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三街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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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三街的蛋糕
雨已經停了，小花園裏風還很大，空氣微涼，他不想在家裏待著，腳步不由自主地停在方明熙的書店前。
今天值班的是陳妍，是個很熱情的姑娘，話很多，嘰嘰喳喳的，像只快樂的小麻雀。
她看見顏星逸，立馬笑著打招呼：“顏先生，晚上好！來擼貓還是看書呀？我幫你把貓貓抱過來吧！”
“不用，我隨便看看。”
“哦哦，好的，有什麽事就叫我哦！”
顏星逸點點頭，往書店深處走去。
他很喜歡這家舊書鋪，不僅僅因為它是方明熙的，還因為那些迷宮般的逼仄過道，會讓顏星逸感到安全感，只要找到一個舒服的地方，他能待上一整天。
顏星逸挑了一本民國小說。這天氣對書實在不友好，封面摸著有些許潮意，可他並不在乎，徑直走向在自己常去那個看書的角落，不料他的秘密基地竟早已被霸占。
貍花貓團在矮凳上，尾巴落在凳子下，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它聽見腳步聲，警惕地擡起頭，發現來者是熟面孔，又緩緩地閉上那雙金眸。
這並非第一次，貓咪們都很喜歡他那張矮凳，時不時就要跑來這裏窩上一陣。一般情況下，其他幾只見到顏星逸，只要稍作催促，便會主動讓位，只有八仔，好像沒看到人似的，理直氣壯地睡在矮凳上，動都不帶動。
顏星逸對此習以為常，他從書架與墻壁的間隙裏抽出一把小折疊椅，在八仔身旁落座，擡手輕輕在它的身上撫摸幾下，小貍花的尾巴甩高了些，掃過顏星逸的小臂。
八仔怕生，但熟得也快，沒幾天就和顏星逸打好了關系，只要玩累了，也願意躺下任摸任抱。
顏星逸一手捧書，一手擼貓，心情終於稍稍轉好，可書沒看兩行，就聽見八仔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側頭望去，發現小貍花不像平日那般精神，神情懨懨，眼中透露著疲倦。
顏星逸摸了摸它的腦袋，貍花貓蹭了下他的手，隨機又打了幾個噴嚏，這回甚至打出了鼻涕泡。
最近天氣反覆，早晚穿棉襖，中午穿短袖，溫差極大，貓咪很容易著涼，染上風寒。
他想了想，把貓抱起來，找到陳妍。
“一到這個天氣就容易這樣。”陳妍滿臉愁容地給八仔擦臉，“也不知道是過敏還是感冒。”
“過敏？”
“這裏面的書實在是太多啦，就算每天打掃，也還是很容易積塵，它們又喜歡到處鉆，偶爾不知道沾到什麽，就會過敏，像這樣不停地打噴嚏。”
“所以平時如果不是要有人幫忙看著，老板也不會把它們放到這裏來，不過它們又很喜歡這兒，老板一想帶它們回家，它們就躲起來，真沒辦法！”
顏星逸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店內：“為什麽不把書店裝修一下？”
其實方明熙的書店所在地理位置不錯，若是稍微去掉一部分書架，添上以供客人看書的位置，裝修成文藝書咖的模樣，稍作營銷，客人必定絡繹不絕，對貓咪來說，也能有更多玩樂的空間。
“我們也問過呀！老板好像沒這個打算，這是他爺爺留下來的店，可能不想動老人家的布置吧。”陳妍在架子裏翻了半天，皺著眉說，“哎呀糟糕，忘記告訴老板，感冒藥沒啦。”
現下時間尚早，顏星逸道：“給方明熙打個電話吧，還來得及買回來。”
陳妍卻露出為難的神色：“今天這日子，不太好打擾他……”
“今天什麽日子？”
顏星逸看向墻上的日歷，一個普普通通的周四，既非節氣，也不是什麽國際日。
“哦哦，你可能不知道，今天是老板爺爺的忌日，他這天都很忙，我們一般都不會找他的。”
“什麽？”顏星逸微微瞪大雙眼，“誰的忌日？”
他的語氣有些重，陳妍被嚇了一跳，重覆道：“老板他爺爺呀。”
【看我給你帶了什麽，我爺爺給我買的，是十三街的蛋糕，可好吃了！】
【想吃十三街的蛋糕。】
顏星逸楞了一陣，轉身奪門而出，往小區外跑去。
……
方明熙到家時已近零點，屋內仍舊燈火通明。
他走到客廳，顏星逸正蜷縮在新買的沙發上，明明是能坐下三個人的長沙發，他卻只占據了不到一半的位置， 眉心蹙起，睫毛顫動，睡得並不安穩，一聽到聲響，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怎麽不回房間裏睡？”方明熙問。
顏星逸坐起身來，腦袋還沒徹底清醒，茫然的眼神慢悠悠地飄到方明熙身上。
方明熙一反平日裏短褲拖鞋的模樣，穿了一身純黑色西裝，連襯衫也是黑色的，顯得身形挺拔，頭發悉數往後梳，露出額頭，面容格外英俊，帥得能讓人腿軟。也許是回來的路上太熱，外套正被他挽在手中，襯衫領口開了兩顆扣子，給他增添了幾分隨性。
顏星逸猛然回神，說：“呃，我玩手機不小心睡著了。”
“快回去睡吧，這都十二點了。”
“等等！這個，你要吃嗎？”
方明熙此時才看見桌上放了一個袋子，印著熟悉的logo，是十三街那家蛋糕店。
他訝異道：“你怎麽買了這個？”
“路過看到，好像挺好吃的。”
“嗯，這家店很有名。”
方明熙點頭，在顏星逸身旁坐下，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酒氣。
他把蛋糕盒從塑料袋裏拿出來，將其打開，四四方方的蛋糕乖巧地躺在盒子裏，散發著甜美的香氣。
方明熙沈默地望著它，臉上流露出懷念的神色，許久，他終於開口：“我爺爺很喜歡吃這家店的蛋糕。”
“我剛開始不知道。每次都是我鬧著要吃，他就會很不耐煩地罵我，然後跑去排很長的隊，買回來一塊，跟這個差不多大小。”
“這麽大一塊，他就切掉這麽點留給自己。”方明熙在蛋糕的五分之一位置比劃，“還說這麽甜的東西，只有我這種小孩才會吃。”
“後來我姑姑告訴我，他其實最喜歡吃十三街的蛋糕，因為我奶奶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就是一盒蛋糕。”
顏星逸沈默地聽著，他不會安慰人，只能搜腸刮肚地找一些該在這個場合說的話，可他還沒找到呢，便聽見方明熙問：
“顏星逸，你為什麽要送我蛋糕呀？”
他的聲音很輕，尾音上挑。一雙漆黑的眼眸緊緊盯著顏星逸，溫柔如同洶湧潮水，似要把人溺死在裏頭，甚至會讓人覺得，那裏面藏著喜歡。
明明喝了酒的是方明熙，為何眩暈的是他自己？
顏星逸差些有股沖動，將自己的心剖開，毫無保留地攤在方明熙面前，讓他看清在腐爛血肉和臟汙淤泥底下的隱秘情感。
一絲理智讓他懸崖勒馬，顏星逸幾乎無法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磕巴地說：“我，我就是，買多了一塊……”
方明熙並未深究，他輕而易舉地接受了這個解釋，輕輕笑了起來：“這個蛋糕對今天的我很重要，謝謝你，顏星逸。”
在那個瞬間，顏星逸原諒了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即便它把自己買的上一份蛋糕弄得亂七八糟，即便它讓自己被迫重新跑一趟十三街，在滿街路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下一路狂奔，趕在店鋪關門之前才買到最後一份蛋糕。但無所謂，一切都很值。
他完成了方明熙的願望，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值得的事情了。
方明熙遞來一個叉子，邀請他一同解決這個蛋糕。顏星逸其實根本沒吃過，心裏蠢蠢欲動，表面仍舊維持著矜持，只挖了一塊蛋糕尖，那蛋糕尖又綿又軟，不愧是方明熙一直惦記的味道。
他把八仔的狀況告知方明熙，並答應一同下樓去把書店的貓接回家。
陳妍已經下了班，店內空無一人。方明熙讓顏星逸把貓包拿出來，自己走到裏面去，把貓咪一只一只提溜出來。最後找到的是八仔，它窩在方明熙懷裏，小聲地吸著鼻子，好不可憐。
顏星逸仰頭望向頭頂的白熾燈，燈光之下，半空中正漂浮著大大小小的塵粒。
不知道是因為蛋糕太甜，還是因為方明熙太過溫柔，令顏星逸過於飄飄然，他竟脫口而出：
“方明熙，你要不要考慮把書店裝修一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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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顏星逸，立馬笑著打招呼：“顏先生，晚上好！來擼貓還是看書呀？我幫你把貓貓抱過來吧！”
“不用，我隨便看看。”
“哦哦，好的，有什麽事就叫我哦！”
顏星逸點點頭，往書店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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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星逸對此習以為常，他從書架與墻壁的間隙裏抽出一把小折疊椅，在八仔身旁落座，擡手輕輕在它的身上撫摸幾下，小貍花的尾巴甩高了些，掃過顏星逸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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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星逸摸了摸它的腦袋，貍花貓蹭了下他的手，隨機又打了幾個噴嚏，這回甚至打出了鼻涕泡。
最近天氣反覆，早晚穿棉襖，中午穿短袖，溫差極大，貓咪很容易著涼，染上風寒。
他想了想，把貓抱起來，找到陳妍。
“一到這個天氣就容易這樣。”陳妍滿臉愁容地給八仔擦臉，“也不知道是過敏還是感冒。”
“過敏？”
“這裏面的書實在是太多啦，就算每天打掃，也還是很容易積塵，它們又喜歡到處鉆，偶爾不知道沾到什麽，就會過敏，像這樣不停地打噴嚏。”
“所以平時如果不是要有人幫忙看著，老板也不會把它們放到這裏來，不過它們又很喜歡這兒，老板一想帶它們回家，它們就躲起來，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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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方明熙的書店所在地理位置不錯，若是稍微去掉一部分書架，添上以供客人看書的位置，裝修成文藝書咖的模樣，稍作營銷，客人必定絡繹不絕，對貓咪來說，也能有更多玩樂的空間。
“我們也問過呀！老板好像沒這個打算，這是他爺爺留下來的店，可能不想動老人家的布置吧。”陳妍在架子裏翻了半天，皺著眉說，“哎呀糟糕，忘記告訴老板，感冒藥沒啦。”
現下時間尚早，顏星逸道：“給方明熙打個電話吧，還來得及買回來。”
陳妍卻露出為難的神色：“今天這日子，不太好打擾他……”
“今天什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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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你可能不知道，今天是老板爺爺的忌日，他這天都很忙，我們一般都不會找他的。”
“什麽？”顏星逸微微瞪大雙眼，“誰的忌日？”
他的語氣有些重，陳妍被嚇了一跳，重覆道：“老板他爺爺呀。”
【看我給你帶了什麽，我爺爺給我買的，是十三街的蛋糕，可好吃了！】
【想吃十三街的蛋糕。】
顏星逸楞了一陣，轉身奪門而出，往小區外跑去。
……
方明熙到家時已近零點，屋內仍舊燈火通明。
他走到客廳，顏星逸正蜷縮在新買的沙發上，明明是能坐下三個人的長沙發，他卻只占據了不到一半的位置， 眉心蹙起，睫毛顫動，睡得並不安穩，一聽到聲響，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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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這個，你要吃嗎？”
方明熙此時才看見桌上放了一個袋子，印著熟悉的logo，是十三街那家蛋糕店。
他訝異道：“你怎麽買了這個？”
“路過看到，好像挺好吃的。”
“嗯，這家店很有名。”
方明熙點頭，在顏星逸身旁坐下，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酒氣。
他把蛋糕盒從塑料袋裏拿出來，將其打開，四四方方的蛋糕乖巧地躺在盒子裏，散發著甜美的香氣。
方明熙沈默地望著它，臉上流露出懷念的神色，許久，他終於開口：“我爺爺很喜歡吃這家店的蛋糕。”
“我剛開始不知道。每次都是我鬧著要吃，他就會很不耐煩地罵我，然後跑去排很長的隊，買回來一塊，跟這個差不多大小。”
“這麽大一塊，他就切掉這麽點留給自己。”方明熙在蛋糕的五分之一位置比劃，“還說這麽甜的東西，只有我這種小孩才會吃。”
“後來我姑姑告訴我，他其實最喜歡吃十三街的蛋糕，因為我奶奶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就是一盒蛋糕。”
顏星逸沈默地聽著，他不會安慰人，只能搜腸刮肚地找一些該在這個場合說的話，可他還沒找到呢，便聽見方明熙問：
“顏星逸，你為什麽要送我蛋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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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喝了酒的是方明熙，為何眩暈的是他自己？
顏星逸差些有股沖動，將自己的心剖開，毫無保留地攤在方明熙面前，讓他看清在腐爛血肉和臟汙淤泥底下的隱秘情感。
一絲理智讓他懸崖勒馬，顏星逸幾乎無法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磕巴地說：“我，我就是，買多了一塊……”
方明熙並未深究，他輕而易舉地接受了這個解釋，輕輕笑了起來：“這個蛋糕對今天的我很重要，謝謝你，顏星逸。”
在那個瞬間，顏星逸原諒了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即便它把自己買的上一份蛋糕弄得亂七八糟，即便它讓自己被迫重新跑一趟十三街，在滿街路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下一路狂奔，趕在店鋪關門之前才買到最後一份蛋糕。但無所謂，一切都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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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熙遞來一個叉子，邀請他一同解決這個蛋糕。顏星逸其實根本沒吃過，心裏蠢蠢欲動，表面仍舊維持著矜持，只挖了一塊蛋糕尖，那蛋糕尖又綿又軟，不愧是方明熙一直惦記的味道。
他把八仔的狀況告知方明熙，並答應一同下樓去把書店的貓接回家。
陳妍已經下了班，店內空無一人。方明熙讓顏星逸把貓包拿出來，自己走到裏面去，把貓咪一只一只提溜出來。最後找到的是八仔，它窩在方明熙懷裏，小聲地吸著鼻子，好不可憐。
顏星逸仰頭望向頭頂的白熾燈，燈光之下，半空中正漂浮著大大小小的塵粒。
不知道是因為蛋糕太甜，還是因為方明熙太過溫柔，令顏星逸過於飄飄然，他竟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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