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本和吳剛走出曹柳的營帳，蔣康和呂劍譏笑著上馬離去。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張本有些憂心忡忡，吳剛看在眼裏，拍了拍張本的肩，“別擔心，不走洪洞就不走洪洞吧。二十萬人呢，只要你把右翼給護住了，我想北進還是順利的。我會繃緊點弦的。你可要把右翼給護好了啊！”

張本對吳剛說，“大哥，千萬不能低估了烏斯。今天大將軍對烏斯明顯沒有放在心上，這不是好事，一個人若是太剛愎自用，早晚會吃大苦頭的。”

吳剛苦笑道，“大將軍對你我兄弟，一直不太待見，認為我們都是以前曹大將軍的一脈，平日裏沒少給我們臉色看。他自以為兵書戰略很精通，可是他以前就是在禦林軍裏做做防衛，前幾年剿滅了幾處山民造反，就以為不得了了，哪裏見識過異族的兇殘。你我都是在燕州熬過的，沒讀過啥子兵書，打仗的本領都是一刀一槍從死人堆裏學到的。可是大將軍就是看不起我們。”

張本嘆了口氣，“大哥，不是看不起的問題，我們不是他這一派的，這才是關鍵。”

吳剛牽過馬來，縱身躍上，“本弟，有些事，看透別說透。你我盡人事，聽天命吧。多多保重，右翼就看你的了。駕！”

張本拉著馬韁，回頭看看曹柳的大帳，又長長地嘆了口氣，翻身上馬，點兵出兵了。

帳內，曹柳展開地圖，手在圖上移動著，點了點幾處位置，自言自語地說，“烏斯會怎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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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斯沖著噶樂和巴圖一陣大笑，“你們啊，都像長耳朵兔子一樣，只看到眼前的草，卻不知道更遠的地方水草多麽豐美，前面又會有多少狼，這樣，就是被吃掉也不知道危險在哪裏的。”

烏斯用力把手一拍，食指指向了地圖，“你們只看到了魏軍可能從武鄉或者靈石方向來襲，曹柳小兒或許同時分兵從這兩個方向推進，那就只賭在一個方向嗎？為什麽不從他的根上來那麽一下，在這裏”烏斯用力在地圖上一個地方敲了一敲，“在這個必經之地給他來個連鍋端！”

噶樂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大王，那裏離我們太遠了，只怕我們趕到時，他們都過去了。”

巴圖俯下身子，仔細地看著地圖，用手指在掐算著什麽，半天不說話，若有所思。

烏斯滿意地看著巴圖，對噶樂說，“草原的雄鷹，打起仗來，要像狼一樣狡猾才對。我們不僅有兩條腿，還有四個蹄子，誰說我們匈奴勇士只有在草原上才能奔馳？在漢人的山地上，一樣可以長驅直入。我們就是風、我們就是雷、我們就是電，我們草原的雄鷹就是這世界的主宰。兩天一夜，必須趕到這裏！”烏斯的手指指向了一個地方，三個人的視線都移向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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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來越暗，不是天晚了，而是烏雲推移過來，要下雨了。曹柳騎著馬上，擡頭看看天，對傳令的中軍說，“告訴各部，抓緊行軍，就是下雨也不能停。”

“是！”傳令兵立刻催馬傳令去了。

曹柳接著問身邊的副將，“張本帶隊走了嗎？”

“回大將軍，張將軍帶了一萬人馬已經出發了。走之前還給您留了一封信。”副將把信呈上，曹柳接過來看了看，輕蔑地一笑，三下兩下把信扯得粉碎。副將一驚，曹柳不耐煩地說，“張本小兒，毛都沒長齊，還教導我排兵布陣。乳臭未幹吧，這小子，就是平常給他好臉色太多了，這個時候還敢對我指手畫腳。我到要看看他防得住防不住並東之敵，若是敢放一個匈奴騎兵過來，我就要了他的腦袋。”

副將不敢開口，也不敢撿地上的碎片，一種腥風吹過，把張本的信吹成了片片“雪花”，散落在大道上，被行軍的士兵踩成了泥。

雨點開始稀稀落落地從天上飄下來，親兵趕緊給曹柳披上雨衣，曹柳擡頭看看天，催動人馬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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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山，小梅從陽邑也趕來和我匯合，我把目前掌握的部隊再重新做個編成。小梅又帶來有近兩萬人，除了填補進損失的四師、五師，又整編了第六師。鄧哥現在帶著第一師在並州北部山區牽制著烏斯的大部隊，二到六師都獲得補充後，現在也是人強馬壯。我和小梅商議了一番，決定讓剛血戰過的四師、五師化整為零到忻州、雲中一帶進行游擊戰。二師、三師、六師抓緊整訓。畢竟匈奴人也增兵了，並州城的壓力更大了，要抓緊行動了。

薛福陸陸續續給我送來不少情報，我和丁揚、小梅反覆商量，下一步怎麽解並州之圍，面對的是敵強我弱，敵長於進攻、善於運動戰的特點，我們苦苦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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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在人身上，打在馬身上，但是這些都毫不在意。他們把弓弦護得好好的，用衣服用蓑衣用樹葉，弓弦濕了，箭就射不遠，拉開也費盡多了。望不到頭的騎兵像一個沈默的長龍，在山裏疾行。一天一夜人不歇馬不歇，又是到了黃昏時候了，巴圖帶著十多萬騎兵，終於按照烏斯的指示，在上黨谷地截住了德勝軍的去路。

此時，是亥時，天已經完全黑透了，近二十萬德勝軍臨河紮營，連綿十餘裏，但卻絲毫沒有想到離並州城這麽遠，會遭到襲擊，警戒並不嚴密。巴圖在草原上打殲滅戰很有心得，這次突襲也是得心應手，他顧不上兩天連續趕路的疲勞，把十多萬騎兵迅速分成三部分，一部直插河谷南部，斷了德勝軍回撤的退路；一部向德勝軍中間插去；還很有一部由他親自帶領，從北向南，大喇喇地劈開德勝軍的軍營，向中軍猛突。

這一夜，註定對於德勝軍的士兵們是終身難忘的，突然而至的火焰和戰刀，劃破了營帳，很多倉皇起來的士兵被迅疾而來的戰馬踢到，接著就是陡然而至的利刃。像開水潑進雪地裏一樣，三路騎兵一齊深深插入了軍營，德勝軍被分割成四段，撤底沒了指揮，所有人都驚醒了，但都被打個措手不及，人們驚慌地奔跑著、四處忙亂地無頭緒地想逃出生天，但是眼前都是騎馬的匈奴人！

曹柳心裏是涼涼的，他想不通為什麽離並州這麽遠會有匈奴人，他想不通為什麽費盡心機做好的營寨怎麽一打就透，他想不通為什麽中軍收到攻擊沒有人來救。曹柳的親兵們死活把他推上戰馬，集結了一批衛隊就往東邊走，東邊是河，只要渡過河，就有希望。

吳剛在心裏暗罵曹柳一百次也不止，臨河結營，敵軍從西向東一通砍殺，等於自己斷了自己的退路，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主將？現在所有人都在往東——河流的方向突圍，沒有船，沒有橋，這不是找死嗎？

蔣康在亂軍中第一個想到的，是逃，是向西逃，他的營寨在吳剛之後，受到巴圖的攻擊稍微晚一些。當整個前營亂成一鍋粥的時候，蔣康並不想帶兵向中軍靠攏，他雖然戰技不精，但是腦子還是很好使的，沒等親兵過來護衛，他就脫了衣服，用泥巴塗了臉爬在地上裝了一會死人，然後趁空往西跑了。

呂劍的部隊在最後，在前軍受到攻擊的時候，同時也受到了進攻。到處是著火的營帳，很多輜重都在呂劍營裏，他張皇著聚攏著四處奔跑的士兵，想集結起來，但是越來越多的匈奴人殺過來，他奔向戰馬，剛想上去，飛來一箭就射中了他的右臂，他左手捂著傷口，踉蹌著被親兵簇擁著想向北邊中軍靠攏，猛然間耳旁響起了匈奴人的話語，一隊騎兵很快地把他們圍住了，呂劍恐懼極了，大聲對親兵們說，“都不要動都不要動，不許反抗！我是德勝軍神武將軍呂劍，你們抓我是有賞的，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投降，我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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