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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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虞枝並未祝謝折長命百歲◎
八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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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匿於瘴氣之地的龍族村落中, 人已然少了不少。
剎地如今歸還於龍族，自是大部分龍族人都踏上了歸鄉的路途。
只剩下一小部分尚幼的，又或是先前受了重傷, 如今仍舊未好全的龍族人仍舊留在村落裏。
謝折並未與虞枝言明他領著虞枝走這一趟是為了什麽。
只是寧雁靈仍在村落裏，見到虞枝十分高興，拉著虞枝便去了一旁閑談。
謝折便也由著他們去了，他自己, 則是去了有重兵把守的水牢。
水牢裏，淅淅瀝瀝的水聲在耳邊綿延不絕。
黑色錦靴踏在長了一層淺淺青苔的石磚上，斑駁石磚上積蓄的水，隨著謝折的步子輕輕漾開。
這水牢裏, 可比上一回領著虞枝來時熱鬧多了。
每一間牢房中，都關著人。
其中倒是也有頗有骨氣的，見總算有人出現，張口便罵。
“你是什麽人？竟敢將我們擄來此處, 你可知……”只是, 後半句用以威脅的話尚未說出來, 便憑空出現了一團翻湧著, 似是源頭之處的水, 猛地撞進了那人的口中。
泉水翻湧, 叫那人只能仰著頭, 頗有幾分無助地伸出兩只手於半空亂抓。
謝折收回視線，擡腳繼續往裏面走。
只是這樣一來，再也無人敢開口說什麽了。
眾人紛紛噤聲，警惕地看著監牢外的人。
謝折停下了步子, 他擡眸看向監牢內。
這一回關進來的人, 龍族並未對他們施以什麽極刑, 甚至連手銬腳鐐都未曾用上。
監牢內的人擡眸朝著謝折看過來。
姚綠臉左一塊右一塊地沾著些泥汙，見到謝折，她滿眼警惕，手腳並用地往前走了兩步，擋在了另一個中年婦人身前。
叫姚綠護著的人，看著狀況不大好，唇色蒼白，面色亦然。
只是臉頰處有兩坨紅暈，顯得分外不正常。
“你想做什麽？”姚綠的嗓音沙啞，顯然被關著的這幾日，日子並不好過，她死死盯著面前的人，滿心提防。
只是謝折並未看向姚綠，他的視線越過姚綠的肩膀落在了她身後那個中年婦人的身上。
姚綠的呼吸聲變得有些急促，她展了展手臂，像是想要將身後的人完全遮擋住一般。
可是先開口的，並非謝折，反倒是被姚綠護著的，病得極重的姚夫人。
姚夫人原本躺在監牢一角，身下是姚綠從監牢裏尋摸來的，用來墊在身下的幹草。
只是那些幹草經過這些日子，已然不大看得清原先的模樣，墊在身下，非但不能減輕地面的摩擦，反倒讓人的背脊生痛發癢。
察覺到姚夫人擡手的動作，姚綠顧不上面前的人，慌忙轉身看向她，“母親。”
姚夫人對著姚綠輕輕搖了搖頭，她擡眸看向謝折，“龍主將我們綁至此處，卻又並未折磨，想來並非要以命抵命。”
謝折看著姚夫人，未曾回答。
而姚綠聽到姚夫人的話，亦是擡眸朝著謝折的方向看了過去。
少女從小便是嬌養著長大的，後來行走於世間，身邊又是一直跟著個唯她是從的玄黃，是以倒也並不怕，而是惡狠狠地盯著謝折，“你究竟想做什麽？！你可知我們究竟是何人。”
聽到姚綠的話，謝折嗤了一聲。
他的視線總算落在了姚綠身上，“赤虹宗宗主的獨女，以及他那千嬌百寵的外孫女——”
謝折眸光驟冷，他的視線再次越過姚綠，“我不過想請姚夫人給情郎去一封信。”
謝折的眸光雖是冷了下來，嘴角卻是微微勾起，似乎是在笑。
在聽清他話的瞬間，姚夫人的臉色有一瞬扭曲，更遑論姚綠了，她死死盯著謝折，若非姚夫人攔著，整個人便像是要撲上去撕咬一般。
“想來，為了夫人您與自己的骨肉，他應當什麽都願意做。”謝折輕聲道。
姚夫人的情緒在眸子中滾了又滾，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道了一聲好，短短的一個字，卻是顫得姚夫人幾乎閉不上唇。
謝折頷首，他倒無意與姚綠為難，畢竟無論如何，姚綠從前也算是救過虞枝的。
他承這份情。
等到謝折從水牢出來，虞枝已經等在了外面。
她靠在一棵樹邊，似是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見謝折出來，虞枝跑向了他。
謝折並未迎上去，他反倒是小退了半步，垂眸去看，見身上沒沾上什麽血腥，才擡手接住了虞枝。
“不是與寧雁靈小聚嗎？怎麽在這兒等著？”謝折擡手捉住了虞枝垂在身側的手，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微微有些涼，顯然是吹了好一會兒風。
虞枝搖了搖頭，她仰臉看向謝折，“雁靈說她也要動身回關影宗去了，她說，你先前要她在關影宗上設一個陣法。”虞枝眨了眨眼，眸中閃過一絲好奇，“是什麽陣法？”
謝折擡手扣住了虞枝的手腕，輕輕一拉，便帶著人往前走去，他並未回答虞枝的問題，而是開口說起了旁的事情，“你想回離月宗一趟嗎？我有些事要與明遠……商量，可以帶著你一路。”
虞枝點了點頭，“回去一趟也是好的，我有許多東西還存在離月宗上呢。”只是她仍是記著方才的事情，偏過頭去看謝折，“你還不曾同我說，是什麽陣法呢？”
謝折有幾分無奈，他垂眸看了身側人一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到時候你就知曉了。”
可虞枝卻是面色微滯，她突然停下了步子。
謝折被她帶著也停了下來，轉眸看向虞枝時，眸光中帶了一絲不解。
虞枝臉上原先的笑意淡了兩分，她盯著面前的人，眸光中是鮮少會有的鄭重，“謝折，你想要怎麽報當年龍族的仇呢？”
“仍是想要這世上多數人去陪葬嗎？”虞枝頓了頓，聲音也有些虛浮。
謝折看著面前的人，他不知為何身側的人會從陣法突然想到這件事上來。
虞枝臉上的神色，卻是更加扭曲了。
她的耳朵裏，系統的聲音嘈雜吵鬧，讓她的太陽穴突突跳著疼。
那個機械的聲音，在虞枝的腦子裏，似是新日裏的煙花爆竹，吵鬧不休，半刻不停。
而虞枝，只能面前從系統那已經扭曲變形的話語中，辨識道，【滅世】，【陣法】，【失敗】幾個字眼。
許是虞枝臉上的神色太過蒼白，謝折有些擔憂地往前走了半步，他擡手試了試面前人的溫度，見並未發燒，才松了一口氣道，“那不過是個祈福陣法罷了。”
謝折輕嘆一口氣道，“阿枝，你別忘了，你身上還背著個異世之魂的名頭呢，無論如何，總要做兩手打算。”
謝折頓了頓，他對上虞枝的視線，眸光深沈。“至於什麽滅世不滅世的……”
虞枝的呼吸止住，她仰頭看著面前的人，瞳孔輕顫。
只見謝折忽然笑了起來，宛若春風吹過，桃李花開，謝折的那雙眸子，春意盎然。
“阿枝，我不會滅世的，倘若我違背了今日的話……”謝折半俯下身，他湊得離虞枝極近，兩人的眼睫幾乎碰到一處，“那你便為了天下蒼生，殺了我。”
虞枝的身子猛地後仰，她盯著面前的人，眼眸間染上了一絲怒色。
可是謝折卻十分有眼色地擡手告饒，“好阿枝，我逗你玩兒呢，如今一切都走上了正軌，當年那些人，我也有了更好的法子處置，也得以娶你為妻，為何還要滅世呢？”
謝折爽朗笑了兩聲，他牽著虞枝，輕輕晃了晃手臂，“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吃一碗長壽面。”
虞枝的火氣原本已經升到了腦門，可驟然聽到謝折的話後，卻又什麽火氣都撒不出來了。
她擡眸看了看面前的人，“怎麽先前不曾聽你提過？”
謝折直起腰，他輕輕搖了搖頭，“不是什麽重要的日子，便很少提了。”
“那為何今日又提起了？”
“從前赤條條一個人，沒什麽可慶賀的，可是如今不一樣。”謝折的目光落在虞枝身上，溫和繾綣，“你在我身側，我便又覺得生辰變得美妙了起來。”
虞枝見狀擡眸瞪了謝折一眼，先前說的事情也叫她置之腦後了。
她整個人叫謝折拉著往小廚房走。
謝折說是想要吃一碗長壽面。
可是進了小廚房，虞枝便又叫牽著她的人按著肩膀在桌邊坐好。
謝折的袖子微微撈起，面團在他掌下，捏圓搓扁，分外乖巧懂事。
虞枝坐在一旁，雙手托腮看著謝折動作。
從前她倒是不知道，謝折還有這樣的技能。
揉面的人身上，看不出往日的半分肅殺之氣，就像是這世上再普通不過的一個男子一般。
只是將面揉好，謝折便收了手，他擡眼看向坐在一旁看戲的虞枝，笑了一聲道，“煮的這一道工序，可得你親自來了。”
虞枝收回手，她瞪了謝折一眼，走至了已然燒沸的鍋前。
長壽面再簡單不過了，水滾三道，面便熟了，撈進一旁的碗裏，撒上些過水燙過的綠葉菜，便是再簡單不過一碗面。
虞枝將面碗放到了謝折面前，她看著面前的人，“快趁熱吃。”
見面前的人挑起一筷子面，想要咬斷長長的面條時，虞枝又忙道，“長壽面不能咬斷的，得一整條吃下去。”
謝折擡眸，餘光瞥向虞枝。
面前的少女滿臉認真，好似自己在說什麽天底下最最重要的事情一般，見謝折照自己說的那般，囫圇將那長長的一根面條咽了下去，才揚唇笑了起來。
那一刻，冬雪消融，春水泛濫。
虞枝微微傾身，手掌按在了謝折的腦袋上，她抿唇，似是要說些囑咐的話，可是長命百歲對於壽命極長的龍族而言，不像是祝福，反倒像是詛咒了。
所以虞枝並未祝謝折長命百歲，她垂眼看著面前的人，輕聲道，“祝願你從今往後的每一個生辰，都能像今天這般，吃上一碗再尋常不過的長壽面。”
謝折囫圇笑了一聲，他垂下眼，低頭吃面。
他沒有順著虞枝的話，要她年年今日，都煮上一碗長壽面給自己，正如虞枝也未曾說，日後年年生辰，她都會給謝折煮上這樣一碗長壽面。
……
離月宗上，見到虞枝，有人是發自內心的欣喜，卻也有人面露尷尬。
郭衡陽許久未曾見到虞枝了，早先聽到山門弟子來報，說是虞枝出現在山門外，連準備到一半的早食都顧不上，便急匆匆地往外走。
走至宗門演武場，郭衡陽正遇上虞枝。
“郭伯伯。”見到郭衡陽，虞枝笑著擺了擺手，喚了面前的人一聲。
郭衡陽臉上先是帶笑，只是旋即臉色又微微沈下去，他盯著虞枝，聲音裏帶著些許不滿，“這麽久都不回來，當真是在外頭野了性子。”
虞枝賠著笑，挽上了郭衡陽的胳膊，她看向明遠，“師父，怎麽沒見滿慈師姐。她還不曾回來嗎？我先前給她送了信，也不曾見她有回應。”
“她在山中呢。”明遠微微頷首，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許是叫事情牽絆住了，所以才不曾來接你。”
虞枝唔了一聲，聽到何滿慈沒事的消息，她心中松了一口氣，倒也並不在意滿慈師姐這次並未第一個來接她這件事兒。
明遠的視線最終落在了謝折身上。
謝折與先前不同，並未戴面具，穿著一襲白衣，看起來，倒也是個落落大方的公子哥兒。
明遠眸光暗了暗，他看向謝折，微微頷首，“你隨我來，先前說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
虞枝聽了一耳朵，聞言頗有些疑惑，“什麽事情？”
明遠瞥了虞枝一眼，擡手在她腦門上輕輕來了一下，“這麽久不曾回來，去將屋子收拾收拾，順道給龍……給謝折收拾一間客房出來，怎麽也是要在離月宗上小住兩日的。”
在離月宗上小住，於虞枝而言倒不是什麽事兒，只是不知謝折是不是有空能夠在離月宗上小住。
謝折似是也察覺到了虞枝投在他身上的目光，淺笑兩聲後，微微頷首，“勞明遠師父費心了。”
明遠看向謝折，他輕哼一聲，轉過身去，示意謝折跟上自己。
謝折則是捏了捏虞枝的手掌，而後才跟了上去。
等到謝折走遠，站在虞枝身側的郭衡陽才頗為不滿地哼了一聲。
虞枝偏頭看向他，撒嬌地喚了一聲，“郭伯伯。”
郭衡陽偏頭看向虞枝，他哼了一聲，“那小子，我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你這丫頭，原是離月宗上最乖巧懂事的，如今倒好，叫我最是輾轉難安的，仍舊是你這個丫頭。”
虞枝對著郭衡陽笑了笑，她半撒嬌地晃了晃郭衡陽的手臂，“郭伯伯，阿枝知錯了，那不是因為傳言的事兒，所以才一直不曾回來嗎，不想惹得大家心存憂慮。”
聽到虞枝的話，郭衡陽的面色也是微微一變，顯然是想到了虞枝擔憂的是什麽。
他的目光閃了閃，而後又哼了一聲，“離月宗上上下下一條心，有誰會在背後說你閑話？”
只是，說雖是這般說，郭衡陽心中卻也是知道人心難測，更何況是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
他眸光閃了閃，原先的那零星不滿，也變作了對虞枝的擔憂，他嘆了一口氣，看向虞枝道，“這些日子在外面，是不是都沒有好生吃飯？走，陪郭伯伯去小廚房轉上一轉，你愛吃糖醋小排，我這就差人下山去買兩條新鮮豬肋排回來，今兒可得好好吃上一些。”
“那便多謝郭伯伯了。”虞枝笑道，她眉眼彎似弦月，似是沒有察覺到演武場上，其他人那探究的目光一般，跟在郭衡陽身後，朝著小廚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
明遠領著謝折，進了離月宗的密道，只見他擡手於青石磚上叩了兩叩，便聽得轟隆隆一陣聲響。
那密道右側的磚墻，竟是緩緩向兩側推開。
謝折眼眸微擡，看向那密室正中央的煉龍法陣。
只是領著真龍站到煉龍法陣面前，明遠頗有些不自在，他轉眸看向身後面上沒有半分起伏的人，低聲道，“這煉龍法陣雖一直在，卻是從未啟用過，我也不知從前那位設下法陣的先輩，究竟是為了什麽。”
謝折微微頷首，他擡腳走到了那煉龍法陣面前。
這法陣上，彌漫著古朽咒語的氣息。
當謝折走近，法陣似是也察覺到了真龍的靠近，竟是發出嗡鳴聲來。
謝折眼眸暗了暗，只見他緩緩擡手，掌心竟是落下鮮血來。
血珠砸在了煉龍法陣的中央，而那不知多少年不曾有過動靜的法陣，竟是緩緩啟動。
山石轉動，磕碰間，發出略有些刺耳的聲音。
明遠眉心微蹙，他退了半步，盯著面前的法陣，心中有些不解，“這樣便可以了？”
先前謝折便與他提過，想要借用離月宗的煉龍法陣替他自己尋龍骨這事兒。
因為虞枝在謝折手中，示意明遠先前便一口應了下來，只是後來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直到現在，才能履行先前的承諾。
只是如今的心境，如當日答應謝折時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明遠看著那法陣緩緩轉動著，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道，“謝折，我待阿枝如同親生女，還請你切勿讓她受什麽委屈。”
謝折轉眸看向明遠，他笑了一聲，“那是自然。”
明遠看著謝折，喉結上下動了動，過了許久，卻是緩緩側過身，往外走，“我聽聞，你與阿枝將婚期定在了三月後。”
“是，先前在剎地時，因著蒼羽宗的人都在，未免他們強行帶走阿枝，我只能倉促之間定下婚期。”謝折跟在明遠身後，“未曾與明遠師父知會一聲，是晚輩的不是。”
明遠擺了擺手，“我倒是不在意這些，這是那聞人家的人行事，我是知曉的，他們既然覬覦阿枝體內的鎮山骨，先前又給阿枝安了個異世之魂的名頭，想來不會輕易罷休。”
“我有些擔心，他們仍有後招。”明遠轉頭看向謝折。
謝折垂眸跟在明遠身後，面上神色如常，倒不像擔憂的模樣。
“明遠師父還請無須掛心。”謝折眉眼微垂，他低聲道，“有我在，總不會叫阿枝面臨那般的境況。”
得了謝折肯定的話，明遠心中緊著的那口氣松了半分。
他微微頷首，“既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阿枝既然同意了你的求娶，那麽想來也是心悅於你。”明遠頓了頓，“只要她喜歡，那我便沒什麽可要求的。”
等到謝折和明遠回到密室外。
虞枝已經在小廚房吃了個肚圓，郭衡陽緊著她，將她想吃愛吃的菜做了個遍。
謝折走到虞枝身側，擡手替她擦了擦嘴角的一絲油汙，笑了一聲道，“好似先前我虧著你吃食了一般。”
虞枝眼眸微微瞪圓，她輕哼一聲，“畢竟昨日之前，也不知曉龍主你還有那般好的手藝。”
“阿枝。”見虞枝在謝折面前，越發沒個正行，明遠輕咳一聲，開口打斷了虞枝的話，他看向面前的人，微微擡眸，“你隨我來，我有些話要單獨交代於你。”
“是，師父。”虞枝垂眼應了下來，可當明遠轉過身去時，又轉過頭，對著謝折做出了個鬼臉。
“謝折，你先去客房休息吧，就在我院子旁。”虞枝小聲道。
只是明遠仍是聽到了，等到兩人走遠些，他低聲道，“你啊，如今越發沒個正行了。”
謝折目送著虞枝同明遠走遠後，才轉身去了虞枝口中的客房。
那客房是他先前住過的，自是不難找，站在院邊，甚至能夠看到不遠處竹林的筆直竹子。
只是擡眸看了一會兒，謝折眸光倏地一凝，只見他擡手微屈，置於唇前，吹響了一聲。
片刻後，一只黑色渡鴉跌跌撞撞地從竹林中飛起，只是沒飛兩步遠，便又直挺挺地落了下去，一頭栽在了謝折懷裏。
那赫然是先前，替虞枝送信給何滿慈的那只渡鴉。
謝折視線微垂，落在了渡鴉受了傷的翅膀上，眸光微凝。
四下靜寂，他倏然回頭，聲音淩厲，“滾出來。”
天色漸暗，影影綽綽間，不大看得出模樣。
只是那道身影，與虞枝的，看起來十分相似。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4-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青青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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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枝並未祝謝折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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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匿於瘴氣之地的龍族村落中, 人已然少了不少。
剎地如今歸還於龍族，自是大部分龍族人都踏上了歸鄉的路途。
只剩下一小部分尚幼的，又或是先前受了重傷, 如今仍舊未好全的龍族人仍舊留在村落裏。
謝折並未與虞枝言明他領著虞枝走這一趟是為了什麽。
只是寧雁靈仍在村落裏，見到虞枝十分高興，拉著虞枝便去了一旁閑談。
謝折便也由著他們去了，他自己, 則是去了有重兵把守的水牢。
水牢裏，淅淅瀝瀝的水聲在耳邊綿延不絕。
黑色錦靴踏在長了一層淺淺青苔的石磚上，斑駁石磚上積蓄的水，隨著謝折的步子輕輕漾開。
這水牢裏, 可比上一回領著虞枝來時熱鬧多了。
每一間牢房中，都關著人。
其中倒是也有頗有骨氣的，見總算有人出現，張口便罵。
“你是什麽人？竟敢將我們擄來此處, 你可知……”只是, 後半句用以威脅的話尚未說出來, 便憑空出現了一團翻湧著, 似是源頭之處的水, 猛地撞進了那人的口中。
泉水翻湧, 叫那人只能仰著頭, 頗有幾分無助地伸出兩只手於半空亂抓。
謝折收回視線，擡腳繼續往裏面走。
只是這樣一來，再也無人敢開口說什麽了。
眾人紛紛噤聲，警惕地看著監牢外的人。
謝折停下了步子, 他擡眸看向監牢內。
這一回關進來的人, 龍族並未對他們施以什麽極刑, 甚至連手銬腳鐐都未曾用上。
監牢內的人擡眸朝著謝折看過來。
姚綠臉左一塊右一塊地沾著些泥汙，見到謝折，她滿眼警惕，手腳並用地往前走了兩步，擋在了另一個中年婦人身前。
叫姚綠護著的人，看著狀況不大好，唇色蒼白，面色亦然。
只是臉頰處有兩坨紅暈，顯得分外不正常。
“你想做什麽？”姚綠的嗓音沙啞，顯然被關著的這幾日，日子並不好過，她死死盯著面前的人，滿心提防。
只是謝折並未看向姚綠，他的視線越過姚綠的肩膀落在了她身後那個中年婦人的身上。
姚綠的呼吸聲變得有些急促，她展了展手臂，像是想要將身後的人完全遮擋住一般。
可是先開口的，並非謝折，反倒是被姚綠護著的，病得極重的姚夫人。
姚夫人原本躺在監牢一角，身下是姚綠從監牢裏尋摸來的，用來墊在身下的幹草。
只是那些幹草經過這些日子，已然不大看得清原先的模樣，墊在身下，非但不能減輕地面的摩擦，反倒讓人的背脊生痛發癢。
察覺到姚夫人擡手的動作，姚綠顧不上面前的人，慌忙轉身看向她，“母親。”
姚夫人對著姚綠輕輕搖了搖頭，她擡眸看向謝折，“龍主將我們綁至此處，卻又並未折磨，想來並非要以命抵命。”
謝折看著姚夫人，未曾回答。
而姚綠聽到姚夫人的話，亦是擡眸朝著謝折的方向看了過去。
少女從小便是嬌養著長大的，後來行走於世間，身邊又是一直跟著個唯她是從的玄黃，是以倒也並不怕，而是惡狠狠地盯著謝折，“你究竟想做什麽？！你可知我們究竟是何人。”
聽到姚綠的話，謝折嗤了一聲。
他的視線總算落在了姚綠身上，“赤虹宗宗主的獨女，以及他那千嬌百寵的外孫女——”
謝折眸光驟冷，他的視線再次越過姚綠，“我不過想請姚夫人給情郎去一封信。”
謝折的眸光雖是冷了下來，嘴角卻是微微勾起，似乎是在笑。
在聽清他話的瞬間，姚夫人的臉色有一瞬扭曲，更遑論姚綠了，她死死盯著謝折，若非姚夫人攔著，整個人便像是要撲上去撕咬一般。
“想來，為了夫人您與自己的骨肉，他應當什麽都願意做。”謝折輕聲道。
姚夫人的情緒在眸子中滾了又滾，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道了一聲好，短短的一個字，卻是顫得姚夫人幾乎閉不上唇。
謝折頷首，他倒無意與姚綠為難，畢竟無論如何，姚綠從前也算是救過虞枝的。
他承這份情。
等到謝折從水牢出來，虞枝已經等在了外面。
她靠在一棵樹邊，似是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見謝折出來，虞枝跑向了他。
謝折並未迎上去，他反倒是小退了半步，垂眸去看，見身上沒沾上什麽血腥，才擡手接住了虞枝。
“不是與寧雁靈小聚嗎？怎麽在這兒等著？”謝折擡手捉住了虞枝垂在身側的手，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微微有些涼，顯然是吹了好一會兒風。
虞枝搖了搖頭，她仰臉看向謝折，“雁靈說她也要動身回關影宗去了，她說，你先前要她在關影宗上設一個陣法。”虞枝眨了眨眼，眸中閃過一絲好奇，“是什麽陣法？”
謝折擡手扣住了虞枝的手腕，輕輕一拉，便帶著人往前走去，他並未回答虞枝的問題，而是開口說起了旁的事情，“你想回離月宗一趟嗎？我有些事要與明遠……商量，可以帶著你一路。”
虞枝點了點頭，“回去一趟也是好的，我有許多東西還存在離月宗上呢。”只是她仍是記著方才的事情，偏過頭去看謝折，“你還不曾同我說，是什麽陣法呢？”
謝折有幾分無奈，他垂眸看了身側人一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到時候你就知曉了。”
可虞枝卻是面色微滯，她突然停下了步子。
謝折被她帶著也停了下來，轉眸看向虞枝時，眸光中帶了一絲不解。
虞枝臉上原先的笑意淡了兩分，她盯著面前的人，眸光中是鮮少會有的鄭重，“謝折，你想要怎麽報當年龍族的仇呢？”
“仍是想要這世上多數人去陪葬嗎？”虞枝頓了頓，聲音也有些虛浮。
謝折看著面前的人，他不知為何身側的人會從陣法突然想到這件事上來。
虞枝臉上的神色，卻是更加扭曲了。
她的耳朵裏，系統的聲音嘈雜吵鬧，讓她的太陽穴突突跳著疼。
那個機械的聲音，在虞枝的腦子裏，似是新日裏的煙花爆竹，吵鬧不休，半刻不停。
而虞枝，只能面前從系統那已經扭曲變形的話語中，辨識道，【滅世】，【陣法】，【失敗】幾個字眼。
許是虞枝臉上的神色太過蒼白，謝折有些擔憂地往前走了半步，他擡手試了試面前人的溫度，見並未發燒，才松了一口氣道，“那不過是個祈福陣法罷了。”
謝折輕嘆一口氣道，“阿枝，你別忘了，你身上還背著個異世之魂的名頭呢，無論如何，總要做兩手打算。”
謝折頓了頓，他對上虞枝的視線，眸光深沈。“至於什麽滅世不滅世的……”
虞枝的呼吸止住，她仰頭看著面前的人，瞳孔輕顫。
只見謝折忽然笑了起來，宛若春風吹過，桃李花開，謝折的那雙眸子，春意盎然。
“阿枝，我不會滅世的，倘若我違背了今日的話……”謝折半俯下身，他湊得離虞枝極近，兩人的眼睫幾乎碰到一處，“那你便為了天下蒼生，殺了我。”
虞枝的身子猛地後仰，她盯著面前的人，眼眸間染上了一絲怒色。
可是謝折卻十分有眼色地擡手告饒，“好阿枝，我逗你玩兒呢，如今一切都走上了正軌，當年那些人，我也有了更好的法子處置，也得以娶你為妻，為何還要滅世呢？”
謝折爽朗笑了兩聲，他牽著虞枝，輕輕晃了晃手臂，“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吃一碗長壽面。”
虞枝的火氣原本已經升到了腦門，可驟然聽到謝折的話後，卻又什麽火氣都撒不出來了。
她擡眸看了看面前的人，“怎麽先前不曾聽你提過？”
謝折直起腰，他輕輕搖了搖頭，“不是什麽重要的日子，便很少提了。”
“那為何今日又提起了？”
“從前赤條條一個人，沒什麽可慶賀的，可是如今不一樣。”謝折的目光落在虞枝身上，溫和繾綣，“你在我身側，我便又覺得生辰變得美妙了起來。”
虞枝見狀擡眸瞪了謝折一眼，先前說的事情也叫她置之腦後了。
她整個人叫謝折拉著往小廚房走。
謝折說是想要吃一碗長壽面。
可是進了小廚房，虞枝便又叫牽著她的人按著肩膀在桌邊坐好。
謝折的袖子微微撈起，面團在他掌下，捏圓搓扁，分外乖巧懂事。
虞枝坐在一旁，雙手托腮看著謝折動作。
從前她倒是不知道，謝折還有這樣的技能。
揉面的人身上，看不出往日的半分肅殺之氣，就像是這世上再普通不過的一個男子一般。
只是將面揉好，謝折便收了手，他擡眼看向坐在一旁看戲的虞枝，笑了一聲道，“煮的這一道工序，可得你親自來了。”
虞枝收回手，她瞪了謝折一眼，走至了已然燒沸的鍋前。
長壽面再簡單不過了，水滾三道，面便熟了，撈進一旁的碗裏，撒上些過水燙過的綠葉菜，便是再簡單不過一碗面。
虞枝將面碗放到了謝折面前，她看著面前的人，“快趁熱吃。”
見面前的人挑起一筷子面，想要咬斷長長的面條時，虞枝又忙道，“長壽面不能咬斷的，得一整條吃下去。”
謝折擡眸，餘光瞥向虞枝。
面前的少女滿臉認真，好似自己在說什麽天底下最最重要的事情一般，見謝折照自己說的那般，囫圇將那長長的一根面條咽了下去，才揚唇笑了起來。
那一刻，冬雪消融，春水泛濫。
虞枝微微傾身，手掌按在了謝折的腦袋上，她抿唇，似是要說些囑咐的話，可是長命百歲對於壽命極長的龍族而言，不像是祝福，反倒像是詛咒了。
所以虞枝並未祝謝折長命百歲，她垂眼看著面前的人，輕聲道，“祝願你從今往後的每一個生辰，都能像今天這般，吃上一碗再尋常不過的長壽面。”
謝折囫圇笑了一聲，他垂下眼，低頭吃面。
他沒有順著虞枝的話，要她年年今日，都煮上一碗長壽面給自己，正如虞枝也未曾說，日後年年生辰，她都會給謝折煮上這樣一碗長壽面。
……
離月宗上，見到虞枝，有人是發自內心的欣喜，卻也有人面露尷尬。
郭衡陽許久未曾見到虞枝了，早先聽到山門弟子來報，說是虞枝出現在山門外，連準備到一半的早食都顧不上，便急匆匆地往外走。
走至宗門演武場，郭衡陽正遇上虞枝。
“郭伯伯。”見到郭衡陽，虞枝笑著擺了擺手，喚了面前的人一聲。
郭衡陽臉上先是帶笑，只是旋即臉色又微微沈下去，他盯著虞枝，聲音裏帶著些許不滿，“這麽久都不回來，當真是在外頭野了性子。”
虞枝賠著笑，挽上了郭衡陽的胳膊，她看向明遠，“師父，怎麽沒見滿慈師姐。她還不曾回來嗎？我先前給她送了信，也不曾見她有回應。”
“她在山中呢。”明遠微微頷首，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許是叫事情牽絆住了，所以才不曾來接你。”
虞枝唔了一聲，聽到何滿慈沒事的消息，她心中松了一口氣，倒也並不在意滿慈師姐這次並未第一個來接她這件事兒。
明遠的視線最終落在了謝折身上。
謝折與先前不同，並未戴面具，穿著一襲白衣，看起來，倒也是個落落大方的公子哥兒。
明遠眸光暗了暗，他看向謝折，微微頷首，“你隨我來，先前說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
虞枝聽了一耳朵，聞言頗有些疑惑，“什麽事情？”
明遠瞥了虞枝一眼，擡手在她腦門上輕輕來了一下，“這麽久不曾回來，去將屋子收拾收拾，順道給龍……給謝折收拾一間客房出來，怎麽也是要在離月宗上小住兩日的。”
在離月宗上小住，於虞枝而言倒不是什麽事兒，只是不知謝折是不是有空能夠在離月宗上小住。
謝折似是也察覺到了虞枝投在他身上的目光，淺笑兩聲後，微微頷首，“勞明遠師父費心了。”
明遠看向謝折，他輕哼一聲，轉過身去，示意謝折跟上自己。
謝折則是捏了捏虞枝的手掌，而後才跟了上去。
等到謝折走遠，站在虞枝身側的郭衡陽才頗為不滿地哼了一聲。
虞枝偏頭看向他，撒嬌地喚了一聲，“郭伯伯。”
郭衡陽偏頭看向虞枝，他哼了一聲，“那小子，我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你這丫頭，原是離月宗上最乖巧懂事的，如今倒好，叫我最是輾轉難安的，仍舊是你這個丫頭。”
虞枝對著郭衡陽笑了笑，她半撒嬌地晃了晃郭衡陽的手臂，“郭伯伯，阿枝知錯了，那不是因為傳言的事兒，所以才一直不曾回來嗎，不想惹得大家心存憂慮。”
聽到虞枝的話，郭衡陽的面色也是微微一變，顯然是想到了虞枝擔憂的是什麽。
他的目光閃了閃，而後又哼了一聲，“離月宗上上下下一條心，有誰會在背後說你閑話？”
只是，說雖是這般說，郭衡陽心中卻也是知道人心難測，更何況是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
他眸光閃了閃，原先的那零星不滿，也變作了對虞枝的擔憂，他嘆了一口氣，看向虞枝道，“這些日子在外面，是不是都沒有好生吃飯？走，陪郭伯伯去小廚房轉上一轉，你愛吃糖醋小排，我這就差人下山去買兩條新鮮豬肋排回來，今兒可得好好吃上一些。”
“那便多謝郭伯伯了。”虞枝笑道，她眉眼彎似弦月，似是沒有察覺到演武場上，其他人那探究的目光一般，跟在郭衡陽身後，朝著小廚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
明遠領著謝折，進了離月宗的密道，只見他擡手於青石磚上叩了兩叩，便聽得轟隆隆一陣聲響。
那密道右側的磚墻，竟是緩緩向兩側推開。
謝折眼眸微擡，看向那密室正中央的煉龍法陣。
只是領著真龍站到煉龍法陣面前，明遠頗有些不自在，他轉眸看向身後面上沒有半分起伏的人，低聲道，“這煉龍法陣雖一直在，卻是從未啟用過，我也不知從前那位設下法陣的先輩，究竟是為了什麽。”
謝折微微頷首，他擡腳走到了那煉龍法陣面前。
這法陣上，彌漫著古朽咒語的氣息。
當謝折走近，法陣似是也察覺到了真龍的靠近，竟是發出嗡鳴聲來。
謝折眼眸暗了暗，只見他緩緩擡手，掌心竟是落下鮮血來。
血珠砸在了煉龍法陣的中央，而那不知多少年不曾有過動靜的法陣，竟是緩緩啟動。
山石轉動，磕碰間，發出略有些刺耳的聲音。
明遠眉心微蹙，他退了半步，盯著面前的法陣，心中有些不解，“這樣便可以了？”
先前謝折便與他提過，想要借用離月宗的煉龍法陣替他自己尋龍骨這事兒。
因為虞枝在謝折手中，示意明遠先前便一口應了下來，只是後來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直到現在，才能履行先前的承諾。
只是如今的心境，如當日答應謝折時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明遠看著那法陣緩緩轉動著，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道，“謝折，我待阿枝如同親生女，還請你切勿讓她受什麽委屈。”
謝折轉眸看向明遠，他笑了一聲，“那是自然。”
明遠看著謝折，喉結上下動了動，過了許久，卻是緩緩側過身，往外走，“我聽聞，你與阿枝將婚期定在了三月後。”
“是，先前在剎地時，因著蒼羽宗的人都在，未免他們強行帶走阿枝，我只能倉促之間定下婚期。”謝折跟在明遠身後，“未曾與明遠師父知會一聲，是晚輩的不是。”
明遠擺了擺手，“我倒是不在意這些，這是那聞人家的人行事，我是知曉的，他們既然覬覦阿枝體內的鎮山骨，先前又給阿枝安了個異世之魂的名頭，想來不會輕易罷休。”
“我有些擔心，他們仍有後招。”明遠轉頭看向謝折。
謝折垂眸跟在明遠身後，面上神色如常，倒不像擔憂的模樣。
“明遠師父還請無須掛心。”謝折眉眼微垂，他低聲道，“有我在，總不會叫阿枝面臨那般的境況。”
得了謝折肯定的話，明遠心中緊著的那口氣松了半分。
他微微頷首，“既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阿枝既然同意了你的求娶，那麽想來也是心悅於你。”明遠頓了頓，“只要她喜歡，那我便沒什麽可要求的。”
等到謝折和明遠回到密室外。
虞枝已經在小廚房吃了個肚圓，郭衡陽緊著她，將她想吃愛吃的菜做了個遍。
謝折走到虞枝身側，擡手替她擦了擦嘴角的一絲油汙，笑了一聲道，“好似先前我虧著你吃食了一般。”
虞枝眼眸微微瞪圓，她輕哼一聲，“畢竟昨日之前，也不知曉龍主你還有那般好的手藝。”
“阿枝。”見虞枝在謝折面前，越發沒個正行，明遠輕咳一聲，開口打斷了虞枝的話，他看向面前的人，微微擡眸，“你隨我來，我有些話要單獨交代於你。”
“是，師父。”虞枝垂眼應了下來，可當明遠轉過身去時，又轉過頭，對著謝折做出了個鬼臉。
“謝折，你先去客房休息吧，就在我院子旁。”虞枝小聲道。
只是明遠仍是聽到了，等到兩人走遠些，他低聲道，“你啊，如今越發沒個正行了。”
謝折目送著虞枝同明遠走遠後，才轉身去了虞枝口中的客房。
那客房是他先前住過的，自是不難找，站在院邊，甚至能夠看到不遠處竹林的筆直竹子。
只是擡眸看了一會兒，謝折眸光倏地一凝，只見他擡手微屈，置於唇前，吹響了一聲。
片刻後，一只黑色渡鴉跌跌撞撞地從竹林中飛起，只是沒飛兩步遠，便又直挺挺地落了下去，一頭栽在了謝折懷裏。
那赫然是先前，替虞枝送信給何滿慈的那只渡鴉。
謝折視線微垂，落在了渡鴉受了傷的翅膀上，眸光微凝。
四下靜寂，他倏然回頭，聲音淩厲，“滾出來。”
天色漸暗，影影綽綽間，不大看得出模樣。
只是那道身影，與虞枝的，看起來十分相似。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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