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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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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商謙君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勝算。

羽林軍拖走商謙君的時候,他死死盯著範飾月:“你這毒婦……”

事實上,從範飾月怔神的眼眸中,可以看出她對最後一環並不知情。

商謙君不知道是範飾月一個人的策劃,還是皇帝這對夫妻合夥起來謀害自己,總之死前把責任都推到範飾月身上,讓她以後也不好過就是了。

這個蠢笨的貴女,居然不為自己所用,有朝一日還能反咬自己一口……

“陛下可千萬別相信這個毒婦啊,這一切都是這個毒婦所為……她之前在範府,與我有過仇……”

後面的羽林軍往商謙君嘴裏塞了一團布,這才讓他安靜了下來。

堯焻看向常怡苑眾人:“範夫人受了驚,還不趕緊服侍範夫人休息?”

一眾婢女和小宦官這才上前攙扶範飾月。

範飾月看了看堯焻。

對方神色自若,仿佛只是處理了一件家常事。

被背叛而憤怒的樣子,可一點兒從這張俊秀的臉上看不出來。

最後一環應該是他的手筆,慣用的殺雞儆猴,這樣降伏的彌剎軍也不敢作亂吧。

畢竟以她上輩子多年對商謙君的了解,商謙君在功業上,不是那麽不知好歹的人。

跟了一個主子就跟了,做什麽繼續通敵和紮小人的事,貪生怕死如商謙君估計也做不出來。

“謝陛下解救妾身,妾身先回常怡苑了。”

範飾月眼觀鼻,鼻觀心。

堯焻點點頭。

範飾月掃了一眼對面,準備回去時,發現了跟隨堯焻一起過來的那叢人中,還有崔韜。

英俊有為的青年小將軍,臉色隱入夜色之中,叫人看不清他表情。

曾幾何時,他們兩個也都是大羨王朝矜貴的權臣之後,是大羨王室都寵著的、擁有美好年華和未來的少年少女。

而現在,卻都要居於人下,在這草根皇帝的鼻子底下討口飯吃了。

如果不是上輩子崔韜的先一步叛變,她或許還能活在大羨王朝裏,不至於怨氣堆積,重來一世。

不知道崔韜看向商謙君的眼神裏,有沒有兔死狐悲的悲涼。

反正,下一個這樣下場的人,就是你了。

範飾月看著崔韜暗暗想道。

……

第二天/朝堂之上。

生義河喜不自禁,他曾經因為堯焻看重彌剎軍這些歸順來的人,而氣得夜晚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

現在這堆兩面派之中,終於有了一個被處置的人,還是他最討厭的油腔滑調的那個。

此舉,利好他們這群開國功臣。

正可謂,別人之失敗,吾方之勝利。

昨晚堯焻就跟自己這麽評價商謙君的。

“其實就是從他口裏套點彌剎軍的東西,利用完就扔,沒想到他還真以為朕會信守諾言,寬待他。”

“他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恃才傲物但並沒有才,難怪輾轉各地,混了這麽多年都沒有混出個名堂來。一開口就知道他對軍隊管理、天下治理沒什麽自己的見解,陳詞爛句地以為能忽悠到朕,還以為朕跟那些老儒生一樣會捧他。”

“沒什麽價值的人,也配留在朕身邊丟人現眼?”

對於堯焻的這一席話,生義河附和一萬次都覺得不為過。

只是昨晚堯焻跟自己交心時,崔韜那個東西也在。

雖然此番也有提點崔韜的意思在,但生義河還是看崔韜不順眼。

上朝的時候看見他在旁邊,心裏的喜悅瞬間減了一大半。

如今很多議事的時候,無論殿前殿後,堯焻都會帶著崔韜。

生義河眼見著新皇愈發對對方重視起來。

威脅感滿滿。

“召範夫人上來。”

生義河聽到堯焻在朝堂上的這句話,也不顧著去拿帶著些微惡毒的眼光,去瞟崔韜了。

連忙上前一步,進言:“陛下,萬萬不可。東宮裏只有皇後可以隨陛下上朝,皇後品級以下的夫人、美人、良人、中人,皆不可以上朝。”

一邊說著一邊把眼光換過去,去瞟益谷子。

益丞相得到生丞相的示意,也上前一步道:“陛下,前朝也無皇後品級以下的宮人,上朝的前例。”

堯焻笑瞇瞇:“前朝是前朝,今朝是今朝。”

說話之間,之前堯焻喊的那個小宦官,已經把範飾月帶過來了。

範飾月茫然地看著這滿朝文武,不知炻帝所欲何為。

曾幾何時,在大羨的宮宴上,她也被大羨的太後帶到這大殿之上,與大羨的王室一並玩樂。座下,全是大羨的貴族重臣。

現在,她依舊被帶到了大殿之上,相同的地方,座上座下卻是完全不同的人。氣氛尖銳,所有人都不懷好意地看著她,仿佛等著她入一場鴻門宴。

“把人帶上來。”

炻帝繼續發號施令。

羽林軍提著薄薄的商謙君,扔到了殿內。

堯焻順手拔起旁邊一個護衛劍鞘裏的利劍,輕輕塞到了範飾月的手裏。

然後轉身向滿朝文武。

“諸位有所不知,如今逆賊商謙君能被俘獲,正是因為朕的範夫人,向朕提供了準確的情報,朕才得以捕獲商謙君,進一步瓦解彌剎軍。夫人著實有功,值得能站立於朝堂之上。”

“為了進一步嘉獎朕的夫人,朕決定把處決商謙君的機會親手送給夫人。”

“夫人,請。”

下面的官員們大氣不敢一出。

本以為現在後宮只有範夫人一人,是炻帝對範夫人的獨寵。

沒想到炻帝居然當堂對範夫人發起瘋來,可見權勢之下,所有人皆是玩物。

範飾月看向自己夫君的眸子。

雄鷹的眼睛,就是讓人害怕。也許早在商謙君進宮之前,堯焻就想處死他了。

她才不怕呢。

“那妾身去了。”

那些大臣或震驚,或佩服。

範飾月一女子拿著劍柄還能走得這麽穩,面對處置別人生死這樣的大事還能這麽淡然。

他們若是看到我上輩子怎麽自刎的,估計還能再震驚些。

範飾月心想道。

商謙君本來在天牢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被壓上朝堂之後一直沈默著。

但是看見那銀光閃閃的劍身越來越靠近自己,對於死亡的恐懼讓他再度開口。

“範夫人……求您……不要……”

“範飾月,我們在範府裏見過的呀,你父親當時還很喜歡我,這一切你都忘了嗎?”

“月兒,能不能看在當年……當年……”

“不要殺我……”

商謙君語氣這麽暧昧,範飾月覺得之前炻帝可能誤會了自己,以為自己對商謙君尚抱有情意,這才決定不給商謙君活命的。

皇帝不一定愛自己的女人,但一定痛恨肖想自己女人、觸犯自己皇權的人。

朝堂上弄這一遭,無非是想試探自己對這個情郎,能不能斷絕過往、痛下殺手罷了。

可惜炻帝算錯了,自己這輩子可是痛恨極了商謙君,一點情意都沒有。

自己痛恨所有讓大羨消失,讓彌剎軍覆辟大羨失敗的人,包括現在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

下毒手,對她來說如此輕松。

範飾月高高舉起劍身,然後落下。

“月兒,不要——”

商謙君的慘叫聲穿破大殿。

在劍尖堪堪要刺破商謙君衣服的時候,堯焻厲聲:“停!”

語氣倏而緩和溫柔:“朕怎麽舍得,讓自己的女人親自做這麽殘忍的事情呢?想了想還是算了,交給羽林軍吧。”

範飾月舉著劍的手無力落下。

心口突突,大口喘著氣。

殿外雪花飄飄。

宛如當年她和商謙君一齊死在炻兵面前的那一天。

羽林軍直接上前一刀,讓商謙君死了個痛快。

要是交給範飾月,範飾月指不定還要想點讓商謙君臨死前,能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法子。

罷了,這仇也算是報了,至少這輩子阻絕了他的飛升之路,這是他曾經最夢寐以求的東西。

……

堯焻是跟著範飾月一起回常怡苑的。

“陛下,陛下……”生義河跟在堯焻後面,一路跟到了後宮,“剛才朝堂上還有幾件事情……”

堯焻剜了生義河一眼。

生義河這個老狐貍,假裝跟他討論政事假裝到後宮了。

可是生義河實在是太好奇,這個範夫人和陛下私下裏是怎麽相處的。

究竟為什麽範恭的女兒可以,自己的女兒不可以?看了,回去也可提點自己女兒一二。

堯焻冷聲:“生丞相,可是也想和範夫人探討一二?”

上一個要和範飾月探討一二的,已經被羽林軍捅了一刀,屍體直挺挺地躺在大殿之上。

堯焻的家也不是像當年在他們所在的那個小村子一樣,想逛就逛。

生義河佯裝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唉呀,一心操心政事,沒想到都到後宮禁地了,陛下不會怪臣吧?”

“不會的,趕緊走吧。”

生義河看著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皇帝,心裏突然也想開個小小的玩笑,小小地叛逆一下。

“那陛下可要記得每日多抽些時間識字啊,益丞相那邊也處理不過來……”

當今陛下是草根皇帝,沒有上過學,這是眾人皆知,但是眾人皆不敢說出口的事情。

生義河這是當著他的新夫人的面,揭他的短,於是說完就跑了。

堯焻些許無奈。

被熟人揭短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況生義河還是看著自己長大的,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事情一籮筐。

偶爾他也會寬容一下這些老臣。

對於歸順過來的彌剎兵,他或許還要提神看著,而這些老臣他還是願意放心依靠。

畢竟自己要稱王稱帝這一路以來,做過太多太狠心的事了。

堯焻想著,對上範夫人的目光。

對面的目光好像結了一層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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