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掌櫃內心是極其恐懼了，一切的發生都毫無征兆，鏢局裏的所有人都被控制了，自己和家裏一大幫人全部被這個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小子給玩於股掌之上。他像是有一張天眼，把以前發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又攤上一個沒義氣的豬隊友，盧豐都把全部給招供了，他幹嘛還死硬著替別人背鍋呢？孫掌櫃最大的軟肋就是就是他的三個兒子，幾個兒子都不太出息，老三還是有點弱智，盜取皇上批的賑災糧一事一旦被坐實，就是謀反一樣的大罪，是要誅九族的，別說幾個孩子，就是五服以外的親戚都會被株連，如果不趕緊戴罪立功，將會是什麽樣的悲慘場景啊？

******

人的崩潰，最本質的是從意志上崩潰，在他心裏防線最柔軟的地方給他插上一刀，他肯定頂不住。盧豐現在我還沒有對他下手，對孫掌櫃所說的所有話，都是我有意識地在誘導他，設了一個局，讓他自己產生無限聯想，按照我的推理一步一步以為我掌握的所有的證據，他最在意的東西馬上就要沒了，所以既沒有用刑，也沒有逼問，就在這個自己設置的場域裏孫掌櫃先崩潰了。

我按住內心的狂喜，大喇喇地拖過一個太師椅坐下來。滿不在乎的神情，並不著急聽孫掌櫃說，而是吩咐自衛軍把院子裏所有的男的捆起來，女的和孩子集中起來關在一間房裏。然後拿下巴示意孫掌櫃，“著什麽急，你看看，這院子裏哪些人是押運糧食的，點出來。”孫掌櫃指認過以後，鄧哥把他們拎出來，分別關押，我讓小梅仔細詢問。

而後，我端了杯茶，吹了吹茶葉，慢條斯理地說，“孫掌櫃，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要是和盧豐說的對不上，你可是要再加一個欺瞞之罪啊。”

孫掌櫃在地上連連叩頭，口中連連求饒，“賢侄，哦不，大人，大人啊，我都如實招供。那盧豐狡詐異常，你可不能全聽他的啊。”

孫掌櫃這才把所有事情發生的經過，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說出來。

莽山的韓五之所以縱橫本縣多年，其實並不是一個沒有腦袋，只有蠻力的土匪，韓五混跡江湖多年，早就摸清了這個世道的彎彎繞繞。他在最近幾年勢力發展很快，搶的金銀行貨非常之多，並不是他韓五個人有什麽過人之處，而是他很會與官面上的勢力攀上關系。盧豐其實就是韓五在縣裏的最大靠山，也是最大的眼線。而串起來他們倆的，就是孫掌櫃。孫掌櫃因為開著鏢局，刀口舔血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這個世道其實已經很不太平了，不說塞外異族屢屢南下，這官民矛盾激化，盜匪如林，要想安安穩穩地走一趟鏢掙些銀錢並不容易。鏢局最大的敵人就是山匪，如果要是山匪和鏢局有了默契了呢？那敵人就不再是敵人，走鏢的風險就極大地降低了。

所以這些年，孫掌櫃很早就和韓五勾搭上了，韓五在道上混，很註意和三山五岳的綠林們搞好關系，孫掌櫃也是因為這個因素才看中韓五的，借助韓五的力量，擺平其他地方的山匪，插著振威鏢局的車貨才得以平安出入。而韓五也是相中了孫掌櫃在白道上的關系，與他達成了戰略合作，孫掌櫃不僅成為韓五在地方上的眼線，而且成為了他的一個山下的秘密據點，孫掌櫃幫忙聯系城裏的達官顯貴，買通很多官員給韓五通風報信。所以上次官兵圍剿韓五，還沒出發呢，韓五就早已得到信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韓五和孫掌櫃都在盧豐身上花了不少銀子，也收到了不少回報。但是年初韓五因為自大忽然之間斷送了他的性命和全部勢力以後，孫掌櫃感到了危機，他怕有人順藤摸瓜找到他這裏，讓他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恰巧莽山寨裏的趙才逃出來，落腳在他這裏，兩個人就商量著怎麽自保怎麽報覆我。

為此，趙才專門去了趟縣城，和盧豐碰了碰頭。過了幾日從城裏回來後，趙才對孫掌櫃說有高人給出了主義，搞一筆大的，幹得好不僅一輩子衣食無憂，而且還可以借刀殺人把我這個眼中釘給滅了。城裏的糧商趙掌櫃也是一夥的，他還是趙才的遠房親戚，之前就有過交往。

趙掌櫃願意不計血本地幹這一票，不僅是因為其中巨大的利益，更因為之前我讓他們挖空心思算計的賺災難暴利的計劃打了水漂、斷了財路。幾個糧商都對我是恨之入骨，巴不得我早點見閻王。

他們的計劃就是，盧豐帶著鏢局的人去接糧，接回過以後，到鏢局這裏悄悄地偷梁換柱，十萬石糧食，換掉九成，就留上面一成掩人耳目。新晉主簿崔三是盧豐一手提拔的，是非常親信之人，借助這個關系，糧食沒有辦查驗就匆匆忙忙地入庫。而趙才與鏢局的人一起送糧食入庫，趁夜將孫掌櫃搞來的引火的黑油潑到庫房上引燃，他們原想把所有一切都毀屍滅跡，糧食燒了，崔三殺了，最後再把責任推在崔三身上，說他管理不力，畏罪自殺或者畏罪潛逃。再想趁起火亂局的時候，趁亂把我殺掉，如果殺不掉也想再把我扣上處置不力的帽子。

如果還不行，那反正是斷了糧，一定會大亂的，到時候不論是城外的災民還是城內的百姓都會惶惶不安，他們再煽動起來圍攻，趁亂搞掉我。

只不過，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才三天我就找上門來，把孫掌櫃這個據點給連鍋端了。糧食就在後院庫房，一部分還給悄悄轉移到山上的山洞裏。

聽完後，我問孫掌櫃，“馬武是你的手下吧。趙才呢，現在在哪？”

孫掌櫃回道，“馬武和趙才事發以後都沒有見到。所有計劃都是趙才告訴我的，我也只是照辦。這一切策劃可都不是我啊，是盧縣丞啊！求大人明察！”

找到糧食，讓我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心情輕松了很多，讓人錄了口供讓孫掌櫃簽字畫押。孫掌櫃放下筆，用懇求的眼光看著我，“大人，我知道的可都說了，我真的不是主謀，我就是按照他們說的做了啊。對了，對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