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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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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那不是夢◎

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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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謝折先前所說, 如今的剎地,宛若無人荒骨。

放眼望去,視野盡頭也是那連綿而起的高草, 高草根莖粗糙刺人,走上沒幾步,白鷹便發出聲聲叫聲,虞枝蹲下身子去看, 白鷹柔順的鳥羽裏,紮進了不少尖刺。

虞枝安撫地揉了揉白鷹的脖子,她轉頭看向謝折,有些擔憂, “若是叫白鷹同我們這樣走著,怕是還沒有進到剎地,白鷹便渾身上下都是傷口了。”

謝折瞥了眼靠著虞枝的白鷹,聲音放輕, “從前也不見它這般嬌氣。”

白鷹似是聽懂了謝折的話, 它朝著虞枝的方向靠了又靠, 竟是又發出了兩聲啼鳴。

謝折也是到這時才知曉, 這偌大的, 已然有了神智的白鷹, 竟也是能發出小雪雀那般嬌俏的聲音。

許是謝折的眸光太過冷淡, 虞枝抿了抿唇,將白鷹往自己身後護了半分,“我們之後還要靠他趕路呢,若是現在叫白鷹受了傷, 我們回去的時候, 可就沒有它幫著我們了。”

謝折又瞥了眼那只在虞枝面前看著嬌弱無比的白鷹, 他面上不顯,心中卻是冷哼一聲。

虞枝不知曉,他卻是只曉得,這只白鷹,是從兇獸堆裏爬出來的,不知嚼吃殺死了多少兇獸,才能在剎地深處的深谷中活下來。

現在,倒是連一次鋒利的草片都忍受不住了。

謝折白了白鷹一眼,聲音清淡,“進了剎地山谷,它便不大能飛起來,若是飛起來,惹得四處的兇獸都找上門來,那便得不償失了,不若將它放在這剎地入口處,左右他自己能顧好自己,不帶著它,我們行動還方便些。”

聽了謝折的話,虞枝也有些遲疑。

她垂眸看向靠在她腿邊的白鷹,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白鷹的腦袋,“你就在這兒等著我們吧,山谷中還不知是什麽情形。”

虞枝動作十分輕柔,她擡手將白鷹身上能見到的草片取了下來,又摸了摸白鷹的腦袋,“顧好自己,等我們回來。”

白鷹哼鳴了一聲,抵著虞枝的手掌蹭了又蹭。

若是叫不明就裏的人看了,只當著白鷹本就是虞枝的坐騎呢。

謝折在一旁看著眼底有些發癢,他伸手,將虞枝撈到了自己身邊,視線落在那白鷹身上,平白多了幾分不耐。

只見他擡腳,輕輕踢在了白鷹的肚子上,“裏頭高草這般刺人,還是快些出去吧。”

不知怎的,虞枝竟是在那白鷹臉上看出了些許不情不願。

虞枝笑了一聲,她擡手推了推謝折,“你如今怎麽這麽兇?”

謝折挑眉看著虞枝,“本就是兇禽,如今不曾怎地看顧它,便嬌氣得不像話。”

“可你對我的小雪雀,可不曾這樣嚴厲過。”虞枝笑道。

她的小雪雀先前養在村子裏,每日都是最精細的糧食餵著,由謝折親自餵。

那珍貴不已的酒釀,小雪雀喝也便喝了,就連虞枝想要差遣小雪雀送封信,也要叫謝折攬著。

“冬日風大,你叫它去送什麽信,就讓它好好在屋子裏歇著吧,這樣的小腿小翅膀,若是叫風吹折了,彌月可不見得能治好。”

想起先前的事,謝折有些不自在地轉過視線去。

他擡了擡下巴,“走吧,我們要趕在日落前進到山谷裏去。”

虞枝點了點頭,自是知曉正事要緊,她沒有再和謝折談笑什麽,而是緊跟在謝折身後,往剎地山谷去。

不知是不是時間過去了太久,這往剎地山谷而去的路,竟是越發得窄了起來。

緊趕慢趕,兩人總算是在太陽落山前,進到了山谷中去。

也算是真真正正,踏入了剎地地界。

謝折停在了一塊石頭邊。

那是一塊玉石,上方雕刻有蒼羽宗的宗門印記。

那印記在此處,便是要告知所有闖入者,這塊地,如今是蒼羽宗的地界,不是誰都可以無故闖進來的。

謝折凝眸,擡手正要動時,原先站在他右後方的人突然抽出劍來。

虞枝劍勢淩厲,帶著不容阻擋的劍氣,竟是將那塊有半人高的玉石,直接劈作兩半。

而那玉石上方,屬於蒼羽宗的宗門印記,也應聲而裂開。

虞枝垂眸看著那被她劈作兩半的玉石,聲音微涼,“這樣好的玉石,竟是叫蒼羽宗丟在這種地方。”

“想也知道,這些年,蒼羽宗明裏暗裏的,究竟搜刮走了多少東西。”

謝折笑了一聲,他擡手順了順虞枝的背,“走吧。”

剛進山谷,便能感受到一股由內而外的罡風,虞枝瞇了瞇眼,叫那風吹得有些眼痛。

她擡手遮了遮眼,心中也有些疑惑,“為何會這樣?”

謝折擡眸掃過面前郁郁簇簇的景色,聲音微微有些遲疑,“剎地養人,這些年,許是出了不少大的妖獸。”

只是他聲音雖有些遲疑,面上卻沒有什麽擔憂的情緒。

虞枝快走兩步,跟在了謝折身後,警惕了幾分。

謝折卻是輕笑了一聲道,“倒也不算是壞事。”

虞枝聞言滿臉疑惑地看向了謝折,有些不明白她懷中的不是壞事兒是什麽意思。

只是謝折看起來,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他擡眸在四周掃了一眼,而後突然伸手,攬住的虞枝的腰。

虞枝叫他的動作惹了個猝不及防,唇舌間溢出一絲輕呼,整個人向側邊歪去,叫謝折抱了個滿懷。

“時候不早了,今日在樹上休息一晚,明日再往裏探尋。”謝折足尖輕點,抱著虞枝穩穩當當地落在了最粗那棵高樹的樹幹上。

等到虞枝也在枝幹上站定,謝折垂眸看向她,“我記得剎地深淵的入口,只是不知這些年,地勢山脈可有變化……”

虞枝學著謝折的模樣,往樹枝末端沾了沾,她擡眉看向遠方。

因為站在了高處,所以原先被樹林遮掩,而隱約看不清楚的山脈,竟也變得有些清晰。

虞枝微微蹙眉,她從前倒未曾學過如何去看那山脈走勢。

謝折似是看出了虞枝所想,他走了半步,立於虞枝身後。

虞枝回眸看向他,眸光閃爍,“你教教我,怎麽看這山脈走勢。”

謝折微微頷首,他並沒有去問虞枝為何突然想要學著去看山脈走勢,只是伸出手,握住了虞枝的手腕。

“你看那邊——”謝折握著虞枝的手,沿著視線盡頭的模糊山脈緩慢動作著,日落餘暉灑落在那泛著青灰的山脈上方,似是給那山脈鍍上了一層金鱗。“走勢如游龍,自現金龍勢……”

虞枝微微瞇眼去看,倘若謝折不說,那她倒還當真未曾能看出,這巍峨山脈下,竟是呈現臥龍擡爪的樣式。

“龍脈所指之處,便是我龍族之處。”謝折低聲道。

正在那時,最後一縷日光也沒入了山脈後方,四周變得有些漆黑。

謝折握著虞枝的手,示意她靠在樹幹上歇上一些。

這樹的枝幹偏粗,虞枝坐下來時,身子兩側仍有空餘,她的背脊微微向後,靠在了樹幹之上。

他們今日趕了不少路,虞枝理應是困倦了才是。

可是,靠著樹幹而坐的人,非但沒有闔上眼休息,反倒是那雙眼睛裏盛滿了星光。

謝折看著虞枝,嘴角含笑,“怎麽?不困倦嗎?往日見你,總是困頓得睜不開眼,怎麽今日累了那麽許久,反倒還精神奕奕的。”

虞枝抿了抿唇,她看向謝折,忽然小聲道,“我今天很開心。”

謝折微楞,眸光輕閃,看向虞枝,並沒有說話。

虞枝緩緩吐出一口氣,“從前在離月宗上時,大家都對我很好,可是師父擔憂我,總是不讓我離山,其他人見到師父的態度,便也對我嚴防死守。平日一些小事上,許是都讓著我,可當真到了離山的時候,一個比一個態度堅定。”

“我本以為,我這一輩子,應當都離不開離月宗了。”虞枝的聲音似是有些縹緲,帶著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悵然。

人本就是無比矛盾的。

虞枝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待每一個人,期盼著亂世來臨時,師兄師姐能夠護自己一程。

明遠拘著她,不叫虞枝離山,本該合虞枝的心意才是。

可是,虞枝本就是個向往自由,張揚恣意的性子。

又如何能忍受一日一日的重覆呢。

所以謝折出現時,虞枝下意識要遠離,可接著便又是不受控地靠近。

虞枝頓了又頓,將腦子裏那些紛亂覆雜的念頭一應擯除,她擡眸看向謝折,“沒想到,現在竟是到了這樣的地方。”

“這樣的地方……”謝折眼眸微垂,他輕輕咀嚼著虞枝方才說的話,忽地棲身靠了過去。

虞枝下意識身子微微後仰,可是她的背後便是堅硬的枝幹。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雙漆黑的眸子越發靠近。

“阿枝,不光是剎地,我與你保證,你想去的地方都可以去。”謝折低聲道,他聲音溫和,似是在說什麽喃喃絮語。

虞枝耳朵裏滿是謝折的低喃,眼裏卻是謝折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似是無盡深海,裏面仿佛蘊藏了許多虞枝讀不懂的東西。

謝折忽然擡手,理了理虞枝的鬢發。

他的動作打斷了虞枝的思緒,也打斷了這一刻的旖旎,“歇一會兒吧,明日若是遇上妖獸,阿枝,我可是要你去與妖獸搏殺的。”

虞枝眨了眨眼,她輕輕哼了一聲,開口時,聲音裏卻是混著含混的笑意,“龍主莫要小瞧人了。”

樹上枯葉簌簌飄落。

落在了兩人的身上,臉上。

笑鬧過一陣後,虞枝靠著樹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只是,她睡得並不算安穩,夢境中,虞枝回到了離月宗上。

不知為何,站在往離月宗去的小道上,虞枝總覺得這情景昨日她也在夢中見到過。

視線微微向上,離月宗的山門處,掛著白幡。

虞枝腳步微頓,為何會掛白幡呢?

宗裏有人去世了嗎?

不知為何,虞枝的腳步變得有些沈重,就算是夢,那短短的一截山路,也幾乎要了虞枝的全部心力。

夢境中,場景變換極快。

上一刻,虞枝還站在山門處,可下一刻,她的人卻是已經到了離月宗的大殿前。

入目皆是穿著素衣的同門。

一具棺槨停在虞枝面前,而在棺槨一側的,是穿著素衣,跪在地上的何妙意。

何妙意……

虞枝的心猛地一沈,她幾乎想不起這是一場夢,而是擡腳朝著那棺槨跑了過去。

棺槨尚未封棺,虞枝推開了擋在棺槨前的人,撲至了棺槨上方。

棺槨裏躺著的人,宛若睡著了一般,只是面色看著,蒼白了些。

然而下一刻,虞枝肩上猛然一痛,她叫人伸手拉得甩開數步。

擡眸去看,是方才跪在地上的何妙意。

何妙意盯著虞枝,那雙平日沒什麽情緒裏,浸滿了無限的,幾乎要讓人承受不住的恨意。

虞枝楞在原地。

直到一雙手將她拉出了這場荒誕的夢境。

謝折皺眉看著虞枝,“阿枝,醒醒。”

虞枝睜開眼,可她面上,已然滿是淚痕。

“我……”虞枝頓了頓,她怔怔,有些說不出話來。

謝折擡手捏了捏虞枝有些發冷的耳垂,“有妖獸靠近了。”

虞枝楞了楞,她深吸一口氣,擡手胡亂擦去了臉上的淚,等到再開口時,情緒已經正常了不少。

“可我們未曾有動靜……”虞枝擡眼,她環顧四周,只是周圍夜色如墨,看不大清楚,“為何會有妖獸靠近。”

謝折的聲音放輕,他手腕輕輕一擡,似是用什麽將自己和虞枝的手腕連住了。

“是一只夢貘。”謝折的眸光環顧四周,最終落在了其中一棵爬有茂盛寄生藤的高樹上。

那樹上的寄生藤葉片正在輕輕晃動著,可四下分明無風。

聽謝折說是一只夢貘,虞枝心中了然。

方才她的確做夢了,有夢境的地方,夢貘自然而然會被吸引,靠近。

夢貘這種妖獸,以夢境為食,吞噬夢境,偶爾,還會讓被它吞噬的夢境重現。

通常來說,夢貘這種妖獸,對人並沒有多大的害處,可是看謝折的反應,這只夢貘似乎大不一樣。

虞枝凝了凝神,她的視線順著謝折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寄生藤的葉片輕輕晃動著,寂靜的夜色裏,葉片的簌簌聲宛若是在虞枝耳畔響起。

謝折的手掌按在虞枝的肩上。

他的食指微曲,在虞枝肩頭輕輕點了兩下,虞枝會意。

幾乎是在謝折收手的瞬間,離他們原先還有些距離的寄生藤,忽然像是活過來了一般,重重朝著他們的方向拍了過來。

那葉片上方,長有倒刺,月光下,顯得有幾分猙獰駭人。

虞枝連退數步,袖中綢練飛出,掛在了更高處的枝丫上。

而她則是順著那力,撤開了去,原本要擦著她咽喉而過的寄生藤葉片撲了個空,沒入了粗壯樹幹。

謝折立於枝幹上方。

他面前,是數十片懸於半空的寄生藤葉片。

那些葉片各個帶著鋒利的寒光。

寒光印亮了謝折的眼眸,下一刻,他周身靈氣蕩開,那些本要取了他性命的葉片落了一地。

“謝折,我看到了!”虞枝高聲道,只見她與樹幹上猛地一蹬,整個人借著綢練的力朝著那長滿寄生藤的高樹而去,在那蔥蔥郁郁的,泛著黑的綠中,有一縷一閃而過的白。

虞枝手腕輕轉,長劍出鞘。

劍刃於空中劃出一個圓來,劍光逼人,寄生藤應聲而斷,而藏身於寄生藤蔓下方,靈活閃躲的白色小獸暴露人前。

那白色小獸,便是夢貘。

夢貘四肢很短,看著胖粗胖粗的,可卻能貼著樹幹靈活行走,似是一只放大了數倍的壁虎。

似是察覺自己的藏身處被發現,那攀附高樹而生的藤蔓突然抽離了根莖,朝著謝折的方向撲了過去。

這藤蔓並不能耐謝折如何,最多只能拖延片刻的工夫。

可這電光石火間,眨眼的工夫,便足夠夢貘逃走了。

虞枝咬了咬牙,只見她握劍的手揮劍成圓,覆住她的綢練應聲而斷。

她若一片枯葉,朝著夢貘所在的樹上飛速落下,長劍沒入樹幹,虞枝穩住身形,腰腹微微發力,將自己甩到了樹上,另一只手,卻是已經朝著夢貘的方向探了過去。

夢貘一雙眼睛,漆黑如墨。

宛若是兩顆純黑的寶石,印有如銀的月光,點點璀璨。

“那不是夢——”

就在虞枝快要抓住夢貘的瞬間,三五枚藤葉宛若飛刃,直直割開了那夢貘的咽喉。

只剩最後支離破碎的句子,撞進了虞枝的腦袋,“——那是未來……”

虞枝有些恍惚,伸出的手,將那咽喉已經被隔開的夢貘接住。

夢貘不是什麽不得了的妖獸,咽喉被割開後,血順著傷口躺了滿身。

虞枝看向手中提著的那只夢貘,眸光倏然變得覆雜起來。

謝折已經翩然落至她身側,眉宇之間帶著一絲凝重,“方才太冒險了。”

虞枝聽到聲音擡頭看向謝折,她將手往前一松,眉宇間似是有些疲憊,“想著總不能叫它逃了。”

謝折隨手將虞枝手中的夢貘屍體接過,他擡手輕輕一甩,那夢貘的屍體便叫他摔落至樹下。

血腥味兒很快引來了山貓啃噬。

謝折並未去看樹下的山貓,而是皺著眉用絹帕小心翼翼地替虞枝擦著手掌當中的鮮血。

“夢貘擅蠱人心。”謝折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總想著要你獨當一面,可你當真這樣做了,我卻又怕極了。”

方才虞枝斷開綢練肚子朝著夢貘而去的時候,謝折的心幾乎停止跳動。

似有不知名的手直接沒入了他的胸膛,將那顆心揉扁捏圓,狠狠拉出來而後又重重扔回去。

虞枝擡頭看向謝折,這才發現面前的人臉色蒼白,比自己看著還要難看兩分。

她扯唇笑了笑,忽然伸手,將謝折手中的帕子接了過來,虞枝低頭看向自己沾血的手,吸了一口氣,用那帕子輕輕擦著手掌,“謝折,我有分寸的,我可比你還在意自己的這條命。”

謝折抿唇,他垂眸看著虞枝並未說話。

虞枝擡眼笑了笑,她看向謝折,“方才,我好似聽到那夢貘開口說話了。”

謝折微微蹙眉,“夢貘這種妖獸,蠱惑人心,方才應當是察覺到死期將至,想要蠱惑你救下他。”

虞枝眨了眨眼,她看向前方,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它說,我方才夢中所見並非夢境,而是窺見的一刻未來。”

虞枝頓了頓,她轉眸看向謝折,眼中有些疑慮,“我在夢中,見到了滿慈師姐的棺槨……”

“……謝折,你說這只夢貘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謝折看向虞枝,他身子微微前傾,蓋住了面前人的眼睛,“莫要想這些了,何滿慈好端端地為何會死。”

“可她……”虞枝的肩輕輕顫動著,“可她不是同祝知禮一道離開了嗎?我怕……”

“阿枝,祝知禮不是傻子,蒼羽宗更不是。”謝折打斷了虞枝的話,他垂著眼,眼眸中情緒盡數收斂,只能聽到他平淡的聲音緩聲道,“何滿慈若是現在出事,祝知禮也好,蒼羽宗也罷,都是難辭其咎。”

聽了謝折的話,虞枝心中松了一口氣,“也是。”她輕輕眨了眨眼,眼睫從謝折掌心輕輕掃過,“明日天亮,我得給滿慈師姐傳封信去,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定要叫她小心為上。”

謝折應了一聲,只聽他打了個響指。

寂靜夜色中,一只渡鴉宛若什麽天外來客,直直撞了過來。

渡鴉停在了謝折的肩頭,輕輕側頭,梳理著自己的翅羽。

渡鴉是謝折平日傳信所用,速度極快,尤其是與虞枝的小雪雀相比。

天色熹微時,渡鴉腳踝上綁上了一個小竹筒,飛了出去。

太陽剛剛移至半空,渡鴉便發出一聲啼鳴,落在了一間驛站茶館的屋頂上。

扈易軒微微皺眉,低聲咒罵道,“哪兒來的烏鴉,正是招人晦氣。”

何滿慈瞥了眼扈易軒,卻是站起身,往外走去。

那渡鴉見何滿慈走出了茶館,扇動翅膀,正要朝著她飛過去,只是下一刻,一枚飛刃便直直朝著渡鴉而來。

一聲略有些尖銳的叫聲後,一團黑色飛走了。

而何滿慈則是緩緩收回了手中飛刃,垂眸看向那和幾縷鴉羽一同掉下來的竹筒。

竹筒上方,濺有一條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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