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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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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三日後。

燕禾去金枝的工作室,準備將上次音頻拷下,還沒進門,被老袁一把喊住,說有她的快遞。

燕禾拆開,裏面是一封信封。

燕禾拆開,挑了下眉。

不得不誇一句華途的辦事效率,距離晁席提出節目策劃沒過幾天,熱搜上已經傳出海選的消息,沒想到今天就收到了節目組的邀請。

華途一有什麽新動靜,熱搜就會立即霸榜。這次不出意外的,轉移吃瓜群眾的註意力。

看見燕禾手裏的邀請函,老袁眼裏頓時閃爍光芒,他伸頭湊近,看了兩眼評價道:“節目組會蹭熱點。”

他指的是燕禾在“直播回應抄襲事件”後,熱度依舊不減。

短短幾天時間,燕禾的D站賬號新增幾千粉絲。

“席生”,就是晁席,在燕禾直播的第二天,就發出一段文字聲明。

大意是他無意看到燕禾夾在書裏的手稿,以此為靈感做了填詞,希望以後一起合作,最後點評兩句燕禾的新歌。

至於沒回消息,原因是太忙了沒註意。因為他最近在與華途談一檔綜藝合作,以及在籌備寫一本小說。

網友們:“哇哦~”

吃瓜群眾哪有心思分辨,到底誰抄襲誰,註意力全被“華途”兩個字吸引住了。

偶有下面出現一些杠精發言。

“為什麽席生會看到手稿,他們不是不認識嗎?”

“不經本人允許,在創作者發表作品前洩露相關信息,違反了文聯規定!!”

這時候和事佬會打圓場:“一看兩人就是朋友啦,同學啦,再不濟也是同行,幹嘛這麽較真~以後說不定還有合作呢。”

熱搜很快被#華途#、#席生華途#、#席生綜藝#這樣的高詞條壓下去了。

燕禾稍微分會神,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

“小禾!”

金枝悄悄出現在她身後,突然大聲嚇道。

燕禾淡定轉過身。

此時金枝也看到了燕禾手裏的信封,好奇地問:“誒,什麽節目邀請函?”

“咳咳。”

老袁忽然咳嗽兩聲,假裝不經意移開桌上的可樂瓶,漏出一封一模一樣的信封。

狗啃劉海下,一張屬於發福的中年男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電視臺邀請你和小禾參加同一個節目?”

金枝哈哈兩聲。

“準確說,是一檔由華途爸爸主辦,我和小禾妹妹構成靈魂的節目。”

老袁喊著“我愛華途!慧眼識珠!”,重重親吻一下紅色信封,上面封著鎏金的“全民脫口秀節目組特約邀請函”幾個字。

金枝眼皮一抽,低頭把信封翻來覆去檢查好幾遍。

“為了熱度,找小禾能理解。老袁你……你最近幹了什麽大事?”

老袁笑得燦爛。

“我運氣好,踩狗屎運。”

金枝歪頭,吐舌道:“哼,你不說,我過些天看節目也能知道。不過,你可別忘記請客!”

她說完拽燕禾的衣角,目光期待地問:“怎麽突然想起來找我?”

“來拿卡帶。”

燕禾簡短地說。

“我帶你去錄音室!”金枝自告奮勇地舉手。

燕禾沒說這點路自己還是認識的。

雖然她已經忘記那天晚上,自己怎麽摸到家的。總之,兩人都默契地沒提吵架的事情。

燕禾一頭鉆進錄音室,調試一會兒,覺得滿意才將音頻導出來。

在此期間,金枝無所事事地坐在旁邊,手指劃拉屏幕刷熱搜,隔幾秒就瞄她一眼。

被盯得久了,燕禾就問:“你不用工作?”

金枝雙手撐著臉說:“單子做完啦,現在就等著華途打錢。”

“其他人呢?”

燕禾瞅一眼隔壁的工作室。為了錄音效果,這裏不僅隔音,還裝了單向玻璃。從這裏望過去,什麽也看不見。

“幾個學姐快畢業了。我想等華途打完剩下一筆錢,我們就此解散。不過她們說,願意繼續留下來。”

金枝呼出一口氣,額頭有幾根發絲翹起來:“我說留這裏有什麽好,一沒錢二沒錢三沒錢。遇到大客戶要加班,老板還裝孫子。”

她頗有不爽,憤然說:“就像‘席生’發的聲明,分明是剽竊你的創意!我作為你最好的朋友卻不能幫你說話。因為他和華途有聯系,華途又是我的甲方。”

因為說話時動作幅度大,金枝鼻梁上的眼鏡往下滑了一些,她擡起手扶正:“幸好我小號多。”

燕禾:“……”

她總算明白,晁席發的聲明下,那些杠精從哪兒來了。

“不過……如果你喜歡的話,這個錄音室可以留著。”金枝開玩笑般道,說完有點緊張,偷偷觀察燕禾的表情。

燕禾不鹹不淡道:“我用不上。”

金枝幹笑兩聲,她岔開話題,發揮了小報記者的陰謀論思想。

“話說回來,雖然‘席生’說想與你合作,但是一看,就是假惺惺場面話。他合作的綜藝邀請你參加,還是你不擅長的方面……我懷疑他是不是現實中認識你,因為以你平時說話的風格,很有可能被網暴。”

燕禾沈默一會兒,提議道:“可以讓後期給我的臉和名字打上馬賽克。”

金枝差點繃不住表情。

“我還沒決定去不去。”燕禾告訴金枝,“而且有一種方法,絕對讓人認不出我。”

金枝歪下腦袋:“嗯?”

燕禾打開虛擬屏幕,在D站首頁找到一個名為“偶然看見一只玩偶熊在跳芭蕾舞”的視頻。

“穿成這樣。”燕禾說。

“我知道!”金枝立刻道,“最近好多人用的芭蕾熊表情包。”

視頻播著播著,金枝的表情逐漸不對勁。

“旁邊這個被打碼的男人好像有點眼熟?”

結合酒館的環境,金枝忽然抽一口涼氣,磕巴道:“難道說……他是晁席?!你那天在酒館裏看見了晁席?”

“還跳了一段舞。”燕禾實話實說,“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個。”

“臥-槽……你是我的表情包。”

金枝瞳孔地震。

這個視頻不僅在D站熱門,在外網上也非常火。網友們親切地稱這個熊為“芭蕾熊”,以此誕生許多表情包,金枝跟風存了一些。

金枝第一次認真看視頻,才發現許多自己之前沒註意到的細節。

點讚最高的是一張“芭蕾熊”淩空擡腿的截圖。

【旋轉,跳躍,我閉著眼~】

評論最高的一條是現場“目擊者”的描述。

【本人是酒館員工,有幸在場。我多方打聽,確認“芭蕾熊”並非我們同事,而是一位幫兼職代班的客人,所以大家不要為此來酒館打卡了!更不要企圖掀開我們的頭套!!】

評論全是幸災樂禍的哈哈哈哈,以及讓他跳一段來自證清白。

然而牛戰士從不摘下他的面具。

“這真的是你嗎?”金枝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語調打著飄,“和你平時的樣子差別太大了,我敢說就算是……嗯,她看到這個視頻,也不一定認出你。”

“一場完美的營銷,你只要摘下頭套。”金枝感慨道,“視頻怎麽流出來的?”

燕禾聳肩:“偷拍吧,那天人太多了。”

“也許是老板,”金枝猜測道,“一般酒館都會禁止拍攝,否則當作侵犯個人肖像權處理。但這個拍攝者很聰明,他模糊了人臉,但沒有將酒館環境打碼,有心人稍微比對一下,就知道是哪一家了。”

她說完嘆氣:“如果這家酒館火了,就沒機會偶遇華總,據說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華總?”

“華漣漪啊!華途曾經的長公主,現在的一把手!”

金枝談起這個,兩眼都在發光:“華總是我奮鬥的目標,唯一的偶像!華途在她手上市價整整翻了三十倍!華總平時不接受媒體采訪,但見過的人都說她不上鏡!長得超美!”

燕禾脫口而出:“確實。”

“誒?”金枝楞了一下。

“那天,她就在這家酒館。”

金枝嘴巴一癟,將腦袋埋下去砸桌子。蓬松卷曲的金發像一條流淌的河流,碎金鋪撒淺色的河床,燦爛耀眼,讓人目眩。

一個悶悶的聲音傳來。

“好一個小禾狗子,背著我偷偷見我的偶像,還不幫我帶簽名!”

燕禾站著,盯了金枝幾秒,然後轉身從架子上一堆合約文件中抽出一張紙,放在金枝面前。

金枝察覺到動靜,稍微擡起一點臉,嘴裏嘟囔“這是什麽”。

才看幾個字,她就忍不住從椅子上彈起,用手摸下方龍飛鳳舞的簽名,顫聲道:“真是華總的字!”

她藏不住雀躍的心情,連聲問道:“好值錢的簽名!你怎麽拿到的呀!”

燕禾摸摸金枝腦袋,道:“賣身換的。”

反正在她看來,意外保險協議和古代賣身契差不多。

不知想到了什麽,金枝表情有點古怪,她攥住拳頭說:“我會努力攢錢,把你贖回來的!”

燕禾剛想說什麽,突然聽見耳機裏傳來一段系統自帶的鈴聲。

她點開通話,耳機裏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命令式的語氣顯得嚴厲,又非常疏離。

【“後天節目早上九點彩排,禾禾,媽媽想電視上看到你跳舞。你不會讓媽媽失望的,對吧。”】

“我不會去,別再打了。”燕禾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節目評委是唐首席,她一定能挖掘你的才華。”】女人稍微提高音量,斷然道,【“禾禾,你是天生的芭蕾舞演員,小時候是,長大也是。如果擔心眼睛的問題,我可以幫你找醫生,不要再鬧了。”】

燕禾眼瞼微垂,聲音低啞,克制地說:“我說過,我不喜歡。”

【“那我怎麽辦?我只有你一個女兒,我全部的精力和資源都在培養你,你不能這樣做。”】女人責備道。

燕禾說:“你就當投資了一坨屎,一個廢物,一堆垃圾。”

聞言,金枝瞪圓雙眼,她伸出手,在燕禾面前使勁搖晃,做出把電話讓給她的手勢,嘴裏重覆地無聲說三個字。

“我來說!!!”

燕禾瞅金枝一眼,輕輕搖頭。

金枝急了,她做嘴型“就這一次!”

於是燕禾將耳機摘下。

頓時,女人近乎歇斯底裏的抽咽聲,清晰地充斥整間錄音室。

【“你這是不孝,我哪一次不是為了你好!非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肯點頭答應嗎……”】

沒想到聽見這種話,金枝擔心地看向燕禾,卻見燕禾習依舊冷著臉。

唇角譏諷,表情一如既往冷淡,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刻薄。

上一秒噙著笑意的眼眸,化成死一樣的沈寂,像黑洞深不見底,隔絕所有外界光源。

親人向她哭訴,對她指責,她只是習以為常地抱著雙臂,像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

金枝揉揉小臉,吐出舌頭,對燕禾做了一個滑稽的鬼臉。

在燕禾出聲前,她輕咳一聲,故意高聲道:“唉呀,節目組的邀請函怎麽丟這裏了!”

哭聲驀地止住,電話那頭傳來細細簌簌的動靜。

女聲再次響起,語氣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的平靜:【“小金,你在旁邊嗎?”】

金枝瞄燕禾一眼,轉頭甜甜地應道:“阿姨,是我。小禾剛出去了。”

“剛出去”的燕禾就坐在金枝原來的位置上,從沙發下摸出一顆香橙味軟糖,毫不猶豫地丟進口中。

【“禾禾這孩子,小時候懂事聽話,長大後性子卻越來越古怪。”】也許女人相信了金枝的話,她寒暄道:【“對了小金,你剛才說什麽節目邀請函?”】

“我沒看呢,是寄給小禾的,”金枝說到這裏,略顯遲疑地說,“聽人說,是華途新做的一個綜藝節目。熱搜都掛幾天了,邀請的幾個評委都是大腕,上節目肯定能火,但是小禾應該不會去吧……”

【“她不去?!”】女人突然拔高音量,聲音尖利刺耳。

金枝嚇了一跳,她揉揉耳朵,解釋說:“阿姨,你知道小禾的脾氣不好,上節目容易招黑,她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說什麽都會被罵的。”

“出名少不了被罵,那些人就是嫉妒,”女人理所當然地說,“沒什麽大不了的。”

金枝啞然,她背過身,好像這樣就能擋住聲音似的。

“我覺得,小禾聽到這些話會傷心。”

女人似乎笑了兩聲。

【“怎麽會?我死在她面前,她都不會掉一滴眼淚。有一年出車禍,她差點瞎了一只眼睛。去醫院的路上,我害怕得直掉眼淚,她像沒事人一樣,用剩下一只眼睛盯著我。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個孩子骨子裏,和那個人一樣冷血無情。”】

或許女人根本不在意,金枝周圍是否有人。

金枝咬住下唇,她張了張口,沒發出任何聲音。她不敢去看燕禾此時的表情,只覺得胸口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堵得她喘不過氣。

半晌,她終於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

“阿姨,這個節目已經臨近海選,而且很快能播出。如果期間小禾參加其他節目,檔期撞上錯失機會,多可惜啊。要不我幫您勸勸小禾,認真籌備一個,總比兩者皆失要強。”金枝幹巴巴地說,喉嚨依舊幹澀。

女人同意後,金枝才掛掉電話。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從沒覺得與人交涉這麽累過。

此時燕禾已經站起來,她伸手揉亂金枝的頭發,狀似隨意地說了一句。

“夠了,謝謝。”

說完也不給金枝反應的時間,將卡帶揣兜裏離開了。

金枝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如夢初醒般,她慢慢走到燕禾剛剛坐過的地方。

沙發的一角被用力捏攥過,即使金枝努力想要恢覆原樣,依舊存在淺淡的痕跡。在此過程中,金枝還找到燕禾藏在沙發夾縫裏的幾顆軟糖,她剝開糖紙,放入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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