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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情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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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情腸

夜幕下的麓湖似陷入一團濃稠的墨色。

唯有明月高懸, 撒下清輝點點,隨著粼粼波紋,熠熠細閃。

漫無目的地飄蕩的小船也沒有燈。

燭臺燈火微小,早在一陣突如其來的顛簸中翻倒, 燈油流到陶瓷碟上, 沒起火就滅了下去。

搖晃還在繼續。

無人得空扶好杯盞狼藉的案頭。

姜玥抓著沈徵寬闊的肩,收不住力道, 撓出幾道淺淡的血痕。沈徵不覺痛, 只覺熱,扣著她另一只手, 舉在頭頂,去尋她迷醉的眼, 含情目裏只有忘乎所以, 沒有隱忍煎熬。

心頭繃著的弦松了,就忘了克制。

縱情之下沒輕沒重。偏耳畔鶯聲恰恰, 撩人情腸,沈徵親她耳廓,含著耳垂咬, 催出更多。

今日來時,沒有想過。

她撲過來咬他肩頭時,也沒有想過。

是為她慶生,他留意著她的聲音氣息, 只想如那夜翻墻去姜府時,力所能及地叫她怡悅。

姜玥發了薄汗,肌膚在月下柔光若膩, 壓著層層疊疊的衣裳,柔情綽態, 美得驚心動魄。

沈徵撫過她臉頰,留她休憩,自己也去船艙外,冷一冷沸騰的四肢百骸,猝不及防被拉住。

“去哪?不陪我了嗎?”

她聲線慵懶,甜酥酥地燎著他克制的弦。

沈徵無言,輕拍了她一下。直到姜玥攬過他肩膀,啟唇吐出兩字,點燃他不堪一擊的理智。

湖心無風。

小船蕩出的漣漪緩緩急急,歸於靜止。

沈徵喘息未定,恍然回神,對上了她如春江潮水濕潤的眼,在夜裏眸光熠熠,含著笑意。

“最先喊我什麽了?再喊一聲?”

他沈聲誘哄,握著她圓潤肩頭。

姜玥翻臉不認賬,只笑著使喚他,“桌上都亂了,沈大人快去收拾。”

燭臺被扶起,就著那丁點燈油,燃燒餘熱。

姜玥靠在他背上,牽制他收拾的動作,聽到他無奈的聲音:“這樣我怎麽收?”

“慢慢收,收到天亮最好。”她閉眼。

翌日清晨,素來提前到皇城等候朝會的沈禦史姍姍來遲,踩在最後一刻鐘入列。

朝會上,鐘尚書又同蔡東辰吵起來。

六皇子高啟行搬出詳實數目,支持蔡東辰的論調:“父皇,新、新稅法不過實行半月,京、京畿上、下各縣已多出一百萬貫、貫稅收,全國推行一、一年後推算,能多出上千、千萬貫。”

鐘止善大不讚同:“新稅法看似刪繁就簡,堵上了中下層官吏中飽私囊的漏洞,實則將賦稅雜糅至兩稅中,據舊征稅數來定等第錢數,日後每有增稅,勢必激化朝廷與地方強藩的動蕩。”

高澹不語,摩挲著龍椅扶手的浮雕,將目光轉去近日一反常態地寡言的高啟泰身上。

他隨口問:“太子,你怎麽看?”

高啟泰人瘦了一圈,似乎才回神,眼神倉促在朝堂上出列的幾人掃過:“兒臣讚同鐘太傅的看法,新稅法實則弊大於利,不若遵循舊制。”

籠統搪塞,心不在焉。

高澹未點破,也未給朝堂爭論判個誰對誰錯,只淡聲吩咐蔡東辰與高啟行散朝後留下。

高啟行以為高澹是要私下詳細商討新稅法要如何應對阻力,沒想到高澹對他提起另一件事。

“兒、兒臣沒明白父皇的、的意思。”高啟行疑心自己聽錯了,偏頭去看蔡東辰。

但蔡東辰老神在在,袖著手不說話。

高澹耐心重覆了一遍:“你們推行新稅法的事,把興平縣與高陵縣略過去。”

高啟行眉頭緊蹙:“此舉萬萬不、不行。”

興平縣與高陵縣的土地,大多收攏在跟高澹打天下有顯赫軍功的宗親手上。

“那你說怎麽辦?你的這些堂叔叔伯伯年紀都大了,勞苦功高,眼下來哭訴朕忘記昔年情誼,自家人不幫襯自家人,反倒掏他們錢袋。”

“新、新稅法統一推進,從舍地稅人到、到舍人稅地,就、就是從地方官員世家大、大族乃至富商、和寺院手中爭利,豈能偏頗宗親。”

高澹沈下來臉來,“啟行,你做事不能只論對錯,不論情理。這事就這麽定了,別說了。”

高啟行一撩衣袍,對著高澹跪了下去:

“宗親享、享著天潢貴胄的尊榮,出入有、有豪奴美婢,用度花、花皇家份例,子子孫孫世代封官蔭爵,難道這還不、是父皇給的恩惠嗎?當下大暐正需要休養生息,他們享了皇家榮耀,就要對我大暐盡義!”

高啟行熱血湧上頭腦,語速越來越快。

他既不願意相信一直明辨是非的父皇在此時讓步宗親,又憤怒於宗親們為謀私利竟敢集體向天子施壓,阻撓新稅法推行。

他沒註意到,一直默不做聲的蔡東辰,還有扶額的高澹,都不約而同地擡眸,朝他看來。

高澹忽而笑了,將高啟行屏退。

蔡東辰留在禦書房,皺巴巴的臉上幾分欣喜,幾分得意:“陛下,老臣沒有說錯吧?”

高澹不置可否,朝李德海看了一眼,“端妃近來可好?朕有好幾日沒去看過她。”

李德海笑笑:“擇日不如撞日,陛下不如等下就擺駕端妃娘娘那兒。”

申時一刻。

沈徵回到居德坊,給他牽馬的卻是丫鬟連音。他今日不當值,禦史臺點完卯,就去國子監給小殿下們講學,因此比尋常提前許多回府。

“洗浪呢?”

“洗浪小哥去西市了,說府裏定的果蔬菜肉過了約定日子好幾日都沒送來,他親自去問問,要是出問題,就現場挑貨,再換一家店。”

府裏銀錢用例都是洗浪在管。

沈徵不以為意,沿著抄手游廊往書房去,不經意往明堂看了一眼,紅木酸枝方桌上,還擺著兩盞沒來得及收的茶。

沈徵頓步:“今日有客人來?”

“有……我看著像是不知哪座寺廟來的僧人,一老一小,我發現時,人已經準備走了。”

連音眨眨眼心虛道,她年紀小一些,午後貪睡睡過時辰,醒來才發現有客,且已經被暖玉給迎進堂屋裏看茶了。

但郎君慣了人不在府上時,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事來拜訪的,都只留姓名,不迎進來看座。

府裏人都知道的規矩,洗浪反覆講過。

沈徵腳步一轉往明堂去,方桌上除了茶盞,還有兩份荷葉紙包裹的小包,打開是圓滾滾的齋餅,上頭紅印是“明清寺”三個字。

“暖玉呢?”

“暖玉姐姐將兩位師父送走,我再想去問,她就急匆匆地出門去了,也沒說去哪裏。”

沈徵看著特意拆成兩包的齋餅。

他備考春闈時,寄宿過明清寺客寮,及第後給明清寺提過匾額,師父們有事入城,給他捎帶一份香積廚的齋餅,是尋常事情。

只是,為何特意紮成兩份?

除非有一份不是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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