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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蕭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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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蕭詡

雲岫渾渾噩噩地回到將軍府。

蕭澈的話猶在耳邊。

“當然是魏帝屠殺得潼安鎮!”

“可我們都是他的子民,梁王餘孽早已不成氣候,他何必...”

蕭澈冷哼一聲,像是聽見了什麽可笑之極的言論,唇邊掠過一抹譏笑:“鳳陽樓的掌櫃白罡,是魏帝派到梁王身邊十年的臥底,魏帝連他也沒有放過,你覺得他會憐惜你們這些螻蟻?”

白婉的父親竟然是魏帝的臥底!

雲岫一直以為潼安鎮是個遠離權力紛爭的偏遠小鎮,從沒想過魏帝早在多年前已經埋下伏筆。

她該怎麽做?

蕭清讓、姜循禮、宣威將軍...所有她親近之人都站在她的對立面。她似乎只有蕭澈這一條路可以走。

夜半,她被驟然的撞門聲驚醒。

白婉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抱著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濕漉漉的發絲黏在額頭上,眼神中閃爍著驚恐至極的光,顯然是被嚇壞了。

雲岫伸手理了理她的額發,溫聲道:“又做噩夢了嗎?”

白婉嘴唇微微發白,雙手緊緊拉著雲岫,聲音哆嗦得像是寒風中枝頭的枯葉,她眼睛大而空洞,眼神的焦點落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虛無,喃喃道:“那不是夢,我想起來了,那個人提著刀,他滿身是血,他挖了我爹爹的眼睛,又割掉了鼻子,一刀一刀... 啊!啊!”

白婉突然厲聲尖叫起來,雲岫見她這般崩潰的模樣,心痛地像是在滴血,她將白婉緊緊摟進懷中。

淒烈的叫聲引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小姐你怎麽了?”是蘭苕。

“沒關系,小婉做了噩夢,你去休息吧。”雲岫輕輕拍著白婉的後背,回想著娘親在她生病哭鬧時哼的那首小曲,也在白婉耳邊輕輕哼唱著哄她。

“小婉乖啊,爹爹已經不疼啦,他最見不得小婉哭了對不對?”

白婉逐漸平靜下來,眼睛哭得紅紅的,臉頰上掛著兩道清晰的淚痕。

雲岫見她好了許多,伸手將她從自己的懷中推開一些,雙手搭在她的肩頭,四目相對,鄭重地問她:“那個提刀的人是誰?”

白婉還在止不住地抽泣,但眼神變得堅毅了許多,答道:“那人穿著黑色袞服,上面繡著金龍,是...魏帝。”

果然!

雲岫自嘲般地笑了笑,她竟然曾有片刻相信了蕭清讓說的鬼話!

——

雲岫的再次拜訪,似乎在蕭澈的意料之中,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雲岫懷中還抱著他送的那只小白狐貍。

“想明白了?”

“嗯,我可以去梅花小築。”

蕭澈本在擺弄著手中的茶具,聽見雲岫的話,他嘴角輕扯一下,眼睛微瞇,將手中茶盞晃了兩下,遞給雲岫:“你今日再嘗嘗?”

雲岫接過茶盞,還是一飲而盡:“味道一般,我不懂茶藝,喝再多杯也品不出其中的絕妙。”

“嘖,似牛飲池水。”蕭澈見她如此,搖著頭感慨一聲。他沈默了片刻,問道,“你昨日說見過我的母親。是在塢首山嗎?秋狝你失蹤的那幾天?”

雲岫暗自心驚,他竟然猜到了地方?!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離開蕭澈眼線的日子也就只有那幾日,他能想到並不奇怪,只是這樣就把姜循禮牽扯進來了。

“這麽說,姜家的小公子也去過了?”

果然。

雲岫沒有回答,她將懷中的小白狐往前一送,小狐貍“咚——”地一聲跳到了蕭澈的茶案上。也不知道它是身法不嫻熟,還是單純的調皮搗蛋,它健步如飛地從茶案上跑過,將蕭澈的茶杯、茶盞踢得橫七豎八,叮當作響。

看著眼前的杯盤狼藉,蕭澈挑眉看向雲岫,用眼神詢問她此舉何意。

“它認得路,不過那地方燒成了一片廢墟,你若是想去看看就讓它帶你去吧。”

“它?”蕭澈略微有些驚訝。

“它其實是一只九尋獸,名叫小黑。”

小狐貍冷不丁被戳中了痛處,不滿地叫了一聲。

雲岫看著眼前蕭澈嘴角輕提,想到那邊吳歡早已不在人世,不忍心給他澆這一盆冷水,但又怕他滿心歡喜前往最後發現不過是一場空夢,輕聲道:“是你母親放得那把火,她恐怕...已經不在了。”

蕭澈一楞,喉間發出“赫赫”的笑聲,只有輕顫了兩下的臉頰洩露了主人的情緒,他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無妨,這麽多年我都沒有母親,一個陌生人罷了。”

他咂了兩下嘴:“這茶水的確一般。”

蕭澈將小狐貍抱入懷中,右手指尖在它頭頂的軟毛上反覆揉搓。雲岫本以為他還要再問一問他母親的事情,沒想到他卻岔開了話題。

“你若是想接近魏帝,我給你指一條明路。”

雲岫擡眼看他,表示願聞其詳。

“蕭詡,他年後十六,到了挑選王妃的年紀了。”

蕭詡養在皇後膝下,又無心皇位,自然與皇後所出的蕭清讓關系緊密。前世他精於商道,民間有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魏榮可使磨推鬼。”,說得就是日後的榮王蕭詡,兩兄弟各司政財,他成了蕭清讓的左膀右臂。

而此時,蕭清讓與雲岫的前塵往事還牽扯不清,若她嫁給蕭詡,無疑是讓兩兄弟離心離德。

蕭澈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盤。

不過這條路對她來說算得上是一條捷徑,別人會如何她又有什麽所謂呢,她含笑答應:“多謝景王指點。”

——

雲岫將書篋往蕭詡旁邊的桌上一放。

“明敬,我有些課業想向你請教。”雲岫故意稱呼他表字,親昵又不失分寸。

“請教我?我的課業水平實在是...”蕭詡撓了撓頭,面露難色,待看清雲岫手中的書名,臉上的陰霾頓時一掃而光,驚喜道:“梁小姐也看這《九章算術》?”

雲岫笑瞇瞇地點頭。

本以為與蕭詡攀談需得費上一番力氣,沒想到自她打開《九章算法》,蕭詡就滔滔不絕地談論了起來,神采飛揚,判若兩人,完全顧不上前方一道帶著涼意的眼神。

“這張盈不足是我覺得最精妙的一章,只可惜不能完全參透其中奧妙。”雲岫面露可惜地搖了搖頭。

“我也這麽覺得!”蕭詡合掌大樂,眼中放光,他壓低了聲音說道,“書院不重視算術學習,覺得算術非治國之道,真是目光短淺!沒想到能遇到你這樣的知己!”

“二皇子。”林司業早就主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他咳了好幾聲,可蕭詡還是嘀嘀咕咕個沒完。

蕭詡“騰——”地站了起來。

“你來說一說這‘蕭何定律,叔孫制禮’,如何解讀?”

蕭詡茫然地“啊?”了一聲,《九章算法》中的勾股定律他可以講得頭頭是道,可這“蕭何定律”是什麽?

蕭詡在學生低聲嗤笑中紅著臉坐下,滿面愁容地問雲岫:“我連那蕭什麽定律都不知道,是不是太丟人了?”

雲岫安慰他:“無妨,我也不知道。”

下了學,雲岫從書篋中取出一本書,遞給了蕭詡。

“這本《鬼谷子》是我從藏書閣裏帶出來的,我留著也沒什麽用,不如送給你吧。”

蕭詡將書接過去,翻來覆去看了看,他從未聽說過這本書,自然也不知道這本書的珍貴之處。

雲岫暗嘆了一聲可惜。姜循禮說這書必得皇子的青睞,可目前看來,拿這書獻給蕭詡就是對牛彈琴。

蕭詡面露難色:“這書講得什麽?我看書一般翻兩頁就會打瞌睡。”他捏著一只書角,並不想把它收下。

“此書講得是識人、辯論之術,你想啊,若是從商是不是要分辨交易之人善惡是非?是不是要與人商談價格?此乃商賈聖書。此外,鬼谷子姓王名詡,與你同名,說明你與書有緣。”雲岫極力勸他收下,心想著若是旁人知道蕭詡如此不情願,不知道該如何罵他有眼不識泰山。

“原來如此!”蕭詡恍然大悟,欣喜地準備將那書收入囊中。

卻被一只手在半路上劫了胡。

“清讓?”“晉王。”

蕭清讓見兩人相談甚歡,眉眼陰沈,憋了一肚子的氣。他奪過蕭詡手中的書一看,後槽牙差點磨碎。

“你把這書送給他做什麽?”蕭清讓強壓怒火,衣袖下雙拳緊握,咯咯作響。

“清讓,我今日算是遇上知己了!”蕭詡兩眼放光,恨不得將這個好消息與所有人分享,“那是疏秀送給我的書,你還給我,我得回去定要好好拜讀。”

“這書是林司業向父皇借來存放在藏書閣的,本以為毀在了大火中,沒想到被梁小姐帶出來了。”

蕭清讓冷言說著,順手將書放入自己的書篋中,他盯著雲岫,眉心緊蹙,眸若寒冰,提高了些音量,“梁小姐救書有功,我會向父皇稟明賜賞的。”

“啊!這樣啊,那真是可惜了...”

蕭詡面露失望,但轉而又高興起來,他不僅不用看書了,梁疏秀還能得到賞賜。“疏秀還不知道這書這麽厲害吧?若是能得到父皇的賞賜就賺大啦。書嘛,多得是,我看不看都可以的。”

雲岫瞧他欣喜的模樣,也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蕭清讓冷著臉,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多餘。拿起書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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