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坊糯米酒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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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伯父上門◎
韓新宇發覺紅豆變了。
怎麽說呢？
氣勢上完全不一樣了。
還有,如果過去他會認為她的那手廚藝出自天才，而今天，他會覺得自己眼花了，這分明就是一個老辣的廚師,一個身經百戰的廚師。
“怎麽了？”紅豆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笑著問。
“沒。”韓新宇也就只是在心裏嘀咕了一聲。
自然,今日的紅豆已經非昨日的紅豆了,在試煉裏，她經過了三年,在文師傅身邊經過了系統的學習，打下了牢固的基礎。
她慢慢地明白了，也是二星的試煉關，正是為往後美食譜上那些要求多,難度大的菜肴打下基礎。
如果是昨天的她，根本就不能發現原來她還有這麽多的缺點,過去做的菜是那麽粗糙。也就只能說是模仿了美食譜裏的形，而沒有得到它的神。
那種讓食客們嘆服的美味，更多是來自她的雙手，來自美食譜裏的一股神奇魔力。
韓新宇的手機又響了,他再次露出了那種不耐煩的神情。
如果說以前紅豆沒看懂,可是經過那五年世情的磨練，這一次她看明白了，那不只是簡單的不耐煩，更多的是無奈、抗拒、松動。
是他家裏的電話吧。
畢竟,像他這樣的人一直在店裏做一個服務員,實在太浪費人才了。
也許,她該找他談談了。
事實上,還沒有等她找韓新宇談談，韓家人就已經找上門來了。
這天，紅豆正在做糯米酒釀，這也是店裏許多客人想要嘗嘗她的手藝。
紅豆想想，也不是很礙事，所以趁著早上有空就開始做了。
方法也是挺簡單的。
提前一夜就把選好的圓糯米浸泡，到了次日手指輕松能夠將米粒碾碎的時候，就行了。
洗幹凈後，控幹水分，開始蒸。
隔水蒸，蒸籠裏鋪上蒸布，再把糯米平鋪在裏面，隨手戳上幾個小洞，以免會有部分不熟的地方。
水開，約莫半個小時後。
紅豆找來徐家進夫妻倆以前做糯米酒釀的木桶，昨兒就已經消毒好，晾幹了。
現在把那蒸熟的糯米飯倒入紅木桶裏，筷子打散後，倒入一小碗涼白開，這是為了快速降溫，緊接著再倒入小半碗涼白開打散，這是為了做出顆粒分明的甜酒。
把糯米飯拌得涼了，便能開始撒酒曲了，按次撒入，再攪拌均勻。
最後在木桶裏壓實米飯，中間戳一個洞，再散入酒曲。
這時密封好。
紅豆在店裏找了一個最溫暖的地方放著，約摸著後天的時候就能吃了。
第二天時，店裏已經能夠聞到淡淡糯糯的甜酒香了。
聞得來吃飯的熟客都忍不住問：“紅豆，這糯米酒明天能釀好嗎？”
“紅豆啊，糯米就好了，記得給我留一碗哦！”
“有點想吃酒釀湯圓了~”
紅豆都笑著應了下來，往日她還有些靦腆的，在空間裏歷練了五年後，她知道了該如何應對客人，尤其是這些喜歡她的客人，自然不會吝嗇笑容相對。
別說她自己發現了自己的改變了，就是春梅和韓新宇也都已經發現了她的改變。也不多，但是更自信美麗了，他們兩人自然都喜歡她的這種改變。
下午的時候，店裏來了一個奇怪的人。
怎麽說呢。
雖然店裏經常會有人探店，那些人也挺奇怪的，可都沒有走進來的這個瘦高老頭奇怪，他就像是一個吝嗇的挑貨人，兩眼走進來就在店裏大開大闔地打量著，隨即皺起眉頭，看什麽都是一臉不高興。
這時還不是吃飯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的點，還沒到晚飯的時候。
更奇怪的是，他一走進來就在找人，往窗口裏的廚房搜尋著。
春梅：“您來早了，現在還沒開餐呢。不然您坐著等等，或者晚點來。”
春梅這番話本來是合情合理的，卻見著客人眼擡得高高的，覷了她一回，故意找茬似的。“就不能現在隨便給我做個？”
春梅看向紅豆，紅豆這時也皺了眉頭，走了出來，“那客人您要點什麽？”
這客人瞧了瞧她，似乎有點失望，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紅豆隱隱感覺到了，難道是在找被他打發出去市場買東西的韓新宇了？
“有什麽上什麽。”
春梅覺得她是來找茬的，一臉擔心地看向紅豆。
紅豆遞給一個讓她放心的眼色，隨即笑著向這位客人道：“您看您是偏甜口的，還是辣口的？”
坐著的客人瞧了她一眼，臉上原本那不在意的神情去了些，“清甜口的，看著做吧，都說快餐也是正餐裏的，可別讓我失望。”
紅豆想了想今日店裏還有的食材，“那一道清炒蝦仁，一道揚州炒飯。”
“就上這個吧。”這位客人怔了一下，淮揚菜啊。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店裏的菜單，倒是是偏川湘菜的多，也不知道是藝高人膽大，還是有點傻了？
“好的。”
紅豆回到了後廚。
“紅豆，他是不是來找茬的啊？新宇也還沒有回來，偏偏這個時候！”春梅真是滿臉擔憂。
紅豆拍拍她的肩膀，抿唇一笑，眸色一暗，慢慢地又消散了。“放心吧，人家真是上門來嘗菜的。”
“是嗎？”春梅慢慢地松了一口氣，要是說紅豆的廚藝，那她還真沒有可擔心的。
紅豆嘴角的笑淺了。
當然，這位客人也是來試試她的功夫的。
春梅在旁邊幫她準備著食材。
沒錯，紅豆做的就是淮揚蘇幫菜，要說清甜口，它們可是曾經國宴上的菜肴，再合適不過了。
在空間那道時光裏，她和文師傅學習，做的最多也就是江浙一帶的菜肴，這個她十分拿手。
清炒蝦仁更是蘇州、揚州等地，每個酒家菜館必有的經典菜肴，深受著食客們的喜歡。
一般選用的蝦也多是太湖白蝦、青蝦為主。
紅豆這一次做得匆忙，店裏的蝦也只是河蝦，味道上會稍次太湖白蝦、青蝦些，不過以她的廚藝應該能夠彌補其中的差距。
細手剝出來的新鮮蝦仁顆顆飽滿Q彈，處理幹凈後，再以蛋清、澱粉、鹽攪拌均勻。
春梅已把荸薺剝好洗凈，遞到了她的手邊，如今刀工好，平切幾下，一個雪白的荸薺就化成了同等的菱形薄片。開水稍微燙一下即可。
接著，鍋燒熱，放入花生油。油熱時，放入蝦仁溜炒，隨即撈出，控油。洗幹凈鍋後，倒入芝麻油，放入荸薺片，炒一會兒，撈出來，控油。
最後一步，熱鍋，芝麻油六成熟，放入蔥姜末煸炒出香味，棄掉不用。放入蝦仁、荸薺片，些許鹽、料酒，收鍋。
倒在素盤子裏，只見這一道清炒蝦仁，蝦仁晶瑩剔透，荸薺玉白似雪，散發著清甜之味。
出鍋後，春梅就在旁邊嘆奇：“這一道菜瞧上去普普通通的，這太麻煩了。”
紅豆笑著炒著揚州炒飯，“這都是看起來簡單，考驗廚房功夫的菜呢。”
聞言，春梅明白了，瞥了眼外面的客人：“和咱們是同行？”
“也許。”
紅豆不知炒了多少炒飯，熟練得很。這一道揚州炒飯也只是稍微改了一下，選用青豆、火腿。炒得金黃，粒粒分明，鹹香軟糯，當即出鍋。
“好了！”
客人也嗅到了清甜濃香，鼻子跟著動了動，原本挑剔的神情在聞見這香味後，也漸漸地變得驚訝起來。
“客人，您的清炒蝦仁和揚州炒飯。”
近鼻端，食物的香氣更加勾魂。
他可不是一般人，這一眼看去，就知道這女廚師功夫不淺，火候、刀工掌握得不錯。江淮菜講究的就是刀工、火候，用料搭配，她局限店裏食材，倒也是交了一份不錯的答卷。
這下，韓建雲改了眼光，不是來店裏吃飯的，反而變成了挑刺的評審官。這也是對紅豆的肯定。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此時像是對待自己弟子手下的菜肴般，進行評點呢。
筷子一動，先動手的是清炒蝦仁，一片荸薺，一塊蝦仁，同時入口。
蝦仁入口清爽，沒有一絲的腥味，還泛著點點的甜味。荸薺脆生生，微微鹹甜，十分爽口，湊到一塊兒，風味絕佳。
“不錯，不錯！”
韓建雲忍不住又夾了一回，心想著，怎麽也得挑剔一下，可是這麽一吃，就吃上癮了，內心忍不住想，真是適合做下酒菜啊。
小小的一盤吃完，他才後知後覺地回想起來，自己要來幹什麽的！
卻對上紅豆一雙清涼如泉的眼睛，這雙眼睛仿佛在問，怎麽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BB了。
他慫了，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揚州炒飯，算是轉移自己的目標，不那麽尷尬。
可這米飯透著濃香，粒粒分明，金黃漂亮，青豆火腿青蔥綻放光彩，一口下去，真是一種享受。
最終，他吃完了這一盤米飯。
大吃一驚。
眼前這個女孩的廚藝真是相當不錯！太有天賦了，一時間他早已經忘記了自己來的根本目的，而是起了另外一個惜才的念頭。“你好，我是韓建雲。”
“你好，我是紅豆。”聽到韓字時，紅豆輕微地皺了一下眉。
可還沒等她問，他是不是韓新宇的家人時，忽然店門外腳步聲連連，更有韓新宇含怒的聲音，“大伯父，你在做什麽？”
韓新宇手裏拎著大包小包地走了進來。
“新宇啊。”韓建雲露出無辜的神情，“我還以為你不在這家店裏呢，原來出去買東西了啊。”
韓新宇都懶得理他：“我什麽時候回去，我自己有腿，用不著您過來。”
接著，韓新宇對紅豆露出愧疚的神情，“紅豆，我不是故意瞞你的，一直也想找一個機會和你說。”
“離家出走？”韓伯父在旁邊幽幽地說。
韓新宇瞥了他一眼，無語：“紅豆，別理他，我才不是什麽離家出走，多幼稚的人啊。我都成年人了，離開昆侖飯店，也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廚藝，碰巧進了陽光快餐店，被紅豆的廚藝驚艷了……所以我想留下來在你的身邊學習。”
最後一句話是看著紅豆的眼睛說的，他的神情卻透露出一抹不安。
很快在他的講述，和在韓伯父的插嘴中，紅豆和春梅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昆侖飯店？”紅豆猛然想起，“就是本市那個知名酒樓昆侖飯店，據說裏面的廚師都是韓家菜傳人，還是國宴的大廚。”
韓建雲驕傲：“沒錯，就是那個韓家菜。”
紅豆眨眨眼睛：“新宇，你和你伯伯都是韓家菜的傳人？”
她臉上帶著點興奮，顯得蘋果般的紅潤，眼睛在放光。
韓新宇遲疑地點點頭：“沒錯。”
韓建雲：“比如我，韓建雲，我就是韓家菜當代傳人，蘇菜泰鬥，昆侖飯店名廚，國家高級烹飪技師，國家餐飲高級評委……”
“停停停，你別背百度百科了。”韓新宇白了他一眼，隨即掏出手機，打了幾個字查著後，遞給了紅豆。
春梅也擠在紅豆身邊看。
紅豆原本還是驚喜地望著的，這是一個昆侖飯店的百度百科，當代傳人韓建雲就在其中，還有一張硬照。
只是當她的視線看見了韓家菜建始人韓清二字時，臉上的神情頓時僵住了。
手指卻不自覺地劃了一下，點進了屬於他的百度百科中。
韓清（1916-2005.3.16），出生江蘇省揚州市廣陵府。
一代蘇菜大師，韓家菜發明人，昆侖飯店創始人。
1932年，拜廣陵府名廚文獻中為師，任江南名酒家雀花樓為廚，後憑借高超廚藝展露崢嶸。
1940年，接任雀花樓主廚。
1950年，韓清發明韓家菜，以淮揚菜為底，融鮮脆嫩特色，調味追求清淡本味，不失食材風味。甜中帶清，鹹中微甜。
同年，任□□後廚之一，受邀為國宴廚師之一。
1978年，創立昆侖飯店。
1998年，獲得蘇菜終身成就獎。
2005年，逝世杭州。
短短一些話，寫盡一個人的人生。
“紅豆，你沒事吧？”春梅擔憂地問。
紅豆的臉有點兒僵硬，這時，她也不大笑得出來。“沒……事。”
原來眼前這兩人竟然是師兄的後人。
正如她沒有想到的，原來她所經歷的時光是真實經傳的歲月。
韓新宇，韓建雲，到底是她先遇到了他們，還是她先遇到了師兄，還是這一切所引起的蝴蝶效應？
一切都是緣呢？
腦海裏的美食譜沈寂地睡著，她知道，它不會回應她的。
韓新宇並不知道她所想，只是以為她生氣了呢，“紅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瞞你的。”
“沒事……”現下，紅豆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們了，畢竟是師兄的後人。她只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原來你們是韓清的後人啊。”
“小姑娘，你也知道韓清？”韓伯父眼前一亮。
“國宴大廚嘛，百度百科上都是。”紅豆隨口說。
韓伯父笑得挺開心的，“現在相信我的身份了吧。我和新宇父親，可是被稱為昆侖飯店的兩大定海神針哦。”
紅豆遲疑地點頭，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目的？
韓新宇最清楚自己伯父的德性，“伯父，你到底想幹嘛？都說了我現在還不回，你別搞事啊！”
韓建雲拍開侄兒的手臂，一臉嫌棄地說：“去去去。誰管你了，你活蹦亂跳的，你媽的托付我已經辦到了。”
就這麽簡單？韓新宇一臉懷疑。
“小姑娘叫紅豆是吧？”韓伯父笑著問。
紅豆頷首。
“你做的清炒蝦仁、揚州炒飯都很地道哦，是蘇州人嘛？有師父嗎？你看我怎麽樣？”韓建雲看著她，雙眼冒光，簡直就像是拐賣小孩的拍花子。
紅豆惡寒，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韓建雲再想靠近的時候，就被韓新宇給攔住了，“你可別亂來啊。”
“胡說什麽呢，我是看小丫頭有天賦，想收她當弟子呢。”韓建雲說。
韓新宇楞了一下，僵硬地轉頭看向紅豆。
紅豆：“……”
她怎麽可能拜師兄的後人為師啊，那不簡直就亂了輩分。
她忽然就有點兒頭疼，在想該怎麽拒絕是好。
韓新宇當然覺得不錯，他伯父啊，別看這麽不著調的，可也是國內名廚，國宴大廚之一啊，不知多少人為了吃上他做的菜而苦苦排隊，行內多少廚師都夢寐以求想要當他的弟子。
要知道，不管是他伯父的弟子，還是父親、姑姑的弟子，那可都是有天賦、有名氣的大廚。
紅豆的廚藝當然是沒話說，就是名不經傳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師父，但是經過他的觀察，還是缺少了系統性的學習，這對成為一代名廚是會有障礙的。
作為朋友，韓新宇自然希望她能夠從從容容地，走上這條星光大道。
春梅也早就聽呆了，從他們說起國宴的時候，我的個乖乖啊，這都是名人、神廚啊，是他們普通老百姓能夠接觸的嗎？
她都恨不得代替紅豆答應了。
就在三雙期待的眼睛下，店裏安靜得過分，仿佛只有風和呼吸的聲音輕悠悠的飄著。
“我……我拒絕。”紅豆堅定地說，年輕青春的面容上落著光芒，銳亮地讓三人都怔了。
“為什麽啊！”第一個站不住的竟然還是韓新宇。
韓建雲也是一臉疑惑地看著她，有點兒像是在看傻瓜。
春梅更加不理解了。
紅豆看向他們，語氣淡淡：“我有師父的，我師父不許我拜其他人為師。”
韓建雲差點被自己噎死，梗死，忍不住罵人了。“老子來晚了……？”
他娘的，這麽好的一個苗子，竟然被別人撿走了。氣死我了！
“紅豆，你有師父……？”韓新宇滿臉的不相信。
紅豆覺得自己只是撒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小謊，雖然她是前幾天才有師父。“不然呢，你以為我是孫猴子從石頭裏蹦出來了啊，忽然就有這麽一手好廚藝？”
那倒是，天賦再好，沒有師父教習，那麽好的廚藝也不可能自己就練成啊。這是從行內人的角度看的。
不過……
韓新宇還是覺得奇怪，如果紅豆真的有師父，她這個師父也太混蛋了吧，看把紅豆教成什麽樣了，七零八碎的，就不能系統地好好教嗎？廚師的基本功很重要的好吧！
“那……紅豆你的師父……是誰啊？”韓新宇終於問出了這個在場人都關註的問題。
紅豆眼睛一眨，“這個嘛。他啊，是鄉下人，過去我和他學了，現在人應該已經不在了。”
她的語氣透著點兒悲傷，哀痛。
韓新宇他們已經自己領會了，唔，看來是人已經不在了。
“抱歉。”
“紅豆，你就不打算再考慮考慮？”韓伯父還是不死心，這人都不在了，也不能把天才給霸著啊。
紅豆回以歉意一笑。“韓伯父……”
“伯父，你就別逼人家了。”
“好好好，我不逼人家！”韓建雲翻了一個白眼。
他鼻子靈，使勁地嗅了嗅，“紅豆，你釀了糯米酒？”
紅豆一怔，“是啊。”
“韓伯父你要不介意，明天開的時候來嘗嘗？”
“當然不介意了，反正這小子也不願意走。”韓建雲說。
“伯父！！！”
“我說錯了？”
就這樣的，韓伯父沒把韓新宇拉扯走，反而自己跟著韓新宇在酒店裏住著。
也就是這天，紅豆才知道，原來韓新宇一直說住外面，原來就是住在這最近的一家三星級酒店裏。
她咋舌，不愧是名廚世家傳人，富二代啊！
次日一早，韓新宇來的時候，一臉不高興。為何？只因他身邊跟著跟屁蟲呢，韓伯父卻笑悠悠的，心情像藍天一樣藍，白雲一樣白。
一來就聞見了店裏的糯米酒香，清甜醉人，惹人垂涎。
“紅豆，今天糯米酒好了吧。”韓建雲巴巴地問，就似個老頑童般。
就連春梅都不怕他，白了一眼，搶先道：“大早上的，喝什麽酒，中午先。紅豆這糯米酒、酒釀還有大大的用處呢。”
韓建雲摸了摸鼻子，無辜地看向紅豆。
紅豆認真地點頭。
韓新宇在後邊偷笑時，被韓建雲白了一眼。
吃誰的，當然聽誰的，就是名廚也得認這個理。韓建雲是個名廚，也是個吃貨，自從吃了紅豆做的以後，那條舌頭就更貪了。
這不，聞到糯米酒的清香後，饞蟲給鉤著，也得乖乖地候著，等著紅豆這邊呢。
店裏漸漸地進了客人，韓建雲初看傲嬌，其實沒什麽架子，尤其是在一位熟客大爺請他喝酒時，兩人就著客人自帶的花生米居然就聊了起來。
談天說地，上到國際大事，下到市場價格，無所不談。
這不，整個店裏的人都知道了，他是韓新宇的伯父。
“紅豆，糯米酒香了。”
“紅豆，今兒我能等到一杯甜甜的糯米酒嗎？”
“紅豆，該開糯米酒釀了！”
這大家都眼巴巴的，紅豆嘆息，一看時間，也就勒令韓新宇把整個紅木桶都給搬到了桌子上。
“行。”
韓新宇怕她不好意思呢，還在後邊添了一句：“數量有限，每人嘗一口就行了啊。”
“啊！這也太少了。”頓時抱怨聲起，不過大家還是有禮貌的，也知道紅豆辛苦，倒是乖巧地候著。
掀開蓋子，只見紅木桶裏，白白的糯米泛著微黃，中間一口泉眼裏湧出清甜可口的糯米酒，濃醇清香攜著酒香四溢，頓時是整個店裏都飄著糯米酒的清甜氣息。
“真好聞！”
“這酒不錯啊！”
聞著的人神魂都跟著飄了。
韓伯父也忍不住上前瞧瞧，一看顏色，就滿足地等候了。
韓新宇把一個個小酒碗放在桌面上時，春梅已經把消毒過的竹筒遞給紅豆。
她白皙的手拿著竹筒抽，向中央的泉眼微微一浸，汩汩的糯米酒清澈地入了竹筒裏，也註意不容一絲的酒糟入了竹筒裏，破壞了它的口感。
半筒抽出，倒了三四小碗，又抽入幾筒，清泉快枯竭了，紅豆這才收手。
春梅和韓新宇也把這一小小碗分給了店裏等候已久的熟客們。
“好喝！”呷了一口，就回味無窮，有人忍不住感慨著。
“我在家裏就釀不出這樣口感的。”一小碗是細細品，生怕如山豬咽糠，給糟蹋了。
“清甜糯香的，真好喝。”
今天是周末，小茶也趕到了來喝一杯，她這個不愛喝酒的人，都愛上了，不醉人，糯香清霜，風味無限。“都說糯米酒養顏，我現在喝著覺得心情都變好了。”
“哈哈哈哈。”客人們都笑了起來。
韓建雲是在認真地品嘗，入喉清甜爽口，叫他也忍不住瞇了瞇眼睛，秋日的陽光落在身上，真的覺得時光悠悠，日子慢慢，怎一個舒坦了得！
糯米酒是微甜的，略微兒黏，入喉嚨泛著甜酒香。
甘爽。
微醺。
韓新宇嘗了一杯，也覺得好。
春梅也很喜歡。
其實重頭戲還沒開始。畢竟今日掛的牌子是新品，以糯米甜酒釀為主打的甜品，酒釀細圓子，酒釀水果撈，酒釀南瓜丸子湯。
韓新宇從倉庫裏找出了太陽傘架，在外面撐起來。春梅和韓建雲幫忙擺上桌椅，這樣就有了一個休閑的攤子。
下午一邊曬著陽光，一邊吃著甜品，也是少有的閑情。
退休的爺爺奶奶們愛點一份酒釀細圓子，裏面有桂花、枸杞，慢悠悠地吃著，聊著幾十年前的往事。
高中生們成群結隊地占了一整張圓桌，手機拍照合影，嘰嘰喳喳地說著校園生活、潮流偶像。點一份冰冰涼的酒釀水果撈，開懷大笑，陽光燦爛。
小孩子們是跟著父母來的，往往點的都是酒釀南瓜丸子湯，甜甜的，糯糯的。
年輕人隨便點，什麽都愛。
這一隅裏，充滿了溫情。
只希望秋日更加清澈，美滿，人們永遠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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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新宇發覺紅豆變了。
怎麽說呢？
氣勢上完全不一樣了。
還有,如果過去他會認為她的那手廚藝出自天才，而今天，他會覺得自己眼花了，這分明就是一個老辣的廚師,一個身經百戰的廚師。
“怎麽了？”紅豆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笑著問。
“沒。”韓新宇也就只是在心裏嘀咕了一聲。
自然,今日的紅豆已經非昨日的紅豆了,在試煉裏，她經過了三年,在文師傅身邊經過了系統的學習，打下了牢固的基礎。
她慢慢地明白了，也是二星的試煉關，正是為往後美食譜上那些要求多,難度大的菜肴打下基礎。
如果是昨天的她，根本就不能發現原來她還有這麽多的缺點,過去做的菜是那麽粗糙。也就只能說是模仿了美食譜裏的形，而沒有得到它的神。
那種讓食客們嘆服的美味，更多是來自她的雙手，來自美食譜裏的一股神奇魔力。
韓新宇的手機又響了,他再次露出了那種不耐煩的神情。
如果說以前紅豆沒看懂,可是經過那五年世情的磨練，這一次她看明白了，那不只是簡單的不耐煩，更多的是無奈、抗拒、松動。
是他家裏的電話吧。
畢竟,像他這樣的人一直在店裏做一個服務員,實在太浪費人才了。
也許,她該找他談談了。
事實上,還沒有等她找韓新宇談談，韓家人就已經找上門來了。
這天，紅豆正在做糯米酒釀，這也是店裏許多客人想要嘗嘗她的手藝。
紅豆想想，也不是很礙事，所以趁著早上有空就開始做了。
方法也是挺簡單的。
提前一夜就把選好的圓糯米浸泡，到了次日手指輕松能夠將米粒碾碎的時候，就行了。
洗幹凈後，控幹水分，開始蒸。
隔水蒸，蒸籠裏鋪上蒸布，再把糯米平鋪在裏面，隨手戳上幾個小洞，以免會有部分不熟的地方。
水開，約莫半個小時後。
紅豆找來徐家進夫妻倆以前做糯米酒釀的木桶，昨兒就已經消毒好，晾幹了。
現在把那蒸熟的糯米飯倒入紅木桶裏，筷子打散後，倒入一小碗涼白開，這是為了快速降溫，緊接著再倒入小半碗涼白開打散，這是為了做出顆粒分明的甜酒。
把糯米飯拌得涼了，便能開始撒酒曲了，按次撒入，再攪拌均勻。
最後在木桶裏壓實米飯，中間戳一個洞，再散入酒曲。
這時密封好。
紅豆在店裏找了一個最溫暖的地方放著，約摸著後天的時候就能吃了。
第二天時，店裏已經能夠聞到淡淡糯糯的甜酒香了。
聞得來吃飯的熟客都忍不住問：“紅豆，這糯米酒明天能釀好嗎？”
“紅豆啊，糯米就好了，記得給我留一碗哦！”
“有點想吃酒釀湯圓了~”
紅豆都笑著應了下來，往日她還有些靦腆的，在空間裏歷練了五年後，她知道了該如何應對客人，尤其是這些喜歡她的客人，自然不會吝嗇笑容相對。
別說她自己發現了自己的改變了，就是春梅和韓新宇也都已經發現了她的改變。也不多，但是更自信美麗了，他們兩人自然都喜歡她的這種改變。
下午的時候，店裏來了一個奇怪的人。
怎麽說呢。
雖然店裏經常會有人探店，那些人也挺奇怪的，可都沒有走進來的這個瘦高老頭奇怪，他就像是一個吝嗇的挑貨人，兩眼走進來就在店裏大開大闔地打量著，隨即皺起眉頭，看什麽都是一臉不高興。
這時還不是吃飯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的點，還沒到晚飯的時候。
更奇怪的是，他一走進來就在找人，往窗口裏的廚房搜尋著。
春梅：“您來早了，現在還沒開餐呢。不然您坐著等等，或者晚點來。”
春梅這番話本來是合情合理的，卻見著客人眼擡得高高的，覷了她一回，故意找茬似的。“就不能現在隨便給我做個？”
春梅看向紅豆，紅豆這時也皺了眉頭，走了出來，“那客人您要點什麽？”
這客人瞧了瞧她，似乎有點失望，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紅豆隱隱感覺到了，難道是在找被他打發出去市場買東西的韓新宇了？
“有什麽上什麽。”
春梅覺得她是來找茬的，一臉擔心地看向紅豆。
紅豆遞給一個讓她放心的眼色，隨即笑著向這位客人道：“您看您是偏甜口的，還是辣口的？”
坐著的客人瞧了她一眼，臉上原本那不在意的神情去了些，“清甜口的，看著做吧，都說快餐也是正餐裏的，可別讓我失望。”
紅豆想了想今日店裏還有的食材，“那一道清炒蝦仁，一道揚州炒飯。”
“就上這個吧。”這位客人怔了一下，淮揚菜啊。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店裏的菜單，倒是是偏川湘菜的多，也不知道是藝高人膽大，還是有點傻了？
“好的。”
紅豆回到了後廚。
“紅豆，他是不是來找茬的啊？新宇也還沒有回來，偏偏這個時候！”春梅真是滿臉擔憂。
紅豆拍拍她的肩膀，抿唇一笑，眸色一暗，慢慢地又消散了。“放心吧，人家真是上門來嘗菜的。”
“是嗎？”春梅慢慢地松了一口氣，要是說紅豆的廚藝，那她還真沒有可擔心的。
紅豆嘴角的笑淺了。
當然，這位客人也是來試試她的功夫的。
春梅在旁邊幫她準備著食材。
沒錯，紅豆做的就是淮揚蘇幫菜，要說清甜口，它們可是曾經國宴上的菜肴，再合適不過了。
在空間那道時光裏，她和文師傅學習，做的最多也就是江浙一帶的菜肴，這個她十分拿手。
清炒蝦仁更是蘇州、揚州等地，每個酒家菜館必有的經典菜肴，深受著食客們的喜歡。
一般選用的蝦也多是太湖白蝦、青蝦為主。
紅豆這一次做得匆忙，店裏的蝦也只是河蝦，味道上會稍次太湖白蝦、青蝦些，不過以她的廚藝應該能夠彌補其中的差距。
細手剝出來的新鮮蝦仁顆顆飽滿Q彈，處理幹凈後，再以蛋清、澱粉、鹽攪拌均勻。
春梅已把荸薺剝好洗凈，遞到了她的手邊，如今刀工好，平切幾下，一個雪白的荸薺就化成了同等的菱形薄片。開水稍微燙一下即可。
接著，鍋燒熱，放入花生油。油熱時，放入蝦仁溜炒，隨即撈出，控油。洗幹凈鍋後，倒入芝麻油，放入荸薺片，炒一會兒，撈出來，控油。
最後一步，熱鍋，芝麻油六成熟，放入蔥姜末煸炒出香味，棄掉不用。放入蝦仁、荸薺片，些許鹽、料酒，收鍋。
倒在素盤子裏，只見這一道清炒蝦仁，蝦仁晶瑩剔透，荸薺玉白似雪，散發著清甜之味。
出鍋後，春梅就在旁邊嘆奇：“這一道菜瞧上去普普通通的，這太麻煩了。”
紅豆笑著炒著揚州炒飯，“這都是看起來簡單，考驗廚房功夫的菜呢。”
聞言，春梅明白了，瞥了眼外面的客人：“和咱們是同行？”
“也許。”
紅豆不知炒了多少炒飯，熟練得很。這一道揚州炒飯也只是稍微改了一下，選用青豆、火腿。炒得金黃，粒粒分明，鹹香軟糯，當即出鍋。
“好了！”
客人也嗅到了清甜濃香，鼻子跟著動了動，原本挑剔的神情在聞見這香味後，也漸漸地變得驚訝起來。
“客人，您的清炒蝦仁和揚州炒飯。”
近鼻端，食物的香氣更加勾魂。
他可不是一般人，這一眼看去，就知道這女廚師功夫不淺，火候、刀工掌握得不錯。江淮菜講究的就是刀工、火候，用料搭配，她局限店裏食材，倒也是交了一份不錯的答卷。
這下，韓建雲改了眼光，不是來店裏吃飯的，反而變成了挑刺的評審官。這也是對紅豆的肯定。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此時像是對待自己弟子手下的菜肴般，進行評點呢。
筷子一動，先動手的是清炒蝦仁，一片荸薺，一塊蝦仁，同時入口。
蝦仁入口清爽，沒有一絲的腥味，還泛著點點的甜味。荸薺脆生生，微微鹹甜，十分爽口，湊到一塊兒，風味絕佳。
“不錯，不錯！”
韓建雲忍不住又夾了一回，心想著，怎麽也得挑剔一下，可是這麽一吃，就吃上癮了，內心忍不住想，真是適合做下酒菜啊。
小小的一盤吃完，他才後知後覺地回想起來，自己要來幹什麽的！
卻對上紅豆一雙清涼如泉的眼睛，這雙眼睛仿佛在問，怎麽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BB了。
他慫了，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揚州炒飯，算是轉移自己的目標，不那麽尷尬。
可這米飯透著濃香，粒粒分明，金黃漂亮，青豆火腿青蔥綻放光彩，一口下去，真是一種享受。
最終，他吃完了這一盤米飯。
大吃一驚。
眼前這個女孩的廚藝真是相當不錯！太有天賦了，一時間他早已經忘記了自己來的根本目的，而是起了另外一個惜才的念頭。“你好，我是韓建雲。”
“你好，我是紅豆。”聽到韓字時，紅豆輕微地皺了一下眉。
可還沒等她問，他是不是韓新宇的家人時，忽然店門外腳步聲連連，更有韓新宇含怒的聲音，“大伯父，你在做什麽？”
韓新宇手裏拎著大包小包地走了進來。
“新宇啊。”韓建雲露出無辜的神情，“我還以為你不在這家店裏呢，原來出去買東西了啊。”
韓新宇都懶得理他：“我什麽時候回去，我自己有腿，用不著您過來。”
接著，韓新宇對紅豆露出愧疚的神情，“紅豆，我不是故意瞞你的，一直也想找一個機會和你說。”
“離家出走？”韓伯父在旁邊幽幽地說。
韓新宇瞥了他一眼，無語：“紅豆，別理他，我才不是什麽離家出走，多幼稚的人啊。我都成年人了，離開昆侖飯店，也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廚藝，碰巧進了陽光快餐店，被紅豆的廚藝驚艷了……所以我想留下來在你的身邊學習。”
最後一句話是看著紅豆的眼睛說的，他的神情卻透露出一抹不安。
很快在他的講述，和在韓伯父的插嘴中，紅豆和春梅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昆侖飯店？”紅豆猛然想起，“就是本市那個知名酒樓昆侖飯店，據說裏面的廚師都是韓家菜傳人，還是國宴的大廚。”
韓建雲驕傲：“沒錯，就是那個韓家菜。”
紅豆眨眨眼睛：“新宇，你和你伯伯都是韓家菜的傳人？”
她臉上帶著點興奮，顯得蘋果般的紅潤，眼睛在放光。
韓新宇遲疑地點點頭：“沒錯。”
韓建雲：“比如我，韓建雲，我就是韓家菜當代傳人，蘇菜泰鬥，昆侖飯店名廚，國家高級烹飪技師，國家餐飲高級評委……”
“停停停，你別背百度百科了。”韓新宇白了他一眼，隨即掏出手機，打了幾個字查著後，遞給了紅豆。
春梅也擠在紅豆身邊看。
紅豆原本還是驚喜地望著的，這是一個昆侖飯店的百度百科，當代傳人韓建雲就在其中，還有一張硬照。
只是當她的視線看見了韓家菜建始人韓清二字時，臉上的神情頓時僵住了。
手指卻不自覺地劃了一下，點進了屬於他的百度百科中。
韓清（1916-2005.3.16），出生江蘇省揚州市廣陵府。
一代蘇菜大師，韓家菜發明人，昆侖飯店創始人。
1932年，拜廣陵府名廚文獻中為師，任江南名酒家雀花樓為廚，後憑借高超廚藝展露崢嶸。
1940年，接任雀花樓主廚。
1950年，韓清發明韓家菜，以淮揚菜為底，融鮮脆嫩特色，調味追求清淡本味，不失食材風味。甜中帶清，鹹中微甜。
同年，任□□後廚之一，受邀為國宴廚師之一。
1978年，創立昆侖飯店。
1998年，獲得蘇菜終身成就獎。
2005年，逝世杭州。
短短一些話，寫盡一個人的人生。
“紅豆，你沒事吧？”春梅擔憂地問。
紅豆的臉有點兒僵硬，這時，她也不大笑得出來。“沒……事。”
原來眼前這兩人竟然是師兄的後人。
正如她沒有想到的，原來她所經歷的時光是真實經傳的歲月。
韓新宇，韓建雲，到底是她先遇到了他們，還是她先遇到了師兄，還是這一切所引起的蝴蝶效應？
一切都是緣呢？
腦海裏的美食譜沈寂地睡著，她知道，它不會回應她的。
韓新宇並不知道她所想，只是以為她生氣了呢，“紅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瞞你的。”
“沒事……”現下，紅豆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們了，畢竟是師兄的後人。她只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原來你們是韓清的後人啊。”
“小姑娘，你也知道韓清？”韓伯父眼前一亮。
“國宴大廚嘛，百度百科上都是。”紅豆隨口說。
韓伯父笑得挺開心的，“現在相信我的身份了吧。我和新宇父親，可是被稱為昆侖飯店的兩大定海神針哦。”
紅豆遲疑地點頭，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目的？
韓新宇最清楚自己伯父的德性，“伯父，你到底想幹嘛？都說了我現在還不回，你別搞事啊！”
韓建雲拍開侄兒的手臂，一臉嫌棄地說：“去去去。誰管你了，你活蹦亂跳的，你媽的托付我已經辦到了。”
就這麽簡單？韓新宇一臉懷疑。
“小姑娘叫紅豆是吧？”韓伯父笑著問。
紅豆頷首。
“你做的清炒蝦仁、揚州炒飯都很地道哦，是蘇州人嘛？有師父嗎？你看我怎麽樣？”韓建雲看著她，雙眼冒光，簡直就像是拐賣小孩的拍花子。
紅豆惡寒，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韓建雲再想靠近的時候，就被韓新宇給攔住了，“你可別亂來啊。”
“胡說什麽呢，我是看小丫頭有天賦，想收她當弟子呢。”韓建雲說。
韓新宇楞了一下，僵硬地轉頭看向紅豆。
紅豆：“……”
她怎麽可能拜師兄的後人為師啊，那不簡直就亂了輩分。
她忽然就有點兒頭疼，在想該怎麽拒絕是好。
韓新宇當然覺得不錯，他伯父啊，別看這麽不著調的，可也是國內名廚，國宴大廚之一啊，不知多少人為了吃上他做的菜而苦苦排隊，行內多少廚師都夢寐以求想要當他的弟子。
要知道，不管是他伯父的弟子，還是父親、姑姑的弟子，那可都是有天賦、有名氣的大廚。
紅豆的廚藝當然是沒話說，就是名不經傳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師父，但是經過他的觀察，還是缺少了系統性的學習，這對成為一代名廚是會有障礙的。
作為朋友，韓新宇自然希望她能夠從從容容地，走上這條星光大道。
春梅也早就聽呆了，從他們說起國宴的時候，我的個乖乖啊，這都是名人、神廚啊，是他們普通老百姓能夠接觸的嗎？
她都恨不得代替紅豆答應了。
就在三雙期待的眼睛下，店裏安靜得過分，仿佛只有風和呼吸的聲音輕悠悠的飄著。
“我……我拒絕。”紅豆堅定地說，年輕青春的面容上落著光芒，銳亮地讓三人都怔了。
“為什麽啊！”第一個站不住的竟然還是韓新宇。
韓建雲也是一臉疑惑地看著她，有點兒像是在看傻瓜。
春梅更加不理解了。
紅豆看向他們，語氣淡淡：“我有師父的，我師父不許我拜其他人為師。”
韓建雲差點被自己噎死，梗死，忍不住罵人了。“老子來晚了……？”
他娘的，這麽好的一個苗子，竟然被別人撿走了。氣死我了！
“紅豆，你有師父……？”韓新宇滿臉的不相信。
紅豆覺得自己只是撒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小謊，雖然她是前幾天才有師父。“不然呢，你以為我是孫猴子從石頭裏蹦出來了啊，忽然就有這麽一手好廚藝？”
那倒是，天賦再好，沒有師父教習，那麽好的廚藝也不可能自己就練成啊。這是從行內人的角度看的。
不過……
韓新宇還是覺得奇怪，如果紅豆真的有師父，她這個師父也太混蛋了吧，看把紅豆教成什麽樣了，七零八碎的，就不能系統地好好教嗎？廚師的基本功很重要的好吧！
“那……紅豆你的師父……是誰啊？”韓新宇終於問出了這個在場人都關註的問題。
紅豆眼睛一眨，“這個嘛。他啊，是鄉下人，過去我和他學了，現在人應該已經不在了。”
她的語氣透著點兒悲傷，哀痛。
韓新宇他們已經自己領會了，唔，看來是人已經不在了。
“抱歉。”
“紅豆，你就不打算再考慮考慮？”韓伯父還是不死心，這人都不在了，也不能把天才給霸著啊。
紅豆回以歉意一笑。“韓伯父……”
“伯父，你就別逼人家了。”
“好好好，我不逼人家！”韓建雲翻了一個白眼。
他鼻子靈，使勁地嗅了嗅，“紅豆，你釀了糯米酒？”
紅豆一怔，“是啊。”
“韓伯父你要不介意，明天開的時候來嘗嘗？”
“當然不介意了，反正這小子也不願意走。”韓建雲說。
“伯父！！！”
“我說錯了？”
就這樣的，韓伯父沒把韓新宇拉扯走，反而自己跟著韓新宇在酒店裏住著。
也就是這天，紅豆才知道，原來韓新宇一直說住外面，原來就是住在這最近的一家三星級酒店裏。
她咋舌，不愧是名廚世家傳人，富二代啊！
次日一早，韓新宇來的時候，一臉不高興。為何？只因他身邊跟著跟屁蟲呢，韓伯父卻笑悠悠的，心情像藍天一樣藍，白雲一樣白。
一來就聞見了店裏的糯米酒香，清甜醉人，惹人垂涎。
“紅豆，今天糯米酒好了吧。”韓建雲巴巴地問，就似個老頑童般。
就連春梅都不怕他，白了一眼，搶先道：“大早上的，喝什麽酒，中午先。紅豆這糯米酒、酒釀還有大大的用處呢。”
韓建雲摸了摸鼻子，無辜地看向紅豆。
紅豆認真地點頭。
韓新宇在後邊偷笑時，被韓建雲白了一眼。
吃誰的，當然聽誰的，就是名廚也得認這個理。韓建雲是個名廚，也是個吃貨，自從吃了紅豆做的以後，那條舌頭就更貪了。
這不，聞到糯米酒的清香後，饞蟲給鉤著，也得乖乖地候著，等著紅豆這邊呢。
店裏漸漸地進了客人，韓建雲初看傲嬌，其實沒什麽架子，尤其是在一位熟客大爺請他喝酒時，兩人就著客人自帶的花生米居然就聊了起來。
談天說地，上到國際大事，下到市場價格，無所不談。
這不，整個店裏的人都知道了，他是韓新宇的伯父。
“紅豆，糯米酒香了。”
“紅豆，今兒我能等到一杯甜甜的糯米酒嗎？”
“紅豆，該開糯米酒釀了！”
這大家都眼巴巴的，紅豆嘆息，一看時間，也就勒令韓新宇把整個紅木桶都給搬到了桌子上。
“行。”
韓新宇怕她不好意思呢，還在後邊添了一句：“數量有限，每人嘗一口就行了啊。”
“啊！這也太少了。”頓時抱怨聲起，不過大家還是有禮貌的，也知道紅豆辛苦，倒是乖巧地候著。
掀開蓋子，只見紅木桶裏，白白的糯米泛著微黃，中間一口泉眼裏湧出清甜可口的糯米酒，濃醇清香攜著酒香四溢，頓時是整個店裏都飄著糯米酒的清甜氣息。
“真好聞！”
“這酒不錯啊！”
聞著的人神魂都跟著飄了。
韓伯父也忍不住上前瞧瞧，一看顏色，就滿足地等候了。
韓新宇把一個個小酒碗放在桌面上時，春梅已經把消毒過的竹筒遞給紅豆。
她白皙的手拿著竹筒抽，向中央的泉眼微微一浸，汩汩的糯米酒清澈地入了竹筒裏，也註意不容一絲的酒糟入了竹筒裏，破壞了它的口感。
半筒抽出，倒了三四小碗，又抽入幾筒，清泉快枯竭了，紅豆這才收手。
春梅和韓新宇也把這一小小碗分給了店裏等候已久的熟客們。
“好喝！”呷了一口，就回味無窮，有人忍不住感慨著。
“我在家裏就釀不出這樣口感的。”一小碗是細細品，生怕如山豬咽糠，給糟蹋了。
“清甜糯香的，真好喝。”
今天是周末，小茶也趕到了來喝一杯，她這個不愛喝酒的人，都愛上了，不醉人，糯香清霜，風味無限。“都說糯米酒養顏，我現在喝著覺得心情都變好了。”
“哈哈哈哈。”客人們都笑了起來。
韓建雲是在認真地品嘗，入喉清甜爽口，叫他也忍不住瞇了瞇眼睛，秋日的陽光落在身上，真的覺得時光悠悠，日子慢慢，怎一個舒坦了得！
糯米酒是微甜的，略微兒黏，入喉嚨泛著甜酒香。
甘爽。
微醺。
韓新宇嘗了一杯，也覺得好。
春梅也很喜歡。
其實重頭戲還沒開始。畢竟今日掛的牌子是新品，以糯米甜酒釀為主打的甜品，酒釀細圓子，酒釀水果撈，酒釀南瓜丸子湯。
韓新宇從倉庫裏找出了太陽傘架，在外面撐起來。春梅和韓建雲幫忙擺上桌椅，這樣就有了一個休閑的攤子。
下午一邊曬著陽光，一邊吃著甜品，也是少有的閑情。
退休的爺爺奶奶們愛點一份酒釀細圓子，裏面有桂花、枸杞，慢悠悠地吃著，聊著幾十年前的往事。
高中生們成群結隊地占了一整張圓桌，手機拍照合影，嘰嘰喳喳地說著校園生活、潮流偶像。點一份冰冰涼的酒釀水果撈，開懷大笑，陽光燦爛。
小孩子們是跟著父母來的，往往點的都是酒釀南瓜丸子湯，甜甜的，糯糯的。
年輕人隨便點，什麽都愛。
這一隅裏，充滿了溫情。
只希望秋日更加清澈，美滿，人們永遠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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