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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炤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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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炤之死

陸放難得認真,頭一次心生警惕,他從未把他成了魔體的事對外宣揚,就連從小玩到大的步仲和陳易都不清楚,他教弟子如何得知

陸放不由看了底下端坐的閻大執教一眼,對方瞬間察覺迎上他的視線,兩人對視,像是卯上了一般,誰也不曾移開視線,一個故作強硬理直氣壯,另一個神情平靜目光自然,倒叫臺上的人莫名窩火。

這人根本沒打算久坐,儼然就像來走個過場似的,完全沒把輸贏放在心上,過於輕松了。

值得一提是的,魔域低境界魔修們陸續被此地坐著的年輕男子所吸引,盡管不知道這位是誰,但無論是氣質還是樣貌都出類拔萃,隱約覺得在哪兒見過。

但誰也不敢深了去想,比如壁畫所繪,石雕所刻被供著的那位至尊陛下。

“第一百二十八處戰臺,會武開始!”

“所以你說這話什麽意思”陸放的註意力重新落在眼前這個揚言要他性命的人身上,或許這人有異瞳之類的異於常人之處,能夠看到不同修士吸收靈氣還是魔氣的差別,不可小覷。

“認輸吧。你太弱了。”

名為姚北辰的男子,一身清氣繞體,底下喝彩之人都對他讚不絕口,聲名極佳,深受尋常修士景仰。

“我還好吧。”陸放並沒有認輸的意思,身形如鬼魅般飄忽不定,行動中看不見魔力軌跡,和尋常魔修迥然不同,可他顯露的體格弱不禁風,宛如一塊豆腐,能被輕松碾壓至稀爛,姚北辰游刃有餘,似乎下一瞬便能扼住他的咽喉。

“看不出你我之間的差距,便是你過於弱小的證明。”

“……是嗎。”陸放再度避開,看上去一臉輕松,但說話時的停頓給人一種疲於應付卻故作輕松之感,好似隨時都有可能力竭敗北。

姚北辰應付得悠閑: “聽說你雖修魔,卻很少下殺手,對魔修同道不下狠手,遇上清氣繞體之人寧可招攬與之同行,既想當無惡不作的魔修,想要魔氣護體,又想要表現良心未泯,真是貪心啊。”

“你打聽過我的情報”陸放可以確定,他們平時行事低調,除了自己人幾乎少有人知道得如此詳細。

“聽說你自幼被全皇宮上下踐踏,現在竟然還為了取悅上位者,給王朝爭光添彩,真是窩囊啊,像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為了討好賣乖至今逆來順受,實在任性又可憐。”

那位祭仙教弟子笑著說的,臺下閻雲柯聽得一清二楚。

尋常修士尋訊滋事,頂多放狠話激怒對方來鉆空子,但古教,古國的核心弟子不同,他們談笑間殺人誅心。

閻雲柯提著一口氣望向陸放。

陸放以刀相擋,自從學會了一式劍招以後,他的劍術遠高於刀法,用刀能動用的殺傷力十不存一,一擊後退數步,閃身避開對方術法攻擊,竟是行雲流水,道: “這麽多長輩對你寄予厚望,想必你一定很想贏吧。”

廢話!姚北辰修為勝過陸放一個小境界,而且對方偏不認輸,可問題是他從乾王朝那邊得到的消息,此子被皇帝溺愛,若是倚強淩弱輕易弄死,或許會有後顧之憂。

“你想贏得光彩漂亮,所以需要我暴怒,魔化,歇斯底裏,邪氣逼人,這樣你就能順其自然斬殺我以正視聽,你想激怒我,讓我當眾說出無法挽回的話,這樣你就能避免斬殺古國皇子而讓你和你的家族惹上後患。”

“祭仙教會怕乾王朝!”姚北辰脫口而出。

“祭仙教不怕,但你怕,”陸放道: “如果你探聽過我的情報,那你應該很清楚,乾王朝乾帝對我很是溺愛,甚至高於這一屆乾王朝修為最高的十八皇子陸炤,我沒作惡,你卻要憑借刻板印象斬殺我,如果我是你,我會擔心一下後果。”

姚北辰聽他語氣平靜,思路清晰,頓時皺起眉頭。

戰鬥拼的就是臨場發揮和隨機應變,一丁點動搖可能都會引起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因為我修魔,殺我對你有好處,但殺我的代價和收獲成正比嗎。”陸放自認體外的魔氣並不濃郁。

姚北辰硬著頭皮不去多想,他有不少斬殺對手的殺招,只是要留對方一口氣卻有點艱難。

“你們都買了情報,你知道我為何不買嗎”陸放道。

姚北辰心裏咯噔了聲,為什麽不買情報,難道情報有誤不然為何都說弱不禁風羨慕他分到了弱點的對手卻這麽難對付!

陸放道: “因為贏家不需要知道手下敗將的來歷和過往。”

“什……”

姚北辰驚悚地感覺到要靠近對方變得有些吃力,就連對準了的攻擊也會莫名其妙地偏離方向,有時候陸放只是原地不動站在那兒,姚北辰的殺招正面迎擊對方,卻擊不中!

陸放的身法也陡然變快,道: “得益於我自幼的經歷,你是什麽人,從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中,我便已一目了然,我接觸到人性醜惡的一面,無一例外,裝腔作勢之人必有軟肋暗藏。”

姚北辰出現第一次失誤。

一旁祭仙教數位執教也捏了把汗。

陸放道: “我能在那般田地中走到今時今日,你覺得靠的是什麽你覺得你可以擊垮我就算你實力能勝過我,但你有底氣勝過我乾王朝乾王宮上下所有人麽”

“閉嘴。”靠什麽,自然是靠乾帝!姚北辰一次失誤後,心態不穩,還沒來得及重振旗鼓,對方卻越戰越強,隱隱在戰鬥中有所突破的跡象,魂力境界和他不遑多讓,修為方面似乎也留有餘力。

“你沒有,我有,在我連修為都沒有的時候,我便憑借我的毅力做到了。”

“我讓你閉嘴,你沒聽到嗎!”

“你的毅力和韌性連小時候的我都不如,而如今的我早已脫胎換骨,遠勝從前,你又如何能看穿我呢”

“讓你死,不需要理由!”

“且不說你贏不了我,就算你贏得了,你敢殺我嗎。”陸放繼續刺激道。

姚北辰的弱點便是過於謹慎,想得太過周到,試圖做到盡善盡美,因為無所不備,便無所不寡,而對方所用的招數,便暴露了最大的軟肋,還有什麽比口頭上的誅心讓對手露出破綻來避實擊虛更輕巧的取勝之法呢。

當氣勢被調動到高處,陸放以刀擋住對方功伐,左手多出一把長劍……

姚北辰見他慣用右手卻用了左手,本不以為意,迅速按部就班地抵擋,卻錯估了那一劍的威力。

一聲慘叫被轟鳴淹沒,緊接著便有個人像斷線般倒飛出去。

“祭仙教姚北辰敗,勝者,乾王朝陸放。”

陸放輕嘆一聲,道: “承讓。”

等反應過來,姚北辰發現自己站在戰臺之外,他並未到黔驢技窮的地步,只是因為好奇對方究竟使得什麽手段,居然就……他瞠目結舌,很不甘心: “你能走到今時今日,靠的無非是乾帝的器重!就算僥幸贏了我,你還能靠那些雕蟲小技,走到幾時!”

“哈我靠的自然是我的頭腦和耐性,”陸放見他看不穿禁制拆解,只當是雕蟲小技,就像看情報卻不懷疑他父皇器重是的陸炤而不是他,陸放對此並不多做解釋,接著道, “以及我那化腐朽為神奇的執教大人。”

那群執教這才正兒八經地打量旁邊隨意坐著的閻澤。

圍觀之眾趕緊去打聽這個陌生執教的情況,這一打聽頓時不得了。

讓乾王朝毫無希望的三人擠進全境會武最後一輪的正是此人。

其中乾王朝十九皇子,贏了他們寄予厚望的天驕。

在第一百三十七處戰臺,名為陳易的籍籍無名的弟子靠著一只多出來的眼珠,嚇得對手連滾帶爬地沖下戰臺,也贏得了第一場的勝利。

第三十七戰臺,名為孫琢的年輕弟子一場硬戰下來,也險勝了對手,實力突破至參天境,乃是在場第二十五位參天境,而全部二十五位參天境選手中,乾王朝占了兩位。

而他門下四人,三人首戰告捷,僅有一位小胖子遺憾退場,可正是這個名叫步仲的小胖子,卻是他們這一脈四人中陣仗最大的,引起關註最多,他明知贏不了,便拿戰臺當演武場,揮了揮劍,當場進入頓悟之境,天地齊震,海量魔氣,靈力爆湧,無數修士被引去圍觀。

這個胖子實力尚未全部發揮,最後遺憾退場,口氣也很狂妄: “頓悟不算什麽,這在乾王朝我們執教門下乃是常態,頓悟只是我們一脈入門門檻,厲害是的我們執教,我不算什麽……”

一時間,滿座皆驚,全場沸騰,什麽執教這麽神武,他們也想去見識見識。

更有那些他們打過交道的大氣運之人留了心: “乾王朝麽……”

閻澤此名一出,至少有部分魔域高層沈默,繼而暗流湧動,路子較廣的修士拿到驚人情報,開始琢磨著把家中小輩往乾王朝送的可行性。

……

與此同時,第六戰臺,乾王朝陸炤所在處,此處靠近前列,一處比一處人滿為患。

而陸炤的對手也很離奇,乃是一位粉雕玉琢的童子,看起來似乎只有六七歲,肌膚蒼白,體型極瘦,穿著倒挺華貴,他那邊的執教椅上空無一人,也沒有其他宗族之人,只有個瞎眼的老仆揣著袖子安靜地等候。

“可以嗎”開始之前,白行之憂心道。

“嗯。”陸炤腦子裏還回想著白行之說等陸放獨當一面便離開之事,只覺對方有些虛偽。

“我相信你。”白行之話是這麽說,可他的目光卻時不時看向閻雲柯遠去的方向。

陸炤感覺到了敷衍。

果然,戰鬥開始之後,坐在執教席上的白行之時不時地將視線從戰得熱火朝天的兩人身上移開,望向後方別的方位。

戰臺上的陸炤見他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不禁自嘲一笑,這麽明顯,為何他以前睜眼瞎呢。

看方位,以陸炤的眼力,能看到極遠處的戰臺上陸放極小的身影……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白行之在看誰,當然會心系別處,就是為陸放而來!

對手不過是個七歲的小孩,渾身清光極盛,戰法光明磊落的陸炤十分罕見地陷入困境。

他參天境修為,對上一個小孩竟不能分出勝負,甚至還因對方神出鬼沒,力大無窮的先天天賦,隱隱落在下風,抓不到對方,稍微被碰到便會骨骼生疼。

難以置信,他毫無準備地迎來了出世以來最為艱難的一戰。

在這種時候,或者說戰鬥開始到現在,他那一心為他著想的執教,毫不關心他的現狀,始終心不在焉。

閻大執教實力高超,白行之的能力也不遑多讓,但在閻澤來之前,所謂一心助他的白行之卻從未讓他見識過頓悟之法,也從未教他一劍定乾坤的招式,分明什麽都會,但全都有所保留,這般明顯,他也都不曾在意……

所以分明不值一提的陸放,唯有白行之反覆提及,他原先不在意,卻要他不得不在意。

他只是他老師用來刺激陸放的一顆棋子。

父皇只當他是撐門面的工具。

無論他取得怎樣的成績,所有人都只嫌不夠。

他不只要望著頭頂上其他古教的天之驕子,還要把修為遠不及他的皇弟放在眼裏去忌憚去排擠。

他在意的血親長輩,並不在意真實的他本人,只會吹捧居於上游那個上游而已。

人在將死之際,往事如走馬觀花。

“啊!”悶不吭聲的陸炤終於忍不住痛苦地哀嚎。

白行之總算望了過來。

不到腰高的童子輕飄飄地落在陸炤的胸膛之上,雙腳踩上去,只聽哢嚓數聲脆響,陸炤胸骨凹陷,混著內臟碎末的血從口中噴出,身上似有十萬噸重,以至動彈不得。

童子俯身,細小的手虛化後伸入胸膛之中,細白的嫩手沾了一抹鮮血,他體內的靈種神樹似乎被對方詭異地徒手握住。

以對方力拔千鈞的怪力……

“啊啊啊啊啊!”鮮血湧上陸炤眼眶,眼球爆血,靈樹樹幹龜裂的聲音好似他渾身骨頭被擰碎,靈魂也寸寸撕裂,鮮血奪眶而出。

恍惚中,只聽那小童面容嫻靜輕聲嘆道: “人類,真是弱啊。”

“殿下!”白行之慌了,他到底是打著幫助陸炤的名義才得以留在乾王宮,若本該能活到最後的陸炤有什麽三長兩短,他還有什麽理由……

白行之喊道: “你可以認輸……”

陸炤無力出聲,他可以嗎,開什麽玩笑。

體內靈樹樹幹被連根拔除,只留下一根細小的芽,根系肆意生長,刺入五臟六腑,心力交瘁的陸炤險些徹底昏死過去。

白行之飛身而去,將陸炤扶起,卻被陸炤狠狠掀開,他臉色蒼白,閉上眼,血眸堪堪恢覆,拽緊自己衣襟,死瞪著白行之,拒絕他靠近。

魔域執事沒有感情地宣布最終結果: “勝者,雲荒城,徐落墨。”

“雲荒城……”陸炤咬緊牙關一字一頓地道。

閻雲柯似有所覺,不由回首望了一眼。

粉雕玉琢的男童穿著一雙白靴,身不染塵,輕飄飄地飛下戰臺,而那瞎眼老仆畢恭畢敬地朝他躬身行禮: “少城主……”

“這小孩看上去小巧玲瓏,究竟何方神聖!他的招數不像術法,並非來自人間。”

“看起來才七八歲,豈不是說他剛來的時候還不到一歲”

“但他剛來就這麽大了。”

“雲荒城少城主,魔域北宮之主的兒子,半神魔之體!”白行之第一反應。

讓剛出生的小兒來參加全境會武,能完虐陸炤的實力,足以橫掃整個全境會武所有年輕一輩……北宮之主意欲何為,魔尊知道嗎!

各大勢力看客只會討論勝者,至於慘敗的那個就好像成了灰暗的背景,不值一提。

“離我遠點,別碰我!”陸炤步伐不穩,卻始終拒絕外人攙扶,一瞬間他似乎能理解陸放拒絕太醫查看身體的執著,現在輪到他了,陸炤拖著殘軀往另一處戰臺走去。

“怎麽了”陸放見人群騷動。

“沒什麽,出了個怪胎。”閻雲柯失去興致,道, “你要不就到此為止。”

“不。”陸放道。

“怎麽突然執著”

陸放呵一聲,他若到此止步,不就給對方去跟白行之卿卿我我的機會了嗎,道: “趕緊看看我下一個對手是誰,分析一下他什麽優勢劣勢,這是你身為執教應該做的。”

閻雲柯道: “你讓我從對方走路姿勢中看出優勢劣勢外八內八,你自己不會看”

“你就不能用心點,透過現象看本質。”

“本質就是你能贏。”閻雲柯已然是興致缺缺的狀態,傳音道, “藏得夠深。竟然學會了縮地成寸,佐以空間顛倒禁制妨礙攻擊軌跡,只要不被看穿幾乎能立於不敗之地,再加上一劍破萬法的那一劍,簡簡單單就這些招數可以演化無窮,足以讓在場絕大多數所謂天驕栽一跟頭。”

到底是熟練掌握了禁制拆解後,遠勝過這些連拆解的禁制都發現不的尋常修士,單單禁制大師的身份宣揚出去,就不用比了,更不用說這人還一心求穩,閻雲柯越看越覺得他太小瞧這小子,雖然由於修為上的境界壓制,排在前十夠嗆,但如果那些參天境選手接連落敗,或許還真有那麽點可能性輪到陸放也不一定。

陸放可算是苦盡甘來,以往受限於天資,身法最差莫過於他,而學會縮地成寸禁制後,身法快到瞬移的也是他!簡直從一個極端邁向另一個極端,他突然一下太強了,他又有什麽辦法嘛。

“你自己看著辦,我還有點事,先走了。”閻雲柯道。

“餵!站住!”陸放急了。

這人實在難伺候!虧他還盡可能地有所保留,這麽簡單就看穿,對他接下去的會武也失去吸引力,那他還繼續個什麽勁,反正爭光有陸炤,可他不比了跟過去,能有機會嗎,可這人聽了他的話半點反應都沒有。

“老師,大師兄!告訴你們一個不幸的消息。”步仲沖了過來。

“什麽事”陸放趕緊問。

閻雲柯不由得停下腳步。

“陸炤殿下敗了!”

陸放看了詫異的閻澤一眼,很不相信地道: “敗給誰了”

“聽說是個小孩,不知道是男是女……”步仲道。

“總之是個怪胎,贏了陸炤,又找上孫琢師弟,搞不好很快就來你這兒了!”

閻雲柯站著不動,陸放覺得他也快看清這人了,這就是個不走心看戲的,入戲純看心情,時刻都秉持著事不關己的作風,隨時都可以抽身走人,然後把對別人而言重要的過往忘得一幹二凈。

就像一陣風,像極了過客,讓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盡管白行之會被這無心之人磨得夠嗆,但總比他這樣好吧,真是豈有此理!

步仲提議: “他修為那麽高都敗了,你要不要也想想辦法光榮退場,就像我一樣”

“怎麽能這般不負責任!真當自己是來玩兒的嗎!乾王朝白培養你們了!”陸放指桑罵槐道, “既然來了,就不要隨隨便便甩手走人!”

閻雲柯見他焦急,覺得若是對方認真起來或許還有看頭。

過了不多時,陳易聳了聳肩,孫琢面色發苦,和乾王朝執事太醫隊伍往這兒來了,一個個看陸放的表情都難以言喻。

最後一輪會武還未過半,誰能想到整個乾王朝年輕一輩,最後剩下的只有來走個過場的十九皇子一個。

“那個小孩確實厲害,我在他手上甚至沒走過兩招,發現不敵,我趕緊下來了。”孫琢及時止損,主要是來觀戰的人中看到了陸炤,陸炤殿下的情況觸目驚心,他現在想想都頭皮發麻。

“怎麽回事”閻雲柯順著問道。

“聽說是雲荒城的人。”

“來尋仇的”陸放問。

“不知道。”

如果是尋仇的,不應該現在才開始對乾王朝的人動手,以前多得是神不知鬼不覺動手的機會,而不像現在這般光明正大……過於光明正大了。

“陸炤呢”

“不知道……”

“還以為陸炤多了不起,正式場合一場落敗,繡花枕頭。”有人忍不住竊笑。

“趕緊找到他,誰也別笑!”陸放想到了以前的自己,道, “連他都贏不了,換做你們誰都只有慘敗的份。”

陸炤是絕對的大氣運之人,哪怕他們一路上為孫琢爭取了良多,最終清光卻遠不如陸炤,對方能那般輕易地戰敗他,那得是何等功德

“這兒這麽多人,怎麽找”其他人已經對陸炤失去了興趣,一個慘敗兩次的天之驕子,很難再有冒頭的機會,古往今來那麽多天驕唯有不敗的經歷才有無匹的氣勢。

“不如找白行之白大人,白大人多半和陸炤殿下在一起。”

閻雲柯道: “我去找他。”

陸放立馬道: “不必了!我去上面看看。”

“哪上面”眾人還沒反應過來。

最後的會武只有第一輪是抽簽決定,只要過了一輪,便能繼續抽簽決戰,也可以直接挑戰登上最高的戰臺。

最終成績則按照留在最高戰臺上的人停留時間長短來分高下。

待在最高站臺上最長時間之人便是最後魁首,便是要最先登臺且留到最後之,將是毫無疑問的總戰力第一。

因為唯一登上最高站臺的路位於戰臺上空,沿著繞行一圈再向上。所有戰臺距離最高處戰臺的路途都一樣,若要站上最高站臺,還需要抵擋住在場所有戰臺上的人的攻擊,條件很是苛刻。

全境會場之內的看客通過靈璧或空間樹屋可看到整個會場,可全境會場之外的看客只能看到那處最高站臺,能長時間站在上面的總戰力第一,也能最大限度地展示給全境所有勢力看。

這是百年一度莫大的殊榮,據說登仙之人大多是登上全境會武最高臺的佼佼者。

最上面自然視野最好,陸放想找到陸炤,卻不想看到閻澤被白行之吸引註意,他只能劍走偏鋒了。

並非他心血來潮,這是仔細思考可能性後的結果,盡管在場幾乎所有人想的都是先多戰幾場,讓妨礙自己登最高臺的對手盡可能的少了以後,再挑戰登臺,以免剛騰空而起就淪為眾矢之的,直接慘淡敗北。

可陸放擅長縮地成寸和空間顛倒禁制,他完全可以出其不意,趁著高臺上的人不多,他可以上去露個臉,等到人多了,那他的空間禁制用起來也很難確保躲開所有攻擊,到時候再下來也無妨。

於是,陸放話音剛落,身形一閃,便出現在虛空之上,幾個瞬移間,便來到了萬眾矚目的最高站臺。

在場幾乎所有人倒吸涼氣,誰也沒料到有人在一開始挑戰最高戰臺而且成功了,場面一度沸騰: “那是誰!”

“誰這麽快就上去了!”

“竟有人擅長空間禁制縮地成寸!”

“乾王朝皇族!”

“赫赫有名的陸炤不是敗了嗎,敗在了一個古怪少女手裏,這又是哪位皇族”

“藏得夠深,竟然讓個禁制大師隱匿了三重秘境,最後一輪大放異彩……不愧是跟魔域對壘的古國,乾王朝底蘊不可小覷!”

“放兒!”空間樹屋中,正因為陸炤失敗大發雷霆恨不得立刻就走的乾帝陸縝,陡然激動得紅了眼眶,一旁的明妃美眸微皺,只聽皇帝陛下感動得熱淚盈眶, “竟然是放兒,朕沒眼花吧。”

“怎麽回事,為什麽……”全場最大驚失色的莫過於乾王朝來人。

誰也不曾料到,他們從小看到大,天資極差,連修煉門檻都難以跨過的陸放殿下,竟然擔起大梁,甚至做到了備受期望的陸炤殿下都做不到的事。

禁制大師,陸放嗎聞所未聞。

若早知道陸放有這天賦,誰還敢動他。

他們幾乎是戰戰兢兢地看向閻雲柯,陸放殿下這麽大的變化,是在這位逆天的執教來了以後,就那兩個月,肉眼可見的實力提升,肉眼可見的氣質變化,狀態改善,甚至尊貴的禁制大師,這是不是在開玩笑,有眼無珠的他們是跟個怎樣的神人在一起。

在他們看怪物的目光中,閻雲柯覺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驚訝一番以示禮貌,但陸放確實是他的得意門生,只是……

如果對方不說那番話,他或許會更欣慰,欣慰得更加純粹一些。

閻雲柯沒來由地有種錯覺,對方之所以一反常態地登臺,與其說是為乾王朝爭榮譽,不如說想吸引他的註意

無論如何他已經決定要跟烈鏡死磕到底,畢竟怨念這麽多年,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他不可能輕易放過烈鏡。

若放任陸放懷揣著那般心思繼續盯著他,或許他的左膀右臂也成了虛妄。

閻雲柯覺得或許有必要讓對方死了這份心,他暫時還是不想放棄陸放,決定等全境會武結束之後看情況再做打算。

當下,閻雲柯還是可以放任自己繼續欣賞那少年仿佛天神戰將般的英姿。

並非他一人這般認為,逐漸增多的看客在觀戰過程中很是安靜便足以見得,陸放確實有種一旦陷入戰局中便讓人移不開視線的獨特魅力,很難形容那種行雲流水般好似並不費力的美感。

閻雲柯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他只覺得若是這個費心培養的學生,最終不能跟在他身邊為他所用,那會很可惜。

饒是他魔殿其他成員,都沒有這種可惜之感,閻雲柯克制自己不去細思。

陸放站在最高的戰臺上,俯瞰下方,他沒有看出陸炤,卻是一眼看見了一身白衣的白大統領,繼而順著白大統領的視線,見到了姑且也算是他皇兄的陸炤。

陸炤身上清光依舊,但面色過分蒼白,同樣也擡頭望向此處,看那表情似乎要哭了。

陸放見他安然無恙,莫名松了口氣: “餵,不至於吧,你知道你有什麽是我絕對比不過的嗎。”

陸炤聽到了他的傳音,只是無力地搖了搖頭。

“你永遠大我三天,我再怎麽努力,也改變不了你是我皇兄的事實。”

陸炤紅著眼眶彎起眼角,他雙手扶著頭,徐徐蹲了下來,身體微微顫抖,白行之立刻上前去,這回陸炤並沒有揮開他。

他想到,老師也曾問過他,要不要讓閻澤教他練劍,是他拒絕了……他把機緣拒之門外,他以為老師和閻澤彼此敵對,實際上兩位能人關系匪淺,他為何要跟陸放明裏暗裏真實對立,他明知道陸放是從什麽樣的處境走到今天。

“你要小心……”陸炤陡然想到什麽,猛然擡頭,鮮血從七竅流出。

人群中傳來陣陣驚呼。

有人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他們的身體在以極快的速度衰弱。

空氣中散發著名貴的淡淡香氣,引人迷離。

閻雲柯眼皮一跳,道: “軟神香木。”

陳易等人曾經在雲荒城湖心島上的城主棺木中,嗅到過同樣的氣息。

站在高處的陸放繃緊了腦弦,表情失去了慣有的平靜,他說了什麽,陸炤聽不見。

陸炤緩慢翻轉地看著自己的手心手背,並沒有什麽異樣,但視線漸漸模糊,眼前的景物在逐漸暗淡,耳邊的聲音已經距離他遠去。

旁邊白行之略顯慌亂的聲音格外洪亮,卻也進不去他腦海中,身體的鈍痛也消失無蹤。

紮根進他五臟六腑的靈樹抽光了他的氣血,搶奪了全部的功德清氣,那道鮮活的靈樹棄體而出,躍向那處刺眼清光出現的地方。

那個粉雕玉琢的男童擡起手指,指間蒼翠欲滴的綠樹生長發芽。

儼然便如冥界冥眼在人間收刮功德清氣那般。

這便是閻雲柯反對徐慕央和冥界冥眼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同是修功德清氣,所以此子留了陸炤一命,但他用了另一種方式奪取,同樣也要了陸炤的性命。

陸炤一身清氣被抽幹的瞬間,就像風中殘燭被吹滅了般,氣息全無,栽倒在地。

“來人,快來人!”白行之神識外放,卻只能向著乾王朝的人進行呼救,情急之下動用了烈鏡法身的一縷氣機,閻雲柯瞬間察覺,趕到的時候,白行之尚未回神,陸炤的屍身漸漸冰涼。

閻雲柯擡手搭在了白行之肩上,倒是在安慰,話一開口便是紮心: “你應該早點叫我的,雖說早在敗北的時候他便已經是強弩之末,但那時候至少還有救,現在……”

白行之表情垮了,本能地掀人,卻被感情淡薄的閻雲柯強行按住,他當然知道並不是白行之不樂意救,而是陸炤不願意被救,初戰敗北其實只是運氣不如對手好,但被寄予極大期望的陸炤不會這麽簡單放過自己。

白行之的反應尚且不能是最激烈,陸炤沒了,也不知乾帝會是什麽反應……

陸放親眼見到陸炤倒下的一幕,表情僵硬在了最可怖的那刻,他無法想象父皇的心情。

緊接著,那道幼小的身影化作虛影,如同鬼魅般飄入上空,眾目睽睽之下輕輕松松避開了陷入迷醉的人們明顯有失準頭的各類術法攻擊,躍上天穹,幾個呼吸間便已來到最高戰臺。

刻意遠離了陸放所在的方向,這小孩身上清光極盛,能看見清光的人,近距離看還好,離得較遠去看會很刺眼。

陸放徐徐轉身,脖子僵硬地望著來人,怔怔出神: “你殺了陸炤”

徐落墨落地,歪著頭道: “陸炤是誰”

陸放瞬間表情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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