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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前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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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前問話

葉輝蹭著李淵的馬車,兩人一起向皇宮趕去。

夏天的馬車為了透氣,簾子都換了輕薄的材質,街邊小販的叫賣聲、行人的談笑聲不絕於耳。鬧市區馬車行不快,兩個人各懷心事,也不交談,只是一同像窗外看去。

“多好。”直到人聲漸稀,葉輝看著不遠處的宮門,沒頭沒尾地感嘆了一句。

李淵不回他也不看他,到了宮門處,馬車停下,李淵直接起身,背對著葉輝才回了一句,“個人有個人的難處,他們看著咱們錦衣玉食也在說多好。”

葉輝聞言笑了一下,李淵剛剛這是在安慰自己麽?這人向來偏執毒舌,能得他這樣一句安慰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

兩個人這般還有心情考慮好不好,禦書房裏卻是氣氛緊繃。

金鱗衛指揮使賀方以為自己向四皇子示好,請他帶人去查封喬府,自己來面聖稟報。沒想到聖上聽見自己稟明原委之後,第一件事竟然是問大皇子和三皇子在何處,還要派人把四皇子叫回來。之後便一言不發,大皇子就在宮中,已同自己一起枯坐許久,也沒得聖上一個好臉色。

賀方如坐針氈,疑心自己走了一招昏棋。

他本是出身西南王旗下,聖上雖然說得好聽,感念西南王高義,會善待其舊部,可還不是不敢給他們這群人高官厚祿。

聖上擔心西南王在邊關受累了,想回京城享福,威脅到自己的地位,這種事他們這群舊部也都心知肚明。現在只盼著新帝能記得點自己的好,等到熬死了聖上,能給自己加官進爵,最好能惠及子孫。

葉輝那種黃毛小兒卻偏偏和三皇子走得近,明明立長立嫡都輪不到三皇子,更何況他還是個跛腳。雖然聖上出身草莽,不太拘泥於禮數,可也從來沒聽說哪朝哪代有個跛腳的皇帝。

將來若是新帝登基,以三皇子這般心機深沈,定會被重點防備,怕是沒有好下場,此時站隊三皇子豈不是昏了頭。這樣不明是非的世子,也是要點撇清關系的。

可是示好四皇子就做對了麽?

按理來說,四皇子和大皇子為一母所出,兩人兄弟情誼深厚,若是按照禮數由嫡長子繼承,四皇子也該是最尊貴的王爺,若是按照能者居之,四皇子也不遑多讓。怎麽看這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怎麽聖上會如此大動幹戈呢?

李淵和葉輝進禦書房的時候就見到這樣一幅場景。皇帝在自己的書案後看奏折,一言不發。大皇子坐在下手,姿態端正,望向他們的目光還有幾分茫然。賀方坐在大皇子對面,全身抖得如篩糠,冷汗不住地往下滴,連他們進屋都沒有發覺。

李淵和葉輝同皇帝見了禮,皇帝這回理人了,他先讓兩人坐下,然後點了賀方再把事情緣由說一遍。

賀方聽見皇帝叫自己的名字還不在狀態,虧得葉輝在一旁小聲提醒才明白皇帝的囑咐。

他先擡手摸了一把額頭的汗,才說到,“今日清晨,府衙剛剛開門,就有一婦人帶著幾封信件,說要舉報喬盡平喬大人意圖謀反,臣接過信件一看,發現果真如此就慌了神。幸得四皇子提醒,說要先去喬家控制住喬家兩位大人,防止犯人跑掉。金鱗衛雖然便宜行事之權,但是查封朝廷官員之府實在非同小可,應第一時間向聖上稟明。幸而四皇子心善願意代臣領兵去喬府,臣這才能第一時間進宮稟報聖上。”

賀方話音還沒落就聽見葉輝哼笑一聲,扭頭看去,果然就葉輝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斜靠在椅子裏,面露譏諷地斜瞟著自己。

“子清,你笑什麽?”面對賀方的說辭,皇帝不置可否,只是問葉輝。葉輝在殿上也是這種態度,皇帝從沒表露出什麽不滿,更不曾管教他,反而覺得他真實,特別寵愛他。

葉輝被點了名,先是站起來沖皇帝行了一禮,接著說道,“陛下,臣有幾個問題想問賀大人。”

“你問。”皇帝點點頭。

“那麽葉輝敢問賀大人,金鱗衛剛剛開衙,四皇子怎麽會在呢?”葉輝毫不客氣,直指問題的核心。

賀方聽了腦門子又開始冒汗,四皇子來府衙是來問葉輝府上窩藏前朝遺孤之事,可這事之前就說由三皇子全權負責了,四皇子此時過問於情於理都不合適,“這個……四皇子說有些問題不明白,所以來金鱗衛詳細問問。”

“四皇子怎麽會有不明白的問題問到金鱗衛去了,別是和人起了什麽糾紛吧?賀大人不如說出來,在下也幫四皇子想想辦法?”葉輝心知這裏面有鬼,自然不可能讓賀方就這麽糊弄過去。

“這,四皇子事情還沒說明白,那婦人就來了。有人來報案,四皇子的事情自然就擱置了,我也不知道他具體是什麽事。”賀方又擡手擦了擦汗,他裏衣整個後背都被汗打濕了,緊繃著讓他覺得非常堅硬。

“哦,那我等四皇子來了自己去問問他吧。”葉輝看賀方這副心虛的樣子也明白點到即止的道理,“那下一個問題,大人可知這婦人是誰,和喬家是和關系,又是從何弄到了這證據的?”

“這婦人名叫喬桐,是喬大人的妹妹,想來是她忠君愛國,見不得喬大人這種謀逆的行為,所以才大義滅親來舉報的。既然兩人是兄妹,那能拿到信件也很簡單吧。”說到案子,賀方就鎮定了不少。

葉輝沒有想到舉報的人就是喬桐,之前的問話也都問不下去了,他隱約猜到一點,是之前自己對著假睡的她說的話的影響,可他沒打算讓喬桐這樣,這樣犧牲自己保全雀兒,有什麽意思呢。

“那這喬桐現在何處?”葉輝追問了一句,打算待會去看看他。

賀方答,“已被收押在大牢裏了,等待所有事情查明,就會一並處決。”

“嘖,謀逆之罪,禍及九族,這喬桐不僅是大義滅親,還是大義滅己啊。陛下,我問完了。”葉輝說完這句話,就直接坐下了。

皇帝看著面前的幾個人,還是不說話,他在等,等著四皇子來。

沒用等多久,四皇子意氣風發地走了進來,後面跟著低眉搭臉的謝長留。

“父皇。”四皇子一進來,對著皇帝行了個大禮,脆生生地叫人。

可是皇帝只是盯著他,不開口叫他起來,也不開口誇獎他。他以為自己是做了件值得表揚的好事,喬家果真有謀逆之心,書房裏搜出來了大量喬盡平和遠在外省做知府的喬盡直的往來信件,兩人囤集糧草和刀兵,還有收買其他前朝大臣的證據。

可為什麽皇上好像不高興呢?四皇子又怯怯地喊了一聲“父皇”。

皇帝擡手就把手裏的奏折甩到了四皇子臉上,“看看你幹的好事!”

那奏折殼子極硬,角直接戳到了四皇子的眼皮,沒見血,卻看得見四皇子那只眼沒再睜開。他撿起掉在面前的奏折,一字十行的讀完,臉都白了,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痛的,“父皇,這都是汙蔑啊!是有人要害兒臣啊。”

皇帝見著四皇子一直閉著一只眼睛也有點心軟,本來也不是那奏折上的事情,事實還是汙蔑他還分不清麽?只是四皇子手伸得太長想給他一點教訓,到底是自己兒子,受了傷自己心疼,還是硬著一口氣,說:“你回去仔細想想自己錯哪了,就別往外亂跑了,讓你娘好好看著你。”

四皇子聽見這話眼淚瞬間就下來了,眼睛也不閉了,就那麽淌著眼淚直勾勾地盯著皇帝,“父皇這是相信兒子會是這種作奸犯科之人嗎?”

皇帝看著四皇子的眼淚就心煩,這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變得特別喜歡撒嬌,出了事就哭,哭能解決問題麽?皇帝告訴自己這次不能心軟了,只擺擺手讓人拖他下去,“你回去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就讓你娘和你一起想。”

“父皇……”大皇子見著皇帝如此發怒也一籌莫展,他和四皇子手足連心,當然看不得他委屈,可是皇帝是真的生氣,自小學習的忠孝讓他說不出反對皇帝的話。

“淮兒別勸,你也回去好好想想,小四他如今這驕縱的性子也有你一份功勞。”皇帝說完也擺擺手讓大皇子退下了。

大皇子走之前看了葉輝一眼,葉輝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臉上掛著看戲的笑容,若說誰最驕縱,葉輝才是全天下獨一份,老四耍耍小性子都要被禁足,這個人公然在聖駕前無狀卻無事,還不是托了沒爹的福。

瞅著兩個兒子都走了,皇上緊繃著的神態突然放松了下來。

他看了看仍舊如坐針氈的賀方,說:“賀方啊,這事是你急躁了。”

賀方連忙起身應是,說完也不敢動作。

皇帝又是一陣沈默,“喬家謀逆是大事,要仔細的查。長留,你協助老三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查清楚了,涉及到的人一個都別放過,那女子雖然有功,但是難保以後她想起又懷恨在心,不能留。”說完,皇帝嘆了口氣,“你們無事就都下去吧。”

出了宮門,李淵急著和謝長留回金鱗衛,皇帝幾句話間就把金鱗衛的指揮權給了李淵,雖然只是為了查這一個案子,可這段時間也足夠李淵做很多事了,葉輝也一並跟了去。

“我去見個人。”

到了金鱗衛,李淵拉著謝長留就往後衙走,葉輝招呼一聲就去了另一側,金鱗衛大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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