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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洩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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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洩露

真的不能怪葉輝,最近幾日雀兒一直乖乖地留在府上不出門亂跑,他都要忘了雀兒是個不服管教的。不過雀兒會去哪裏也很好猜,肯定是又去了喬府。

葉輝出了門,還從街邊買了兩個包子揣進懷裏,準備待會帶給雀兒。最近這小路他都走慣了,從哪裏拐彎就再沒人了,又從哪裏拐彎可以走到鬧市去,他就算閉著眼都不會走錯。

走到喬府後院圍墻處,沒見到雀兒的身影,葉輝還有些發楞,以為自己猜錯了雀兒的心思。

為防萬一,還是翻墻進去看看。

在墻頭就見到雀兒坐在樹根處,是那日她教過葉輝的姿勢,後背不要挺得過直,要稍微佝僂些。靠在樹幹上,雀兒直視著前方,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如今天色已暗,今夜有些烏雲遮了月亮,連月光都看不見,雀兒看向的地方一團漆黑,什麽都沒有。

葉輝從墻頭跳下來,蹲在她身前,把包子捧到她眼前問:“吃不吃?”

雀兒好似是現在才註意到葉輝來了,轉頭看了葉輝一下,接過包子,手放在膝上,不說話,也不吃包子。

“我小的時候,曾經發生了一件令我特別接受不了的事情。”葉輝見雀兒不吃也不說什麽,就蹲在她的身前給他講故事。

“那時候我爹領著鄉裏人起義,說要推翻狗皇帝的暴.政。那時候四處都在起義,遇到了大家就一起走,漸漸的,隊伍裏的人就多了許多不認識的人。那時候我大概比你現在還小一點。遇到李淵之前,隊伍裏一直沒有同齡人,我就一直和那些哥哥叔叔玩。

“我那時候以為啊,大家都有同樣的目的,大家都是好人,可是他們做了一件非常非常壞的事情。我現在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好壞來評判的,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仍然覺得他們做的事十惡不赦。更別說我那時候那麽小,覺得所有事情都是非黑即白。

“可是那群人啊,明明做了壞事,卻好像也沒受到懲罰,只是被從我們的隊伍裏趕出去而已。其他人後來也漸漸忘了這件事,明明這群人做了壞事,害死了無辜的人,可是誰都不在乎。我當時非常難過,難過大家都忘了,也難過自己沒能救下那些人。

“可是我娘同我說,發生過的事情就沒法改變,無論你怎麽努力,已經寫上了字的紙張不能恢覆如初。我們能做的,只是傷心的時候哭一下,等哭過了,就把雖有悲傷都收起來,把過去的事情當成過去,然後去過新的生活。

“人啊,要向前看。”葉輝一直微笑著,“所以,你想不想來我懷裏哭一會。”

他張開雙臂,微笑著等待雀兒自己撲進他懷裏。然而雀兒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動作。葉輝也不覺得尷尬,自己傾身向前,把雀兒抱在了懷裏,正好把雀兒的頭按在自己肩窩。

“哭泣並不是罪,只是一種發洩。開心的時候要笑,難過的時候要哭,這些都是人之常情,小姑娘家家的,別一直死撐。”葉輝一下一下地撫摸雀兒的頭發,溫柔地對她說。

“她為什麽?她為什麽!”雀兒攥住葉輝胸口的衣服,開始是小聲的啜泣,接著就變成了撕心裂肺的質問,她始終重覆著問葉輝為什麽。

包子滾落在地上,無人問津。

後來雀兒哭到岔氣,一邊打嗝一邊哭,她什麽都沒同葉輝說,可葉輝覺得自己都懂。懂她作為一個孩子的無助,也懂她看到今日這場鬧劇的憤慨。

可不就是鬧劇麽。老四往臺上一坐像個傻子,任由喬桐說話,又任由百姓們山呼“殺了他”,最後竟真的立刻就把喬家滿門斬首了,英明還全是李淵的。等他回宮覆命還不知道要被皇帝怎麽責罰呢,也是可憐他剛剛解了禁足,領到差事就做成這樣。

怕是要在皇帝那裏蓋上“辦事不利”的戳了。

葉輝聽著懷裏哭泣的聲音漸小,才開口哄她,“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們去把桐姨的屍骨收殮回來好不好。”

本來還想勸雀兒吃個包子墊墊,見了那包子滾落在地上就閉了嘴,罷了,等回府再讓廚娘給雀兒加餐吧。

雀兒從葉輝懷裏退出來,眼淚全抹在了葉輝衣服上,烏雲恰巧散了,月光照著她水盈盈的眸子,葉輝竟然一時看癡了。也就沒攔著雀兒撿起包子就往嘴裏塞的手。

葉輝皺皺眉,“臟了就算了,我去給你買新的。”

雀兒搖搖頭,沈默地吃完了包子,才對葉輝道謝,“你說要去收殮我娘的屍骨,怎麽走?”

葉輝見她好似習慣了撿臟了的食物吃,又忍不住一陣心疼。

雖然葉輝家裏農戶出身,家裏一直節儉,但是他爹能幹,他娘又是秀才之女,讀過很多書,在鄉裏一直很有名望。就算是苛捐雜稅最嚴重的時候,他家裏也從來沒有艱苦到需要如此,後來入了帝京,住進王府更是沒了如此習慣。平日裏他交游設宴,大把的剩菜剩飯如流水,從來沒有在意過要如何處理。

如今雀兒仍然保留著如此習慣,實在是自己的過失。

葉輝雖然難過卻不動聲色,“我們先去義莊看看。”

兩個人到了義莊,發現莊子裏雖然擺著幾具屍首,卻沒有喬桐的。兩人又轉去亂葬崗。

近年來勉強算是國泰民安,亂葬崗上少有無人認的死屍,如今一看滿地都是喬家人的屍首。葉輝對喬家的人沒有感情,雀兒也是,兩人面無表情地翻撿著,卻一直沒有找到喬桐的屍體。

葉輝的心漸漸往下沈,若是他們兩個人遺漏了還好,若是有人故意把喬桐的屍體藏起來,保不準就是想要拿著她的屍體威脅雀兒,威脅自己。

“沒事,別著急,喬家這麽多口人,看漏了也是有可能的。”葉輝還要安撫雀兒的情緒。

“葉兄,別找了,喬桐的屍體不在這裏。”空無一人的亂葬崗上突然響起來李淵的聲音。

葉輝擡眼望去,見李淵帶著沈故正慢慢地向這邊走來,卻走到一邊就停住了。

“你什麽意思。”葉輝皺著眉問他,心裏一直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

李淵不答,轉身就走,“和我走吧,我帶你們去找喬桐。”

葉輝心裏沒底,如今沈故也在,李淵的態度可能是演出來給沈故看的,也可能自己真的不知道什麽又犯了他的忌諱。葉輝分不清,就覺得心慌,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楞在原地。

雀兒在走到他身邊牽起了他的手,帶著他跟上了李淵。

李淵引著他們進了一處別院,一進屋就見堂屋裏停了一口棺材,還擺著一尊香爐。

李淵上前燃了三支香,直接遞給了雀兒,眼睛卻是看著葉輝的,“情況特殊,只能如此簡陋了。”

雀兒接了香,拜了三拜就供上了,接著就走到棺材邊,看著棺材一言不發。

“我已經看好了風水寶地,是之前劃給你家墓園的地方,你不介意吧。”李淵看著雀兒動作,仍舊是問葉輝。

葉輝沒出聲,只點了點頭。

李淵接著說,“那我明日晚上就找人把棺材埋了,情況特殊,停靈也只能省了。倒是牌位和碑都沒有,入土為安已經是極限了。”

葉輝看了沈故一眼,對李淵說:“李三,多謝了。”

“謝倒是不必了,不過你得和我說說,你府上養這麽個身份特殊的人是為了什麽。”李淵的語氣裏聽不出感情,葉輝也分辨不出他的喜怒。

葉輝閉了閉眼,苦笑了出來,“這個真的是巧合。四方起義的時候我救了她師父一命,那時候我看她師父像是個窮兇極惡的殺神,我不敢留,可是她那師父偏偏要還恩。我沒法只和他說,我覺得他的功夫挺厲害,想要個他的徒弟來做侍衛。他師父後來就走了,我本忘了這件事,誰知道這丫頭會突然找上門來,還有個這麽尷尬的身份。”

沈故這時候開口了,“世子可知雀姑娘的師父是何許人也。”

葉輝回答不知。

沈故又言,“我觀雀姑娘的功夫,像是師承隱殺樓的殺手,只是這隱殺樓早些年間銷聲匿跡了,聽說是被人屠了樓,怎麽會還有後人呢。”

葉輝也不知道這一茬,他一直沒去查過雀兒師父的來歷,只能去問雀兒,雀兒這時候也正好看向他們。

雀兒說,“我師父讓我喊他阿一,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如此便夠了,沈故,這件事你回去自己查吧。”李淵開口打斷了沈故接下來的問話,“你就先回去吧,我同葉兄走一走。”

沈故見兩人有話要談,也知情知趣,行禮告退了。

“這處別院的園子別有一番風味,不如我們去坐坐。”李淵這回問的是雀兒。

雀兒搖了搖頭,滿臉都寫著不願意。

葉輝明白雀兒的意思,又怕李淵強拉著,先開口道,“雀兒就在這裏陪桐姨吧,我們去園子裏,你覺得膩了就來找我們。”

兩人就一同向園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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