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豐對崔主簿失蹤，肯定知道內情。這崔主簿，或者是已經潛逃遠走高飛，或者……已經成為永遠不會開口說話的人了。這條線難道就要斷了？

現在該怎麽辦呢？盧豐有重大嫌疑，要不要現在就把他控制起來呢？手上的證據還是太少，過早動手反而會打草驚蛇，盧豐為官多年，深知官場規矩，對刑案也是知道要害的，況且這是一件通天的大案，他不會不做防備。

僅僅從我現在掌握的情況，還不足以證實他就是本案的主謀。

小梅看到我陷入了沈思，起身倒了杯水，勸道，“我的哥，多久沒合眼了，別繃著了，把神經繃壞了可沒人救你。快喝點水吧，飯不吃水還是要喝的，要不然你病倒了，誰接你這個擔子啊。”

生病？嗯，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我知道崔主簿老來得子，對他的小兒子非常寶貝，今早他娘子還說過讓他給患病的孩子買蜂蜜。

對，先從這個地方入手。我端起茶來一飲而盡，對小梅說，“小梅，咱們時間緊迫，要多管齊下，現在要拜托你一件事，你去城外懸壺館，問下大夫崔三家的是否帶過孩子看過病，是不是開了藥，是不是需要買蜂蜜。如果是，趕緊去城內南北貨鋪子問崔三是不是來過，什麽時候來的。”

小梅奇怪地問，“查這個買蜂蜜的事情幹嘛？”

我說，“這很可能就是崔三最後出現的的場景，他死沒死，跑沒跑，就看這一點了。來不及和你解釋了，要快。我帶姜實查另一路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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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著姜實去查最後從糧庫裏出來的那個庫丁。問訊過值守的庫丁過以後，都說在城裏以前從沒見過這個人，那麽毫無疑問，很大可能就是振威鏢局的鏢師了。看來這個振威鏢局不簡單啊，之前莽山的案子把他們給忽略了，有一個鏢師作了莽山賊人的內應，決不是他個人的行為，這一點，是我疏忽了。很可能這個明面上是走白道的鏢局，暗地裏就是黑道的內線。他們的勢力伸到山匪裏，也伸到城裏，讓我覺得身邊的兵丁都不敢百分百地相信了。

真讓我能放心的，還是我一手練出來的農民自衛軍。現在對付振威鏢局，也只能靠他們了。小梅和薛福都讓我派出去了，我趕緊讓榮伯安排夥計到薛家寨通知鄧哥，讓他到縣境道口收攏自衛軍，連夜趕到阜鎮附近監視振威鏢局。

四處都要操心，一團亂麻。過火後的糧倉需要整理，清理出還能吃的糧食，我把這個活交給災民營的營長了，讓他帶著災民小隊打理幹凈，糧食清理出來後造好冊，請曹新過目後統一運到粥廠。

其餘的兵丁被我安排在幾個糧商和粥廠、糧倉附近警戒，不能再出亂子了。

對那個庫丁的查找比較困難，因為最後看到的人識別不是很清楚，其他的人湊在一起回憶，也只是勉勉強強地回想起他的大致模樣——個子不高，小眼睛、單眼皮，頜下無須，走路有點外八字，聽口音像是本縣北山地區的人。我把他暫時稱之為“賊北”。問值守城門的兵丁對此人可有印象，都說昨夜混亂異常，出入全亂了套，根本就不知道是否有這樣的人進出。反正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沒有身著庫丁衣服的人出城。

這肯定是一個重要人物，我在心裏暗暗想，而且是作案的老手，一般人防火，都是取著引火之物四下點燃，很快就會被發現，而這個家夥走了足足有半支香的功夫，八個倉才同時起火，一定是作了什麽手腳。

我一遍又一遍地在糧倉的殘垣中尋找，這現場已經被救火的人全面破壞了，尤其是後四倉，現在仍然是很多人在整理糧食，沒辦法，人要吃飯啊。

前四倉因為燒得比較幹凈，昨夜也沒怎麽救，現在仍然冒著煙，尚無人靠近。我冒著險，從頭到腳澆個透透的，在灰燼中搜尋，讓其他人離開得遠遠的，現場不能再破壞了。

經過反反覆覆地勘察，逐漸看出一點端倪，前四倉每靠近倉門的一處地上都有燃燒非常厲害的痕跡，這幹幹的土地上又沒有糧食，怎麽也燒這麽厲害呢？是不是從門口的地方燒進去的呢？我蹲下來仔細尋覓，有一個意想不到的發現，這地上有一些殘渣，發粘有點臭味。縱火就是從這裏縱的，這引火之物——難道是？！

我都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了。這是在異時代的三國後時期啊，頂多是正時代的西晉末期，就有了石油？

而且這個地區不是陜北高原，哪裏會來的石油？

N多個疑問冒出來，沒有答案。

我問過庫丁、兵丁和其他人，都不知道石油一說，還很奇怪水一樣的東西能燃燒。

此時，姜實在後面小聲說，“大人可是說的黑油？”

我驚喜地轉過身，“你知道？”

“小的年輕時在河西行走過，知道那裏有種黑乎乎的、油一樣的東西可以燃燒。但是在我們這裏還沒有見過。”

就是說使用石油的人，在這個世上還是極少數的。那麽會用石油的人，一定是去過河西，屬於走南闖北見識很廣的人，比如——走鏢的鏢師。

這只是加重了對振威鏢局的懷疑，但仍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們參與其中。

這石油又不是煤炭，是液體的，要裝運必然要用容器。那賊北出門的時候，手上空空如也，裝石油的東西是什麽，又在哪裏呢？

現場找過了，沒有什麽壇子罐子。難道是跟著裝糧的車早就帶走了？帶走了又怎麽能後來防火呢？不對，這一定有貓膩。

我讓大家四處查找，看有沒有土地松松的地方。果然，在倉庫東北角的墻邊，有一處土壤新鮮的地方，扒開一看，果然，有四個陶瓷罐子，裏面赫然仍存有石油的痕跡！

這防火之物找到了。姜實說，他那天在運糧的車下看到過這些罐子，當時還以為是押運人裝水喝的罐子，根本沒留意。

好吧，運糧人、賊北，看來都是一夥的。是找盧豐直接質證運糧人的來歷呢，還是繼續再查證？

我想了想，讓人把四個罐子擦幹凈，讓大夥看看，這個罐子有什麽特點，有沒有人用過或者見過類似的。果然有人認出來，這罐子是阜鎮肖家做的，有他的字號標記在罐底。

阜鎮？鎮威鏢局的地方。

但是目前的證據還是不夠啊。看看小梅那裏有什麽動向吧。

小梅給我帶來的不止是好消息，還有驚喜。她簡直就是一個幹刑偵的料，比我這縣尉強多了。

小梅有一個拿手好戲，對，就是素描寫生。她去懸壺館很快就問清楚了，崔三家確實帶孩子來看過病，大夫也確實讓回家後將蜂蜜與芝麻油混合服用。南北貨鋪子老板也記得崔主簿昨天傍晚他關了門以後，和另外一個身著庫丁衣服的人來過買蜂蜜。小梅仔細問了老板，然後——把那個庫丁的模樣給畫下來了！

給畫下來了，天哪！老板驚呆了！

我也佩服的五體投地，沖著小梅連連作揖，“你這是立了一大功啊，我這裏其他線索都僵掉了，唯獨你把這個線索突破了。”

搞得小梅很不好意思，“我現在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崔三去買蜂蜜，就說明他沒準備潛逃，但現在還沒有現身，實際上等於說他已經被幹掉了。而幹掉他的，最大嫌疑就是這個人。”說著小梅舉舉手中的畫像。

“對極了，你太聰明了。小梅，我真是低估你了。腦袋和手一樣聰明，哦不，手和腦袋一樣巧，嗨，瞧我都說什麽啊，語無倫次啦。”

小梅接著說，“別拍馬屁了，我已經打聽過了，這個人今天出現過。”

“哦，”我立法警覺起來，這好不容易出現的線索要是再斷了，就麻煩了。

“在榆樹胡同的一個宅院，早上有人看到過他。”

事不宜遲，我刷地站起來，回身點了幾個兵丁，“操家夥，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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