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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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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相思

陸放好奇: “怎麽說”

閻雲柯趁熱打鐵道: “你知道兩人決戰,心情最好的是誰嗎”

陸放道: “贏的那方”

“不是,是跟對了贏家的看客。”

“你是說押贏了那一方的賭徒”

“那是另一種快樂,贏錢的快樂,”閻雲柯道, “我們只考慮簡單的三方,戰鬥的兩人,以及圍觀的群眾。”

“如果這兩人旗鼓相當,圍觀的群眾中,分別有那兩人的擁躉,如果戰況極度激烈,場面十分精彩,圍觀群眾熱火朝天,充滿真情實感地為兩方吶喊助威,面紅耳赤地相互較勁,到最後,你覺得在這種狀況下,誰能保證絕對的快樂”

“……跟對了贏家的看客”陸放不太確定,又道, “不太對,既然旗鼓相當,那麽戰鬥過程中應該是險象疊生,力挺他的看客心情應該是高低起伏,所以該不會是……”

“對,正是風吹兩邊倒的墻頭草,誰贏為誰喝彩,誰輸為誰扼腕,一場戲看下來,不管誰輸,反正他沒輸。”

盡管參與其中一方體驗高低起伏,也是一種體驗,但閻雲柯活到現在,見過了大風大浪,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習慣了保留態度,不讓萍水相逢的人,司空見慣的現象牽動心緒。

因為往往看似好的必有壞,看似壞的必有好,就像陰陽共生,事物的正反兩面。

過分了啊!陸放莫名覺得如果有這種心態的人存在,讓那些累死累活戰鬥的人作何感想。

“你不會覺得墻頭草很滑稽嗎”陸放道。

“那就要看水平了。”閻雲柯道, “一般的墻頭草連滑稽都稱不上,頂多聒噪。而厲害的‘墻頭草們’,悄無聲息,只為看戲。”

“有些場上大戰之人,會因喝彩聲鬥志高昂,倒戈聲郁憤不滿,險勝後因墻頭草們好似追悔莫及之語自鳴得意……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陸放唇角微微上揚,竟有那麽點被說服。

他微睜著鳳目,看著這個在他面前侃侃而談大言不慚的人,心頭發冷。

當他們向往著成為被關註的焦點,未曾想過那些助長他們成為這般存在的人物。

比如他父皇,陸炤持續不斷地積極進取,乾帝卻始終不滿足,以至於陸炤那樣讓他們年輕一輩完全無法望其項背的天驕,再怎麽沈穩自持識大體,卻能被乾帝苛刻且保留的態度刺激得心緒難平,甚至淪落到看完全無法與之匹敵的自己不順眼。

比如擁有天資卓越後起之秀的其他古國,門徒三千的古教,讓他父皇,古國之主,何等高境界一方巨擘,卻總因為小輩實力高低而愁眉苦臉,輾轉反側。

所以事實上,陸放並不想取代陸炤,也不想成為陸炤,他希望自己有足夠的實力,然後保留實力,表現只要不差就好。

陸放看著閻雲柯,心想原來這就是此人一貫的處世之態,原來這就是自己會毫無道理就是喜歡他的理由。

人與人之間的氣場就是這麽玄妙,喜歡的人身上擁有著自己急需的東西,而現在對方將之遞到了他面前,還生怕他不想似的,在那極力游說。

“當然,還有些厲害之人,你看不出那人的厲害,並非因為那人不行,而是那人在看客所在的那層還要更上面。若碰到這樣的人,一定要結交……”

陸放忍不住輕笑出聲,牽動著身體,又是一陣殘喘。

閻雲柯俯身,只聽到陸放輕聲道: “好。”

閻雲柯見他松口,道: “所以是不是不到萬不得已,沒必要累死累活地斬殺”

“那我體外的魔氣從何而來”陸放覺得這個有點繞,他煉化魔氣來修煉,但他的魔種吸收的天地魔氣和呈現在體外的黑氣不一樣,體外的黑氣實際上是指血煞之氣,指的是作孽後反饋到身上的邪惡值。

“你跟著邪惡值高的人為伍,便是助紂為虐。修功德之人斬殺這位邪惡值高的存在,你只需中途幫個微不足道的小忙,最後你活下來,就能得到他一成的邪惡值。”

“一成!這麽高!微不足道的小忙”陸放感到不可思議,眼前這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堪稱驚世駭俗,無論是在他眼睛看不見煞氣清氣之前,這人隨口告知此等高境界才洞悉的規則,還是此刻這個精準至極的“一成”, “有多微不足道”

“比如在那人躲開攻擊前讓他小心看劍,比如為那人吶喊助威,或者打擊那人的敵人,可以是口頭上,也可以是行動上。”閻雲柯當然建議見機行事,怎麽省事怎麽來,無論做何事目的是讓自己變強即可,其他會致弱的一切都不必介懷。

陸放腦子裏都有畫面了,只覺只是聽著,不到真正面對這些,他沒有太大實感,道: “還有別的辦法嗎”

閻雲柯道: “方法之二,你擠進斬殺功德高的人的隊伍中,那位功德高的存在隕落,你也會有邪惡值加成。”

“方法之三,黑氣可以溢散,你只要去邪惡值高的魔修經過的地方,你的邪惡值便能穩步提升。”

“你的意思是,我就茍著。”這就很樹骷,陸放道, “我以為你這般助我修煉,也想我脫穎而出,為你爭光。”

“其他人夠爭光的,厲害的人那麽多,不差你一個。”閻雲柯道, “你也知道哪怕實力再強之人,也各有各的煩惱,而煩惱伴隨著弱點,煩惱會致弱,你需要盡量避免煩惱才能持續積蓄力量。就像遷徙的燕群,中間的最安全也省力,所以我比較建議你,沒有足夠的把握和足夠的報酬,沒必要當先鋒。”

“你說得好像我有當先鋒的實力似的。”陸放道。

“問題是要克制自己的表現欲,有意識地穩在中間,也很不容易。”

閻雲柯提什麽都說簡單,這還是難得聽他說不容易,陸放莫名很想挑戰這個所謂的不容易,事實上可能只是對方給他起步落後於人的安慰而已。

於是接下去,哪怕可以下床行走後,陸放也沒有再去道場,他不走尋常路地想要在兩個月內突破到第三境,獲得參加全境會武的資格,可若是眾目睽睽之下,修為詭異地倒退,再詭異地暴漲,那太引人註目。

閻雲柯時而出皇宮,給陸放帶一些戰鬥相關的記錄靈石,陸放臥床不能動彈,只需手握記錄靈石,便能反覆查看裏頭的戰鬥過程,除此之外的全部時間都被他用來鉆研空間顛倒禁制。

閻雲柯每日必定會去第二道場教門下其他學生練劍和劍招。

陳易會問: “大師兄怎麽沒來”

“他身體抱恙,正在閉關,你們別去打擾,多觀戰,”閻雲柯給出的理由很簡單,多看多思多經歷。

噫!大師兄好端端的怎麽會身體抱恙……步仲心裏頭莫名冒出了些奇形怪狀的想法。陳易隱約知道陸放的身體狀況,難免擔心,但見閻大執教這般輕描淡寫,難不成這位神人執教為陸放尋到一線生機了

至於多看戰鬥,他們有現成的第一道場每日比拼可看,三人聚首分析戰臺上雙方的戰鬥優勢,戰鬥習慣,並從中思考更有效率的戰鬥之法。

於是在陸放養傷期間,陳易,孫琢和步仲三人迅速成長為觀戰區最不討喜的三人組——話最多,說得還不一定對,強烈敗壞他人的戰鬥興致,很容易被找上門洩恨。

當然,這樣的約戰多了,正好能驗證他們說的是對是錯,說對了漲經驗,說錯了再接再厲長見識,實力和見識都提升得飛快。

第七日,步仲突破了第三境。

又過了兩日,陳易也順利突破了第三境。

閻大執教門下四人,三人得以獲得前往全境會武的資格。

唯有他們的大師兄還沒有半點起色。

“大師兄和咱們執教是不是有情況”步仲終是忍不住問,畢竟陸放不是住在自己住處,而是在閻大執教那兒,雖說大師兄的實際情況,閻大執教再怎麽開小竈,他們也認為是情理之中,但如果是和修煉無關的一些事情呢。

“你好好的能別八卦嗎。”陳易不知道他腦子裏哪來亂七八糟的東西。

孫琢道: “我們執教好像跟陸炤的老師走得很近”

“怎麽回事”陳易問, “確定嗎”難不成他們還能和陸炤殿下那夥人扯上交集

“我剛看到他二人同行正在談論著什麽。”

陳易道: “實不相瞞,我也看到過……”

“大師兄什麽時候出關,”步仲急道, “再不出來,當心有人撬墻角!”

“你亂說什麽呢,”陳易道, “也許是休憩的小樓恰好挨著,下來就一起走了,好歹是打過照面的……”

當初雲荒城一行,這兩人還八竿子打不著,誰能想到那個看似普通卻被陸放盯上的年輕人,竟然是這樣執教水平出神入化的能人。

陳易道: “再說,咱們老師在宮中難道不能有個同行之人嗎!”

步仲道: “我只是提一嘴,你反應這麽大,難不成你也覺得有情況”

陳易也惱了: “老琢,你接觸過白大人,你怎麽說。”

“白大人一向獨來獨往,竟然這般欣賞咱們執教,果然還是咱們執教實力高超,連白大人那等眼高於頂之人……”孫琢原先在第一道場,深知白行之的水平絕非尋常執教可比,陸炤能一馬當先也少不了他的功勞。

陳易斬釘截鐵地道: “應該說咱們老師那等神人,在宮中竟能有說得上話的執教,看來陸炤的老師確實有能耐!”

這麽說也沒錯,孫琢原以為他進步已經很快,但陸炤的進步更加匪夷所思,白行之卻有能耐。

“大師兄什麽時候出關……”眼看著全境會武在即,步仲念叨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尤其是他也撞見白行之和他們閻大執教私下同行,甚至有說有笑後,那種莫名的不舒適感加重。

不知道是不是他有問題,起初覺得白行之不單純,後來發現他們閻大執教好像也有點問題——按理說既然是為了陸放大哥才來的乾王宮,沒道理陸放大哥才閉關,就去逗其他人笑吧。

終於,到了全境會武那日。

陸放一襲月牙白長袍,出現在集合的廣場,便讓在場不少對他未抱希望之人眼前一亮,他面上還帶著大病初愈般的蒼白,但修為確實是元神境無疑。

眾人只欣賞他的容顏,卻完全沒把他的修為晉升的詭異當回事。

要說他每次修為晉升都挺詭異,或許對這個活著就是奇跡的人而言,能去全境會武已經是有限的壽命裏僅有的高光,他們早聽說了這位十九殿下為突破自斷後路的傳言,此人寧死也不給太醫把脈,必是有所隱藏,但誰也說不準他到底隱藏了什麽。

閻雲柯同執教們一道站在臺階之上,簇擁著神情肅穆的乾帝,見到陸放輕裝簡行,順利通過了會場門口處的第三境修為鑒定,不由露出欣慰的神色,並朝著一旁以為陸放來不了的白行之挑了下眉頭。

“大師兄,我覺得閻大執教好像有點靠不住。”步仲終於忍不住陸放說道。

“怎麽是他實力不強,沒讓你這個其他執教都說不行不可能的人也早早能去參加全境會武嗎”陸放維護道。

“我不是說他的實力,而是他是不是有點花心,那個詞叫什麽,哦對,水性楊花。”步仲道。

陸放猝不及防,一臉愕然,結巴道: “他,他幹什麽了”

步仲自從親眼見證過那一幕,並得知了陸放的心意後,總覺得閻澤做的所有事都是在回應陸放,原本以為這兩人穩了,結果這段時間以來,閻澤拒而不提陸放,絕大多數時間都跟其他人,而且不是其他很多人,而是圍著單單那一個人打轉。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他已經忍無可忍了。

“你看他明明,被你那什麽了以後,他主動過來對你百般殷勤,然後你只是閉關了一個月而已,他就迅速跟宮裏另一個冷美人勾搭到一塊去了,剛才還在眉來眼去……”

“什麽跟什麽呢!”

陸放越是專註於修煉,提升得越高,底牌越多,便越覺得眼前的閻澤就像一團朦朧的霧,他怎麽能弄到《禁制拆解》,他怎麽動用那麽多寶物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一個小小的執教,究竟上哪弄到那麽多記錄靈石,他好像隨手就能拿出魔域流通的寶物,比如重劍,比如吊巢,比如墨晶石床……

最初他或許會誤以為閻澤對他有意,可相處久了他越發覺得對方不過是無聊久了,把他當成了個需要照顧的小輩。

什麽親臉後過來也好,被他靠著會很高興也好,餵他吃東西也好,給他布置閉關地,給他找解悶之物,在他脆弱之時陪伴開導,都好像隔著距離。

那種距離感說不清道不明,但明顯對方所能給予的關心和他的心意截然不同。

“哪位冷美人”陸放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年輕一輩。

“就是那個。”步仲示意臺上那位面若冰雪的白行之。

陸放: “……你膽子挺大。”陸炤知道你這般編排他敬重的老師嗎

“我別嚇我,我只跟你說,我覺得白大人,不知道你跟咱們執教是……我原先以為他可以,但現在看來,他可能不一定把持得住咱們執教那般示好。”

陸放無奈了: “什麽時候示好了,怎麽個示好法,我怎麽沒聽到這類謠言,怎麽正常的來往在你說來這般不中聽。”

“是真的,不信你看!”步仲指著臺上,但這個時候乾帝正發表出行宣言,閻澤百無聊賴地看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而白行之在跟旁邊其他執教說著什麽。

“現在沒了,但是剛才……”

“別說了。”陸放發現他聽不得閻澤被門下學生這般編排,分明人家盡心竭力執教來著,如果不摻雜這些有的沒的,誰不得說他一聲神人,傳音道, “我跟閻執真沒什麽。”

“什麽沒什麽,不是你說……”是嫂子的嗎。

陸放也想啊,他很惆悵,傳音道: “我倒是想啊,但他似乎對我沒有那方面意思。”

步仲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眨了眨眼。

“單相思不行嗎,你想想也知道,他怎麽可能會對我有意思,雖然我覺得我很好,但他怎麽可能恰恰好看上我。”

陸放哭笑不得地道: “別說他跟白行之白大人君子之交,就是再怎麽相談甚歡,以他的性情也不會有戲。”

“能說些我聽得懂的話嗎”

“簡單說,白大人在咱們看來已經算了不得,但也遠不到讓他入迷的程度。他們聊得再好,哪怕看上去再融洽,或者說就像你誤以為的暧昧,”他說到這個詞都覺得好笑,如果真有暧昧,對方也不至於被他含著手,被他頭抵著胸口,甚至被他親一口,那該叫什麽,可對方一臉大概是慈愛,半點不正經的反應都沒有, “關系也只是表面而已!”

陸放完全不覺得閻澤是能被白行之拿下的人,別說關系跟進一步,就是想成為普通的友人,在閻澤這裏恐怕也很困難。

“有句話我想問很久了,閻大執教到底什麽來頭”步仲不說那些有的沒的,他們都認為這人太神,其他執教因為他的出現,沒日沒夜思考助學員提升修為之法,但他分明難度最大,整日跟個沒事人似的,兩個月下來,其他執教累脫了形,效果甚微,他圓滿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還在那談笑風生。

陸放道: “據說只有父皇和劉公公知曉,我閉關的那段時間,跟父皇商量過,如果我能達到全境會武門檻,父皇便會告訴我。”

步仲眼巴巴地望著,心說這也行!

陸放看向上首,這時還真出現了閻澤側過頭去對白行之笑的一幕,他眼皮無端一跳,喃喃道: “很快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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