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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她醉得不省人事,完全沒有記憶。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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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就算不在西門府,光她的嫁妝就夠她這輩子吃喝不愁。”

孟玉樓看著眾人:“嫂嫂們,姐姐,我是這樣想的,老爺這頭是指望不上的了,不過是得了個養老地方而已。我家老爺之前同我說過,允我再嫁,還說要送我一副嫁妝。”

其他人聽了這話都不再出聲,齊齊沈默起來。

孟玉樓接著說:“我心裏也想著出去。若老爺一直在清河縣當官就罷了,可他調去南邊,人生地不熟,山長水遠的,你們可全在這裏呢!我一個人去了那邊,又沒老爺的寵愛,何必呢?”

孟大嫂年紀最長,皺眉想了想才道:“那隨你吧,反正也是大官人的意思,想來他也不會為難我們。就算他走了,跟衙門的人打聲招呼,人家也會看他的面上多多照顧我們。”

孟二嫂點頭附合:“他只是調走,又不是丟了官職,誰敢亂來?”

孟大姨撫著妹妹的手,真誠道:“那隨你作主。出來也好,等年後大官人走了,我們再給你找戶好人家嫁了,將來生下一男半女,你老了也有個依靠。”

孟玉樓神色動容,一時哽咽難言。

看看快到午飯時辰,吳月娘在上房備好飯菜,派人請孟家人及李瓶兒。

孟玉樓的弟弟孟銳也進了府,西門慶在前院招待他,還留他用午飯。

席間,西門慶對孟銳道:“雖然我就要調走,這裏的人也會給我一二分薄面,你若有了難處,不妨寫信給我,能幫的我一定幫。”

孟銳歡喜應下,舉杯敬他。

用了飯,送走孟家人,孟玉樓回了自己屋子。

午歇起來後,梳洗打扮一番,讓蘭香去廚房要了幾樣酒菜,又使小鸞去請老爺。

小鸞先去了前院,春鴻告訴她老爺在六娘院子裏,小鸞只好轉身朝後院走。

因只是午歇,李瓶兒最近因為懷孕對晏哥兒的關註少了些,再加上晏哥兒纏她,她便同意晏哥兒和自己一起午睡。

西門慶不放心,非要跟著躺下來,用雙手將躺在他和瓶兒中間的晏哥兒的雙腿摟住,生怕兒子在睡夢中踢到瓶兒的肚子。

西門慶覺淺,睡了一個時辰就醒來了,正喜滋滋地欣賞著嬌妻嫩兒的睡顏,忽然聽見院門口有人在吵嚷,仔細聽了聽,認出是三娘的丫頭小鸞的聲音。

他輕輕下床,將熟睡中的兒子抱出來,交給惠慶抱去側間接著睡,然後走到院門處詢問。

李瓶兒懷孕覺多,睡得又香又沈,渾然不覺老爺和兒子已經不在身旁。

繡春好聲好氣地跟小鸞說,六娘和老爺還在午睡,請她晚一點再來。

小鸞不依,非要讓她進去稟報一聲。

繡春微微皺眉,小鸞還小,性子有些毛躁,她不好說她的,只好硬梆梆地回:“老爺在午歇,我沒有那個膽子去吵他。”

正在爭執間,西門慶走了出來。

小鸞立刻不吵了,恭敬地說:“老爺,三娘請您過去坐坐呢。”

“嗯。”孟家人剛走,三娘可能有話要跟自己講,西門慶應了,扭頭吩咐繡春,“好好守著六娘,別吵她睡覺。”然後才跟著小鸞走了。

“老爺來了。”孟玉樓一直等在院門邊,見老爺來了趕緊走出來幾步,熱情地把他迎進來。

在椅子上坐下後,孟玉樓親手遞茶給他。

“說吧,有什麽事?”西門慶接了茶並不喝,開門見山地問。

“呵呵。”孟玉樓笑了笑,心裏有些尷尬。

雖然這事是老爺最先提出來的,但從她嘴裏說出來還是有些難為情,更有一股濃濃的不舍和不甘。

“老爺,不如先喝杯酒?”到底還是不好說出來,她只好勸酒。

西門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靜靜地看著她。

罷了,她不好開口求去,還是自己主動些吧。

於是,他問:“孟家人跟你說什麽了?可是有什麽為難的地方?”

孟玉樓用手帕擦擦嘴角,清了清嗓子,才慢慢道:“老爺年後就要去江南,我祝老爺越升越高,萬事順意。老爺也知道的,我娘家人全在這邊,又擔心自己水土不服,所以……”

西門慶點頭:“我理解。之前說的事情依舊算數,馬上就要過年了,你想過了年再出府,還是……不論如何,等我走了,你找個良人好好過日子,等下我就打點一副厚厚的嫁妝給你,也是我倆相處一場的情份。”

孟玉樓想了想,雖然西門府不值得留戀,但月娘一向待她很好。論理,她應該陪月娘過了年再走。

可是,老爺年後就要動身,那時府裏忙亂亂的,若她少拿了哪樣,將來不還得和月娘扯皮?不如索性趁老爺沒走之前交割清楚。

於是,她輕聲道:“不如就年前出府吧?年後老爺的事情也多呢,只怕顧不上我。再說,我好些年沒和娘家人一起過年了,這回正好補上。”

“嗯,我知道了。那你先收拾著,妥當了就派人來跟我說。”西門慶丟下這句話就走了,他還得去上房跟月娘交待一聲。

“什麽?”吳月娘一聲驚呼,完全不敢相信。

西門慶點點頭,神色如常:“騙你做什麽,這也是她自己的想法。既然不願意跟著我去江南,那就由她回家自嫁吧,難不成讓她在這邊替我守著?”

吳月娘忽然湧起一股怒氣,連聲責怪西門慶:“老爺這是要做什麽?之前你打發那些心思不正的也就罷了,三娘舉止端正大方,嫁進來就是我西門府的人,哪有說半路送出府的?豈不惹人恥笑?”

西門慶頓時沒了耐性同她細說:“你不要胡攪蠻纏,事情已經決定了,我來只是同你說一聲。”然後甩著袖子大步走了。

吳月娘身子發軟,被小玉攙扶著坐下來。

她心裏難受,湧出兩行眼淚,啞著聲音悲憤道:“把人一個個的都攆光,他安的什麽心?如今我就剩下一個三娘能說說話……只有那院裏的是香的,我們都是臭的,巴不得攆得越遠越好……”

小玉一時說不出什麽話來安慰月娘。

三娘性情溫柔,不愛責罵下人,出手又大方,她也很喜歡三娘。猛然間聽說三娘要被打發出去,心情也和月娘一般。

“走,我們去三娘院子,等我勸勸她。”月娘擦掉眼淚,略補了補妝容,帶著小玉去找玉樓。

“三姐,可是我哪裏做得不好,才讓你有了求去之心?”吳月娘拉著孟玉樓的手,滿心不舍,剛補過的妝容又被新湧出的眼淚給糊花了。

“大姐姐的為人沒得說,自從我進了府,待我如親姐妹一般。”孟玉樓回握住她的手,慢慢剖白心跡,“只是,大姐姐也知道的,我在這府裏……說句不好聽的,如同守活寡。不如求去,彼此清靜。”

玉樓說到這裏,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

“三姐!”月娘大喊一聲,和她抱頭痛哭起來。

哭了好半晌才分開,各自擦了淚。

月娘:“三姐,你別走,我們姐妹在一起過得多快活,你出去了我怎麽辦?”

孟玉樓:“我娘家人都在外邊,這兩年越來越想她們。侄子侄女們都大了,這幾年就沒看上幾眼。”

月娘:“都是老爺的錯,也不留留你。”

孟玉樓:“姐姐別這樣說,這也是我自己的意思。”

月娘越發心灰意冷,哽咽道:“三姐還年輕呢,出去找個好人還能再生個自己的孩子。只是想到往後不能常常相見,我心裏就難受。別人家是姐妹越來越多,越來越熱鬧,我們一個個的如同大樹被狠心人砍了枝丫,只許那一條枝生長……”

“大姐姐,”孟玉樓語帶哭音安慰道,“六娘雖然得老爺喜愛,但她不是主動惹事的人,老爺又敬重大姐姐的身份。等她生下孩子,府裏有的是熱鬧呢。”

又哭勸了一陣,月娘見玉樓心意已決,只得黯然而回,從此再也提不起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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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9 章

西門慶這幾日忙著打點了一副厚重的嫁妝給孟玉樓, 他現在銀錢不缺, 有心給彼此結個善緣, 因此金銀器皿之類的挑選了許多, 再加上各式綢緞錦料, 足足裝了兩個大箱子,讓人擡到玉樓的院子去。

玉樓見了這兩個大箱子, 既心酸又感動。

雖然老爺不喜歡她, 但對她卻是沒得說。臨出府, 還能給出嫁女兒一般的嫁妝的男人, 這世間也沒幾個了。

玳安垂著頭,輕聲道:“三娘,老爺說了,三娘屋裏的東西不論大小件,全都由您帶走。”

孟玉樓聽了這話, 再也忍不住,用手帕捂著臉跑進裏間, 撲倒在床上嗚嗚哭起來。

又過了兩天,孟玉樓收拾整理得差不多了, 看看也快到年底, 老爺忙忙碌碌, 人情往來、各處請客吃酒赴宴極多,於是挑了一個日子,安排一大桌酒席,請西門慶、吳月娘和李瓶兒。

李瓶兒知道了這件事, 什麽也沒有說,只讓繡春私下送了一副金頭面給玉樓,算是留個念想。

吳月娘這些天情緒一直不高,哪怕對著李瓶兒的大肚子也只能強顏歡笑。她把上次老爺送來的首飾分了一小半給玉樓,還拉著她的手哭了許久。

席上,西門慶最先舉杯,朝孟玉樓道:“玉樓,出去了好好過,若有什麽難處只管來找我。”

孟玉樓心裏一酸,仔細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裏面找出些許不舍。只要他對自己有一丁點情意,那怕只有綠豆那麽大也能點燃她心中的火種,她願意拆散行李,安心在西門府住下來,不求當最受寵的那個人,只要每月他能來自己這裏一趟就夠了。

很可惜,西門慶眼眸平靜,無波無瀾。

唉,她在心裏嘆息一聲,然後舉起酒杯笑吟吟道:“我也祝老爺步步高升,鵬程萬裏。”然後一飲而盡。

“三姐,你好狠的心,就這麽拋下我了。”吳月娘不禁潸然淚下。

“你看你,”西門慶不喜歡月娘哭哭啼啼的,“她出去了是好事,花朵般的一個人,也該找個命定之人好好疼愛著。反正都在清河縣,若有空了就進府坐坐,又不是沒有相見的時候了。”

月娘見他說得理直氣壯,心裏更加生氣,又不敢頂嘴,只好用手帕捂住臉,嗚嗚小聲哭起來。

李瓶兒本來沒什麽感覺,吳月娘一哭倒也引出了她的眼淚。

孟玉樓算是一個好人,不爭強好勝,也不拿話擠兌人。她聰明又會謀劃,說走就走,下決定時的果斷不輸給男人。

她走得輕松利落,有錢有屋有丫頭,自己當家做主人,還有一個不需伺寢的官老爺西門慶罩著,多麽輕松快活。不像自己,被這西門府困住,大半年沒出過府門,肚子裏又揣了兩個,更加不敢再妄想其他。

李瓶兒恨不能和她交換一下,越想越覺自己可憐,眼眶紅起來,流出兩行淚,哽咽道:“大姐姐,三姐姐……”

孟玉樓也拿出帕子,眼角的淚擦都擦不贏。

西門慶見瓶兒竟然也哭了,只當她是不舍得玉樓,無奈地笑了:“沒想到你們的姐妹情竟然這麽深。罷了,玉樓,若不然……”

孟玉樓擦眼淚的動作一頓,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心跳如鼓,既怕受傷害卻又忍不住暗自期待。

西門慶:“不如住多兩日再走?”

“不了。”孟玉樓痛恨自己,到了這一步竟然還心存妄想,“我看了黃歷,明日宜搬家,不好再改的。”

西門慶點點頭:“這倒也是。閑了就多進府坐坐,大娘和六娘舍不得你呢!”

孟玉樓不再流淚,擦凈臉,笑道:“一定會來的,我也舍不得大家呢。”說完又讓蘭香將她準備的禮物拿出來。

她給西門慶和月娘一人做了一雙鞋,給晏哥兒做了一套衣服,還給李瓶兒肚子裏的兩個小家夥一人做了兩套,因時間來不急,熬夜繡了兩方鮮嫩的手帕送給李瓶兒,還請她不要嫌棄。

眾人一一收下,又說了一些牽掛祝福之語。

次日一早,孟玉樓領著丫頭蘭香和小鸞就要出府。

西門府派了數個小廝替她搬擡行李,連那張拔步床也讓她帶走,屋裏沒留下一針一線。

吳月娘和李瓶兒送到她到大門口,月娘情緒激動,拉著她的手又要哭。

西門慶不耐煩,對月娘道:“她住得又不遠,還是獨門獨戶,你去看她也使得的。”

孟玉樓拍拍月娘的手,對她說:“姐姐,過兩日我在家裏擺酒請你,你可一定要來。”又轉頭看著李瓶兒,“六娘,你肚子大了,我不敢請你,等你生了我一定來看你。”

李瓶兒微笑道:“多謝三姐記掛。”

吳月娘聽玉樓這樣說,總算好受了一些,滿口應承:“我一定來,一定來。你有空也常進府坐坐,陪我說說話。”

好一陣依依惜別之後,終於送走了孟玉樓,吳月娘再也支撐不住,顧不上李瓶兒,徑自回了上房,悶悶不樂地躺下。

西門慶囑咐繡春好好照顧六娘,看著她們進去後,才帶著小廝送玉樓回家。

孟玉樓在外面有自己的院子,雖然長久沒住人,但前幾天西門慶就使人來打掃過,只需再布置一番就很整齊光鮮。

西門慶在四周走了一圈,跟左鄰右舍打了招呼,重進院子對孟玉樓道:“往後你好好過,若有人欺負你或有什麽難處,只管來跟我說。”

孟玉樓沖他行禮道謝:“大官人,坐下喝杯茶?”

“不了,你這裏也忙亂得很,往後再說吧。”

孟玉樓知道他事情多,忙得很,也不強留他,看著他上馬而去才讓丫頭關上院門,看著自己的院子,輕笑兩聲:“走吧,我們進去。”

一位好事的鄰居同旁人多嘴道:“西門大官人行事真是古怪,把自己的小妾當女兒一般打發出來,由她自嫁不說,還肯百般照顧。若早曉得是這樣,當初我也該送我女兒進他府裏,晃一圈再出來,憑白就多了一柄保|護|傘,還賺他一副嫁妝。”

那人嗤笑道:“就你女兒那模樣,人家肯收?”

先前那人鼓起眼睛:“你家連個姑娘都沒有,還嫌我女兒不好看?”

另外一人笑起來:“有什麽好爭的?聽說西門府的大房娘子身體不好,大官人極寵愛那行六的小妾,現在又懷上了,就指著她開枝散葉呢!聽說年後西門大官人要調走了?不知又要提誰上來。”

“管他呢,我只知道我肚子餓了,回家吃飯去。”

“就是,說這些還不如回家吃飯。”

近年底,各官員之間相互擺酒請客,西門慶除了赴宴吃年酒,還得往各處吃告別酒,再加上打點行裝,整日忙得腳不沾地。

他包下一條大船,定好年初八就動身。

年三十這一天,吳月娘好不容易從玉樓出府的愁緒裏掙脫出來,打起精神備好年夜飯,三人同桌而坐。

西門慶開在江南的皮毛鋪子很賺錢,可稱日進鬥金,因此今年打賞下人就格外豐厚。

小廝下人丫頭們,一個個上來磕頭祝福,每人都領了一個鼓鼓的荷包,俱都喜笑顏開。

李瓶兒此時懷孕已六個多月,吳月娘在席間格外照顧她,還叮囑道:“你懷的是雙胞,只怕會早產。平時多註意一些,一有不對勁就使人叫我。”

李瓶兒微笑應下。

西門慶皺眉看著她的大肚子,憂愁地說:“怨我考慮不周,萬一瓶兒在船上生了……玳安,想辦法請位太醫與我們同去江南,診金給厚些,等到了江南再派人送他回來。”

玳安應下,回道:“這時候不好找人,天一亮小的就出去辦這事。”

“嗯,”西門慶點頭,“記得再去藥鋪裏找些常用藥材,省得到時要用又沒有。”

玳安仔細記下了。

吳月娘大吃一驚,嘴張得能塞下一整塊餅,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老爺,六娘也要和您一起去?”

因著李瓶兒懷孕,吳月娘一直以為是老爺先走一步,她在後邊照顧六娘,等孩子平安生下來,長大些再做打算。況且,到了那時,說不定老爺任滿又調回來了呢?

西門慶:“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你的東西收拾好了沒有?沒幾天了,初八我們就要動身的。能不帶的就不帶,去了那邊再買,不過是破費幾兩銀子的事,留幾個下人守著這裏就行了。”

吳月娘倒吸一口冷氣。

她最近沈浸在玉樓離府的愁緒裏,心裏又怨恨老爺不留下玉樓,弄得府裏人丁稀少,因此不大理會外面的事情。

她只知道老爺最近除了忙著各處吃酒,還在收拾行李,卻沒想到……

“老爺,你看六娘的肚子,她如何能走?你不怕路上有個閃失?還是我和她留下來,待她平安生產了再說。”

西門慶雖然舍不得瓶兒,卻被月娘提醒了,要是瓶兒在路上有個好歹,那真能讓他把腸子都悔青。

李瓶兒見勢頭不對,趕緊出言保證:“我沒事,大姐姐放心,我身子好得很。再說船那麽大,我整日只管躺著就好了,不礙事的。”

她和月娘留下來?

到時月娘搶孩子怎麽辦?沒有西門慶的壓制,她可不敢保證月娘會不動歪心思。

吳月娘連連勸阻:“哎呀,你不懂的,坐船也要一個月呢!躺也躺得人腰酸骨軟,更何況你?”

西門慶猶豫起來,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怎樣才是對瓶兒好。

吳月娘又道:“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肚裏的孩子想一想,萬一在船上有個什麽,怎麽辦?船上樣樣都不方便,要什麽沒什麽。你還是留下來,有我照顧你,一定妥當的。等孩子大一些,我們再去江南,這樣不好麽?”

李瓶兒見西門慶就要被月娘說動,顧不上月娘的臉面,在席上就拽著西門慶的衣袖,祈求地望著他,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不願意留在這裏。

吳月娘見她不聽自己的話,頓時冷了臉。

西門慶被她看得心都揪成一團,無奈道:“等我再想想,先吃飯。”一面替李瓶兒夾菜。

吳月娘的神色更冷了。

用完飯就該守歲了,李瓶兒是大肚婆熬不住,西門慶送她回院子。

李瓶兒坐在床邊,拉著西門慶的衣袖輕聲哭起來:“老爺,讓我跟你一起走吧。你若不在,我吃不香睡不安穩,就算有十個太醫在府裏又怎麽樣?那才真的是一屍兩命呢!大姐姐她……”

“胡說!”西門慶輕輕捂住她的嘴,“大過年的,又快生了,說這種話多不吉利。”替她擦了淚,長嘆口氣,“我也舍不得丟下你,只是擔心你在船上有個意外……”

一旁伺候的惠慶插話道:“老爺,要我說六娘跟著也不是不行,到時把接生婆也帶上,還怕什麽!”

“就是,”李瓶兒捂著胸口,做出一副哀痛萬分的模樣,“你若不在,我都不想活了,還生什麽孩子。”

“唉,”西門慶把她摟進懷裏,親了親她的發頂,“算了,就由著你。我去同月娘說,到時我們一起走。”

李瓶兒見心願達成,這才重新笑起來。

西門慶又哄了她一陣,見她犯困睡下了,這才抱著晏哥兒重回上房。

他看向吳月娘:“我已經決定了,初八大家一起走,你也快些收拾了。”

月娘能有什麽不明白的?一定是六娘剛才哭得老爺心軟,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狐貍精。

氣性上來,她冷冷地說:“我知道老爺嫌我說的話不中聽,那我也就不說了,是好是歹她自己受著。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西門慶見她說話不中聽,臉色也冷起來。

吳月娘視而不見,梗著脖子繼續說著:“這裏是祖屋,離不得人,我就不去了,老爺自去吧。我留下替老爺守著宅子,供奉祖先,這才是我的本份呢。”

“你既然喜歡,那就留下來吧。”西門慶抱著晏哥兒坐下來,開始守夜,不再和月娘說話。

晏哥兒熬不住困,在他爹懷裏睡著了。

西門慶和吳月娘對坐一整夜,誰都不肯先開口說話,沈默著坐到天明才各自去歇息。

西門慶回了李瓶兒的院子補覺,李瓶兒不許兒子進裏間吵他,領著他在側間玩耍。

院子裏的雪積了有一尺深,銀妝素裹,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李瓶兒坐在榻前,一面賞窗外的雪景,一面喝著熱茶。

繡秋輕輕走進來,湊到她跟前小聲說:“六娘,我聽說昨晚老爺和大娘吵架了,兩人都不說話,大娘放話說她不去江南了,要在這裏守著屋子。”

“哦?真的?”

繡秋點點頭,對自己的打聽能力很有自信,任何小道消息經過她的嘴都沒有變樣的。

“啊……”李瓶兒想,自己要不要去上房討好一下月娘?他倆吵架多半是因為自己不聽月娘的話。

可是,怎麽討好她啊?聽她的話留下來?

這不可能。

算了,還是別去了,這會兒怕是她也在補覺,若被人吵醒只怕更沒好氣。

繡秋見六娘在想事情,也不出聲吵她,笑著端了兩盤點心及兩碗蛋羹來,擺在六娘面前的小桌上,然後抱著晏哥兒餵他吃蛋羮。

李瓶兒拈了一塊點心,慢慢吃著。

忍不住想:若大姐姐真的不過去,那豈不是只有她和老爺了?

白天老爺去上衙辦差,她在家裏帶孩子,說說笑笑,玩玩鬧鬧,不必再顧忌誰的想法,怎麽開心怎麽來,還不用給人請安,處處做小伏低……

一邊想一邊吃,不大會兒,一盤點心竟然吃下去一大半。

繡秋碰了繡春一下,努嘴示意她看六娘,小聲說:“你看,六娘的胃口真好,好久沒見她飯後還吃這麽多點心了。”

繡春想了想:“心情好,自然吃的多。哎呀,我差點忘了。”

繡春忽然想起什麽,湊到李瓶兒耳邊,打斷她的發呆:“六娘,您還記不記得我們在莊子上埋了銀子?”

李瓶兒:“……”

還真是忘了呢!

西門慶只睡了兩個時辰就起身,初一的慣例是要去給長官拜年。

李瓶兒見他醒了,親手端了茶來,西門慶含笑接下,喝了一口,問她:“這麽勤快,又有什麽事要求你家老爺我?”

李瓶兒笑笑,不好意思地說:“我在莊子上埋了些東西,不如一起帶走?”

西門慶頓時訝然,然後笑起來:“看不出來瓶兒也有機靈的時候,知道埋銀子了。說吧,多少銀子?我安排人去挖出來。”

李瓶兒想了想:“也不多,好像就幾千兩吧。”

西門慶差點噴茶:“你可真大膽。莊子上我就留了三四個人守著,也不怕別人挖了你的。”一面喊玳安進來吩咐了。

李瓶兒擔心他們找不著地方,到時就變成把整個莊子挖一遍了:“不如讓來寶和來福去?來寶在莊子上呆過,一說他就知道在哪。”

來福是繡夏的竹馬,西門慶打聽過後,見他清清白白又老實肯幹,就收進府做了小廝,改名叫來福。

西門慶對玳安說:“聽你六娘的,就讓來寶和來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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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0 章

不論吳月娘如何抗拒,如何甩臉色給西門慶看,初八還是來到了。

玳安肯定是要隨著老爺走的,小玉做為一個新媳婦,自然也想跟著她男人,可她又是月娘跟前的大丫頭,月娘使性說不去,就把小玉架起來了,兩頭為難。

暗地裏小玉勸了月娘無數回,月娘統統不理會,勸得多了反倒罵小玉:“我曉得你是離不開男人,你自己去就是了,我還有玉簫呢!”

小玉委屈地咬著唇,呆站了好半天才告罪退下。

小玉沒了辦法,只好回家同玳安商量:“要不你和老爺先走吧,我留下來陪大娘。不過你要記著,不許在外面拈花惹草,和別的丫頭勾勾搭搭。若被我發現,我可饒不了你。”越到後面話裏的恐嚇之意越少,只剩下流著兩行淚的一張粉臉,可憐巴巴地望著玳安。

玳安摟著她笑了:“我哪裏是那樣的人?不說你了,光是老爺這關我就過不去。我家老爺現如今修身養性,夜夜只在六娘屋裏歇,我們這些下人若是敢搞三搞四,他頭一個就不放過。”

小玉心下大定,分離的悵然感也消散了許多,甜甜笑起來:“你放心,大娘只是一時轉不過彎,等我慢慢勸她,早晚都會過去的。”

李瓶兒院子裏的東西早兩日就收拾整齊了,大件的也已擡到船上擺好,只留下一些小零碎,幾個丫頭一人提一個包裹也就夠了。

西門慶進來看她,問道:“都收拾好了?”

李瓶兒笑著點頭:“都好了。”

西門慶皺眉看著她的大肚子:“你不要憂心,我叫了太醫和兩個接生婆同走,你只管放寬心,萬事有我呢。”

西門慶賞錢出得多,雖說還沒過完年,可只要走了這一趟,將來十年內的衣食錢就掙下了,誰人不願意?

一時間搶著報名的接生婆擠得打破了頭,西門慶只挑了兩位口碑最好的留下。

西門慶在府門前上了馬,看向吳月娘:“我把來安和棋童留下來給你使喚,有什麽事就寫書信給我。”

府門前停著一大一小兩頂轎子,吳月娘沈著臉應下,當先進了大轎,李瓶兒則抱著兒子進了後面的小轎。

一路搖擺著來到碼頭,月娘下轎相送。

孟玉樓也趕來了,給西門慶和李瓶兒一人敬了一杯酒,說了些祝福話語。

周守備、何千戶、荊都監也來了,拉著西門慶送酒踐行。

何千戶說了兩句場面話後,一雙賊眼直往女眷那邊飄。

李瓶兒挺著大肚子,背朝著這頭。何千戶一眼就認出她來,只見她身形未變,從背後瞧過去仍然纖細婀娜,頓時眼珠子恨不得粘到她背上去,只盼美人快些回頭好讓他再睹芳容。

孟玉樓正拉著李瓶兒的手,細細囑咐:“在船上要小心些,畢竟月份重了,到了那邊生下來後記得通知我一聲,我雖然不能過去喝滿月酒,禮物卻是早就備下了的。”

李瓶兒微笑:“多謝三姐姐。”

吳月娘見了孟玉樓就流眼淚,拉著她的另一只手:“三姐你看,一個個的都走了,撇下我一個人,冷靜孤寂,可怎麽熬?”

李瓶兒被她勾得眼酸,忍不住勸她:“大姐姐,不如你跟我們一起上船,家裏就讓下人們守著也是一樣的。”

吳月娘硬氣了好多天,臨到碼頭才深深後悔,可老爺沒發話,她拉不下這個面子,聞言只拉著李瓶兒的手淚流不止。

西門慶剛和周守備說了兩句話,扭頭見了何千戶的饞樣,頓時火上心頭,一把拉住他的手,硬將他的身子扭轉過來,真誠萬分道:“天泉兄,我這就走了,往後我家裏人還得仰仗你們多多關照呢!”

那三人自然應承下來,滿口保證。

西門慶只是暫時調走,又不是死了,誰敢保證幾年後他不會升官?這種事情大家還是懂的,都會做到份上。

看看吉時已到,西門慶跟眾人告別,扶著李瓶兒上了船。

吳月娘流著淚,看著大船遠去,哭得不能自已。

孟玉樓安慰道:“大姐姐,別看了,我們也回吧。您放心,我會多進府陪您的。”

吳月娘被孟玉樓扶著上轎,回了府後就緊閉大門,輕易不見外人。

船開了,丫頭們顧不得欣賞風景,都圍在李瓶兒和晏哥兒身邊仔細照顧著。

西門慶和她母子倆同住最中間那間艙房,緊挨著丫頭們住的屋子,外圍則是下人小廝們住的。

西門慶在船上各處查看一遍,走進來問:“瓶兒,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若暈船就叫太醫。放心,配了好些藥呢。”

李瓶兒搖搖頭,看向丫頭們:“你們暈不暈?若是不舒服就去找太醫討藥。”

眾人齊齊搖頭,興奮勁還沒過,怎麽會暈?

李瓶兒在床上躺下來,透過窗戶看外面的風景。

只稀罕了一小會兒,就看膩了,困意湧上來,閉上眼沈沈睡下。

睡了一個時辰醒來,老爺和晏哥兒已經不在屋裏。

繡春回道:“老爺帶著晏哥兒去了甲板上玩。”

“哦?那我們也去。”

“咦,你怎麽來了?”西門慶聽見腳步聲朝後看,見是瓶兒,趕緊過來扶著她,又對繡春道,“這裏風大,你去拿件大毛披風來。”

繡春還沒轉身,惠慶就捧著一件大毛披風過來了:“聽說六娘來了這裏。風大呢,看幾眼就回去吧?”

西門慶連連點頭:“就是,略看幾眼也就罷了,凍著了怎麽辦?走,我們一起回去。”

可憐李瓶兒剛站到甲板上,才吸了三口冷空氣就被眾人給簇擁著回了艙房。

艙房裏燒著好幾個火盆,溫暖如春,只在外面略站了站,一雙腳就快要凍冰掉。

西門慶捧著她的腳,使勁搓揉,嘴裏還埋怨著:“你看你,還是孩子心性,我們在船上要呆一個月呢!什麽時候不能看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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