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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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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 97 章

◎綁架◎

“... ...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 不就是個討剩飯吃的乞丐嗎?”

話音沒落,九姬險些出手揪掉這婆子的舌頭。

但男人卻在寬大的袍袖下面,握住了她的手, 他向她投來安慰的眼神,神色溫和柔軟仿如春水。

就好像,這個被人當街數落從前落魄舊事的人,不是他一樣。

柳嬤嬤還在說著, “... ...也不知是從那流浪來的乞兒, 傷的都快死了, 天天高燒做夢驚叫,好像有人要殺你一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唐家虐待了你,鬧得半個後罩院的人都沒法睡覺... ...”

她說要不是唐老爺是個大善人, 把他弄回來給他請了大夫治病, 他早就死了。

“... ...就死在大街上, 死在爛草堆裏,都沒人收屍!”

她喋喋不休地解著鐘鶴青流浪時的往事,說唐家對他有怎樣怎樣的恩惠,他又是怎樣怎樣忘恩負義, 猜他是怎樣害死了唐大小姐的。

柳嬤嬤後面胡言亂語的那些, 根本沒有進到九姬耳中。

她只聽到了柳嬤嬤那句半夜驚叫的話。

可他平日裏,泰山崩於眼前也不亂了方寸, 九姬難以想象那時的他,也會在夜間病倒昏迷時, 突然驚叫。

是因為從小被綁架, 流落民間?

原因九姬不得而知, 她只是擡頭看著身邊的男人, 見不管那婆子怎麽說,他都神色毫無變化,全然沒有惱怒羞慚,只一派稀松平常。

九姬的心湖卻莫名地波瀾四起,在他的寬袍大袖下,反手也握緊了他的手。

他不是孤寡的人,不是孤寡的命,他不是無人在意的,至少還有她會握著他的手... ...

但柳嬤嬤地矛頭卻朝著她指了過來。

九姬記得自己從沒在這婆子面前漏過真面目,誰想這婆子卻開口指著她道。

“你、你是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之前就是你奪了我家姑娘心智,把我這個忠心耿耿的奶娘趕出門去,後來姑娘突然就死了,就是你這妖害死了她!”

她簡直胡言亂語。

可胡亂之中卻還有些章法,她咬死九姬就是妖這一點大聲喊叫。

當地的人早就苦於本地妖怪橫行,這會見到大理寺少卿身邊的娘子是妖,都嚇得後退連連。

連那知州都一副驚怕的模樣,呀了一聲,“朝廷命官讓妖謀害、頂替自己的妻子,這這這... ...”

鐘鶴青將九姬立時拉去了自己身後。

他問柳嬤嬤。

“誰叫你這樣說的?給了你多少錢?”

柳嬤嬤下意識就想說,那金主甚是闊綽,給的錢多了去了。

但她話到了嘴邊,又連忙咽了下去。

說出來豈不是露餡?

她說沒有,“怎麽可能有人給錢?!”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在此地的?我明明昨日才剛到。”

柳嬤嬤支吾了一聲,這個問題無法回答,畢竟她是被人使錢叫過來的。

她這麽一支吾,周遭的百姓都目露幾分疑惑。

柳嬤嬤一驚,只怕誤了金主的事,不再理會鐘鶴青的問話,又大喊了起來。

“這女子就是妖,那鐘少卿就是害了我們家姑娘的白眼狼!”

她亂咬一氣。

鐘鶴青自然曉得她無理,周遭百姓也看出幾分這婆子的胡攪蠻纏,但比起柳婆子,大理寺少卿身邊帶著妖更令他們害怕。

那知州見狀露出了原本的意思。

“鐘少卿,你看,我們穎陳州的百姓都嚇著了,要不少卿過些時日再來吧,等到百姓們把這事忘了,您再來辦案不遲。”

說白了,攆鐘鶴青和九姬他們走。

連孫元景都看了出來,他不是朝廷的要員,卻是道錄司主管妖案的道士。

他正要開口跟這知州說上兩句,但鐘鶴青先開了口。

“如此,知州大人所言不是沒有道理,我等本也要向東往濟南府辦案,那就先去濟南吧。”

他說完,果真回來驛站,收拾東西去了。

那知州見狀,大松了口氣。

柳嬤嬤雖然進不去驛站,但見鐘鶴青退了,更是把老腰都挺了起來,繼續說著鐘鶴青是如何地忘恩負義,她家姑娘定是被妖所害雲雲。

不遠處的馬車裏。

東方煒心情舒暢極了,他跟蜀祿道。

“你找的這婆子不錯,回頭多賞她幾個錢。我們當前大事要緊,把鐘乞兒攆走,我也可以放心了。”

他說著不忘叫蜀祿,“等他們一走,把剩下這些賤民收拾了,還有那罐中妖鬼的事,聽說也是個緊要事,宮司不用我操心吧。”

蜀祿給他擺了茶點遞過去。

“那是自然。郎君放心,必然各處妥帖,不會出紕漏的。”

... ...

驛站。

九姬見鐘鶴青當真吩咐了人收拾行裝上路,挑了眉毛。

“你不會真去濟南府吧?”

“那自是不會。”鐘鶴青道,看了九姬一眼,想到方才柳嬤嬤的惡意揣測,還有那知州不善的眼神,“此時留下,也已被人盯上行動不便,還不如先離開,再繞道而回。”

他說著,看向九姬。

“方才他們的話,阿幺別放在心上。”

九姬怎可能理會那些話,倒是想起了柳嬤嬤圍著鐘鶴青指指點點時,那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鐘鶴青此時已經是大理寺的少卿,朝廷的要員,那柳嬤嬤不過是得了人撐腰,就敢說這樣的話。

從前他無有所依,在外流浪,一身傷勢進入唐家的時候,柳嬤嬤和唐亦嬈該是怎樣的嘴臉?

“早知道,我就該把婆子那舌頭給拔了!”

九姬現在都恨不得下去拔了那婆子的舌頭,但是鐘鶴青說算了。

“她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不管怎樣,我的命都是唐老爺救下的。如果當年不是險些死在暴雨的破廟裏,或許真的會留下來報恩。”

柳嬤嬤也跟九姬說過,最開始,唐老爺看中了鐘鶴青的命格能消除唐大小姐陰命的害處,是想要留下他做贅婿的。

她道了一句。

“唐大小姐那樣的性子,你是怎麽敢應下的?報恩就這麽重要?”

那些事分明不過六七年前,卻遠得像是上輩子一樣。

男人想了想,驛站窗外的風吹得他眸光飄飄蕩蕩的。

“一來,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二來,我流落在外,四海為家,只覺自己來塵世一遭,無牽無掛,仿如被風吹走的柳絮,或許能落在何處,又或許一輩子都飄在風中。落與不落,並不在與我。”

他笑了一聲,“所以當時也沒想太多,便順著唐老爺的意思答應了。”

他說當時應下也好,還有後來應了唐大小姐上門要求的婚約也罷,“總覺自己與這世上的人無甚牽絆,好似是誰在身邊都一樣。”

他一直都持著這樣的想法,直到命運再次折轉,讓他與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姻緣結締。

自此之後,他不肯再隨風飄落,只想強求一份獨屬於他自己的姻緣羈絆。

只不過... ...

鐘鶴青把目光從九姬身上慢慢收了回來。

誰料九姬卻忽的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

房外的風咣當吹開窗子闖了進來。

她忽的開口。

“餵,鐘鶴青,你要不要跟我生個孩子呀?”

話語像是夜星倏然墜入幽池之中,星光璀璨奪目,但池水洶湧,如漫金山。

鐘鶴青怔在原地。

九姬見他這般,還以為他不信。

“我是認真的,”她看向鐘鶴青,“你在那事上面,不是挺厲害的嗎?”

話音落地,男人身形一頓。

原來她說和他生孩子,是源於這個... ...

但九姬一臉的正色,沒有在意男人臉色漸紅。

她還嘀嘀咕咕地,“你那事上那麽厲害,以你的本事,生個孩子不難吧。”

鐘鶴青:“... ...”

他只覺自己臉像被火燒了一樣,偏她只盯著他看。

他連著清了兩下嗓子。

九姬斜著眼睛看他。

“怎麽,不好意思了?”

鐘鶴青不知道自己對於這種“誇獎”,要怎麽好意思。

他連忙道。

“阿幺,我們收拾東西吧。”

她哈哈作笑,倒也不再羞他,直道。

“反正你好好想想吧。”

說完,煽風點火的人轉身走了,只留那個滿臉燒起來的人,都忘了自己的行囊收拾到了哪裏。

... ...

一行人離開穎陳州的驛站,一路向東而去。

路上,九姬時不時看那人一眼,想到他說的那些身如浮萍柳絮的話,怎麽想怎麽都不得勁。

還有之前,眠水之事結束之後,他說走就要走了,也都是這個原因吧。

她不知道他從前都經歷了什麽,而他也甚少提及,又好比柳嬤嬤說他受傷昏迷時還會驚叫,可能連他自己都忘記了驚叫的原因。

或許在他漂泊的幼年和少年裏,所有的溫暖都會轉冷,所有的美好都曾逝去。

*

他們離開驛站之後,還被人暗中監視著送離邊界。

這些人想把他們攆走的意願這麽強烈,可見穎陳州裏,尤其那三山山莊之中,藏著極其重要的秘密。

九姬只想立刻一探究竟,但某人卻沈得住氣得很,在離開穎陳州的邊界之後,又走了一日,他倒是不光悶頭而行,讓孫元景偷偷往後面刺探了幾回,直到身後跟著的人都陸陸續續回了,鐘鶴青才終於停下了腳步。

“我們可以返回了。”

這話說完,九姬終於來了精神。

男人現實吩咐車馬繼續偽裝成他們一行的模樣向前,而他們則棄車而行。

他們幾人裏有妖靈也有道士,帶著鐘鶴青以非同常人的速度返回,全然不成問題。

這次他們不走官道,從三山山莊遠離州城的小道上,一路上了山來。

只是他們剛返回穎陳州境內,到了一片人煙稀少的村落時,竟然見到了李老道長。

李老道長也看到了他們,驚喜不已。

“還以為少卿被那些人攆走了,不想還記著我們!”

他激動得不行,鐘鶴青讓他放心。

“穎陳州的事不是小事,此事不弄個明白,鐘某不會離開的。”

李老道長不由地多看了他兩眼。

“雖然似我們知州那等庸碌奸邪的官員,害得人家破人亡,可還是有少卿這般清明近民的好官,會救人於水火。”

饒是老道長看慣了人世浮沈,此刻也不免眼中有了水光。

鐘鶴青勸慰了他老人家兩句,問他緣何在這村落,這裏距離道觀可不近。

李老道長解釋道,“各位還記得被罐中鬼到處找的、陰命的賣油婆婆嗎?”

他說自己把那賣油的婆婆藏到這個偏僻的村子裏來了。

“誰料今日有人報我,說妖鬼往這村子尋了來。我只怕那妖鬼聞到了陰命的氣息,這才趕過來。聽說那鬼似是嗅到了什麽,在此盤旋了幾圈,但沒找到就走了,想來明後日還會再來。”

他道自己的法力收不了罐中妖鬼,“我得趕緊把人藏去別處。”

李老道長這麽大的年歲,還到處奔波著救人。

九姬道,“不若讓那賣油婆婆跟著我們,若是罐中妖鬼來了,自有我們來對付他。”

雙姒和孫元景也表示可以幫忙護人。

九姬覺得自己雖然傷勢還沒完全恢覆,但有了彥麟給她的靈丹,沒幾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屆時莫說護著婆婆,便是轉手收了那罐中鬼也沒問題。

李老道長頗為意動,但他道。

“妖鬼倒也是其次的,我會盡力把人藏好。那三山山莊才是緊要,我盯著那山莊,發現近來人來人往頗為頻繁,總感覺好像要有什麽大動靜了似得。”

鐘鶴青也覺那山莊才最是要緊。

罐中妖鬼應該也是自那山莊裏來的,若是能一探山莊究竟,罐中鬼的事,說不定能順勢而解。

鐘鶴青眼下便問了李老道長,“從此村子可能去往那山莊?我想近前看一看。”

李老道長最是熟悉此間山路,不時便令這種人從小道上到了三山山莊門前。

山莊門頭不算非常宏偉,青磚黛瓦砌成的小院,雖然沒有富麗堂皇的裝飾,但不管是院門還是院墻,都比尋常院落高出一截,仿佛在建蓋之處,便已經準備在裏面藏住大的秘密。

眾人不便貿然上前,只在遠處看了看。

鐘鶴青問了李老道長些問題,這山莊都有什麽人會來,又怎麽進去,外人是否有一點可能進去?

李老道長一一回了。

“外人是能進去的,結界雖然堅固,但山莊幾道門卻是陣法搭建而成,或許七繞八繞,但只要知道路徑,繞再多也能繞進去。”

不過他說山莊裏面的人都是東方氏自己的人,“除了采買回往裏面運送吃喝以外,裏面的人不出來,外面的人也進不去。”

鐘鶴青聞言,自然將主意打在了采買和運送的人身上,如果能從他們口中套得進門過陣法的路徑,豈不是有了機會?

但他還沒開口細聞,卻聽雙姒突然開了口。

“這山莊,少卿不記得自己曾來過嗎?”

這話引得眾人皆是一楞。

鐘鶴青不曉得她說得是什麽意思。

“我曾來過這裏?”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九姬還以為雙姒發燒了,在說胡話。

但雙姒頗為抱歉地開了口。

“少卿莫怪,我之前為你占蔔之時,曾借你面相、手相和命相,看過幾眼你的記憶。”

她臉上歉意濃濃。

九姬既不知道她還給鐘鶴青算過命,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看鐘鶴青的記憶。

孫元景倒是猜到了緣由,只這事旁人都不知道,他只會替她保守。

好在鐘鶴青並不介意,他卻搖頭倒無妨。

“所以我記憶裏,曾出現這個地方?”

雙姒見他沒有責怪自己,大松了口氣。

她說是,“可能這個地方對於少卿來說,印象非常深刻,哪怕是時間久遠,清醒的意識裏想不起來了,但潛在下面的意識之中,卻一直存著與此相關的場景。”

也正因如此,雙姒短暫翻看的時候,會看到他記憶裏這個山莊的畫面。

九姬稀奇,卻突然想到了柳嬤嬤曾說,鐘鶴青傷勢過重時,半夜驚叫的事。

那在特殊情況下才會出現的驚叫,是不是就源自於這裏?

畢竟這裏,可是東方氏的地盤。

“難道是東方氏綁架了你?不是什麽姓洪的漕運上的官嗎?”

當時鐘家寧肯舍了孩子,也把洪姓官員和他手下的勢力,整個挖了出來。

怎麽這件事,還與東方氏有關?

東方氏... ...

男人沈默了一陣,開了口。

“既然我來過這裏,那不若就把我的記憶,翻出來看看好了。”

他來過,卻沒有被困在裏面,興許就走過這陣法的道路,如果能從他的記憶裏翻出路徑,還有什麽比這更加便捷嗎?

他這樣講,雙姒明白他的意思。

“少卿想讓我再替你翻一遍嗎?”

可他卻搖了頭,他問雙姒也問九姬,“能不能對我用水月幻憶之術?”

九姬挑了眉。

“你是想讓我把你打暈?不然如果你是清醒的,水月幻憶可不是一般的難耐。”

誰料男人卻輕輕笑了一聲。

“阿幺不用擔心,我不怕疼。”

他目光想三山山莊看去,又好似越過山莊看到了近二十年前的他的幼年。

被突然綁架的幼年,寄人籬下的童年,漂泊不定的少年... ...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誰綁架了我?”

從被綁起,徹底顛覆了他和整個鐘家的命運。

作者有話說: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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