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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蓮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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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蓮華夜

雪無雙聽到雪觀音的話, 目光在他和聞鈴月兩人中間打轉,感覺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麽改變了。

聞鈴月也未直說,只是道:“這廣闊天地早已非萬年前的模樣, 妖族剛剛脫離禁錮,日月山川,湖澤江海, 都等著你們去看,何必糾結情愛小事。小雪也是您的子嗣,不久之後,妖族必會面臨仙宗圍剿,他也應以族人為重。”

“你說的不無道理,只耽溺於情愛的男人, 也確實無趣。”雪無雙讚同她的話,便不再多說了。

聞鈴月拜別妖族後, 雪觀音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眼中眷戀不舍流露。雪無雙走到他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顯而易見,她的兒子在兩人關系中屬於被動者。

反倒是雪明霄見他這幅模樣,鄙夷地罵了句廢物。

經過慈悲殿一事後,九華宗損失重大, 此時宗門內格外寂寥。

聞鈴月立於九華宗山門外, 察覺到其中氣息飄忽稀少, 便知道駐守在宗內的人不多,索性速戰速決。她揮動手中的扶光劍, 仙力如潮水般沖向九華宗內,霎時樹倒墻塌, 弟子受到驚擾,紛紛冒了出來。

九華宗眾人朝天上看去,只見有人持劍立於半空,正俯視著他們一舉一動。見來者不善,急急匆匆擺好陣法應對。

聞鈴月不欲和他們糾纏,垂眸冷視道:“擋我者,死。”說罷,又揮出一劍。

不過普普通通一招,卻在觸碰的瞬間眾人被擊飛四散,他們精心布好的劍陣,抵不住她隨手一擊。

聞鈴月落下地面,朝九華宗內走去,四周的弟子警惕地看著她,無一人敢阻攔。

她試圖感知瓏主的氣息,卻如大海撈針。

匆匆趕來的幾位九華宗長老,橫擋在她面前,大喝道:“何人敢擅闖九華宗!”

“把無相山瓏主交出來。”聞鈴月雙眼透著冰冷,握緊了手中的劍。

幾位長老面面相覷,片刻後,其中一人站出來說:“此人早已在幾十年前死了。”

聞鈴月心底一顫,明明赤駭沖還用瓏主威脅過無相山的人。

“敢騙我?”

“我等何必騙你?確實死了。”

聞鈴月壓住心底的怒意,問:“屍體呢?”

“就,就……”

他們支支吾吾,看來看去,半天說不出個具體的,聞鈴月心中已然明了,腦子裏卻如被漿糊糊住般難以思考,心底的痛楚化作兇猛的仙力四散,她想將眼前的一切都毀了。

強大的仙力朝他們席卷而來,根本無法抵抗,只能眼睜睜看著淩厲的劍風從他們腰間穿過。

高聳的九華宗山門,被一道道仙力催塌,悲呼聲被山岳倒塌的巨響淹沒,鮮血亦被黃土掩蓋。山連著山,一座座倒塌下去。

聞鈴月站在一處空地上,盯著逐漸平息的大地發呆。

自她恢覆記憶,在慈悲殿又見到赤嵐媗,她第一眼就知道赤嵐媗是當初假扮齊風的人。

赤氏的傀儡之術能夠改頭換貌,毫無破綻,她不曾開口詢問赤嵐媗,她自個倒先把一切都坦白了。

當初她為了殺太上重明,違反族規外出後被家主發現,差點被逐出赤氏,是赤神出現阻止,並讓她偽裝身份接近聞鈴月。

包括無相山,從背後刺的那一劍,也都是聽從赤神的命令而已。

這所謂的赤神,就是太上一族和赤氏守護信奉的神族。也就是她當初在太上一族後山禁地見到的那團紅色影子。

和赤嵐媗交談之中,她也發現這位赤神與赤氏關系匪淺。畢竟,都有赤這個字。

聞鈴月想不明白,她所有遭受的痛苦,不過是為了讓巫邪之魂圓滿,達到能夠為蒼生而死的境界。可她不過一個凡人,何至於神都來處處針對她,指望著她救世?

為此,她便與赤嵐媗做了個交易,赤嵐媗助她接近赤神,她幫赤嵐媗殺了赤雲鏡和赤駭沖。

趁著妖族入世,牽制三川仙宗和隱世一族,她要前往無盡海,進入初元之境,殺了那個狗屁赤神。

-

無盡海中,妖族沖破妖域封印的消息已經傳來。

赤氏族內,家中後嗣齊聚一堂。坐在主位的,是一位眉毛頭發花白的老頭子,他拄著拐杖,坐在那聽著下人匯報妖族之事。

因眼皮蒼老,眼角下墜,將他的雙眼拉成了三角形,有意無意間透著一絲精光,加上那尖嘴猴腮的模樣,活像了耗子精。

他就是赤氏家主赤宇,赤嵐媗的爺爺。

赤嵐媗聽不進去什麽妖族亂七八糟的事,她把玩著手指,斜斜倚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對面的赤雲鏡和赤駭沖身上。

這兩人,一個是家主唯一的小兒子,一個是撿回來的好徒弟,唯獨她,是家主女兒外嫁後生下的孫女。

想到她那沒屁用的爹,赤嵐媗就一股無名火冒了出來。有權有勢她爹一個不占,她努力這麽多年,為家族鞍前馬後,還比不上赤駭沖這個後來者。

“防禦的事,就交給雲鏡和駭沖去做了。”赤宇盯著兩個許久未回的後輩,眼底明顯盛滿了高興。

赤嵐媗心裏頓時不爽,但臉上還掛著笑容,好聲問道:“家主,那我呢?”

“你?”赤宇白花花的眉頭一皺,思考片刻道:“那你負責北港碼頭吧。”

赤嵐媗臉上的笑容差點沒掛住,北港碼頭那小塊破地,面臨無盡寒海,鬼才從那邊來,更何談剿滅妖族立功。

她冷冷盯著對面兩個男人,心底怒罵賤人。早知道順手把赤雲鏡的神元都給捏碎好了。

寒風呼呼從北港碼頭面臨的大海上刮來,赤嵐媗結起結界,才免於被寒風攪亂長發。

馬馬虎虎看完四周,她便朝身後跟隨的侍從道:“行了,你們下去吧。”

留下的侍從是她的貼身護衛,名叫玄剎。

“女君,咱們不走嗎?”玄剎看著藍海,眉頭皺起。赤嵐媗不高興,她也不高興。

赤嵐媗環抱著雙臂,咬牙切齒地狠狠道:“這臭老王八,我一定要活到他死的那天,然後親手把他祖墳給掘了!”

玄剎自然知道她口中的臭老王八說的是赤家主,她私下裏都是這麽稱呼家主的。

“這麽看重那兩個賤人,他們到底比我好哪兒了?比我多長了根**要那玩意有什麽用?也不見他們修煉天賦比我好。”

赤嵐媗邊走邊罵,擡腳將路邊的海螺給踢飛了。想到自己罵了那麽多玄剎居然不附和,她回頭一看,差點一屁股坐沙子裏。

聞鈴月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正冷幽幽地盯著她。看著昏過去的玄剎,她四處張望後,走近低聲怒道:“你幹什麽?這又沒人你把她打暈,她是我的親信!”

“我要進你家。”聞鈴月看著她說,仿佛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赤嵐媗想到之前二人的交易,冷靜下來,從儲物袋中掏出了一張面具,遞給她說:“你帶上吧,能改變外貌和身形。”

聞鈴月接過這張肉色的□□帶上,從外人眼中,她當即就變成了另一個人,細細看去,身形的粗細也改變了許多。

待玄剎醒來,就看見眼前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站在赤嵐媗身邊。她頓時大驚,剛想開口就被堵回去了。

“玄剎,你這陣子先在北港住下。”赤嵐媗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玄剎沒有追問,點頭應下。女君本就經常用她的臉跑出去無盡海,此等秘事暴露給一個外人,想來她是有大事要做了。

離開海岸,聞鈴月跟在她身後進了赤氏族中。

不同於太上莊內的低調奢華,赤氏房屋奢華張揚,一看便如進了凡間富豪之家,毫無修仙世家的飄飄仙氣。簡而言之就是太接地氣了。

赤嵐媗故意四處亂逛,帶著她探路熟悉地形。走到兩處院子中間時,她附在聞鈴月耳邊說:“這是赤雲鏡住的地方,對面就是赤駭沖的住所,這兩賤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到時下手一定要狠狠虐他們。”

聞鈴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在她眼裏,赤嵐媗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赤氏供奉赤神的地方,是一處五層樓高的黑色巖石塔,透著粗獷又莊重的氣息。外面塔門緊閉,完全看不見裏面的景象。

“這裏是神塔,供奉赤神的地方,連我都沒有進去過。”赤嵐媗說得眼中恨意流露,反倒是赤駭沖那個賤人進去過。

聞鈴月打量著那座神塔,只是不知道與太上一族後山禁地有什麽區別,這個方向,貌似連接的也是太上一族的後山禁地。

赤氏重商,每年都會有大量的天才地寶送往神塔供奉赤神,聞鈴月不知道赤神一個脫離凡俗的神為何對寶物有這麽大的需求。

這其中必有詭異之處。

但只要赤神有不合常理的地方,也就代表她有機可乘。待她進入那什麽初元之境,就一劍把這狗屁赤神真送上天。

聞鈴月問:“這神塔怎麽進去?”

赤嵐媗回答:“我只聽那臭老王八喝多的時候說過,這神塔能通往初元之境,也就是赤神所在地方,但死物可進,活物不可進。人想進去,就要打開天門。”

“什麽天門?”聞鈴月驚訝,這隱世一族藏的東西還挺多。

“反正就叫天門,這天門得用鑰匙才能打開。工種號夢白推文臺,不過鑰匙一分為二,一半在臭老王八手裏,一半在元承海手裏。”

“既如此,為何沒人去打開天門?”打開天門,人就不是能直接進入神所在的地方,說不定就能參破永生之道,這是多大的誘惑。

赤嵐媗嘆了口氣,“元承海,非常守規則。因為自古以來,兩大家族的族規禁令第一條就是不能打開天門。”她見聞鈴月望著神塔的神情有些失落,轉而湊到她耳邊道:“你去勾引一下太上重明,他指定立馬給你那一半鑰匙。”

聞鈴月突然後退一步,翻了個白眼道:“滾一邊去。”

“你就不想知道,你死了之後,他每天都在幹些什麽嗎?”

“不想知道。”

“聞鈴月你好絕情。”赤嵐媗臉上掛著一種看戲的神情。

二人往後花園走去,花園中一派春日繁盛的景象,種的都是顏色艷麗的花,散發出濃郁的香氣。但香氣一多,就開始有點臭了。

聞鈴月嗅得有些頭暈,匆忙施了個訣,將這些氣息隔絕。

赤嵐媗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這些可都是做迷藥的好花,之前用的迷藥,都是這些花做成的。”

穿過回廊,走到赤嵐媗的院子外,入眼的就是院中成片的淡紫花海,花海中間青石板鋪就一條小徑,直通閣樓。

赤嵐媗剛踏進院門,就停在了門口。

她看著右手邊設在花海中的亭子裏,太上重明一襲深黑錦袍,靜靜地站在檐下。他眼下一片烏青,晦暗的眼神中毫無生氣,唇色略顯蒼白,就這麽冷冷盯著走進來的赤嵐媗。

赤嵐媗楞在原地,這貨該不是反應過來,來找她給聞鈴月迷藥的麻煩吧?可此時聞鈴月就站在她身後。

聞鈴月察覺到院中傳來熟悉的氣息,心底一慌,她不想被認出來,免得攪亂她的行動。

赤嵐媗故作鎮定,轉頭朝她道:“你在門外守著。”說罷,她朝太上重明走去。

“這不是太上少主嗎?怎麽,這麽快就從當鰥夫的痛苦裏走出來了?”

本想刺激一下他,好讓他自亂陣腳,免得發現異常,誰知他今日跟見了鬼一樣,非但不生氣,反而在她走近之時,彎腰作揖。

赤嵐媗嚇得頓住了腳步,看著他莫名其妙。

太上重明聲音沙啞,“赤女君能否告訴我赤家傀儡覆活之術?”

赤嵐媗當下明了,他這是想覆活聞鈴月的那具屍體,想來是照夜臺那陣法無用,根本無法再次幫他覆活聞鈴月。

不過,她知道聞鈴月身死的消息傳到赤神耳中時,赤神也大發雷霆,嚷嚷著她不該是此時死了。

她還真好奇聞鈴月是用什麽方法做出的傀儡屍體,連赤神都能欺瞞過去。

太上重明不找赤氏家主,反而來找她,不過就是因為兩人之間有著交易,倘若她不說出傀儡覆活之法,他們之間的合作也必然無存。

看著向來目下無塵的太上少主,此時低聲下氣的模樣,她心底一股邪惡的念頭冒了出來。

“赤氏的傀儡之術,之所以能夠覆活傀儡,是因為制造傀儡的主人,願意獻出神元渡給傀儡之身。”赤嵐媗在空中畫出一道覆雜的金色銘文陣法後,將陣法送到了太上重明的掌心。

“你既有照夜臺上淬骨煉魂的精純天雷,屆時便可施展陣法,引雷淬血,煉以神元後,將你的神元渡給她。”

太上重明握緊掌心,心口似乎再次跳躍了起來。朝她說了句多謝,就化作流星飛向了照夜臺的方向。

院外的聞鈴月走了進來,看見滿臉得意的赤嵐媗,心下就知道剛剛那番話是戲耍太上重明的。

“你何必騙他?”

赤嵐媗擺擺手,否認道:“我可沒有騙他,這傀儡覆活之術確實如此啊,我當初也是這麽進入齊風那具傀儡之身裏。但這術法並不是起死回生的神術,不過就是操縱傀儡的方法而已。更何況那天雷極其可怖,在他淬煉神元的時候,他的神元就會先破碎,就算僥幸成功,覆活的也不過是具沒有神志的傀儡。”

聞鈴月聽完感覺很不對勁,遲疑著問:“意思是他若照著你的辦法做,那就是必死無疑了?”

“神元破碎能不死的有幾個?你算一個吧哈哈。”赤嵐媗笑得很開懷。

“這種蠢事,他不會做的。”聞鈴月不相信他發現自己神元將要破碎時,還會堅持走一條明顯錯誤的路。

赤嵐媗忽然湊到她耳邊低聲道:“那我們打個賭怎麽樣?要是他真這麽蠢,你就去幫我刺殺赤宇。”

“不要。”聞鈴月果斷拒絕。這赤嵐媗野心大又膽小,還十分貪心,不想付出任何不確定的代價。

“要不說元承海命不好呢,兩個滿腦子情愛的兒子,要是我,我就抓緊多生幾個女兒,哪個長大不比他倆有用?”赤嵐媗無所謂地搖搖頭,轉身朝閣樓走去,揚聲道:“那你就等著跟我一起去吃太上重明的喪宴。”

夜色降臨,寒冷的海風從岸邊吹來,攜帶著雨汽潮濕,眼看海上的暴雨馬上要來了。

聞鈴月坐在屋檐上,盯著照夜臺的方向出神,黑夜之中,那一方烏雲隱隱約約閃動著雷光。

照夜臺不過是無盡海中一處平峰,千年前突然變成了一座常年降下天雷的危險區域,赤嵐媗因為被赤神挑中執行任務,才得知他為了讓聞鈴月覆活所做的一切。但她並未將這些事情告訴聞鈴月。

聞鈴月自然也不會知曉,只是疑惑,那可是神元破碎,她曾切身體會過那種痛苦。太上重明對她的情愛,當真至於此種不懼生死的地步?

她想知道答案,好奇心驅使著她朝照夜臺而去。

聞鈴月飛身落在山腳下,往上看去,山峰宛如高高壘砌的神壇一般,不斷閃動著銀色雷電。翠綠的樹木此時被黑色浸染,臺階蜿蜿蜒蜒穿過樹林到達峰頂。

越接近峰頂,雷電閃動的吸引之力越發強大,仿佛只要碰到那些閃電,它們就會在皮膚上爆炸開來。

聞鈴月走到峰頂,入眼的是一處玉石高臺,高臺地面鐫刻著繁覆的銘文陣法,透露出古典神秘的氣息,四方豎立起圓錐形狀的柱子,串起四根粗大的鐵鏈。

銀雷落下,順著尖銳的柱子頂,蔓延過鐵鏈,落在了鐵鏈匯聚的中心。

她看見太上重明跪在那裏,雙手分別被兩根鐵鏈鎖住,垂落的卷發因汗水貼在額頭,他的臉色蒼白幾近透明。

他赤.裸著上身,身體上的皮肉猙獰翻開,其中隱約電閃而過。他所處的地方,已經被鮮血覆蓋,血液沿著陣法的凹槽四散,逐漸將陣法填滿。

在陣眼處,聞鈴月見到自己的傀儡屍體正漂浮在半空,源源不斷地吸收著陣法從太上重明身上剝奪的精純仙力。

一道又一道雷電落在他身上,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痛楚,像是安寧地睡著了一般。

聞鈴月心下擔憂,難不成死了?

在她擔心之際,一顆金光璀璨的神元從他額間飛出,緊接著,那些閃爍的雷電全都聚集於神元上。

在雷電落下的那一刻,聞鈴月終於看見他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情。

眼瞧著那神元的光芒越來越暗淡,他依舊緊閉雙眸,咬著唇不出聲,直到鮮血從他唇中滑落。

那顆神元再承受一道雷電之力就要灰飛煙滅了,聞鈴月終於按耐不住,施出結界將神元護住。雷電落在她的結界上,結界當即差點破碎。

這雷電威力比她想象中更加厲害,她幾次加固結界後才走入陣法。

經過陣眼時,她看見自己的傀儡屍體面貌幹凈,穿著得體,一看就是被人悉心照顧的樣子。

她走到太上重明面前,見他虛弱地氣息都將消失,忽地想起來千年前在觀世鏡中看到畫面——

她置身鏡內,見銀雷閃動,通天徹地。

有人被鎖於高臺之間,承受雷刑,從他指尖滴落的血沿著陣法匯聚,點燃了一盞銀燈。

她知道,自己的魂魄在這盞銀燈中寄生千年,才得以重生。

那漫長千年歲月,黑暗之中只有一盞燈陪伴著她。

燈的模樣逐漸清晰,是當初他趁夜趕到江城提著的那盞蓮花銀燈,也是她拿出來為薛倚仙護下一命的神器。

“照夜燈。”聞鈴月口中呢喃著。

沈寂許久,她沈沈地嘆了口氣,撫上太上重明蒼白削瘦的臉頰,眼中盡是不解:“事已至此,值得嗎?”

即便她從未回過頭看他一眼,他還是一步步跟在她的身後,陪著她游歷世間。

太上重明睜開沈重的雙眸,恍惚間,似見故人身影,只蹭著她的掌心囈語:“為你,什麽都值得。”

莫名地,一滴淚從她眼眶滑落,冰冷的感覺讓她忽然清醒。

她如今尚且無法掌控自己生死的命運,又何談與他相守?

將神元渡回他的身體後,聞鈴月又渡去仙力,見他慢慢蘇醒,這才松了一口氣。

太上重明見到原本死去的人,再次鮮活地站在他面前,激動欣喜從心底無法抑制地爆發。

一陣鐵鏈聲音響動,他撲上前緊緊抱住了聞鈴月的腰,淚水浸濕了她的衣裳。

感覺他在顫抖,聞鈴月撫著他的頭發,安撫著他的情緒。

“太上重明,以後不準做這種蠢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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