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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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言重了，薛某生於此地、長於此地，鄉親父老就是我的親人。在大災之際又遭此橫禍，薛某哪怕肝腦塗地也要保親人性命。這案子我接了，但薛某有一個要求。”
曹新不假思索地回覆，“所有要求曹某都答應。”
“請大人賦予小可職權，可以調動全縣所有人員，調查自大人以下的所有人。”
“哦？”曹新和王華對望了一眼。王華使個眼色，曹新果斷地說，“好，就依你言。”
“謝大人！”我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且慢，”曹新再後面說，“薛賢弟幾時能查個水落石出？”
呵呵，怎麽這稱呼都變了？我頭也不回的說，“十日，十天之內找不到丟失的糧食，我提頭來見。”
******
我從縣衙出來後，立刻下了幾道命令，第一道，把糧庫的庫丁全部分開隔離審查。
第二道，當日我安排在外圍值守的兵丁，也一樣進行隔離審查。
第三道，那日幫助卸糧的災民們，我讓小梅也全部帶來，我親自逐一問訊。
還有一道，是悄悄下的，我派薛福盯住盧豐。
一夜未曾合眼，身體應當是極累的了，但是精神是高度亢奮，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事關全縣百姓和流民的生死存亡，由不得人不緊張起來。
這時候，就顯出小梅的重要性了，畢竟是我親密的戰友，關鍵時刻唯有她能讓我放心，讓我信任。詢問庫丁的事情，就全權交給她了。我來問兵丁和災民。
當夜當值的兵丁還都是我安排的，應該說都是值得信任的。我挨個找他們談話，摸清楚了除了正門以外，別的地方都是沒有人出入的，翻墻都不可能，崗哨把圍墻四周都覆蓋了。正門是由庫丁負責看守的，出入情況兵丁們是不掌握的，不過在正門附近的崗哨反映，在著火之前，有人曾經從倉庫出來過，但是因為離得遠，又是夜裏光線不好，看不清。但模模糊糊地可以辨別，是身著庫丁裝扮的。
我又一一詢問了幫助卸糧的災民們，尤其是那日眼光閃爍的一個中年漢子，我和他在一間密室裏談了很久，終於讓我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中年漢子進的密室裏，第一件事就是納頭便拜，口裏不斷說，“薛大人在上，小人罪該萬死。”
我把他扶起來，讓他坐下，又給他遞了杯水，他唬得趕緊站起來。我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語氣平靜地說，“你心中之事現在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你要想得清楚，現如今全縣數萬百姓和流民身家性命都維系在這賑災糧食上，若是不能把這迷霧之下的罪惡查得清清楚楚，不是幾個人掉腦袋，而是成千上萬的百姓要因此而死。我知你有話要說，不要怕，有什麽就說什麽，沒人能奈何得了你，有我在。”
那漢子聽到這，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任我怎麽攙扶都不起來，他淚眼朦朧地說，“大人，小的名叫姜實，是鄰縣人士，之前因為生活所迫在荒草嶺曾落草為寇，後來因為老母病重才回了家。”
“荒草嶺？你是黃大仙手下？”
“正是。因為做過賊，所以見到大人非常惶恐。聽聞大人施了火攻之計將黃大仙一夥全數剿滅，對大人實在是敬畏之極。”
我看著他，面色平靜地道“接著說。”
“是，因為饑荒，我帶我娘和老婆孩子流浪到貴縣，本以為會在這饑荒之中難存性命，誰料能親眼所見薛大人想盡各種辦法賑濟災民，在粥廠雖然吃不多，但人人有份，不會餓死，災民營建得井井有條，沒有混亂沒有瘟疫，所以我們打心眼裏感謝大人，您讓我們幹什麽都行。昨天營長說賑災糧到了，讓我們出一些人幫著裝卸，大夥兒都是搶著報名。我能被選中我媽都替我感到高興。但是……”
他頓了頓，我盯著他，用鼓勵的眼神示意他再說下去。
“但是去裝卸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事情，一個是裝卸的麻包開始時候是糧食，後來過我手上的時候，我感覺不像糧食。”
“怎麽發現的。”
“糧食的顆粒比較均勻，後來的麻包裏面有大有小的硬物，更像是土的顆粒。因為搬過以後手上有細微的塵土。”
“當時為什麽不說？”
“這是賑災糧啊，皇庫裏撥出來的，都有長官層層監管著呢，我當時起了疑心，再往四處看的時候，疑心就更大了，因為我發現押運糧食的人，有的是鎮威鏢局的鏢師，我在荒草嶺曾經見到過，他們並不是簡單的鏢師。”
“不是簡單的鏢師是什麽意思？”
“黃大仙和他們交往很密，當時我在山上的時候，看到過很多次他們在議事廳商議一些事。不過當時我只是小嘍啰，走不近聽不清。”
鏢師到山賊那裏登堂入室就有意思了。
“所以我見到這些人，心裏就更犯嘀咕了，而且還有一個換上了庫丁的衣服，這就更奇怪了。裝完以後，我見到大人，幾次想說，可是又怕我之前做過山賊的事，說了大人也不信，我也怕大人把我重新治罪，誰知道夜裏發生這樣的事情。”
“你也認為這火不是天災，是人禍了？”
“回大人，這入庫的糧食一大半都是土，這紙裏包不住火，賑災要繼續，要想掩蓋只能在大家還沒發現的時候就毀屍滅跡。都是因為我，一念之差，毀了糧庫裏這麽多糧食。”
“是啊，這些人真狠，除了賑災糧，還有從糧商裏借來的五萬石糧食啊。你且不要回去，就在我這裏，以後還要有事要用得到你。”
我去找小梅，果然也有一些異常情況。小梅說，她查到盧豐從冀州過來的車隊，押車的人都不是縣裏的差役，庫丁都不認識，但來了以後，盧豐安排兩個人換了庫丁的衣服，指揮卸車，崔主薄在糧食入庫的時候沒怎麽做清點。大約黃昏時分，就跟著其中一個庫丁走了，到哪裏不知道。後來，庫裏除了門口有兩個庫丁值守，大家都回去了。到三更時分，另一個新來的庫丁從糧庫裏走出來，出門手續也都全的，就放行了。大約過了一支香的功夫，糧庫就突然燒起來了。
“好狠毒啊。”我不禁恨恨地說，“幾個關鍵證人說不定都開不了口了。”
小梅問，“為什麽這麽說？”
“你知道盧豐到崔主薄家門口喊了句什麽嗎？”
“喊什麽？”
“如果你去找人，你到了人家門口會幹嘛。”
“喊名字啊。”
“誰的名字？”
“當然找誰就喊誰的名字啊。”
“盧豐叫的是’崔三娘子’。”
小梅騰的一下站起來，“就是說他其實已經知道崔三不可能在家裏，他來找的不是崔三，或者他根本就沒有想去找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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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新不假思索地回覆，“所有要求曹某都答應。”
“請大人賦予小可職權，可以調動全縣所有人員，調查自大人以下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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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人！”我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且慢，”曹新再後面說，“薛賢弟幾時能查個水落石出？”
呵呵，怎麽這稱呼都變了？我頭也不回的說，“十日，十天之內找不到丟失的糧食，我提頭來見。”
******
我從縣衙出來後，立刻下了幾道命令，第一道，把糧庫的庫丁全部分開隔離審查。
第二道，當日我安排在外圍值守的兵丁，也一樣進行隔離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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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道，是悄悄下的，我派薛福盯住盧豐。
一夜未曾合眼，身體應當是極累的了，但是精神是高度亢奮，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事關全縣百姓和流民的生死存亡，由不得人不緊張起來。
這時候，就顯出小梅的重要性了，畢竟是我親密的戰友，關鍵時刻唯有她能讓我放心，讓我信任。詢問庫丁的事情，就全權交給她了。我來問兵丁和災民。
當夜當值的兵丁還都是我安排的，應該說都是值得信任的。我挨個找他們談話，摸清楚了除了正門以外，別的地方都是沒有人出入的，翻墻都不可能，崗哨把圍墻四周都覆蓋了。正門是由庫丁負責看守的，出入情況兵丁們是不掌握的，不過在正門附近的崗哨反映，在著火之前，有人曾經從倉庫出來過，但是因為離得遠，又是夜裏光線不好，看不清。但模模糊糊地可以辨別，是身著庫丁裝扮的。
我又一一詢問了幫助卸糧的災民們，尤其是那日眼光閃爍的一個中年漢子，我和他在一間密室裏談了很久，終於讓我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中年漢子進的密室裏，第一件事就是納頭便拜，口裏不斷說，“薛大人在上，小人罪該萬死。”
我把他扶起來，讓他坐下，又給他遞了杯水，他唬得趕緊站起來。我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語氣平靜地說，“你心中之事現在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你要想得清楚，現如今全縣數萬百姓和流民身家性命都維系在這賑災糧食上，若是不能把這迷霧之下的罪惡查得清清楚楚，不是幾個人掉腦袋，而是成千上萬的百姓要因此而死。我知你有話要說，不要怕，有什麽就說什麽，沒人能奈何得了你，有我在。”
那漢子聽到這，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任我怎麽攙扶都不起來，他淚眼朦朧地說，“大人，小的名叫姜實，是鄰縣人士，之前因為生活所迫在荒草嶺曾落草為寇，後來因為老母病重才回了家。”
“荒草嶺？你是黃大仙手下？”
“正是。因為做過賊，所以見到大人非常惶恐。聽聞大人施了火攻之計將黃大仙一夥全數剿滅，對大人實在是敬畏之極。”
我看著他，面色平靜地道“接著說。”
“是，因為饑荒，我帶我娘和老婆孩子流浪到貴縣，本以為會在這饑荒之中難存性命，誰料能親眼所見薛大人想盡各種辦法賑濟災民，在粥廠雖然吃不多，但人人有份，不會餓死，災民營建得井井有條，沒有混亂沒有瘟疫，所以我們打心眼裏感謝大人，您讓我們幹什麽都行。昨天營長說賑災糧到了，讓我們出一些人幫著裝卸，大夥兒都是搶著報名。我能被選中我媽都替我感到高興。但是……”
他頓了頓，我盯著他，用鼓勵的眼神示意他再說下去。
“但是去裝卸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事情，一個是裝卸的麻包開始時候是糧食，後來過我手上的時候，我感覺不像糧食。”
“怎麽發現的。”
“糧食的顆粒比較均勻，後來的麻包裏面有大有小的硬物，更像是土的顆粒。因為搬過以後手上有細微的塵土。”
“當時為什麽不說？”
“這是賑災糧啊，皇庫裏撥出來的，都有長官層層監管著呢，我當時起了疑心，再往四處看的時候，疑心就更大了，因為我發現押運糧食的人，有的是鎮威鏢局的鏢師，我在荒草嶺曾經見到過，他們並不是簡單的鏢師。”
“不是簡單的鏢師是什麽意思？”
“黃大仙和他們交往很密，當時我在山上的時候，看到過很多次他們在議事廳商議一些事。不過當時我只是小嘍啰，走不近聽不清。”
鏢師到山賊那裏登堂入室就有意思了。
“所以我見到這些人，心裏就更犯嘀咕了，而且還有一個換上了庫丁的衣服，這就更奇怪了。裝完以後，我見到大人，幾次想說，可是又怕我之前做過山賊的事，說了大人也不信，我也怕大人把我重新治罪，誰知道夜裏發生這樣的事情。”
“你也認為這火不是天災，是人禍了？”
“回大人，這入庫的糧食一大半都是土，這紙裏包不住火，賑災要繼續，要想掩蓋只能在大家還沒發現的時候就毀屍滅跡。都是因為我，一念之差，毀了糧庫裏這麽多糧食。”
“是啊，這些人真狠，除了賑災糧，還有從糧商裏借來的五萬石糧食啊。你且不要回去，就在我這裏，以後還要有事要用得到你。”
我去找小梅，果然也有一些異常情況。小梅說，她查到盧豐從冀州過來的車隊，押車的人都不是縣裏的差役，庫丁都不認識，但來了以後，盧豐安排兩個人換了庫丁的衣服，指揮卸車，崔主薄在糧食入庫的時候沒怎麽做清點。大約黃昏時分，就跟著其中一個庫丁走了，到哪裏不知道。後來，庫裏除了門口有兩個庫丁值守，大家都回去了。到三更時分，另一個新來的庫丁從糧庫裏走出來，出門手續也都全的，就放行了。大約過了一支香的功夫，糧庫就突然燒起來了。
“好狠毒啊。”我不禁恨恨地說，“幾個關鍵證人說不定都開不了口了。”
小梅問，“為什麽這麽說？”
“你知道盧豐到崔主薄家門口喊了句什麽嗎？”
“喊什麽？”
“如果你去找人，你到了人家門口會幹嘛。”
“喊名字啊。”
“誰的名字？”
“當然找誰就喊誰的名字啊。”
“盧豐叫的是’崔三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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