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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85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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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85章(二更)

◎“我還想請你制出一把能夠取走龍魂的匕首。”◎

八十五

-

帳篷裏叮呤咣啷一陣響。

虞枝連退了好幾步, 直到小腿肚撞上了身後的矮椅才停了下來。

謝折頗有幾分無奈地看向虞枝,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臉上帶著笑, 可說出的話,聽著卻又無端帶著委屈。

“阿枝,你先前分明答應我了。”濃密如同刷子一般的睫毛在眼下灑下了一片晦暗陰影,靠在簡榻上的人, 微微仰起頭,上身半裸,那些紗布正纏到一半。

也不知是從何處而來的風,那風吹動了另一半紗布。

白紗輕晃, 謝折的身子也變得有些虛浮。

虞枝眨了眨眼,視線一時不知是移開,還是繼續落在謝折的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虞枝才走上前, 她倒是沒有先前那般的羞稔, 眸光亮亮的, 落在謝折身上, 半點未曾閃躲。

只是聲音, 較之平日裏, 要低了些。

虞枝擡手, 繼續替謝折纏著繃帶,她的聲音也有些斷斷續續,似是被這帳篷裏的風,無故吹散, “那你總要去與師父說, 只與我說, 於理不合。”

謝折從帳篷離開時,整個人宛若踩在什麽棉花上一般,有些踏不到實處。

以至於見到聞人羽時,臉上的笑意都比往日要真摯兩分。

雖說謝折面上對聞人羽似是並沒有什麽不滿的。

可龍族中,又有誰不是恨極了聞人羽呢,是以連間帳篷都未曾給聞人羽準備。

而那些跟著聞人羽的蒼羽宗弟子,也是一應叫龍族人攔在了營地外。

所以,聞人羽只能一個人,坐在木質輪椅上,等在一棵枯樹下。

這一等,便是一個多時辰。

他數次按捺不住心中的煩躁,去問那幾步外看守著他的龍族人,謝折何時能出來。

卻只得到一個龍主在深淵受了傷,正在處理的回答。

見到謝折,聞人羽的臉下意識有點垮。

只是再看,謝折外衣上,隱隱有鮮血滲出,聞人羽臉色變了又變,看來龍族人說的,謝折在深淵受了傷一事並非虛言。

“聽聞龍主在剎地深淵受了傷,在下還來叨擾,著實是不該。”聞人羽將臉上覆雜的情緒收斂好,他看向謝折,擡起手,“只是這剎地原先在蒼羽宗的看管之下,如今龍主在剎地受了傷,於情於理,我都要來探望一二。”

“只是不知龍主這次入剎地,是為了什麽?”聞人羽擡眸看向面前的人,“先前不是還未曾定下將剎地歸還的日子嗎?”

謝折右手背在身後,因著方才的事,他的心情著實不錯,所以對著聞人羽時,倒是難得多了幾分耐心。

“擇日不如撞日,那便就今日吧。”謝折看向聞人羽,他勾唇輕笑,“還請聞人先生今日將原先蒼羽宗留在剎地的樁子都帶回去,日後,這剎地自然有龍族與鳳族看管。”

“什……什麽?”聞人羽一楞,他猛地擡頭,眼眸中的驚詫神色半分遮掩不住,他盯著面前的人,聲音從牙齒之間一點點擠了出來,“鳳族?”

謝折挑眉,他看著聞人羽,輕笑一聲,“是了,某忘了與聞人先生說上一聲,鳳族先前於世間銷聲匿跡,並非滅了族,而是為了世間安慰,生活於深淵之下,鎮守魔族……”謝折低聲道,他的目光落在聞人羽的臉上,似是銳利的刀子,要在聞人羽的臉上,心上,刻上深可見骨,消磨不去的傷痕。

聞人羽這個人,最是好面子。

倘若沒有龍族鳳族,他帶領著的蒼羽宗,倒也能爭上一爭這第一的名頭。

可龍族鳳族重現於世,蒼羽宗自是在眾修士心中的地位連連後退。

這叫爭強好勝慣了的聞人羽如何能忍。

只是在謝折面前,聞人羽不好將那情緒發洩出來,只能咬著牙,賠著笑道,“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是我蒼羽宗先前學藝不精,守著剎地這麽些年,竟是一直未曾發現鳳族的下落。”

聞人羽的心幾乎在往下淌血,當年,龍族為他們所擒,麒麟亦是被他們捕獲。

唯有鳳族,在一場持續了半月有餘的山火後,銷聲匿跡,世間再無他們的蹤跡。

他們尋找了很久,長度以十年為單位。

最終得出了結論,鳳族應當是徹底隕落了。

那時,聞人羽還有些惋惜,若是鳳族未曾徹底隕落,他定是要將那些鳳凰如同龍族一般關起來的。

鳳凰身上,與龍族一般,處處皆是寶物。

只是現在,聞人羽只恨不得那場山火將鳳凰一族燒得連一根羽毛都不剩。

也好過現在,龍族鳳族皆是出世,那不是又回到了從前,天下眾修士,以龍主為尊,鳳主為首的日子?

若是如此,那還有誰能記得所謂的宗門之首……

聞人羽的呼吸聲一聲重過一聲,可面上卻是半點不能顯露出來。

謝折好整以暇地看著面前的人,過了一會兒,才笑了一聲,他轉過頭,吩咐不遠處守著的龍族道,“去將鳳主請過來。”

聞人羽臉上扯開了一個略有些難看的笑來。

當年剎地之亂,雖有他們的手筆,可沖鋒陷陣的,卻是一些小宗門與散修。

是以見到鳳主,聞人羽倒不擔心牽扯出從前的仇怨。

他垂著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很快,領了命去尋鳳宜的龍族走了回來。

聞人羽擡眼去看,那龍族身後,跟著一個著淺綠裙衫的女子。

女子為白發,眉宇之間,帶有上位者的氣度。

那女子看起來,與聞人羽印象中,想象中的鳳主並不相同。

那人並不端莊,反倒帶著幾分匪氣。

“謝折,鳳族如今一堆事情堆著,什麽阿貓阿狗都要我來見嗎?”鳳宜的聲音裏帶著些許不滿,她的視線從聞人羽身上掃過。

聞人羽的背脊一瞬間變得無比僵硬。

鳳宜看向他的視線,不大像是看一個人,反倒像是在看一粒塵埃。

或許,對於他們這樣留有神族血脈的族群而言,人族與世間螻蟻,粒粒塵埃,沒有半分不同。

“這位是蒼羽宗的宗主,聞人羽。”謝折道,他瞥了眼一旁幾乎按捺不住情緒的人,輕聲道,“七大宗門之首,也是從前守著剎地的人。”

鳳宜驀然擡頭,她看向謝折的眼睛。

從謝折的眼眸中,她讀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倘若是從前的鳳宜,直接一刀劈了聞人羽。

只可惜,歲月流淌,即便鳳宜仍舊有幾分匪氣,卻仍是學會了以大局為重。

她微微垂眸,情緒於眼眶中流轉一圈,最終落在聞人羽身上時,不帶半分私人情緒。

“這些年,多虧聞人先生了。”重音均勻地分布在每一個字上。

聞人羽扯了扯嘴角,“鳳主嚴重了,龍族鳳族如今既然出世,這剎地自然是要歸還你們的,若是有什麽需要的,我蒼羽宗定是毫不推辭。”

鳳宜擺了擺手,打斷了聞人羽的話,“旁的沒什麽,只是那深淵裏頭的魔族……”

聞人羽心中咯噔一聲。

剎地深淵的魔族,他所能操縱的那些魔修,正是從剎地深淵中逃出來的,只是不知為何,逃出來的那些魔修似是成了空殼,只剩一身的魔氣。

聞人羽用許多人做了實驗,總算找到了將魔氣灌註入尋常人修體內,使得其轉化成魔修的方式。

先前魔修作亂,蒼羽宗救了不少人於水火之中,名聲更是大噪。

這位鳳主,上來什麽都不提,卻是提起魔族來,難不成是發現了什麽嗎?

聞人羽額角沁出一層薄汗,好在鳳宜接下來的話,讓他略微松了一口氣。

“如今鳳族與龍族人手並不充裕,還請先生派些修為深厚的人來,將那剎地深淵重新清掃一遍,免得有什麽藏匿於暗處的魔族或是出口。”鳳宜道。

“這是自然。”聞人羽拱了拱手,他轉眸看向謝折,“龍主可有什麽要吩咐的。”

謝折看向聞人羽,他勾唇一笑,“旁的沒什麽了,只是過段日子,我成親時,還請先生定要空出時間來觀禮。”

“成……成婚?”聞人羽一楞,他擡眸看向謝折,眼眸中閃過一絲喜意,“是……是那位離月宗的小弟子嗎?”

謝折頷首。

聞人羽連聲應下,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等到聞人羽推著輪椅離開,鳳宜才皺眉看向謝折,“你要與那個人族成婚?”

謝折看向鳳宜,沒說話,那意思卻是明顯。

鳳宜又皺了皺眉,“謝折,你……”

謝折搖了搖頭,打斷了鳳宜的話,“等到時候,你會想起來的。只是還不是現在。”

鳳宜要說的話被謝折擋了回去。

她盯著面前的人好一會兒,聲音才再次響起,“龍族鳳族重現於世,龍主的婚禮自是不能簡陋,我雖不大喜歡你,但這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事兒,有什麽要我幫忙的,你盡管說。”

謝折看向鳳宜,他笑了一聲,“那我便不客氣了。”

鳳宜對著謝折翻了個白眼,她微微擡頭,示意面前的人只管說便是。

謝折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聽聞,你們鳳族褪下的鳳羽都會收藏起來,數只鳳凰,百來年褪下的鳳羽才能制成一件嫁衣。”

“我想請鳳族手藝最好的繡娘,替我的妻子,做一件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嫁衣。”

鳳宜一口氣險些噎在喉嚨裏,她看著謝折眸光閃爍。

用鳳羽制成的嫁衣,珍貴無比,便是鳳族成婚,也少見有穿著鳳羽所制嫁衣的。

只是方才自己的話已經說了出去,現在,鳳宜只好咬著牙應了一聲好,“你婚期定在什麽時候,我好安排人手。”

“三個月後。”謝折道。

“三個月?!”鳳宜訝然,“謝折,便是尋常嫁衣,但凡精細些,都要用上半年之久,何況那是鳳羽所制,得先將鳳羽鞣制成線,三個月的時間……”

鳳宜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看向謝折,過了好一會兒,才咬著牙道,“行,三個月。”

謝折這才笑了起來,他看向面前的人,繼續道,“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我。”

鳳宜瞥了眼謝折,沒什麽好氣地催促他快說。

只聽謝折緩聲道,“我還想請你制出一把能夠取走龍魂的匕首。”

鳳宜原本正要坐到方才送來的椅子上。

聽到謝折的話,她身子僵在半空,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腦袋來,“你說什麽?”聲音有些尖利破音。

謝折看著鳳宜,面色仍舊如常,“我知道你可以,你是俞英姑姑最喜歡的徒弟,又是鳳族,這世上,只有你能做出這樣的匕首來。”

鳳宜死死盯著面前的人,她的聲音在咽喉處打了個轉,吐出來時,顯得有幾分虛浮不真實,“你要那匕首做什麽?”

“當然是送給我妻子的新婚禮物。”謝折擡眸看向鳳宜,他輕笑一聲,“事情還多著,鳳宜,你回去忙鳳族的事吧。”

鳳宜緩緩站直了身子,她眸光閃爍,盯著謝折許久。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謝折,我當真可以相信你嗎?”

謝折頷首,“到時候,等你想起來的時候,自然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

扈易軒與何滿慈藏身於暗處。

龍族營地到處都是人,他們難以接近。

不知是因為先前受得上有些重,還是在這暗處一躲就是大半日,扈易軒越發難以凝住心神。

他面色十分難看,開口時,聲音也是十分沙啞,“我們究竟要等到什麽時候去?”

何滿慈面上神色卻是沒有半點變化,她目光灼灼地看向營地中的燈火,正要開口時,卻忽然聽到一聲哨響。

她動作猛然一僵,轉頭去看,卻是在不遠處的樹頂,站著一個紅衣女子。

那人正是崔九娘。

崔九娘身上著紅衣,手中握著一支玉笛,她垂眸看向何滿慈與扈易軒,“主人改了心思,我們先回關淩城去。”

方才的那一聲響,似是只有何滿慈聽到了。

見何滿慈轉身半晌微動,扈易軒才罵罵咧咧地轉過身去,等他看清崔九娘時,面色微微一頓,“你什麽時候來的?”

崔九娘的目光從扈易軒身上掃過,她足腕輕輕發力,於高處翩然落下,停在了扈易軒與何滿慈身前,“有了新任務,主人讓你們先不要去管鎮山骨的事兒了。”

何滿慈的眸光閃爍兩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僵硬地道了一聲是。

她身形靈活,三兩下便消失在了那些搖曳的樹枝之間,沒有發出半分聲響。

崔九娘正欲跟上去,卻發覺扈易軒的動作有些緩慢,她轉頭看向扈易軒,目光落在扈易軒身上沾滿了血的衣服時,微微一楞,原本要呵斥的話含混兩句,脫口而出時,柔和了兩分,“剎地妖獸變得這樣強這事兒,主人先前也沒有預料到,好在你現在是魔體,回去修養兩日便能好全了。”

扈易軒低低應了一聲,垂著眼,並未多說什麽。

崔九娘也未曾在意,她只是輕輕抽動著鼻子,小聲抱怨道,“回去後,你好好打整一番再去見主人,不知是不是天氣有些悶,你傷口似是有些發愁了。”

“好。”扈易軒垂著頭,他腦袋有些昏昏沈沈的,也不大聽得明白身側的人究竟在說些什麽。只知好好地應了下來。

崔九娘又回頭看了扈易軒一眼,“快走吧,莫要叫龍族發現了。”

話音落下,她身形若燕,跟上了何滿慈。

出去一段距離後,崔九娘回頭去看,隱約看見一個黑點跟在她身後,她心中輕嗤一聲。

從前扈易軒雖也不是什麽好人,可自從墮入魔修後,整個人變得更加奇怪了。

先前崔九娘還羨慕過扈易軒,覺得他墮為魔修後,無論受多重的傷很快就能覆原。只是現在看,反倒像是沒有從前那般強勁的覆原能力了。

只是也不知,像他那樣一個人,是怎麽能夠墮魔的。

崔九娘凝了凝眸,將心中疑慮甩開,她抓緊趕路。

主人在要她來剎地將兩人先帶回去的時候,狀況十分不對。

聞人祝的那張臉在漠然落淚,可是聲音卻是在發怒。

便是現在,回憶起那時聞人祝的模樣,崔九娘便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她凝神靜氣,將這些繁雜的念頭一應甩開,專心趕路。

……

龍族營地中。

謝折很快就處理完了手頭的事情來尋虞枝。

修繕部落的事情交給了彌星負責,一月為期,雖有些緊湊,卻也是足夠了。

虞枝聽謝折說,龍族從前的那些屋宇,一月後便能盡數覆原,眼眸亮了亮,“竟是那般快?”

謝折低笑一聲,他擡手揉了揉虞枝的腦袋,“這些不算什麽,一個月後我領你來看。”

“我現在,要回瘴氣之地一趟,你與我同去吧。”謝折低聲道,雖是陳述句,語氣中卻是帶了一絲懇求。

虞枝點了點頭,左右她也沒什麽事。

回去瘴氣之地後,還能回離月宗一趟。

“你要去瘴氣之地做什麽?”虞枝問道,“是要回村子一趟嗎?將仍在村子裏的人盡數接來這剎地?”

謝折搖了搖頭,他領著虞枝,往外走了兩步。

只見謝折擡手結印,在他的手掌前方,升起金色的光來。

那光一圈一圈地漾開,所到之處,景色開始變換。

原先各自忙碌著的龍族人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擡眸看向四周。

枯樹重綠,山峰走勢似在一瞬間改變。

原本無處落腳的灌木叢,竟是在那金光之下,變成了巨大的湖泊。

虞枝看得呆了。

隱隱聽到有人哭出聲來。

“阿枝,這才是剎地原本的樣貌。”謝折收回手。

他們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風吹草低,有山獸在這平原上撒腿狂奔。

明鏡一般的湖泊上,有游魚躍出水面,落回水中時,激起一片水花,惹來片片漣漪。

漣漪若花,在那湖泊上方綻放。

虞枝看得出神,在視野盡頭,野馬低頭翻弄草根,分明是再尋常不過的景色。

卻又那般巍峨雄闊,叫虞枝的眼眶險些裝不下。

“從前……”虞枝低聲道,“你們生活在這樣的地方嗎?”

在稍遠些的地方,一棵梧桐樹拔地而起。

眨眼的工夫,便已是百層樓高。

一聲鳳鳴。

不知是誰變回了鳳凰模樣,而後是三只,五只……數不過來的鳳凰沿著那梧桐樹的枝幹緩緩向上,它們從枝幹之間穿梭,沖向雲邊,似是要飛到太陽上去一樣。

虞枝攥緊了袖口,她看向上方,連眼睛都忘了眨,似是怕一眨眼,這樣的景色便再也看不見了。

天際叫鳳凰染成了艷紅色,似是燃起了一場大火,將這天,這地,都少出旁的風采來了。

謝折垂眸看著站在她身側的人,並沒有說話。

而虞枝則是盯著面前的景象,不自覺落下淚來,她緊握的手緩緩擡起,按在了胸膛處。

虞枝緩緩轉頭看向了謝折,她聲音裏帶著一絲茫然,“謝折,我為何覺得這樣的景色,我從前見到過?”

不光是見到過這樣的景色,在虞枝的腦海深處,似是還有這一切雕落時的圖像。

她聲音微微哽咽,“正因為見到過,所以現在再見,才會落淚。”

謝折緩緩俯身,他的唇印在了虞枝的眼尾。

只聽他輕嘆一聲,“許是在夢中見過。”

只是謝折說這話時,眼眸微闔,叫人看不出他眼中情緒,也聽不出,這話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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