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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④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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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挽頤發現徐念這個人真的很擅長安撫情緒, 在他三言兩語的勸說下,精神緊張的田悅還真就緩和了不少,雖然看向他的眼神仍帶著警惕和不安, 但至少相信他不是壞人了。

由於外面太冷了,徐念便提議帶她們兩個去室內, 這所謂的室內就是附近的一間小木屋。

這裏應該是徐念平時住的地方, 位置很偏僻,整體比民宿提供給游客的標間要大不少, 內部的構造和正常住宅沒什麽區別,四室一廳, 還有廚房。

暖氣剛打開, 屋子裏還沒能立馬暖和起來,室內仍在停電, 只能用蠟燭照明, 在跳動的火光中, 徐念對梁挽頤道:“你等著,我去拿藥給你你包紮一下傷口。”

梁挽頤趕緊把手藏到身後,用另一只手拉住徐念的袖子道:“我不急,還是先聽聽田悅怎麽說吧。”

她手上的傷口只是看著比較嚇人,她還是更關心田悅會說什麽, 而且田悅現在看起來狀態就不太對, 夜長夢多,萬一真相在臨門一腳的時候消失了, 她會很絕望的, 很多影視劇裏不都有這種令人窒息的劇情嗎。

徐念低頭看著她, 表情有些不明, 也不知在想什麽, 看了四五秒,他突然伸出胳膊繞到了她身後,攥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了出來。

梁挽頤嚇了一跳,下意識想把手往回抽,但沒成功,她掌心的傷口就暴露在了徐念的目光之下。

因為天氣太過寒冷,那道血口子已經有些結痂了,血跡半幹不幹地凝固著,血糊糊的一片。

梁挽頤莫名有些心虛,她再次往回抽手,這次徐念倒沒用力抓她,任由她把手收了回去。

“沒關系,都結痂了。”

“你......”徐念嘆了口氣,“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

梁挽頤擡眸,恰對上了徐念的視線,他神色間的無奈讓她稍稍楞了一下。

她和這位民宿老板認識得不算久,所以雖然徐念至始至終都表現出一副溫和親切的態度,但那份濃重的疏離感是無處不在的,在此之前,他甚至開口閉口都“梁小姐梁小姐”地稱呼她。

這還是第一次,他跟她說話這麽熟稔。

這使得梁挽頤忍不住開始思考他們以前到底是什麽關系,連帶著“梁小姐”這個稱呼好像都有些變了味,像是在裝模做樣、假裝不熟。

梁挽頤張了張嘴,一時沒接上話。

“梁小姐,”徐念又叫出了這個稱呼,“你何必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是質問的措辭,但語氣不重。

梁挽頤看著徐念,想解釋幾句,她的手會受傷還不是為了他,但這話說出來多少有些怪罪他的意思,她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更何況她之後還有求於他呢,因此她猶豫了一下,沒開口。

徐念也沒再說什麽,而是從旁邊拉過了一把帶靠背的椅子,對梁挽頤道:“坐下休息吧。”

他像是沒註意到梁挽頤的神色,還找來了張毯子蓋在了她的腿上。

梁挽頤將受傷的那只手輕輕放在膝蓋上,手心朝上,正好露出傷口,她看著徐念忙前忙後,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心裏想著,徐念是不是對她太熱情了一點?

她實在是太好奇他們以前的關系了。朋友嗎?總不可能是情侶吧,梁挽頤對自己很了解,她童年的經歷讓她習慣了獨來獨往,很難讓她和別人構成穩定的親密關系。

梁挽頤心中愈發別扭起來,徐念總不能是暗戀她吧?不應該啊......這個猜測未免顯得太自戀了,她暗自搖頭,看徐念那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總感覺不會是這種膚淺的原因。

梁挽頤決定先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海裏打消,她提醒道:“我們還要回去呢,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既是在提醒徐念,也是在提醒自己,她心中那些問題可以之後再問,不管怎麽說,救人要緊。

徐念卻道:“不急,現在外面的雪太大了,我們晚點再回去。”

梁挽頤聽罷,不禁扭頭看向了窗外,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白茫茫的雪,窗外的松樹也完全裹上了銀裝,如沙如礫的雪簌簌落下,幾乎遮擋住了全部的視線。

這雪從早上開始就越下越大,梁挽頤並不覺得晚點回去會有什麽改變。

她的手機自動關機了,也不知道幾點,蕭野一個人跟那群人待在一塊,萬一出事怎麽辦?

徐念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從懷中掏出了塊手表遞給了梁挽頤,然後道:“電路修好之前,先用這個看時間吧。”

梁挽頤伸手接過,那是一塊男士機械表,表盤很大,能一眼看到時間,現在正好是下午兩點半。

她想了想,還是很直白地問出了心裏的疑惑:“你怎麽知道晚點雪會變小。”

徐念笑了一聲,笑得有些意味不明,他道:“我不是來了嗎?”

不等梁挽頤想清楚他這句話有什麽深層次的含義,他已經轉身離開了。

他去燒了一壺熱水,給田悅和梁挽頤各倒了一杯後,他自己便坐到了田悅旁邊的沙發上。

田悅沒說話,她捧著裝滿熱水的玻璃杯,縮在沙發上瑟瑟發抖。

她在外面游蕩的時間不短,被凍得不輕,如今突然到了溫暖的地方,她整個人回暖的同時,手和臉都有些發紅,梁挽頤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力氣,竟然還能跳出來偷襲他們。

“田小姐,說說你的經歷吧。”徐念對田悅道。

田悅楞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徐念在跟她說話。

她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來,她的目光在徐念和梁挽頤身上游弋了片刻,大概是因為梁挽頤多少也算是她認識的人,她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她身上。

梁挽頤心想,她是不是該說些安慰的話,就在她開口之前,田悅說話了,她道:“柳晶晶被韓晴殺了。”

“你說什麽?”

梁挽頤吃了一驚,此前看到柳晶晶的屍體時,韓晴就多次將嫌疑往田悅身上引,現在田悅卻說兇手是韓晴,這說明這兩人之間至少有一個人說了謊。

“田小姐,把你知道的盡可能地告訴我們吧,你也看到了,我們和你所以為的兇手並不是一夥的,我們會給你提供幫助的。”徐念這般說道,他的語氣還是一貫的溫和,輕聲細語,很有安撫人心的作用。

梁挽頤忍不住看了徐念一眼,這麽看起來,他好像對誰都是這個態度,也不算是對她格外特別了。

田悅也看向了徐念,徐念的話讓她回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她的眼眶一下子紅了,臉上露出了極度驚恐的神情,就像是想起了什麽非常可怕的事情。

“沒關系,”徐念安慰她,“你現在非常安全,沒有人能傷害你的。”

他的語氣很溫柔,但田悅卻像是受了刺激,她大聲道:“你們根本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人!”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大口喘著氣,玻璃杯被她緊握在掌心裏,因她的激動,水杯裏的水都被晃出去了一半,灑在了她的手背上。

梁挽頤被她嚇了一跳,徐念倒是很冷靜,他從茶幾上抽了幾張餐巾紙塞到了田悅手裏,輕輕拍了怕她的肩,道:“沒關系,慢慢說。”

田悅的胸口起伏著,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終於慢悠悠地開口講述了起來。

她對梁挽頤道:“今天上午你和蕭野剛離開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站在院子裏好奇地朝外面看,因為海哥對於鬼打墻的描述,大家害怕的同時,又覺得新奇。外面的霧氣很大,沒過多久,你們的身影就完全消失在了濃霧裏,連帶著摩托車發動機的聲音也聽不到了......”

“就是這個時候,韓晴突然跟我說,覺得肚子不太舒服,讓我陪她去趟衛生間,她看起來很急,我們就沒回我們住的房間,準備直接去屋子後面的獨立衛生間,當時,柳晶晶距離我們沒多遠,她聽到我們要去衛生間之後,也提議說想跟我們一塊去,我們也沒多想,就讓她跟著了......”

田悅的情緒很不穩定,說起話來也顯得有些顛三倒四,邏輯不連貫。

梁挽頤皺眉聽著,突然註意到了一個問題,她開口問道:“我記得你們和柳晶晶不是關系不太好嗎?她怎麽主動提出要和你們一塊去衛生間?”

對於大多數的女孩子而言,她們只會和關系最好的朋友一起去衛生間。

“你怎麽知道我們和柳晶晶關系不好的?”田悅擡頭看向梁挽頤,面露疑惑。

這就讓梁挽頤尷尬了,她總不能說她是有一次不小心聽了她和韓晴的墻角,聽到了她們編排柳晶晶的話吧。

梁挽頤正想著自己該找個什麽借口,卻見田悅突然面色慘白道:“是韓晴告訴你的吧,她想把罪名嫁禍給我。”

她都這麽說了,梁挽頤也不好再解釋什麽,只能默認了。

田悅繼續道:“我確實和柳晶晶的關系不好,那是因為我們兩個都喜歡蕭野。”

“我會同意讓柳晶晶跟著我們也是因為蕭哥,因為柳晶晶突然跟我說,想和我談談。”

“談什麽?”梁挽頤追問道。

田悅的目光落在了梁挽頤身上,表情變得怪異起來:“柳晶晶說,她覺得蕭哥對你很特別。”

梁挽頤直接楞住了。

徐念也扭頭朝她看了過來,神色間透著思索之色。

“梁挽頤,你知道嗎,在柳晶晶看來,我和韓晴跟你是比較熟的,所以柳晶晶才想著主動跑來問我,她想知道你的意思,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我們一樣,喜歡著蕭哥。”

梁挽頤連忙擺頭否認:“我和蕭野都沒認識幾天呢,我怎麽可能喜歡他,他也不可能對我有什麽的!”

她著急地說完之後,見田悅沈默地望著她,才反應過來,田悅其實不是在問她,而是向她覆述當時的經過,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道:“抱歉,你繼續說吧。”

田悅道:“當時我們三個人到了衛生間門口後,韓晴就一個人進去了,我跟柳晶晶站在外面,她一直向我打聽你。”

說著,她看向梁挽頤微微停頓了一下,才又道:“我其實也沒跟她說什麽,因為我也對你不算很了解,但是為了氣柳晶晶,我就告訴她,沒錯,你和蕭哥的關系就是很不錯,他就是對你比較特別,看到她被氣得不輕的樣子,我心裏還挺高興的。”

“後來她也進了衛生間,我就繼續站在外面等韓晴出來,”田悅深吸了一口氣,“很快,我就聽到衛生間裏面傳來了一聲尖叫聲,是柳晶晶的尖叫聲。”

“如果我知道我會在裏面看到什麽,我一定不會毫無防備地走進去,”田悅道,“我進去的時候,意外還沒發生,我就看到柳晶晶摔坐在地上,指著一間隔間,捂著嘴尖叫。”

“我還以為她看到蟲了,才被嚇成這樣,就隨口問了她一句,發生什麽了,她當時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哆哆嗦嗦了好半天,才說出了兩個字......”

“她說的是......‘韓晴’。”

講到這裏,田悅似是又回想起了那些恐怖的景象,她的表情變得驚恐至極,整個面部都抽搐起來,臉上也透著猙獰:“我本也沒多想,就走上前去查看,那處隔間的門是半掩著的,我一眼看不到裏面的全貌,只能慢慢扒著門邊,往裏面看,我從門縫裏看到,看到......”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好半天才聲音發抖地說出完整的句子:“我看到韓晴擠滿了那處隔間!她一個人就那樣擠滿了整個隔間!”

“像被吹鼓的氣球,又像膨脹起的肉瘤,我看不出哪裏是她的胳膊,也看不出哪裏是她的腿,她的身體好似完全扭曲了,只有一顆頭顱鑲嵌在最頂上!她的臉上是那種很怪異的表情,像是在陰惻惻的笑,又像是痛苦的無聲哭嚎!”

田悅的胸口再次劇烈地起伏了起來,單單只是回憶這樣的場景,對她而言都是一種折磨,她一邊大口呼吸,一邊繼續道:“我從門縫裏望進去的時候,韓晴也恰好從門縫裏看到了我,我跟她對視了,她卻好像根本意識不到任何異常,她就那樣看著我,仍舊陰惻惻地笑,但眼淚卻從她的眼睛裏流了出來,她對我說,‘田悅,怎麽辦?我的肚子好疼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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