叢中的胖蟲子都清晰可見,笑了一笑:“倒也有幾分意趣。”

步輦飛過一棵野梨樹下,薛宴驚一躍而起,捉住兩只黃澄澄的誘人果子,覆又落回步輦上,把梨子遞給師姐一只,待飄過山間小溪時,兩人用清澈的溪水洗了梨子,大快朵頤。

“隨心而行,隨遇而安,”燕回點評,“這東西倒適合你。”

薛宴驚想起自己一路艱辛,笑得比較勉強。

飛了不過一炷香時間,她觀察了一下四周,提出質疑:“我覺得我們前進的方向不太對勁。”

“嗯,”燕回自然也註意到了,“我以為裁縫鋪子定然是開在山下的凡間城鎮裏,原來這山間也有嗎?”

山下城鎮已經被她們遠遠甩在了身後,步輦正載著兩人反向而行,向山間偏僻處一頭紮進去,好在此處風景不錯,一路茂林修竹,流水清澗,令人神怡心靜。

“師姐,可能會有危險。”一路上被坑了不計其數次的薛宴驚警覺。

“既來之則安之,”燕回不動如山,“我倒要看看這華山腹地有何險境?”

步輦又飄了一炷香時間,兩人遠遠看到山崖峭壁上被鑿出了一戶人家,上面還安著兩扇略顯古舊的房門,房門上貼了個褪色的福字。

薛宴驚盡量保持樂觀:“興許真的有人另辟蹊徑,不喜歡把店鋪開在人來人往的鬧市裏,反而要開在這種荒無人煙的野地中呢。”

燕回一手已經握住了劍柄,嘴上卻仍毫無原則地附和師妹:“你說得也不無道理。”

“……”

步輦很快停在了峭壁之下,正當燕回以為接下來二人要禦劍飛上去的時候,它又自動飄浮起來,飄到峭壁中央,高度正與那兩扇木門持平。

薛宴驚與燕回對視一眼,伸手扣響了門環。

木門裏安靜了一瞬,似乎此間主人也很驚訝有人會敲響這扇房門,半晌後,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請進。”

木門洞開,薛宴驚從步輦上站起身,踏入這個被鑿出來的森暗石室。地上散落著不少鬼族的頭發、臟器,而一名老嫗正坐在石室中央,在油燈下縫制著一張鬼族的皮,觀她穿針引線的熟練動作,便知她做得一手好針線。

“喲,還真是裁縫鋪,”薛宴驚回頭對師姐感嘆,“步輦總算幹了回人事。”

燕回陷入可疑的沈默。

“打擾了,敢問您能縫軟甲嗎?”薛宴驚對老嫗禮貌問詢。

老嫗停下針線:“能縫,拿過來我看看破了多大口子。”

“……”

她們一個敢問,一個敢答,讓燕回險些以為自己才是不正常的那一個。

作者有話說: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卷卷眠眠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腦袋困掉、鈴華 40瓶;啊吧啊吧 25瓶;看世界青煙過 15瓶;鳴禦、11月將中雙色球一等獎、咿呀咿呀喲、蒼荼 10瓶;洋梅小丸子 8瓶;噠噠 7瓶;再見吧您嘞、一直書荒中 6瓶;褪聲綠豆、淡定谷 5瓶;建安、雨聲 2瓶;玖、my rain、向曉、愛麗絲本愛、一夜暴富、蔓蔓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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