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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者與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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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者與光(八)

謝星淵算是對情況有些了解的,馬上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他摸摸自己的脖子,一切正常,再去碰晁航的後脖頸時,便摸到了些許熱意。

晁航這時才感到一陣疼痛,腦子也有些發暈。好在這感覺並不強烈,他很快就恢覆了正常。

等到謝星淵幫自己處理好傷口後,他才出聲詢問:“我這是被小趙給偷襲了?”

此前落照曾囑咐過謝星淵,讓他不要洩露太多內幕消息。但現在落照都主動現身了,他說出其中一部分,應該也沒有關系?

要是真有什麽問題,她應該會阻止的……吧?

想到這兒,謝星淵解釋說:“這屋子裏的鬼,需要依靠吸食人身上的精氣來維持住形體。要是長久不進行精氣的補充,就會消失。它剛才趁著你靠近它的機會,稍微偷了一點點。應該不多,你歇會兒就能恢覆。”

晁航點點頭表示明白。就歇了剛才那一會兒時間,他身上已經沒有任何異常反應。

落照看小趙還在角落裏躲著,造出三個光球,讓它們繞著小趙便是一通亂舞。

小趙意識到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否則光球會直接在他肢體的殘片上獻舞,他幾乎是滾著沖到了晁航跟前,認錯態度極為誠懇,將被道歉者嚇得連退三大步。

面對這個情形,晁航大度地表達了歉意。眼看著事情就要被輕輕揭過,鄭綺楠沒忍住,輕聲問道:“關於剛才突然出現的那個神秘聲音,你們真的沒人在意嗎?我們好像碰上鬼了欸?”

“很有道理,但……”謝星淵指指不遠處的小趙:“這活生生的,不也是鬼嗎?沒記錯的話,我們好像是在一間鬼屋裏。”

待鄭綺楠被迫接受了現實,落照再次出聲:“可以繼續之前的話題了嗎?關於你們兩位,和崔睿安之間的恩怨糾葛。我這兒還等著吃瓜呢?”

她其實知道,但,男女主還被蒙在鼓裏,心地善良的她自然要助力一番。

鄭綺楠和謝星淵對了個眼神,開始了對往事的介紹。

他們兩個,包括其他社員在內的許多人,都不是自願加入社團的。崔睿安有個有錢有勢的父親,借著父親的勢,他從小就被一群同齡人捧著供著。而他們倆,因為家人的生計都牽在崔父身上,自然屬於要好好照顧崔大少爺的那一類人。

他們在進入大學前只是打過照面,進入社團後才算真正認識。每每看到對方被針對又不敢反抗的模樣,就知道彼此都是可憐蟲。

謝星淵對於黑暗的恐懼,來源於崔睿安隨手安排的一場“玩笑”。任誰被關在電燈全被蓄意破壞、黑暗又狹小的房間中整整一個晚上,身上沒有一樣可供照明的物件,腳邊還蠕動著某些不明生物,都不大可能在第二天出來後“一切如常”。

等謝星淵說完,鄭綺楠輕聲一嘆。她沒有解釋得太多,只是把長褲卷到了膝蓋以上的位置,露出了整條右小腿,小腿上那一大片燒傷的痕跡格外惹眼。

崔睿安意外點燃了她的衣裙,她留下傷疤後卻成了敢怒不敢言的一方。到了今天,她仍然覺得這件事十分可笑。

“原來他之前提到的那個人是你。”謝星淵倒吸一口冷氣,忽然想到什麽,輕聲詢問道:“你弟弟他——?”

他們不敢反抗,都是因為有求於人。謝星淵是因為父母生意上的事,而鄭綺楠……要是他沒弄錯的話,應該是因為她有個生病住院的弟弟。

那種難以治愈的長期疾病需要花大錢,所以她從很小的年紀便開始省吃儉用,三不五時還偷偷弄些手工活回家做。這番努力起到的作用極為有限,直到她在初中時,無端卷入了一場欺淩,被崔睿安用火燒傷,才因禍得福,情況有所好轉。

最開始,是一筆小小的賠償金,隨後,伴隨著各種各樣誇張的玩笑,她得到的補償也越來越多。家裏的情況在不斷變好,弟弟也終於有了治病的錢。

謝星淵曾聽崔睿安提起過,後者身邊有個女生,家中兄弟能不能繼續活著,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她從初中就開始作為他的發洩對象而存在,時至今日,也沒有反抗的權力。

看到鄭綺楠小腿上的傷疤,謝星淵才把描述中的女性,和眼前站著的人對應上。

聽到謝星淵關心自己的弟弟,鄭綺楠向著他笑笑。

“你知道我上次去醫院看我弟弟的時候,他跟我說了什麽嗎?他問我,為什麽不幹脆把自己送給崔大少爺,這樣他就可以買下他最喜歡的那雙球鞋。我和他為此發生爭吵時,父母站在邊上指責我,說我弟弟好不容易恢覆了一些,要是再氣出個好歹來該怎麽辦。我對他們來說,只有那麽一點點作用。”

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出小小的一段距離,表情卻極為平靜。來之前,她就已經有了放過自己的想法,現在,不過是完全下定了決心。

鄭綺楠看出謝星淵的表情不太對,稍稍一想,就猜出他在想些什麽。她過來人似的拍拍對方肩膀,以毫無起伏的語氣道:“你父母的事情,我聽崔睿安提起過幾次。我現在稍微想明白了一點,家人本是上天賜予,但……也可以是自由選擇。”

這話,他不久前聽過一句類似的。謝星淵心下一動,腦中閃過許多想法,卻並沒有將它們說出口。

他是父母年少沖動、沒有做好避孕措施後,意外得來的孩子。父母並不期待他的到來,在他出生後,各自過了一段荒唐的日子。要不是外婆來看望母親時發現了他,他大概早就被餓死了。

十六歲以前,他都跟在外婆身邊。等到外婆去世,他已經成了一個可靠的勞動力,父母的態度也由嫌惡變為了歡迎。

畢竟有了兒子幫忙打理家事,他們的日子可是能輕松不少。

想到這趟鬼屋之行前父母的“叮囑”,謝星淵笑了笑。

他想明白了。既然父母當初沒有選擇他,那麽反過來,他也可以拒絕他們。外婆把他好好地養到了十六歲,不是讓他犧牲自己、為父母鋪路來的。

“好了好了,”鄭綺楠忽然一揮手,開始將話題往她在意的方向扯,“咱倆的悲慘過去也算講完了,你是不是可以給我們解釋下——那神秘聲音是怎麽一回事了?”

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好像只有她還在意這間事情?難道沒有人覺得這事兒很詭異、很恐怖嗎?

落照輕笑出聲,好心地為她解釋道:“很難理解嗎?我都在這間屋子裏了,當然是一只飄蕩著的鬼啦。”

這樣的解釋顯然不能讓鄭綺楠安心。她只好繼續盯著謝星淵。只要謝星淵能保持冷靜,就說明他們還在安全的範圍之內。

既然落照已親自出場,謝星淵想了想,還是將方才在屋中、與她商量好的事情說給了其他人聽。

他進到剛才被困的屋子裏,借著手邊的光照,翻出那塊“有冤報冤接待處”的牌子展示給眾人看。

“出聲的這位小姐名叫‘落照’,好像是這一股子鬼怪的管理者,反正這兒的鬼都聽她的。她說我們這也算是私闖民宅,本來應該懲罰的。不過,要是我們能幫她解決些麻煩,就可以極限一換一。為一只鬼化去怨氣,可以兌換一個人的自由,滿三贈一。”

為了讓同伴更愉快地接受這件事,謝星淵又補充了幾句,試圖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再者說了,被困在這裏的鬼魂可都是枉死。我們這麽做,也是在伸張正義。”

三人眼中,謝星淵的身影突然閃爍起了正義的光芒。

站在最中間的他眨眨眼睛,懇求道:“姐,別直接拿光晃我眼睛,太亮堂了。”

話音方落,他身上的光芒暗淡了下去,氣勢也因此弱了幾分。

餘下的三人想了想,排除“伸張正義”的部分,這筆買賣聽著倒是很劃算。於是他們再度圍到了小趙的身邊,開始為他思考化解怨恨的方法。

思來想去,他們都覺得晁航的推測有些道理,要麽是崔睿安、要麽是俞白宇,總有一個和此事有些關系。所以下一步他們要做的,是看看怎麽讓加害者承認。

祁歸月托著下巴沈吟片刻,不是很有自信地提議道:“我覺得,就這麽幹想也沒有用處,不如直接用實際行動試試水。畢竟我們的副社長看起來……也不經嚇。”

她這話的意思,顯然已經完全偏向了晁航的“直覺”,懷疑到了副社長俞白宇的頭上。

“那麽,該怎麽做呢?”

聽到謝星淵詢問,祁歸月將視線投向了虛空之中:“落照小姐,我需要您的協助,不知道您那邊是否方便?”

她能看出落照對光芒的控制力,也意識到鬼怪都對落照害怕得厲害,心裏慢慢浮起個想法。

不遠處的墻壁上,出現了兩個發著光的大寫字母——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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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了崔睿安受到襲擊那一幕,俞白宇來不及看清那鬼魂的相貌轉頭就跑,此後一直將自己藏在二樓一間黢黑的屋子裏,屏聲靜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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