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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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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絆

覷著陸承遠面色不對,蘇澄躍立馬改口道:“找仡樓珈都還是沒影兒的事情呢,我自然是想要助你一臂之力。”

陸承遠面色並未轉晴——他又不是蓬頭稚子,能被這樣三言兩語哄得心花怒放?

又聽蘇澄躍道:“我知你不想聽見他,故而今日都不曾提到。我昨夜想了許久,覺得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處理好眼前事。咱們一則解你身上的毒,二則尋仙姐姐,三則弄清出北漠與大豫的態勢,最後若可以,再幫我哥討好討好永安侯一家。是以最要緊的事情,自然是解你身上的玄蠱毒。”

蘇澄躍長篇大論一番,陸承遠卻好似只聽見“咱們”一詞,心境稍霽,道:“若我知道如何制‘蠱神丹’,也不必再千裏迢迢來尋線索。當日初入中原時,曾托令尊相助,令我與鬼醫覿面,鬼醫給予一份藥方,無關蠱術也能根除玄蠱,只是一來我此身孱弱,難用猛藥;二來若用此藥,一身蠱術盡失。若是姑娘需要,大可向鬼醫要上一份。”

蘇澄躍琢磨著原來這位南疆的祭司早與老陳頭見過面,看來玄蠱毒對老陳頭而言也是棘手。

她又想著要一份藥方也無妨,以備不時之需嘛。

若是如陸承遠所言,仡樓珈的身份是“虛無縹緲”之人,此生有幸當真能與他再見,自己定要勸一勸他,舍一身蠱術保命又有何妨?況且仡樓珈身懷武藝,身子骨也比陸承遠強健些,這則藥方對仡樓珈定然更有用些。

——蘇澄躍初探陸承遠的病癥,已是他同老祭司鬥法重傷之後,自然有許多不自知的誤判。

心裏想的是仡樓珈,蘇澄躍嘴上卻道:“既然如此,咱們也要將尋老祭司的事情提上,原還有這一支勢力,哎,王都內外可真是錯綜覆雜。”

可惜蘇澄躍臉上不藏事兒,陸承遠一看便知道她心裏還有小九九,並且猜八成就是跟仡樓珈有關。

他再度咽下心裏一口屬於自己的陳醋,笑道:“確實。”

簡簡單單兩個字,普普通通的笑言,卻突然叫蘇澄躍背後寒毛聳立,她當即斬斷心中雜七雜八的念頭,連連賠笑道:“共勉,共勉。”

接著蘇澄躍話鋒一轉,又道:“我方才與你說的話也不是誆你,我昨晚確實思慮許久。既然我身處此地,又負所托,自然會全力助你,只是近來事多,當然我這話不是找借口……”

蘇澄躍頓了頓,感覺自己怎麽說都很奇怪,於是話鋒再轉,道:“說起來,我前日折返過去搜尋一通,除卻那支斷箭,還找到些新的線索,打算今夜再去瞧一瞧。”

“今夜?”陸承遠將這個詞兒單獨拎出來於唇齒間咀嚼一番。

“是。”蘇澄躍頷首,又朝陸承遠眨了眨眼,道:“我發現有些東西,或許只有晚上去才能發現端倪。”

也算是給陸承遠解了惑。

蘇澄躍與千面仙相識多年,當日也是她先察覺到香粉的氣味,才叫他們找到些線索,這兩日她又去細尋一通,有新的發現也不足為奇。

陸承遠本從不多問,可這回瞧蘇澄躍狡黠的神情,不知為何便開了口:“什麽樣的端倪?”

蘇澄躍挑眉,興致勃勃道:“我原是順著那支箭發出的方向尋過去,結果叫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她忽然俯身,往陸承遠肩上輕拍一下,陸承遠訝然轉頭,恰遇她收手,手背輕擦過側面,溫柔得好似撫摸。

蘇澄躍立馬跟手被燙著似的火速將手抽了回來,又忍不住嘟囔道:“東張西望的做什麽……”

好似陸承遠這一偏頭,直接將她手打壞了似的。

蘇澄躍一瞥,又見陸承遠這家夥不知道為什麽拿舌尖頂著面頰,在本來完美的側面上頂出一個小小的突起,莫名叫她更覺得燙手。

這個人什麽都不說,什麽動靜都不鬧出來,就這樣坐在這兒,也討厭得很。

於是陸承遠便聽見蘇澄躍突然“哼”了一聲,對他道:“你晚上就知道了。”

說完轉身就準備走。

好似她來這一趟,只為告訴陸承遠自己晚上要再出去犯險。

陸承遠叫住了她,道:“你知我一向多慮,不如帶上一只傳訊的子蠱?”

蘇澄躍這一貫不服管束的性子,居然停下思索片刻,接著像是不情不願的模樣,朝他伸出手來。

瞧她的神色,陸承遠忍著笑起身,在她掌心上輕輕一點。

一只艷如桃瓣、綠豆粒大的小蟲子落在蘇澄躍掌中,遠遠望去像是一顆顯眼誘人的小痣。

這小東西翻著圓潤的肚子躺在蘇澄躍掌心,六只小短腿撲棱著,看上去很是無害。

這比入骨那又像蠍子又像蜘蛛的模樣可愛多了。

“這家夥能傳訊?”蘇澄躍瞧見它,忍不住好奇起來。

隨著她稍稍側手,這只胖乎乎的小蟲兒便在她的掌心東倒西歪。

“此蠱名為靈犀。”陸承遠道,“這只是子蠱,若有意外,它會自絕而亡,手握母蠱者便會有所知曉。”

蘇澄躍對著這只小蟲子左看右看,心道:看不出這還是個拿命遞消息的主兒。

她又問道:“這麽兇殘的傳消息方式,居然叫這麽文藝的名字嗎?”

“取自‘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若是靈犀太直白,改叫飛翼如何?”陸承遠回道。

看著這只渾圓的蠱蟲,蘇澄躍對某人的睜眼說瞎話很是無言,她忽然想到什麽,問:“這種蠱蟲是你培育出來的?你能隨便改名字。”

“自然。”陸承遠答。

面上還是風輕雲淡的模樣,就是嘴角勾起,看著心境頗佳。

“那入骨也是你養出來的嗎?一脈相承的‘高雅’命名。”蘇澄躍隨口說道。

只是這句並未細思的話出口,蘇澄躍腦中好似忽然閃過什麽念頭,懵然間有幾分靈光一閃的恍然。

然而不等她再仔細琢磨,又聽陸承遠道:“你不必管它。它雖瞧著憨厚,實則機敏,只悄悄隨你身後,不會妨礙到你。”

靈光叫陸承遠突然打斷,蘇澄躍註意力轉移,也不再糾結那些,帶著靈犀子蠱離開了。

直到月上柳梢,陸承遠才明白蘇澄躍所說的“晚上就知道了”是什麽意思。

他偏頭看著肩上的瑩瑩淡光,心道:也不知她在這裏拍了什麽東西上去。

蘇澄躍所說的線索應該就是這種在夜間才會顯露蹤跡的淡光。

只是那晚他二人不曾見過這樣的色澤,應當是行狩刺殺事件之後,蘇澄躍新找到的線索。

依著蘇澄躍的性子,她前日發現的線索,照理來說當夜就該摸索過去,拖到現在定然還有別的原因。

陸承遠擡眸,看向天上垂掛的一彎殘月——前兩日天色頗陰,不見月色,是因為這個嗎?

月光穿過層層樹影,零星幾點落在樹幹上,顯出幾分淡光來。

只是這淡光與陸承遠肩頭的顏色不同,摻著幾分黯淡血色。

蘇澄躍俯身細看這處痕跡,鼻尖嗅到即便在外風吹兩日還殘留著腐爛的腥臭味。

她自言自語著:“果然如此。”

接著起身繼續在密林中搜尋起來。

蘇澄躍早先循著箭矢發射的方向找過去時,發現樹幹上蹭著些血跡。

在這裏有血跡自然不稀奇,多少刺客被背後的冷箭射殺,四處散留著已然冷卻、發黑的血跡。

然而蘇澄躍為此駐足,卻是因為她瞧出這片血跡不同尋常。

正是天涼時候,她次日來,這血液怎麽這麽快便散出糜爛的味道?再一細看,這血跡中還摻雜著某些不具名的塊狀物體,叫人細想下不寒而栗。

蘇澄躍湊近後,便嗅到血腥味下一股奇異的淡香——這香味她可太熟悉了。

千面仙有一種特制的毒藥,名為紅蘼,一旦進入血脈便會叫人傷處潰爛,久治難愈,雖不致命但卻叫人生不如死。

她將紅蘼抹在自己隨身攜帶的峨眉雙刺上。

就是那毒藥味重,千面仙很是嫌棄,便在紅蘼中混上一味香粉,她那些瓶瓶罐罐中,只有一種香粉能完全壓住毒藥的味道,名為玉光,只是它在月光下會顯出淡光。

混上餘光的紅蘼塗在峨眉刺上,在月光下也會顯出玉質般瑩潤的色澤。

又因玉光經久不散,便導致傷處會翻出血肉、顯出熒光。

這明明是一些沒必要的副作用,但千面仙卻很是喜歡,喜歡到愛不釋手的地步,她曾對蘇澄躍說:“腐爛的血肉上泛出點點熒光,不是很美嗎?”

——蘇澄躍的朋友中總有那麽些不太名門正派的,不過蘇澄躍交友一向不拘一格,這對她而言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這些在千面仙看來全然是滿足她觀賞的玩意,如今反倒成了重要指示。

與千面仙交過手的人在這次刺殺事件中也出現了。

思及同樣出現的帶著雙鳥紋的箭羽,蘇澄躍覺得此人定然是背後放冷箭的一員,當時很有可能隱於暗處、一並撤退了。

想要驗證這個想法,只需要繼續在林中尋找便能知道對錯。

果然,在不遠處,蘇澄躍又發現一處相似的痕跡,密林深處樹影重重,負傷之人傷處潰爛,一般的包紮手段用處不大,只要穿行其間必然會遺留下痕跡。

這叫她精神大作——既然有跡可循,也代表著她可以通過這些痕跡尋到他們撤退的路徑,說不準可以直接摸到他們老巢去。

蘇澄躍正擡步要繼續找下去,忽然動作一頓,回身四處張望起來。

靈犀子蠱果然如陸承遠所言,有跟沒有一樣,反正她是瞧不見自己身邊有沒有跟著什麽胖乎乎的小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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