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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青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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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青絲

長央帶著頂小虎帽,濃密的細軟頭發俏皮地從帽檐鉆出來,襯著白皙肌膚更加雪白,淺褐色的眉毛疏淡,眉形清晰,是微細的彎月眉。

軟嫩粉白的肌膚,吹彈可破。滴溜圓的大眼,炯炯有神地打量圍攏過來的大人,沒有絲毫怯意,透著一股機靈勁。

如龍眼核般漆黑的瞳仁,幾乎占據眼眶全部,卷翹的睫毛根根分明,小巧的鼻子,淡桃色的櫻桃小口,咿咿呀呀叫著。

柔嫩脆弱如剛做好的豆腐,孟楚瑤與季凜雲新奇地打量著。

張平汝從奶娘手中接過女兒,溫和地上下顛兩下,往帝後身前一遞,“臣婦鬥膽請皇後為長央賜福。”

兩人明顯慌亂了,冷靜的神情分崩離析,嬰童就放在孟楚瑤面前,是以她沒註意到季凜雲比她還緊張。

季凜雲渾身一僵,後退半步,虛靠在孟楚瑤背後,從看到長央的一刻起,他便渾身不自在,他粗手粗腳,命也不好,算不得有福之人。

長央要從母親的懷抱轉去另一個陌生人懷中,卻也不哭鬧,一雙大眼古靈精怪地看向孟楚瑤,黝黑的瞳仁細微地轉動著,仿佛是確認此人她喜歡後。

粉唇一咧,燦笑著伸手去抓孟楚瑤。

“長央喜歡娘娘。”張平汝暗讚自己女兒機靈。

如此孟楚瑤也不能再猶豫,伸手抱起溫溫軟軟的嬰童。

懷中的女嬰咿咿呀呀,更開心了,新奇地用手感觸。

杏月為孟楚瑤挽發梳妝時,沒料到這一茬,梳的是半披發型。

孟楚瑤俯身接長央時,披在身後的長發垂落胸前,而長央舒服躺在她懷中,小手新奇地探索著,四處摸尋。

孟楚瑤感受著長央的活潑,此時她還未察覺到即將到來的意外,向張平汝說:“侄女活潑好動,將來必然愛笑健康順遂。”

張平汝也笑著,她與夫君極寶貝長央,只盼她長樂無憂,健康喜樂。

忽地,長央手背擦過胸前的長發,絲滑冰涼的觸感,引起她的興趣,展開五指一抓,一縷青絲被攥進掌中。

初生的嬰孩對世界萬物充滿好奇心,而感受萬物的方法無外乎兩種,抓在手中的觸感,進階一步便是塞進口中的品嘗味道。

抓也抓過了,接下來該嘗嘗了。

長央扯過青絲,發現長度不夠,疑惑一瞬,還是扯不動,不過這難不倒她,用力扯扯就過來了。

孟楚瑤感覺頭皮一痛,輕嘶一聲,低眼發現自己青絲嵌進長央的指縫中,而手的主人異常認真地抓著往嘴裏塞。

身後一直觀察著長央的季凜雲註意到小孩的動作,可惜他從沒接觸過嬰童,不知她們的威力。

當事情已無可扭轉之時,他才知道嬰童的力氣比想象中要大,而他們仗著初生的脆弱有恃無恐。

張平汝哎呦一聲,瞧她開心的,都忘了女兒是個誓不罷休的小魔頭,疊聲哄著:“囡囡,快放手,皇後的頭發可不是能嘗的!”

孟楚瑤順著長央的力度,欲哭無淚地垂頭,否則這縷青絲非得被硬生生抓下來不可。

而遭到阻止的長央,憤憤不平哭鬧起來,手指更用力的抓著青絲,而為了躲避大人的阻撓,小手不耐煩地前後揮舞著。

孟楚瑤成了砧板上的魚,除了初時的吃痛嘶聲外,其餘時候緊抿著唇不叫一聲,偶爾開口也是安慰慌神快要哭的張平汝。

季凜雲心疼地看著孟楚瑤因忍痛,額頭激出細密的汗,反應過來,將胸前其餘青絲盡數挽到耳後,以免再次被抓。

他不敢碰長央的手掌,但並不意味著什麽也做不到,他抓著青絲的上方,與長央往下拉扯的力抗衡著,如此能讓孟楚瑤暫時解脫一半。

孟楚瑤不僅頭皮痛,連接心口也承受著一下又一下的抽痛,忽然一只手從背後伸到眼前,緊接著渾身一松,不再有痛感。

她如獲新生,重舒一口氣,精神懈怠後,禁不住身體一軟向後靠,立即觸到寬厚溫熱的胸膛,是季凜雲。

張平汝此時也在小心翼翼抽取頭發,可長央倔強著,旁人越不許,她越堅持,反倒還有些委屈。

小臉漲得通紅,眼眶擎著一汪淚水,一只小手攥著還嫌不夠,在孟楚瑤懷裏扭身,伸出另一只手,勢要抓在季凜雲手掌上方。

幸好季凜雲眼疾手快,松開扶著孟楚瑤肩膀的手去制衡長央。

他吃了一驚,小小嬰童竟如此機敏,又為她的破壞力頭痛。

長央受到大人限制,心裏很是不痛快,胸口劇烈起伏著,喘著粗氣,大大的眼睛瞪著季凜雲,張著嘴就要大哭起來之時。

耳邊忽地聽聞咚咚鏘鏘的響聲,季凜雲面色不善的臉被一只鑲紅邊的紙皮撥浪鼓擋住。

長央兩眼發直,眼瞳隨著前後敲擊的球體鼓槌打轉,眼中淚降下去,呼吸變得和緩。

原來是奶娘拿來了長央最喜歡的玩具。

張平汝見吸引了長央的目光,乘勝追擊哄道:“咦,這不是長央最喜歡的撥浪鼓嗎?想不想抓著玩啊。”

往日撥浪鼓從來都是有大人手持著,即便長央激動的探身去抓也夠不到,如今撥浪鼓觸手可及,甚至還不停往她手裏送。

兩相比較,長央更喜撥浪鼓,想也沒想松開手,兩手急吼吼把撥浪鼓抱在懷中。

孟楚瑤的青絲終於得救,這短短時間仿佛過了一世,懷中的長央也被奶娘順勢抱走,她這才徹底安心。

即便如此,原本順滑的青絲如今粗糙亂成一團,有的地方還打起結。

身側站著季凜雲,一聲不吭,蹙著眉認真梳理發結,擡眼輕聲問:“碰著疼嗎?”

她現在只有頭皮隱隱發痛,發尾的觸感到是沒感覺,搖搖頭,“不痛。”

季凜雲體格大,站在孟楚瑤身邊,兩手捧著青絲,一副眼中只有青絲的專註感,杏月桃月就算再急,也不敢上前一步。

張平汝詫異地看一眼季凜雲和孟楚瑤,她是知道孟楚瑤與季凜雲早已不和,可眼下怎麽看著兩人到像是濃情蜜意的小夫妻。

孟楚瑤接觸到張平汝的目光,這也察覺到不對勁,渾身窘迫起來。

看發絲還在他掌中理著,又不能被看一眼立馬抽回,豈不是令情形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只得朝張平汝微微一笑:“伯母,看不出來長央小小一團,力氣如此大。”

張平汝回過神,心疼地看眼孟楚瑤,“哎,我高興地都忘了這茬,這小丫頭手勁可大了,上次抓住老梁的胡子,直接揪下一把胡子才罷休。”

又看一眼季凜雲,眼含深意地對她道:“若不是皇上及時握著,你也得扯斷幾根青絲。”

孟楚瑤只是笑笑,沒再回話。

這邊季凜雲終於解開發結,指尖穿進發裏理順。

張平汝看著松松散散的青絲,心疼地不行,好好柔順的長發被小女搞得松散,“皇後,臣婦為你梳頭,重新挽個發。”

正好孟楚瑤因著季凜雲莫名的舉動,渾身不自在,立即前進應聲:“好,自從我十歲以後就沒被伯母挽過發了。”

孟楚瑤還是女童時,張平汝剛與梁簡微成親不久,她很喜愛這個活蹦亂跳的女孩,總招呼孟楚瑤來她房裏,給她挽俏皮的雙發髻。

女眷轉身向內院走去,男眷只能留在前院。

梁簡微被自家的小魔頭嚇出一聲汗,看著季凜雲目光還遠遠隨著孟楚瑤的背影,弱弱換他回神:“皇上。”他跪下低頭認罪:“都怪微臣縱容小女,以致皇後受累,還請皇上怪罪。”

季凜雲回神看著梁簡微的頭頂,事發突然,誰也沒料到,“梁大人,此事不怪你,以後小心就是,嬰童習性就是亂抓亂咬?”

忽地想起一月前,梁簡微美須不見,問道:“所以梁大人的胡子是被長央拔光了?”

梁簡微起身,可惜地摸著光潔的下巴,訕笑兩聲:“不算拔光,只是拔掉兩指寬的胡子。”

他對愛女喜不自禁,總愛拿臉去蹭長央,長央卻是嫌棄萬分,不堪其擾,惡狠狠抓住胡子往下扯。

於是徹底領悟到長央有多討厭他的胡須了,想也沒想把剃去胡須,這才讓長央看他順眼許多,而他也免去鉆心之痛。

季凜雲若有所思看著孟楚瑤的背影,直到他們消失在屏風後,才同梁大人一起走去大堂。

孟楚瑤踏入內院,許久未來,卻依然記得布局,熟稔穿過一條條游廊,來到偏房。

她坐在鏡前,張平汝手裏拿著梳篦站在她的身後,一面細致地挽發,一面不緊不慢說:“娘娘,臣婦剛瞧著皇上很是關心您。”

孟楚瑤看著鏡中映照的張平汝,對上她雙眼,故作疑惑:“是嗎?可是常人面對妻子被抓頭發,搭把手幫助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張平汝細想也是,可沒一會還是察覺不對勁。

孟楚瑤與季凜雲在眾臣面前相敬如賓,可她孟族內部早已知道兩人不和,而與孟族交好十幾年的張平汝當然也了解其中暗情。

從前兩人舉止流於表面的親近,細看處處透著疏離。

而剛剛,孟楚瑤靠在季凜雲胸前,身處不便,季凜雲除手中護著她不再進一步受痛,目光也不時留意身前人的情緒。

作為過來人,張平汝未察覺出其中刻意。

她恍然想起兩月前夫君同她說的話,皇上在秋圍受了重傷,是皇後寸步不離地守著他,還攬下政事,只允太醫治療,讓皇上靜心修養。

或許正是此次患難見真情,皇上的心思改了不成。張平汝暗自揣測著,可再看孟楚瑤,她對皇上的感情似乎還和從前一樣。

她小心翼翼,狀似漫不經心:“皇上可是想和緩感情?”

孟楚瑤不知該怎麽答,眼前的季凜雲早已不同,何況她還未弄清楚他到底有何目的。

只能微微一笑,不答。

“若真是如此,懷一個孩子也正好。”張平汝沒察覺出孟楚瑤不想談論此事,接著說。

這下孟楚瑤無法再維持平靜,無奈地閉上眼,不論過去的季凜雲是否改正,她也不會原諒他。

現在的季凜雲不過是搭把手,便覺得過往如煙散去,而實際上兩人彼此陌生,怎麽行夫妻之實。

遑論他還是心頭的隱患。

為了不讓張平汝再說下去,孟楚瑤開門見山道明:“可是伯母,你不覺得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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