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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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對謝折好，我才能回家”◎
五十一
-
寧雁靈的心似乎被什麽重重撞凹了。
這感覺, 她曾有過的，在她的父親自戕前，寧雁靈曾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寧雁靈走得近了些。
她從未見過虞枝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 視線微微向下，落在了虞枝染血的胸膛，寧雁靈帶著幾分驚慌，“阿枝, 你受傷了嗎？”
“我沒事。”虞枝搖了搖頭，她漸漸冷靜了下來，先前帶了兩分驚慌的眸子重新變得沈靜，她看向寧雁靈, “彌月還在村子裏嗎？”
寧雁靈有些擔憂地看向虞枝，她搖了搖頭，“彌月大人不久前離開了，不過她這幾日常回村子, 你若是有事找她, 明日應當也是能找到她的。”
虞枝聞言點了點頭, 她像是累極了一般, 闔了闔哞, “我有些累了, 睡上一覺就好了。”
寧雁靈聞言只能應一聲好, 她一步三回頭地出了虞枝的屋子。
只是說著累了要睡上一覺的虞枝屋內，卻是一整夜都不曾熄燈。
因為心裏記掛著虞枝，寧雁靈起了個大早，可等她到了虞枝的屋子時, 屋內已經空無一人了。
寧雁靈有些疑惑地環顧四周, 視線停在了擱在一旁兵器架的長槍上。
那長槍上縈繞著的淡紅霧氣, 與長槍銀白色的槍身恍若一體。
虞枝竟是連夜將那支長槍修補好了。
寧雁靈退了幾步，而後由小步走轉作快跑，她得快些找到虞枝，不然……
不然就怎麽呢。
寧雁靈眸子中閃過一絲茫然，她有些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念頭是為何而起。
可這念頭，卻是愈升愈烈。
得快些找到虞枝，不然就晚了。
寧雁靈是在彌月暫住的院子外遇見虞枝的。
虞枝看起來與往日沒有什麽區別，見到寧雁靈時，竟是還扯唇笑了笑。
寧雁靈微微喘著氣停在了虞枝幾步外，她盯著虞枝，耳邊響起彌月的聲音。
“我會在今天內將大家送走。”彌月看向虞枝，她張了張唇，欲言又止，“在能夠確保大家的安全後，我會將這件事傳信給少主。”
“送誰走？”寧雁靈眼前有一層水霧，她看不大清虞枝與彌月的神情，只能有些用力的眨眼，希望從虞枝臉上看到些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是虞枝只是走到了寧雁靈面前，她的視線落在了寧雁靈身上，“雁靈，我有一件事想要托付給你。”
寧雁靈有幾分茫然無措，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著虞枝回到她的屋子的。
等寧雁靈緩過神來，那支修好的長槍已經被虞枝放進了先前就準備好的盒子裏，她將那盒子抱了起來，送到了寧雁靈懷裏。
“如果謝折來不及趕回來，你替我將這個給他。”虞枝道。
寧雁靈懷裏抱著木盒子，她擡眸看向虞枝，“什……什麽意思？阿枝，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去找彌月大人說了些什麽？”
寧雁靈的問題接二連三。
虞枝頗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在桌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濃茶。
“昨天我在尋靈草的時候，在峽谷裏，遇到了……”虞枝頓了頓，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祝知禮。”
寧雁靈聽得更加茫然了，“祝知禮，你的師兄？”
“是。”虞枝苦笑了一聲，她擡頭看向寧雁靈，“祝知禮在這裏出現，說明這兒不再安全了，無論他出現在這兒的原因和目的……”虞枝頓了頓，“我都不能叫這些本與我沒什麽關系的人，因為我，而面對半點威脅。”
寧雁靈不明白虞枝的意思，祝知禮與虞枝分明是親近的人，為何虞枝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只是看起來，虞枝也不打算解釋了，她看著寧雁靈道，“你也與他們一道去安全的地方，快些回去收拾些重要的東西吧。”
寧雁靈沒動，她盯著虞枝，“那你怎麽辦？”
虞枝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我當然不能走，若是走了，萬一當真有人沖著我來，不是要將這一處翻個底朝天？若是因此找到了藏身處，那就不好了。”
見寧雁靈梗著脖子，看著像是不願動彈的樣子，虞枝起身擡手推她，“我心裏有數，且不說這本就是未雨綢繆的事兒，就算當真叫祝知禮引來人將我帶走了，他至少不會要我性命，而且謝折也一定會去救我的。”虞枝頓了頓，她看著寧雁靈，語氣中帶了幾分笑，“你若是和我一起被抓了，謝折可不見得會救你，而且你說不定還要被那些修士追繳，給你也套一個妖女的帽子。”
寧雁靈擡手輕輕掐了一把虞枝的腰，她瞪了眼虞枝，想哭又想笑的，“謝折不會救我還用你說——”
村子裏的龍族動作很快，從虞枝去尋彌月，到現在他們已經陸陸續續地離開村子往藏身地去，不過一兩個時辰。
虞枝的視線越過擋在她身前的寧雁靈，落在了院門外。
那個眼睛被黑布蒙住的龍族正站在院門外，似是有什麽事一般。
虞枝笑了一聲，擡手推了推寧雁靈的肩，“行了，你的朋友來尋你了，快去吧。”
寧雁靈轉頭看向了院外的人，她抿了抿唇，轉頭看向虞枝，“阿枝，那你自己小心。”
虞枝再三點頭保證，“放心吧，我啊，旁的沒什麽優點，就是最惜命。”
村子裏的人不過半日便走得幹幹凈凈。
平日裏雖安靜，卻有人氣的村子登時冷清下來，虞枝獨自坐在院子裏，竟是無端覺得有些冷。
她昨日一夜沒睡，總算將謝折的那把長槍修好了。
現在，難免被風吹得有些困倦。
虞枝搓了搓手臂，轉身進了屋子。
許是四周太近，她擡手關上門時發出的吱呀聲，竟是有些刺耳。
另一邊，彌月領著龍族眾人從村子後的密道離開。
因著當年的滔天大禍，剎地龍族深谙狡兔三窟的道理，而龍族的三窟，更是一處比一處難尋。
大約走了小半日。
跟在隊伍最後的寧雁靈回頭去看，難免咋舌。
來時雖覺得路窄，可仍舊是有路可走的，現在回頭去看，卻是懸崖峭壁，濃密灌木，根本就沒有路可走。
就算是讓她現在帶人再走一遍原路，她都找不到來路。
而隊伍也在這時停了下來。
寧雁靈回過頭，看向眾人前方，那是一個藏匿於山體中的巨大山洞，雖環境不如村子中那樣好，可是用來避禍躲上幾日，卻是最好最安全的。
天色也暗沈了下來。
謝定，也就是那個與寧雁靈關系不錯，眼睛上方覆著一層黑布的龍族在山洞裏面尋了個僻靜的角落留給寧雁靈休息。
寧雁靈抱著那裝有長槍的木盒子，竟就靠著山壁睡著了。
朦朦朧朧中，寧雁靈似乎看到有什麽，似秋日枯葉，盤旋著於高樓上墜落。
落地的瞬間，寧雁靈猛地睜開眼。
一旁的謝定驚醒，他偏過頭，連平日遮擋眼睛的黑布都沒有來得及系上，“你做噩夢了？”聲音微微有些沙啞。
寧雁靈死死攥著手，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不住發幹，“我得……我得回去找阿枝……”
謝定眉頭微蹙，他伸手，按住了因為驚慌而掙紮著想要起身的寧雁靈，“我們離村子已經很遠了，沒有人帶路，你是回不去的。”
寧雁靈掙紮的動作小了幾分，她有些茫然無措地視線落在了謝定身上，“彌月呢？”因為著急，一時間她連敬稱都忘了。
“彌月見我們安定下來，便出去尋少主了。寧雁靈，你不要擔心，你的朋友不會有事的。”
聽到謝定的話，寧雁靈有些頹然地笑了笑，她轉過身，重新躺了下來，將那裝有長槍的木盒子死死抱在了懷裏。
一定不會有事的。寧雁靈用謝定的話安慰自己。
可是心中，卻仍有一個聲音，極小聲極小聲地告訴她，怎麽會沒事呢。
關影宗善占蔔，偶爾能從夢中窺得半分天機。
虞枝要出事了。
-
虞枝醒來時，四下都是如濃墨般的黑暗。
她的房間裏，多了一個人，等到看清來人時，虞枝有些意料之中，卻仍舊有些失望。
似乎是察覺到虞枝的氣息產生了變化。
原本坐在桌邊的人緩緩起身走到了床邊，“見到是我，阿枝似乎很失望。”
來人是祝知禮。
祝知禮穿著一身白，雙眼也叫被色的綢緞蓋住，顯然是先前的那一刀，當真傷到了他的眼睛。
虞枝擡眼看向他，聲音裏不大聽得出起伏，“我以為師兄那日說的話，多少有些真心。”
祝知禮停在了虞枝身前，他緩緩擡手，似是想要去觸碰虞枝，可虞枝卻是在他擡手落下的瞬間偏過頭去，避開了祝知禮有些親昵的動作。
祝知禮的手懸在半空，他整個人都跟著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我也以為阿枝昨日會因為親手傷我雙眼而心緒不寧，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是如今只剩一座空村，似乎阿枝你也不曾因為傷了我而心緒不寧。”
虞枝沒再說話，她只深深看了祝知禮一眼，而後轉過頭去，再也沒有看向祝知禮。
謝折收到彌月的傳信時，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往回趕去。
只是一路上，有不少尾巴，謝折耽擱了些時間，等他到村子時，村子裏已經空無一人了。
謝折的指節有些發僵，平日裏握劍十分靈活的手指，現在連擡起都有些費勁。
彌月與他一道，她推開了虞枝的院門，在她的院子裏尋了一圈，等到回到謝折身邊時，臉色微微有些僵。
“虞姑娘不在。”彌月低聲道。
謝折沒應聲，他似是沒有聽到彌月的話，兀自擡腳朝著黑漆漆的院子走了過去。
彌月擡腳想要跟上去，卻聽謝折微微壓低的，說不上呵斥的一句，“我自己進去。”
彌月停在了原地，也不知過了多久，謝折終於走了出來。
“少主，我……”彌月開口，似是想要解釋。
將虞枝獨自留在這兒，是不得已而為之。
就像今日早晨，虞枝找到彌月時所說的那樣，她不確定祝知禮是否在她身上留下了什麽，可以順著那東西找到她，所以，對龍族最好的做法，便是龍族中人離開，只留虞枝一人，唱一出空城計。
彌月不是沒有過遲疑，可也僅僅是遲疑了片刻便著手去準備。
她想過，這樣做了，倘若虞枝出事，謝折定是會怪自己的。
然而，謝折並沒有說什麽責怪的話，準確地說，他一句話有關彌月為什麽要做出這樣決定的話都沒有說。
只是在發現虞枝的確消失後，便離開了村子。
彌月想要跟上去，謝折卻只是交代她令人將所有進入瘴氣之地的路都仔細清掃一遍，原先龍族暫居的村子也廢棄，另尋合適的地方。
-
虞枝是主動跟祝知禮走的。
畢竟主動跟著，能少吃許多苦頭，祝知禮身邊跟了許多人。
只是那些人皆是穿黑，不大像人修，反倒像是魔修。
魔修之難發生後，虞枝便一直在這兒避禍，倒還沒有當真見過魔修，現在見到了，倒是知曉了為何修士這般忌憚魔修。
這些魔修看起來，不過是練氣中期的樣子，可是身上的威壓，卻讓虞枝心頭有些發毛。
同樣修為的魔修與人修，實力卻是大不相同。
虞枝收回視線，她跟在祝知禮身後，半垂著眼。
所以，也難怪會有謝折所不知曉的魔修勢力了，虞枝心想。或許，這一股魔修勢力已經存在了許久。
畢竟，修道之路清苦艱難，許多人亼亼一生，卻是一無所得。
若入魔修，許多從前的關隘，都變得如履平地。這世上，不是人人都心緒堅定，修道者中，出現走了歪路，墮入魔修的，也不足為奇。
而祝知禮與這些魔修一道，不過是驗證了謝折的猜測，另一股勢力的魔修，與蒼羽宗半點脫不開關系。
關淩城如今正是魔修的駐地。
守城的，是如今魔族明面上的統領。
因著魔修勢力今日來，連番遭受謝折打擊，所以關淩城如今被守得水洩不通。
只有少部分魔修知曉，這日夜裏，魔族統領親自出城迎接了一隊人。
虞枝看清那魔族統領時，臉上閃過了一絲詫異。
祝知禮雖看不見，卻像是能夠感受到虞枝的情緒一般，在她情緒發生變化的瞬間便開口道，“你認識扈易軒？”
虞枝垂下眼，沒說話。
原來，這人叫做扈易軒。
虞枝是見過他的，在凈水鎮，陳家。
當時謝折偷偷進入陳家，出現在陳家的修士中，便有扈易軒。
只是那時的扈易軒，看起來還是翩翩少年。
而不是像現在，面上橫貫了一道駭人的深色傷疤，那傷疤從他的右眼眼尾到左邊嘴角，像是整個面皮都豁開了一番。
加之墮魔後，整個面容都有些許的扭曲。
乍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
祝知禮動了一步，將虞枝護在自己身後，擋住了扈易軒打量的，略帶些貪婪的目光。
察覺到祝知禮的動作，扈易軒笑了一聲，“聞人公子，這人是先生要的，你看是……”
不等扈易軒將話說完，便聽到祝知禮略有些不耐的聲音響起，“我心中自有陳算，人我也會親自看守，不勞你費心。”
扈易軒聞言不再說什麽，面上也沒什麽不悅，只是側身，對著祝知禮作出了請的動作。
祝知禮轉過身，他下意識想要伸手去牽住虞枝，可虞枝卻是半側身躲開了他的動作。
默然一瞬，祝知禮才擡腳領著虞枝離開。
關押虞枝的屋子外，裏三層外三層地守有魔修。
不光如此，那屋子外面，本身就覆了一層玄鐵，任誰來了，都別想輕易逃出去。儼然是做足了準備，防止虞枝逃走，或是有人來救她。
祝知禮停在了屋子外，他將手中提著的燈微微往前送了送，“別怕，不會有事的。”
虞枝沒搭理祝知禮，轉身便進了屋子，還不忘自個兒將門關上，將自己關在裏面。
只是她一轉身，卻又猝不及防地撞見了一個穿著紅衣的女人在屋子中央坐著，那人正是崔九。
而祝知禮的聲音再次在屋外響起，“崔九，阿枝膽子小，你莫要嚇她。”
崔九娘笑著應了一聲，她緩緩站起身，腰肢纖細，素手輕輕一擺，“虞姑娘，您看您是自己動手，還是我幫您？”
虞枝循著崔九娘的動作去看，她手邊，有一瓷質小杯，杯子裏，淺淺裝著半杯不知是什麽的液體。
虞枝微微蹙眉，她下意識退了半步。
只是背後便是門了，退無可退。
崔九娘又笑了一聲，“虞姑娘，您放心，這不是什麽毒藥，不過是些讓您變得惹人憐惜的藥。”
虞枝聞言神色更警惕了些。
崔九娘笑了起來，她已經捧著那小杯走到了虞枝面前，“畢竟要叫謝折見到你惹人憐愛的模樣，他才會不管不顧地來救你，只有這樣，才能輕輕松松地替公子除去他。”
說話間，崔九娘手中的杯子已經抵到了虞枝的面前。
微微有些涼的液體浸潤了虞枝的雙唇。
-
關淩城送來的東西，被彌夜板著一張臉送到了謝折處。
明面上，他們兩人並不對付，是以彌夜剛剛走進謝折的帳篷，便擡高了聲音，語氣裏染著幾分不耐，“師叔從魔修手中截下的信，這信寫明是給你的，便要我給你送過來。”
緊接著，彌夜又壓低了聲音道，“信上有禁制，沒有人看過。”
謝折擡手接過了那信。
正在他要低頭拆信的時候，突然又停了動作，擡眼瞥向彌夜，那意思分明，是趕人出去。
彌夜抿了抿唇，雖有些不願，卻還是裝作一副不滿的樣子，摔摔打打地出了帳篷。
謝折這才拆開了信。
信上的內容沒什麽的特別的，是很規整的，敵人會傳來的那種信。
無非是以虞枝的性命相要挾，要求謝折停下對於魔修的窮追猛打，帶領修士退到關淩城十城之外，將榆城還給魔修。
若是不照做，那麽他的小師姐，虞枝的性命，可就沒有人能夠保證了。
謝折垂眸落在信紙末端，過了許久，才有下一步動作。
他手腕輕擡，那信紙背後覆著的一塊薄玉落下。
這玉常用來謄刻保留一部分畫面。
謝折擡手撿起了那塊薄玉。
冰涼的薄玉被謝折的掌心待得有些溫暖。
畫面斷斷續續地出現在了謝折面前。
那是虞枝。
是有些不清醒的，眼神略微有些迷離的虞枝。
虞枝雙手被覆，手腕處的紅痕有些刺痛謝折的眼睛。
畫面外，有一道女聲響起。
“虞枝——”那聲音喊。
而畫面中央的虞枝則是應聲擡起頭來，她眼底彌漫著水珠，面上滿是委屈，半撒嬌半抱怨地念了一句疼。
“你有什麽想和謝折說的嗎？”那聲音又問。
畫面裏的虞枝看起來有些茫然，她眨了眨眼，淚隨著她的動作從眼眶滑落，惹人憐惜。
“謝折，救救我。我有些怕。”
謝折看著畫面中的那個，幾乎破碎的虞枝，雙手垂在身側，死死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嵌入肉中。
畫面驟然消失，謝折看向那枚薄玉，突然擡手，似是要將手中的薄玉擲出去，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原本消失的畫面重新出現了。
虞枝手腕上捆著她的繩子被人解了下來。
畫面裏多了一個女人的背影，那女人似是在虞枝面前蹲了下來。
謝折聽到那個女人問，“虞枝，你心悅祝知禮嗎？”
虞枝縮在畫面角落，聽到女人的話，她先是點了點頭，而後搖了搖頭，“小時候喜歡，現在不喜歡。”
謝折覺得自己的魂魄正在被淩遲。
那些人怎麽敢給虞枝餵吐真草。
吐真草，吐真草，顧名思義，用那草熬制出來的藥湯，叫人喝下去後，便會陷入任人擺布的狀態，問什麽便答什麽，且答的都是內心真話。
可那草對人的身體影響也很大，許多用過吐真草的人，在之後，身子會變得虛弱，連綿病榻。
“那你是心悅謝折？”那人又問。
可虞枝卻是鼓了鼓嘴，沒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謝折又聽到那人開口問他的阿枝，“你若是不心悅謝折，為何要對他那樣好？”
“對謝折好，我才能回家。”
謝折聽到虞枝輕聲道。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2-10 17:36:45~2023-12-11 20:50: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67579683 3瓶；明夷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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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謝折好，我才能回家”◎
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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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雁靈的心似乎被什麽重重撞凹了。
這感覺, 她曾有過的，在她的父親自戕前，寧雁靈曾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寧雁靈走得近了些。
她從未見過虞枝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 視線微微向下，落在了虞枝染血的胸膛，寧雁靈帶著幾分驚慌，“阿枝, 你受傷了嗎？”
“我沒事。”虞枝搖了搖頭，她漸漸冷靜了下來，先前帶了兩分驚慌的眸子重新變得沈靜，她看向寧雁靈, “彌月還在村子裏嗎？”
寧雁靈有些擔憂地看向虞枝，她搖了搖頭，“彌月大人不久前離開了，不過她這幾日常回村子, 你若是有事找她, 明日應當也是能找到她的。”
虞枝聞言點了點頭, 她像是累極了一般, 闔了闔哞, “我有些累了, 睡上一覺就好了。”
寧雁靈聞言只能應一聲好, 她一步三回頭地出了虞枝的屋子。
只是說著累了要睡上一覺的虞枝屋內，卻是一整夜都不曾熄燈。
因為心裏記掛著虞枝，寧雁靈起了個大早，可等她到了虞枝的屋子時, 屋內已經空無一人了。
寧雁靈有些疑惑地環顧四周, 視線停在了擱在一旁兵器架的長槍上。
那長槍上縈繞著的淡紅霧氣, 與長槍銀白色的槍身恍若一體。
虞枝竟是連夜將那支長槍修補好了。
寧雁靈退了幾步，而後由小步走轉作快跑，她得快些找到虞枝，不然……
不然就怎麽呢。
寧雁靈眸子中閃過一絲茫然，她有些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念頭是為何而起。
可這念頭，卻是愈升愈烈。
得快些找到虞枝，不然就晚了。
寧雁靈是在彌月暫住的院子外遇見虞枝的。
虞枝看起來與往日沒有什麽區別，見到寧雁靈時，竟是還扯唇笑了笑。
寧雁靈微微喘著氣停在了虞枝幾步外，她盯著虞枝，耳邊響起彌月的聲音。
“我會在今天內將大家送走。”彌月看向虞枝，她張了張唇，欲言又止，“在能夠確保大家的安全後，我會將這件事傳信給少主。”
“送誰走？”寧雁靈眼前有一層水霧，她看不大清虞枝與彌月的神情，只能有些用力的眨眼，希望從虞枝臉上看到些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是虞枝只是走到了寧雁靈面前，她的視線落在了寧雁靈身上，“雁靈，我有一件事想要托付給你。”
寧雁靈有幾分茫然無措，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著虞枝回到她的屋子的。
等寧雁靈緩過神來，那支修好的長槍已經被虞枝放進了先前就準備好的盒子裏，她將那盒子抱了起來，送到了寧雁靈懷裏。
“如果謝折來不及趕回來，你替我將這個給他。”虞枝道。
寧雁靈懷裏抱著木盒子，她擡眸看向虞枝，“什……什麽意思？阿枝，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去找彌月大人說了些什麽？”
寧雁靈的問題接二連三。
虞枝頗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在桌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濃茶。
“昨天我在尋靈草的時候，在峽谷裏，遇到了……”虞枝頓了頓，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祝知禮。”
寧雁靈聽得更加茫然了，“祝知禮，你的師兄？”
“是。”虞枝苦笑了一聲，她擡頭看向寧雁靈，“祝知禮在這裏出現，說明這兒不再安全了，無論他出現在這兒的原因和目的……”虞枝頓了頓，“我都不能叫這些本與我沒什麽關系的人，因為我，而面對半點威脅。”
寧雁靈不明白虞枝的意思，祝知禮與虞枝分明是親近的人，為何虞枝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只是看起來，虞枝也不打算解釋了，她看著寧雁靈道，“你也與他們一道去安全的地方，快些回去收拾些重要的東西吧。”
寧雁靈沒動，她盯著虞枝，“那你怎麽辦？”
虞枝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我當然不能走，若是走了，萬一當真有人沖著我來，不是要將這一處翻個底朝天？若是因此找到了藏身處，那就不好了。”
見寧雁靈梗著脖子，看著像是不願動彈的樣子，虞枝起身擡手推她，“我心裏有數，且不說這本就是未雨綢繆的事兒，就算當真叫祝知禮引來人將我帶走了，他至少不會要我性命，而且謝折也一定會去救我的。”虞枝頓了頓，她看著寧雁靈，語氣中帶了幾分笑，“你若是和我一起被抓了，謝折可不見得會救你，而且你說不定還要被那些修士追繳，給你也套一個妖女的帽子。”
寧雁靈擡手輕輕掐了一把虞枝的腰，她瞪了眼虞枝，想哭又想笑的，“謝折不會救我還用你說——”
村子裏的龍族動作很快，從虞枝去尋彌月，到現在他們已經陸陸續續地離開村子往藏身地去，不過一兩個時辰。
虞枝的視線越過擋在她身前的寧雁靈，落在了院門外。
那個眼睛被黑布蒙住的龍族正站在院門外，似是有什麽事一般。
虞枝笑了一聲，擡手推了推寧雁靈的肩，“行了，你的朋友來尋你了，快去吧。”
寧雁靈轉頭看向了院外的人，她抿了抿唇，轉頭看向虞枝，“阿枝，那你自己小心。”
虞枝再三點頭保證，“放心吧，我啊，旁的沒什麽優點，就是最惜命。”
村子裏的人不過半日便走得幹幹凈凈。
平日裏雖安靜，卻有人氣的村子登時冷清下來，虞枝獨自坐在院子裏，竟是無端覺得有些冷。
她昨日一夜沒睡，總算將謝折的那把長槍修好了。
現在，難免被風吹得有些困倦。
虞枝搓了搓手臂，轉身進了屋子。
許是四周太近，她擡手關上門時發出的吱呀聲，竟是有些刺耳。
另一邊，彌月領著龍族眾人從村子後的密道離開。
因著當年的滔天大禍，剎地龍族深谙狡兔三窟的道理，而龍族的三窟，更是一處比一處難尋。
大約走了小半日。
跟在隊伍最後的寧雁靈回頭去看，難免咋舌。
來時雖覺得路窄，可仍舊是有路可走的，現在回頭去看，卻是懸崖峭壁，濃密灌木，根本就沒有路可走。
就算是讓她現在帶人再走一遍原路，她都找不到來路。
而隊伍也在這時停了下來。
寧雁靈回過頭，看向眾人前方，那是一個藏匿於山體中的巨大山洞，雖環境不如村子中那樣好，可是用來避禍躲上幾日，卻是最好最安全的。
天色也暗沈了下來。
謝定，也就是那個與寧雁靈關系不錯，眼睛上方覆著一層黑布的龍族在山洞裏面尋了個僻靜的角落留給寧雁靈休息。
寧雁靈抱著那裝有長槍的木盒子，竟就靠著山壁睡著了。
朦朦朧朧中，寧雁靈似乎看到有什麽，似秋日枯葉，盤旋著於高樓上墜落。
落地的瞬間，寧雁靈猛地睜開眼。
一旁的謝定驚醒，他偏過頭，連平日遮擋眼睛的黑布都沒有來得及系上，“你做噩夢了？”聲音微微有些沙啞。
寧雁靈死死攥著手，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不住發幹，“我得……我得回去找阿枝……”
謝定眉頭微蹙，他伸手，按住了因為驚慌而掙紮著想要起身的寧雁靈，“我們離村子已經很遠了，沒有人帶路，你是回不去的。”
寧雁靈掙紮的動作小了幾分，她有些茫然無措地視線落在了謝定身上，“彌月呢？”因為著急，一時間她連敬稱都忘了。
“彌月見我們安定下來，便出去尋少主了。寧雁靈，你不要擔心，你的朋友不會有事的。”
聽到謝定的話，寧雁靈有些頹然地笑了笑，她轉過身，重新躺了下來，將那裝有長槍的木盒子死死抱在了懷裏。
一定不會有事的。寧雁靈用謝定的話安慰自己。
可是心中，卻仍有一個聲音，極小聲極小聲地告訴她，怎麽會沒事呢。
關影宗善占蔔，偶爾能從夢中窺得半分天機。
虞枝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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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枝醒來時，四下都是如濃墨般的黑暗。
她的房間裏，多了一個人，等到看清來人時，虞枝有些意料之中，卻仍舊有些失望。
似乎是察覺到虞枝的氣息產生了變化。
原本坐在桌邊的人緩緩起身走到了床邊，“見到是我，阿枝似乎很失望。”
來人是祝知禮。
祝知禮穿著一身白，雙眼也叫被色的綢緞蓋住，顯然是先前的那一刀，當真傷到了他的眼睛。
虞枝擡眼看向他，聲音裏不大聽得出起伏，“我以為師兄那日說的話，多少有些真心。”
祝知禮停在了虞枝身前，他緩緩擡手，似是想要去觸碰虞枝，可虞枝卻是在他擡手落下的瞬間偏過頭去，避開了祝知禮有些親昵的動作。
祝知禮的手懸在半空，他整個人都跟著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我也以為阿枝昨日會因為親手傷我雙眼而心緒不寧，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是如今只剩一座空村，似乎阿枝你也不曾因為傷了我而心緒不寧。”
虞枝沒再說話，她只深深看了祝知禮一眼，而後轉過頭去，再也沒有看向祝知禮。
謝折收到彌月的傳信時，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往回趕去。
只是一路上，有不少尾巴，謝折耽擱了些時間，等他到村子時，村子裏已經空無一人了。
謝折的指節有些發僵，平日裏握劍十分靈活的手指，現在連擡起都有些費勁。
彌月與他一道，她推開了虞枝的院門，在她的院子裏尋了一圈，等到回到謝折身邊時，臉色微微有些僵。
“虞姑娘不在。”彌月低聲道。
謝折沒應聲，他似是沒有聽到彌月的話，兀自擡腳朝著黑漆漆的院子走了過去。
彌月擡腳想要跟上去，卻聽謝折微微壓低的，說不上呵斥的一句，“我自己進去。”
彌月停在了原地，也不知過了多久，謝折終於走了出來。
“少主，我……”彌月開口，似是想要解釋。
將虞枝獨自留在這兒，是不得已而為之。
就像今日早晨，虞枝找到彌月時所說的那樣，她不確定祝知禮是否在她身上留下了什麽，可以順著那東西找到她，所以，對龍族最好的做法，便是龍族中人離開，只留虞枝一人，唱一出空城計。
彌月不是沒有過遲疑，可也僅僅是遲疑了片刻便著手去準備。
她想過，這樣做了，倘若虞枝出事，謝折定是會怪自己的。
然而，謝折並沒有說什麽責怪的話，準確地說，他一句話有關彌月為什麽要做出這樣決定的話都沒有說。
只是在發現虞枝的確消失後，便離開了村子。
彌月想要跟上去，謝折卻只是交代她令人將所有進入瘴氣之地的路都仔細清掃一遍，原先龍族暫居的村子也廢棄，另尋合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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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枝是主動跟祝知禮走的。
畢竟主動跟著，能少吃許多苦頭，祝知禮身邊跟了許多人。
只是那些人皆是穿黑，不大像人修，反倒像是魔修。
魔修之難發生後，虞枝便一直在這兒避禍，倒還沒有當真見過魔修，現在見到了，倒是知曉了為何修士這般忌憚魔修。
這些魔修看起來，不過是練氣中期的樣子，可是身上的威壓，卻讓虞枝心頭有些發毛。
同樣修為的魔修與人修，實力卻是大不相同。
虞枝收回視線，她跟在祝知禮身後，半垂著眼。
所以，也難怪會有謝折所不知曉的魔修勢力了，虞枝心想。或許，這一股魔修勢力已經存在了許久。
畢竟，修道之路清苦艱難，許多人亼亼一生，卻是一無所得。
若入魔修，許多從前的關隘，都變得如履平地。這世上，不是人人都心緒堅定，修道者中，出現走了歪路，墮入魔修的，也不足為奇。
而祝知禮與這些魔修一道，不過是驗證了謝折的猜測，另一股勢力的魔修，與蒼羽宗半點脫不開關系。
關淩城如今正是魔修的駐地。
守城的，是如今魔族明面上的統領。
因著魔修勢力今日來，連番遭受謝折打擊，所以關淩城如今被守得水洩不通。
只有少部分魔修知曉，這日夜裏，魔族統領親自出城迎接了一隊人。
虞枝看清那魔族統領時，臉上閃過了一絲詫異。
祝知禮雖看不見，卻像是能夠感受到虞枝的情緒一般，在她情緒發生變化的瞬間便開口道，“你認識扈易軒？”
虞枝垂下眼，沒說話。
原來，這人叫做扈易軒。
虞枝是見過他的，在凈水鎮，陳家。
當時謝折偷偷進入陳家，出現在陳家的修士中，便有扈易軒。
只是那時的扈易軒，看起來還是翩翩少年。
而不是像現在，面上橫貫了一道駭人的深色傷疤，那傷疤從他的右眼眼尾到左邊嘴角，像是整個面皮都豁開了一番。
加之墮魔後，整個面容都有些許的扭曲。
乍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
祝知禮動了一步，將虞枝護在自己身後，擋住了扈易軒打量的，略帶些貪婪的目光。
察覺到祝知禮的動作，扈易軒笑了一聲，“聞人公子，這人是先生要的，你看是……”
不等扈易軒將話說完，便聽到祝知禮略有些不耐的聲音響起，“我心中自有陳算，人我也會親自看守，不勞你費心。”
扈易軒聞言不再說什麽，面上也沒什麽不悅，只是側身，對著祝知禮作出了請的動作。
祝知禮轉過身，他下意識想要伸手去牽住虞枝，可虞枝卻是半側身躲開了他的動作。
默然一瞬，祝知禮才擡腳領著虞枝離開。
關押虞枝的屋子外，裏三層外三層地守有魔修。
不光如此，那屋子外面，本身就覆了一層玄鐵，任誰來了，都別想輕易逃出去。儼然是做足了準備，防止虞枝逃走，或是有人來救她。
祝知禮停在了屋子外，他將手中提著的燈微微往前送了送，“別怕，不會有事的。”
虞枝沒搭理祝知禮，轉身便進了屋子，還不忘自個兒將門關上，將自己關在裏面。
只是她一轉身，卻又猝不及防地撞見了一個穿著紅衣的女人在屋子中央坐著，那人正是崔九。
而祝知禮的聲音再次在屋外響起，“崔九，阿枝膽子小，你莫要嚇她。”
崔九娘笑著應了一聲，她緩緩站起身，腰肢纖細，素手輕輕一擺，“虞姑娘，您看您是自己動手，還是我幫您？”
虞枝循著崔九娘的動作去看，她手邊，有一瓷質小杯，杯子裏，淺淺裝著半杯不知是什麽的液體。
虞枝微微蹙眉，她下意識退了半步。
只是背後便是門了，退無可退。
崔九娘又笑了一聲，“虞姑娘，您放心，這不是什麽毒藥，不過是些讓您變得惹人憐惜的藥。”
虞枝聞言神色更警惕了些。
崔九娘笑了起來，她已經捧著那小杯走到了虞枝面前，“畢竟要叫謝折見到你惹人憐愛的模樣，他才會不管不顧地來救你，只有這樣，才能輕輕松松地替公子除去他。”
說話間，崔九娘手中的杯子已經抵到了虞枝的面前。
微微有些涼的液體浸潤了虞枝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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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淩城送來的東西，被彌夜板著一張臉送到了謝折處。
明面上，他們兩人並不對付，是以彌夜剛剛走進謝折的帳篷，便擡高了聲音，語氣裏染著幾分不耐，“師叔從魔修手中截下的信，這信寫明是給你的，便要我給你送過來。”
緊接著，彌夜又壓低了聲音道，“信上有禁制，沒有人看過。”
謝折擡手接過了那信。
正在他要低頭拆信的時候，突然又停了動作，擡眼瞥向彌夜，那意思分明，是趕人出去。
彌夜抿了抿唇，雖有些不願，卻還是裝作一副不滿的樣子，摔摔打打地出了帳篷。
謝折這才拆開了信。
信上的內容沒什麽的特別的，是很規整的，敵人會傳來的那種信。
無非是以虞枝的性命相要挾，要求謝折停下對於魔修的窮追猛打，帶領修士退到關淩城十城之外，將榆城還給魔修。
若是不照做，那麽他的小師姐，虞枝的性命，可就沒有人能夠保證了。
謝折垂眸落在信紙末端，過了許久，才有下一步動作。
他手腕輕擡，那信紙背後覆著的一塊薄玉落下。
這玉常用來謄刻保留一部分畫面。
謝折擡手撿起了那塊薄玉。
冰涼的薄玉被謝折的掌心待得有些溫暖。
畫面斷斷續續地出現在了謝折面前。
那是虞枝。
是有些不清醒的，眼神略微有些迷離的虞枝。
虞枝雙手被覆，手腕處的紅痕有些刺痛謝折的眼睛。
畫面外，有一道女聲響起。
“虞枝——”那聲音喊。
而畫面中央的虞枝則是應聲擡起頭來，她眼底彌漫著水珠，面上滿是委屈，半撒嬌半抱怨地念了一句疼。
“你有什麽想和謝折說的嗎？”那聲音又問。
畫面裏的虞枝看起來有些茫然，她眨了眨眼，淚隨著她的動作從眼眶滑落，惹人憐惜。
“謝折，救救我。我有些怕。”
謝折看著畫面中的那個，幾乎破碎的虞枝，雙手垂在身側，死死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嵌入肉中。
畫面驟然消失，謝折看向那枚薄玉，突然擡手，似是要將手中的薄玉擲出去，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原本消失的畫面重新出現了。
虞枝手腕上捆著她的繩子被人解了下來。
畫面裏多了一個女人的背影，那女人似是在虞枝面前蹲了下來。
謝折聽到那個女人問，“虞枝，你心悅祝知禮嗎？”
虞枝縮在畫面角落，聽到女人的話，她先是點了點頭，而後搖了搖頭，“小時候喜歡，現在不喜歡。”
謝折覺得自己的魂魄正在被淩遲。
那些人怎麽敢給虞枝餵吐真草。
吐真草，吐真草，顧名思義，用那草熬制出來的藥湯，叫人喝下去後，便會陷入任人擺布的狀態，問什麽便答什麽，且答的都是內心真話。
可那草對人的身體影響也很大，許多用過吐真草的人，在之後，身子會變得虛弱，連綿病榻。
“那你是心悅謝折？”那人又問。
可虞枝卻是鼓了鼓嘴，沒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謝折又聽到那人開口問他的阿枝，“你若是不心悅謝折，為何要對他那樣好？”
“對謝折好，我才能回家。”
謝折聽到虞枝輕聲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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