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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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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性

陸放想過無數種靈種變成魔種的方式,包括血肉模糊或者痛苦不堪,卻都沒有想過會是這樣詭異的情景。

閻雲柯一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什麽都看不見了。

陡然間,陸放聽到了一些詭異的低語,由遠及近,在耳畔乃至頭腦深處回蕩,侵蝕著他的理智,乃至整個身體,那隱秘的低語似能勾起人內心深處極其隱晦的欲望,他不自覺地喉間幹澀,舔了舔唇,他似乎對接觸他的那只手,那條手臂,那個人做了些什麽,但又好像什麽也沒做。

“張嘴。”

恍惚間有個聲音,卻被那些古怪的仿佛能勾起內心最深層的癲狂的邪惡低語掩蓋了方位,格外飄移不定。

陸放不知道自己是張了還是沒張,他似乎沒有任何動靜。

但下顎被捏住,有什麽東西滴了進來,腥甜在唇齒間暈開。

身體並無其他知覺,但內視之下卻十分詭異,似有只無形的手伸入他的腹部,將那枚固定在體內維持著全身靈力運轉的靈種,輕輕摘去。

沒了靈種的那裏,憑空出現了一個漆黑的洞,陸放的身體如墜冰窟,意識瞬間就要抽離身體。

而一縷縷血色波光自上而下,飄至那空缺處,將那可怖的黑洞罩住了,他飛遠的意識瞬息定住。

內視之下又好像什麽也沒有,卻有灰色霧氣自漆黑球形之物中冒出……

將靈種轉變成魔種的方式有不少,大多簡單粗暴後遺癥嚴重,過程十分繁瑣,但閻雲柯必然會選最簡單的那種,他的最簡單也是最可怖。

“咦”

可隨著那枚不堪重負的靈種被摘除,陸放的身體就像被揭開了一層封印般,無數的生命力猛然間從心臟處爆湧而出,肢體迅速煥發新生。

“這股生命力……是當年樹骷自爆因禍得福”閻雲柯捏到那枚從陸放體內摘下來的“靈種” ——與其說是靈種不如說是木塊,樹骷主幹上的一塊,被打磨成球形,但也只是塊擁有些許靈力的木塊罷了。

之所以能被納入體內,當成靈種般地施展靈種境,乃至破地境的修為,也是這小鬼鉆研出的新修煉方式,盡管比較粗糙,但能另辟蹊徑至此,還能瞞過古國老鬼的法眼……

“倒也是敢。”

難怪不會自主吸收靈力,修為存在跟沒有一樣……

所以這個小鬼,到底還是煉化了樹骷,盡管只是近乎沒有生命力的一小塊。

“你還打算裝死到什麽時候呢。”閻雲柯兩根手指捏著那塊體表遍布裂紋的樹骷小球。

不多時,小球滾動了下。

“您老說話不算話,當年空口套白狼攛掇老子自損,害老子只剩下一塊殘片在世上殘喘。”樹骷滄桑的聲音有氣無力。

“這是你折磨他的理由嗎。”閻雲柯道。

“誰折磨誰,要不是老子吊著他性命,他也熬不到現在,見不到貴人多忘事的高人您啊。”哢嚓一聲,樹骷氣得又裂了一道。

“您睜開眼,別只看到他受罪,您也好好看看我身上的這些裂紋,為了幫他假冒‘破地境’修士,我好好的一塊都裂成這樣了!”

又是哢嚓一聲。

“天地良心,這話我想說十二年了,當年真不是我害的。是他自己突然悲從中來,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就想不開,我真沒欺負他,這些年他可勁折騰我,我一聲沒吭……”

“那些奇葩的用藥之法,不是你的手筆”除此之外,閻雲柯想不出皇宮還有誰知道以樹骷入藥的用藥之法,陸放大膽服用的那些毒藥,若非佐以樹骷的藥性,不可能有一線生機。

“果然什麽都瞞不過高人您,我畢竟被迫認主了他,他若死了,我也陪葬,為了讓他活命,我用我有限的傳承知識,力所能及地盡了綿薄之力……但我也只是稍微流露氣息暗示了一番,他若不想完全可以拒絕,可見他其實也想活。”

“還真是特別綿薄。”閻雲柯道。

緊接著又是一聲哢嚓,樹骷氣得沒力氣發聲,去魔域需要這麽折磨魔種的嗎,現在進魔域的標準這般嚴苛了還有高人對它小主人的好,為何要好得這般迂回。

“既然你是他的認主之物,看在你這些年確實為了保住他的性命不遺餘力的份上,便宜你了。”

閻雲柯帶著這塊狼狽得即將解體的樹骷殘塊來到院外,他擡手一揮,打開一道無形空間屏障,庭院向著裏頭延展,竟然生長著一棵黃金詭樹。

那詭樹只生了一簇,如同撐開的佛手一簇簇交織在一起,枝丫茂盛卻無一片樹葉,看上去就像金子雕成的寶樹。

樹骷感受到同類乃至同源的氣息,難以置信地道: “這是……”

“正是當年你的軀體,我在魔域將它養大,現在帶過來打算交給陸放。”閻雲柯當年帶它回魔域,卻沒打算讓它的靈智活下來。

“給我吧,給我也是給他!”樹骷悲從中來,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它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無論陸放處境再怎麽艱難,修行之路再怎麽坎坷,它也依舊守著陸放小主人,到底是一條正途啊!這位高人果然還是異常看重那小鬼的,幸好它沒有一氣之下對這人下手,否則就算它的肢體存在,再誕生靈智,那也不是它了……

這塊樹骷畢竟是老木了,盡管肢體破敗導致境界嚴重跌落,但生了靈智,至少也是元神境以上,新生的樹骷盡管生命力頑強,枝葉金光璀璨,但尚未誕生新的靈智,論實力大概只是破地境巔峰,而他若是相互蠶食,自然是靈智占上風。

“才破地境……”閻雲柯琢磨著陸放醒來,若是知道自己修為跌到靈種境,得重頭再來,不知會作何感想。

“閻澤!!!”

一聲驚慌失措的叫喊,閻雲柯一步踏出便出現在陸放房間外,他這裏除了有陸放一間閉關地,還有對方休息的房間,他推門而入。

陸放渾身是汗地坐在床上,好似被噩夢驚醒。

閻雲柯頓在那裏,他有沒有說過他覺得此人適合修功德清光,但他現在好像想不出那副畫面了。

半坐著的人,肌膚雪白,唇若塗丹,瞳眸純黑,素手擡起扶著自己的頭,手腕處骨節分明,僅僅是個側臉便和白日給人的感覺判若兩人。

最純粹的魔體本身便是極致的誘惑,儼然便是鋒芒畢露無法隱藏的艷絕之色。

閻雲柯不由讚嘆這小孩自己的眼光,甚至很欣慰這是他的學生。

“我的修為怎麽成靈種境初期了!”陸放皺著眉頭好似十分不快,但聲音卻軟綿綿的,沒什麽殺傷力, “還有,我的樹骷呢”

“在外面呢。”

陸放便要翻身下床,可他一腳下去,身體便跟著軟倒。

閻雲柯上前想要攙扶,陸放趕緊擡手攔住他,自己耳根發紅,強撐著自己的身體,想要站穩坐回去,但手臂也沒力氣,越發尷尬地蹲在那兒,長發順勢披散而下,頭也不好意思擡起: “怎麽回事”

“原先被靈氣淬煉過的體魄,和魔氣相互沖突,想必你在調動體內魔氣的同時,應該發現了全身酸痛……”

確實如此,陸放額上冷汗冒了出來: “唔……”他倒吸涼氣。

“所以說這段時間你可以鉆研空間顛倒禁制,你體內的魔種會時刻吸收魔氣供你重塑魔體之用,在魔體凝實之前,你的身體會難以控制,你可以躺著修煉。”

閻雲柯扶他上去躺下,告誡他今晚直接休息,至少修養一整晚,至於能不能有餘力鉆研禁制,還得看明日的身體和精神狀態。

眼下正是激活魔種自身生命力的時候,羸弱不堪的身體正好刺激魔種加快吸收魔氣的力度和速度,所以最開始的幾日也不能用藥。

“樹骷……”陸放疼得有氣無力。

“別急,它畢竟是你的認主之物,等它拿到它的那份造化,你的修為還能再提升一個境界。”

“你知道了”

“知道什麽”

“沒什麽!”陸放蓋住自己的頭。

閻雲柯剛要起身,便發現身後有拉扯,一只手伸出被褥,拽住了他的衣袖。

“別走。”

閻雲柯想了想,道: “你不是要樹骷嗎,我去取來給你。”

“不是說它,我有點事想請教你,你可以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嗎。”陸放說話很慢,臉還埋在裏面,不去看外面的人。

“何事”閻雲柯拿了個蒲團來,在他身邊坐下,能料到對方可能只是想要人陪著而已,畢竟這麽多年,這小孩無論發生什麽樣的事,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他只是硬抗,閻雲柯擔心一次拒絕,之後再想走近這人內心就更難了。

“魔種,魔體,像我這樣的魔修,多嗎”

“多也不多,少也不少。”閻雲柯道。

“是不是都是作惡多端的大魔頭”

“為什麽會這樣說”

“因為我以後要獲得更多魔煞之氣,就得斬殺身負功德清氣的修士,而斬殺同為魔氣纏身的魔修卻只會魔氣減弱……”大概是人在身體飽受折磨的時候,心靈也會很脆弱,陸放只是想讓閻澤留下來,至於說什麽,他自己也沒想太多,大概都是內心深處考慮過,卻又覺得好像不足為外人道的話。

閻雲柯默了下,能問出這話,至少也是良心未泯,他淡淡道: “你不用擔心這些,因為世間最邪惡的存在,往往都是一身清光庇體。”

陸放道: “如果我都不想斬呢,魔氣可以不這麽修嗎,說實在的,我既不想斬殺修功德的修士,也不想斬殺作惡多端的魔修……”他以前是實力不足,斬不了,今後他只想有實力。

閻雲柯笑了。

“我知道這很可笑。”

“不,你這想法正中我下懷。”

“”陸放疼得渾噩,一聽這話,差點清醒。

閻雲柯說出了一直想說的真心話: “積攢魔氣而已,何必要那般費力,有相當省力的修煉之法,尤其像你這樣的魔修,不想顯山也不想顯水,很適合走此道,”他既然決定要認真了,甚至不遺餘力游說道, “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以我的解,深谙此道之人到最後,無一不是魔域一方巨擘……”

陸放一臉震驚,他雖然知道這人很擅長偷懶,但他沒想到這人會把偷懶的法子一並交給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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